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irst Last Boyfriend————lyrelion[中]
lyrelion[中]  发于:2009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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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了起来,带着下一季将至的薄温,泥土掩盖了棺木。
这天的伦敦没有下雨,所以徐森的心里荒芜得寸草不生。

第四十章 foetus
"我没有问题。"徐森铁青着脸站在flank的办公室里。
"我是愿意相信你的,但是你的状况恐怕不如你的决心那样令人放心。"flank耸耸肩,"lyn,你需要放假。"
"我不需要。"徐森冷道。
"但是现在资金还没有到位。"flank叹口气,起身拍着徐森的肩膀,"你也知道,受那些负面新闻的影响,你上一部电影的票房..."
"我从不拍商业片,不要和我提票房。"徐森推开他的手。
Flank的手尴尬的掉在半空,他却没有生气,只是淡淡一笑:"是,某个程度上导演的确可以不关心,但是公司要盈利。"
"所以要我放假?"徐森深吸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我没有记错的话,合同上我还有一部电影的片约,我不希望对簿公堂。"
"我也不希望,可我更不希望你勉强自己弄出些不符合心意的东西来。"flank摇晃着脑袋,"lyn,你的才华不会因为时间消减的,对不对?"
徐森别过头去:"好,我放假。"
"不要赌气。"flank微微叹息,"上帝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
徐森嘴角扬起来:"是,所以不是我的将永远不是。"看到flank还要说甚麽,他摆了摆手,"再见flank,下次见面我希望是愉快的场合。"
Flank嘴巴一动,却没有说话。
徐森走出flank的办公室,看见崔允灿和白兰迎面走来。白兰捏着行程表正在交代甚麽,崔允灿满脸疲倦,掩着口打呵欠。徐森下意识的转身想走,崔允灿已经看见了他,拔腿就追了上来。
"大叔!"
徐森转过身去,挤出几分笑来:"你好,崔允灿。"也对白兰点头示意。
"大叔...你还好麽?"崔允灿一时也不知该说甚麽。
"比起某些人已经好太多,至少我还活着。"徐森故作轻松的笑笑,"我马上放假,祝你前途似锦。"
崔允灿心里难受:"大叔,我是绝对不会拍别人的电影的。"
徐森一愣,随即苦笑:"总不能老拍广告和MV吧?你不需要拿自己的前途来履行一个兑现可能极小的约定。"
崔允灿还要说甚麽,却见徐森已经离开,还背对着自己挥挥手:"崔允灿,加油吧。"
崔允灿跟了一步,白兰拉住他:"这个时候只有靠他自己,我们不去打扰他就是帮助他了。"
"是这样麽?"崔允灿于心不忍。
"他要甚麽只有他自己知道。白兰叹口气,"flo的事我们都不好过,不过也因他...公司重新上档那个广告,对你而言,也算因祸得福了。"
"这样不会显得我趁人之危麽?"崔允灿满腹憋屈,"虽然徐淼哥在广告里只是客串,但我觉得他才是主角...而且之前因为那些事情撤下了广告,现在又因为他走了再来上映,不会显得太奸诈了麽?"
"于商人而言,没甚麽不能用来赚钱,区别只在多少而已。"白兰拍拍他的脸,"你该知道现在拍卖行flo的画炒到多少了吧?"
崔允灿涨红了脸拼命摇头:"这,这是不道德的!"
"是,不道德,但却合法。"白兰再叹口气,"崔允灿,如果你真的感到难过,就更该努力工作!"
