多比特考察队的成员像哈巴狗一样殷勤地坐在他身后。
这场举世瞩目的会议在多比特系外不到一万光年的主星系举行,来参加的不仅有人族各国高层,还有心怀叵测的外星使节。
政客们齐聚一堂,心里却想着南辕北辙的事情。
人类漂漂亮亮地给星际中所有其他高智慧种族一个下马威。
一些胆大的媒体居然这样报道:"Monfite--强大的、完美的、无坚不摧的人类战士,正威胁着轻视人类的外太空族群......"
威胁?
太对了!
人类正威胁着自己!
Monfite不可能为人类服务,他们太高傲了!
Hugh在心里咒骂着媒体的胡扯。
只在心里。
没人愿意听他语重心长的告诫,Edward根本拿他当空气,政府官员也都连连摇头。
研究院里的所有人都认为可怜的Hugh得了严重的"被害妄想症"。
就在前一天,那张体检令出现在Hugh的床头柜上时,他气地将书柜中有关Monfite的所有著作全部丢进了垃圾堆中。那些书是他五年来的心血,他曾倾注了无数时间和精力去撰写Monfite的一切。
Hugh脾气越来越坏,人们对他避如蛇蝎。
他已从那个笼罩在光环下的伟大科学家,转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精神病"。
他是一个失去威信的领导人,一个空壳,一个傀儡。
不论如何抗议,政府都将采纳Edward等人的意见,造出更多的人类Monfite。
不出意外,4013年研究院将完成基因收集计划,世界各地而来的优秀"血脉"将聚集在Monfite的基因改造库,并在Monfite引导素的帮助下,成为一各个优秀的"人类",组建全能型军团。
根据精确的测算,一只所向披靡的军队只需要五十个人类Monfite。这个数字对那些军事家来说美妙的令人沉醉,而对Hugh是噩梦中的噩梦,假如一个人类Monfite能用他可怕的智慧摧掉整座多比特城,那么五十个就能摧毁银河系!
Hugh的心情坏透了,不仅因为这个噩耗,还因为Ling。为了参加会议,Hugh无法亲自迎接自己的爱人。Hugh看够了那些唯利是图的嘴脸,他宁愿和Ling吹着清风,一起在草地上共享野餐--Ling是少有的、精通烹饪的人类。
漫长的会议终于结束,Hugh坐上多比特政府派来的专署飞船。
船舱外,巨大的星球在倒退,不久会飞出引力圈,来到神秘而空旷的黑暗世界,钻进虫洞,经过短暂的飞行,从另一个虫洞出来时蔚蓝的多比特星就将映入眼帘。
Hugh已迫不及待,只要三个小时的旅行,就能见到Ling了。
"博士,我找到一家不错的餐馆。"身旁的Monfite打破了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我们去庆祝一下。"
"我不会和你庆祝不值得庆祝的事。"Hugh终于开口了,"更何况我没有空。"
"那好吧。"Monfite惋惜地说,"可是座位已经订好了,而且......"
"你自己去。"
他的话被Hugh无情地打断。
13 重逢
Hugh回到研究院外的家,一栋小型别墅,坐落在多比特市郊。
一打开门,那个美丽的人便映入眼帘,和三年前走得时候一模一样,漂亮的脸上带着羞涩。
他们很久没有真正的见面,彼此有些生疏。
"好久不见。"她微笑着说。
"好久不见。"Hugh说着同样的话,搂住了Ling。
"Hugh,三年来,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泪水从Ling的眼眶中溢出来,浸湿了Hugh的衬衣。
"我也是。"
Hugh试探性地吻她,Ling迎合着,将他抵在门边。
"啪"地一声,大门被关上了。
这恐怕是Hugh三年来最幸福的一夜,和Ling躺在床上,带着传感器,拥抱在一起,不停的"做爱",沉溺在精神的世界里。等到累了,他们便坐在一起,边看全息电影边聊天。一切都是那么惬意。
"G博士,有人求见。"
家庭管理机器人通过扩音器说,省略了Hugh冗长的姓,只说大头字母,好几年前,Hugh刚刚搬到这里时,指示它这么做。
"把视频转过来。"
电影中逼真的场景在床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站在门廊下的Monfite。
Monfite面对摄像机,微笑着说:"博士,我让那些人把菜送到你家了,回去时突然想到,其实可以在你家庆祝。"
Hugh被那个得意洋洋的笑惹恼了,在心中呐喊,他是故意的!他想来打扰我们!
"Monfite来了。"Ling提醒他,"Hugh,你的脸色很难看,别做过激的事情,你毕竟是他的教父。"
Hugh只将大部分实情透露给了Ling,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是同性恋的事。
Ling知道Hugh不喜欢Monfite,并十分理解他的情感--正常人是不可能喜欢危险的东西。
Hugh恼火地下楼开门。
"博士,那些人还在路上,饭很快就会被送来,我能进来么?"