崔允灿看着徐森的背影,喉咙塞得满满的不知道该说甚麽,心情就像不愿意回想的那个葬礼。

葬礼是个令人压抑的场合,亲眼见证自己爱的人离开,是一件多麽残忍的事情。越是爱得深,越是难以割舍。痛哭流涕在这个场合非但不失礼,反而是最恰当的表情。不是造作的表演,在大脑没有来得及下达痛苦的指令前,我们的身体已经自动作出了反应。
哭,是本能。悲伤,亦是本能。而死亡的悲伤又不是同的,它不在于死亡本身,而在于留给活人无尽的痛苦。
崔允灿想起小时候父母的葬礼,那个时候不能哭,而此刻,却不知为甚麽哭。为徐淼,为徐森,还是为自己,他不知道。
徐淼最后一次病发的时候疼得满床打滚,疼得用头撞墙。徐森紧紧把他搂在怀里,用身体拦在他和墙壁之间,又怕他咬伤自己,就把自己的手放到他嘴边。医生给徐淼打了一支安定,他沉睡着被推进手术室。徐森的表情像个烈士,在注定失败的战场上坚守战地。
他们在外面等了一夜。没人说话,没人走开。惨白的灯光下,崔允灿很多次误认为徐森在哭,但他只看到一张平静到木然的脸。
天快亮的时候,医生走了出来。徐森抬起头来,医生只是摇了摇头,要他们尽快与病人告别。徐森的眼神瞬间灰暗下去。
崔允灿站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窗看见徐森握着徐淼的手,徐淼是在笑着的。尽管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脸上戴着氧气罩子,可他仍然是在笑着的,他很艰难的说着甚麽。徐森专心听着,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快乐,但从内心流露出的无法抑制的悲哀使他的脸看来更加令人难受。
崔允灿转过头去,他不敢再看了。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有一个灵魂被接引到了天堂。而活着的人只能埋葬他的躯体,埋葬他的过往,顺带埋葬自己的眼泪和情感。
尽管在开阔的墓园,心情不可能像天气,说变就变。但是美好的天气,就像个巨大的讽刺。
崔允灿记得自己一直站到了最后,因为徐森始终没有离开墓园。他就那样定定的站在墓前,一动不动。崔允灿看着他的背,仍然是挺直的,但瘦了不止一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经历了这样的煎熬,谁能支撑得住?但徐森却没有倒下,他的脸依然平静。铁青的脸色,布满血丝的眼睛,但浑身上下凛冽的寒气让所有安慰劝导的话都哽在喉咙,无法说出口。
Trcy从巴黎赶来,哭得晕了过去,她把一个箱子交给了徐森,连夜回了巴黎。谁都以为徐森回先走,因为留在这个地方,留在没有喜欢的人的地方,每一分钟都是折磨。
但徐森就这样折磨着自己,夕阳下他的背影无比萧索,却又无比坚强。
崔允灿记得自己就这麽陪他站到了第二个天明。

徐森按着熟悉的路线回家,lid在门口等着他。徐森进了屋,客厅茶几上那口箱子有些碍眼。他走过去抚摸了一下,就又收回手来。
放在这里整整一个礼拜,他终究没有勇气去看里面是甚麽。
Trcy告诉他,这是淼淼在银行保险箱里存的东西,每一次都是拜托trcy去放,他自己从没去看过。徐森不知道里面是甚麽,他潜意识里不是不好奇,而更多的是惧怕。
怕甚麽?潘多拉的盒子。
徐森把手收回来,进厨房开了一个狗罐头给lid,蹲下来摸它的毛:"lid,我们出去玩吧,你想去哪儿呢?淼淼...和我说过怕你得抑郁症。"
Lid抬头叫了一声,就又低头吃着。徐森失笑:"你也不喜欢出去麽?真是甚麽人养甚麽狗..."
话音未落,lid突然跑进客厅跳上茶几,把那口箱子撞到地上。没有锁的箱子翻开来,滚出一堆信件。徐森皱眉起身过去,看到每一封信上面都有编号,却没有其他。
不知道谁写的,也不知要寄到甚麽地方去。
徐森把信翻过来,信都没有封口。
徐森看着信,低头再看看lid,它温顺的跳上沙发躺下,眼神温柔。徐森叹口气,捧起信来坐到沙发上,按着序号开始看。
...哥,你好麽?我想给你写信,想告诉你一些事情,但又不敢寄给你,如果哪天我有足够的勇气了,也许我会亲手把信交给你。
徐森把信放回信封,脸上有一丝苦笑。
...哥,我到巴黎了。这里的东西虽然好吃,但我想念你做的红茶...这里的落日倒是很美,可惜你不在...