"当然!"Hugh狠狠地说。
"博士,你为什么没穿上衣?"Monfite目不转睛地盯着Hugh的上身,"你的身材很漂亮。"
Hugh赶紧从壁橱中拿出一件衬衣,穿在身上。
他受不了Monfite"猥亵"的目光。
"请你以后不要随便打扰我。"
没想到Monfite出奇地合作,点头说:"好的。"
"随便坐吧。"Hugh把他带进客厅。
Monfite打量起Hugh的家。
一间古典别墅,20世纪的风格或者更早,地板和家具都是木质的,精美的玻璃吊灯从天花板垂下来,客厅的一角摆着一台电视机。
"那是1997年的藏品,市面上已经很难买到。"
"我以为博士只对历史有很大兴趣,没想到你也喜欢收藏古董。"
Hugh无意和他多说,Ling还在楼上等着他,他得尽快打发走Monfite。
"博士,Ling是不是在楼上?"Monfite果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Hugh深吸一口气说:"是又怎么样?"
"我能见见她吗?"
"不......"
Hugh正要拒绝,但Monfite已经朝楼梯走了过去,Hugh根本拦不住他,只好跟着Monfite来到二楼。
与一楼相反二楼简洁而现代化的设计极大程度上强调了空间感,整层楼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楼梯对面是两米高的落地窗,窗前摆着一长床,其他家具都被"藏"在了地下,看上去和地面没有两样,可以通过事先切好的缝隙升降,需要时才会出现。
穿戴整齐的Ling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喝咖啡,听见动静,转身看到Monfite时脸上露出小小的惊讶。
"你好。"Monfite说,"很高兴见到你,Hathaway女士。"
Monfite竟然知道她的姓!Hugh气愤的想,看来无所不知的他已经将她的身世调查了个底朝天,他永远也不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
"我也是。"Ling走上前和Monfite握手。
Monfite微笑着说:"Hathaway女士,你真是一位难得的大气美女。"
今天的Monfite异常爱笑,也异常有魅力。
"谢谢,叫我Ling就可以了。"Ling愉快地说。
Hugh无可奈何地走道Ling身边,醋意浓浓地小声说:"别跟他多说话,速战速决。"
Ling心想,可爱的Hugh又在吃醋了。
"Ling,你能和我共进晚餐么?当然,Hugh也在,就在这间屋子。"Monfite弯下腰,吻一下Ling的手,"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我想同你们一起度过,可是Hugh似乎不怎么高兴......"
Ling像一个女主人一样笑着说:"当然可以。"
Hugh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餐桌上,Monfite用餐的动作优雅得像一个皇族,而Hugh笨拙如初。
好几次,Ling不得不停下来教他如何正确的使用餐具,Hugh感到非常难堪。
"听说你在联合国做特工。"Monfite边用刀子切着盘子里的肉边说,"我很好奇,一个特工平时都在做些什么?"
"只是一些危险的事情,要知道,所有的任务都是千篇一律的,你不能指望笑着完成它们。"Ling轻快地说,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懂得怎么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保留隐私,"那么你呢?我听Hugh说你已经是研究院的成员了。"
"是的,我想你应该了解我的工作,研究院里的人都有伟大的梦想,竭尽全力为这个国家效劳,我也一样。"Monfite看向Hugh,"Hugh是我的工作伙伴,也是我的教父,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已经快一年,和他一起生活让我感到很愉快......"
Hugh板着脸,埋头喝汤,不打算发表任何言论。
Monfite继续说:"Hugh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很喜欢他......"
Hugh手一抖,杯子被碰倒,掉落在地上,打碎了。
14 威胁
为了放松心情,逃离研究院,逃离Monfite,逃避一切,Ling回来后,不出一天Hugh就去请假,七月二十五日,两人顺利登上前往旅游胜地Mercury(水星)的维纳斯号,将在那里度过整整五个月的假期。
"多么美妙啊!没有繁重的工作,没有不压力,没有那些丑恶的脸,最令人愉快的是,公务缠身的Monfite再也没办法骚扰他了!"
Hugh如"失"负重地想,几个月来的压迫感在飞船起飞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身旁,是他的爱人Ling。他们紧紧将手握在一起,十指交错,一起承受脱离多比特引力场时带来的压迫感和不适。
飞船升空,飞出多比特红如火焰的氧气层,经过蔚蓝色的氮气层,不到三分钟,已经离家有一万公里远。
在前方,等待他们的是美丽富饶的Mercury。深蓝的多比特飞快倒退,完完全全被Hugh抛在脑后。
但是不依不饶的Monfite怎么能放过Hugh?
"博士。"g
Vip仓里,正在享受星际套餐的Hugh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可恶的声音。
座位对面是一个通讯屏幕,可以随时将Photaphone 转到维纳斯号的频道。(注:Photaphone是一种利用光量子传输信息的工具,类似电话,比其性能好几十万倍。由于它只是我的科学幻想,所以英文和中文里都没有这个词,我把Photon和Phone结合起来了,"a"是帮助发音的元音。另,它和Photophone不一样,前者是用光量子传递,后者是光束,不同的两个概念。-。-,偶滴恶趣味而已,哼哼。)
"你又有什么事!"Hugh近乎无礼地叫道。
Ling在一旁警告性的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Monfite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合法公民了,真怕Hugh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出言不逊在严格的人类社会是触犯法律的。
"其实没特别的,"Monfite彬彬有礼地说,"我只想祝你们旅途愉快,另外......"
"谢谢,"Hugh恨不得早点结束这次谈话,"我要关掉窗口了,好了,再见!。"
"不,请等等,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说。"
"什么?"
"我想在这里说不大合适,你能到防窃室和我谈么?"
Hugh感到事情不妙,点头说:"好吧。"
他穿上引力鞋,从可以制造AGFF(Artifactual Gravitaional Force Feild,人工引力场)的通道来到飞船最底层的一间狭小密室。
防窃室是星际旅行船最人性化的设计之一,也为不法之徒提供了"为所欲为"的渠道,可见凡事都有其弊利。在这里,除了传输者本身的频道其他任何信号都将被阻挡,换句话说,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除了当事人自己。
"你要说什么?"
Hugh有些紧张,他有不祥的预感。
"这件事吗......似乎有些严重呢,"画面上,Monfite正漫不经心地喝着红酒,"机密室的资料被修改,Monfite引导素的配方似乎和以前的不一样,博士,这是你做的么?"
Hugh的心脏要跳出喉咙了。
距今有整整九个月,在Monfite觉醒之前,Hugh修改了Monfite引导素的配方,还悄悄销毁了一些重要文档,当时他只想毁掉这项邪恶的技术。
Monfite竟然连这个也发现了!那么其他人呢?
Hugh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但Monfite明白他在想什么:"别担心,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们忙着研究人类Monfite,已经快一年没动那些东西了。现存的Monfite引导素还有许多,但要知道,我用起东西来很浪费,你有足够的时间撑到......下个月,也就是八月一号。"
"......"
Monfite脸上带着得意地微笑,美丽的脸孔从没有像现在那么令人作呕:"博士,整个研究院只有你一个人把配方记在脑袋里了,为了你和Ling的未来,我想,你该小小的痛苦一下,尽快回到我身边,我们可以一起补救你的错误。"
Hugh在无与伦比的丧气中回到座位。
很显然,Monfite的威胁十分受用,他已经让这位科学家彻底失去了游玩的兴趣。
该死的Monfite!
该死的同性恋!
该死!
"Hugh,怎么了?你看上去很......"Ling试图找一个词来形容Hugh此时的心情,但似乎没有一个适合那种极端的绝望,"告诉我发生什么了?"
良久,Hugh终于说:"对不起,Ling,我知道这可能难以接受......但我们必须得回去。"
15 接近
时光无情地流逝,舍久迎新。
一转眼,新的一年到来--4013年,人类历史的转折点,也是Monfite被全世界瞩目的一年。
Monfite军团的制造计划正式开启,Edward取代Hugh,成为该计划的领导人。
对于研究院那些愚蠢的、忙忙碌碌的人们,Hugh只是冷眼旁观,现在他被调到第50层天天做着机体检测,是一件无聊而枯燥的差事,一般人不会愿意去做,但Hugh乐在其中。报告里,Hugh总是把那些外星生物写的"特别"友好,这样它们便能逃过灭绝的命运。
Hugh渐渐懂得去珍惜周围的一切,同为生命,他不想看到那些无辜的异类被杀死,除了Monfite。在Hugh的观念里,它威胁到了人类本身的存在。
危险的东西,永远是敌人,不可能成为朋友。
Ling的假期即将结束,今年六月要去遥远的地方执行任务。
不知这一次不屈不挠的Ling面临的将是如何艰险的任务?
每当想到这里,Hugh都告诫自己要像Ling一样坚强,追逐梦想的同时,不能急于求成,要踏踏实实的走每一步,即使政府、其他科学家、所有人都在走捷径,也丝毫不能动摇,要执著的坚持己见。
4013年三月,Monfite军团的建设有了初步进展。
Monfite婴儿正在一各个生命仓中沉睡。借助生长剂,它们成长的非常快,不久,崭新的灵魂就将来到这个世界。
人们说Monfite军团计划不仅仅是一次试验,更是一次飞跃,也是人类改造自身的第一步。
奇形怪状的新计划正不断出炉,有人甚至提出将Monfite基因注射进体能比人类更好的种族,以便制造"大规模杀伤敢死队"。这些怪物在银河系外许多人类殖民地都可以找到,他们只知道服从人类,是"没有"大脑的奴隶。另有一些人预言,在未来,人们将运用无所不能的智慧,借助Monfite的帮助,加快进化的速度,甚至轻而易举的随便修改基因--"抑制型"Monfite引导素的研发计划已经出台。
然而,人类仍然不满足。
也许,不久的将来,自大的人类将把自然之神一脚踢开,登上光辉的宝座,使用人工"神力",取代"旧神",成为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