...哥,今天我收到录取通知了,我真高兴,你怎麽替我庆祝呢?算了,只要你记得我就好了...
...哥,今天下雨,一下雨我就觉得像回到伦敦,回到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但是我觉得自己很虚假,你从来就不属于我,又怎麽谈不在我身边呢?想得太入神了,我摔了一跤,膝盖很疼,还好没有伤到手...
...哥,今天胃好疼,没有吃东西。我画的全是你的脸,可惜你看不见...
...哥,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的...
徐森闭上眼睛,心里堵得难受。他顺着看下去,看到了最近的几封,是淼淼已经回伦敦之后写的。他展开信纸,手不自觉的在颤抖。
...我该怎麽形容自己呢?夙愿得偿?我该高兴的,我确实是高兴的,我想我可以飞上天去了,但是我很害怕,我真的得到你了麽,哥?...
...哥,我喜欢看你工作,你戴眼镜好看极了。我要一辈子跟着你...
...哥,我生病了,很重的病,但是我不能告诉你,我怎麽能告诉你呢?我不想成为你的阻碍,我只要跟着你就好了,我想我是爱你的。爱情是甚麽呢?爱情就是情与欲,是快乐和享受。我很享受,我很快乐,我在经历爱情。...
...哥,我很不想那样说,但是当面我说不出口。我告诉trcy把这些交给你,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用觉得没有人爱你,我在爱着你,永远爱着你,哪怕我...也是爱你的。所以如果我真的怎麽了,你也不要哭,真的不需要哭,我只需要看到你在笑就够了。记得要笑。
徐森颤抖着拿起信件里夹的几张画稿,有一幅是自己很年轻的时候画过的。如果不是下面自己歪歪扭扭的名字,他大概也认不出是自己的作品。还有几张是淼淼画的自己。侧面的,后脑的,微笑的,皱眉的,沉睡的。
徐森抚摸着画面,有一种刻骨的悲凉渗透进来。他的害怕和孤单,是如何被淼淼看透的,他不知道,以后也无法去问。淼淼留给他的,比这一堆信件和画稿要多得多。
但是淼淼,为甚麽要在你离开我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爱你呢?但是淼淼,为甚麽要在你离开我之后,我才想爱你更多呢?
Lid爬过来,温存的躺在徐森腿上。徐森用手捂住脸很久,身体无声的颤抖着。很久之后才用低沉的声音说:"lid,我们去旅行吧。"

第四十一章 fathomless
时间的魔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坚定不移的往前溜走。不管人们注意与否,它始终默默的前进。带走了一切,又留下了所有。
时间对于每个人的意义不尽相同。有的人渴求时间停住,有那麽多的事情在等待,去年的花香还没有散去就已经到了今年夏天,昨夜的眼泪还没有流完就已经看到天明。有的人盼望时间快走,明天的舞会还在等待今天的筵席怎麽不散,今生的幸福已完来世的快活已经预支。对于时间的想念和怨对,不过是某个时刻的心态。人们就是这样折磨自己,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再来自怨自艾。
崔允灿没有这个空闲来感叹,他是很忙的。现在他平均一天睡不到四个小时。他曾经一周内接拍了四个广告三个MV,还在两个电视剧中友情出演了几集。细腻的东方面孔冲击着欧洲市场,看惯了高鼻深目性感暴露的观众欢迎雅致淡定的新人。综艺节目抢着预约他,娱乐杂志都想专访他。崔允灿有点不能适应自己红了,他也不太明白红究竟意味着甚麽。他只知道每天工作工作再工作,没有时间和精力出门逛街,没有时间和兴趣朋友聊天,也许原因是他没有朋友,也许是因为新的剧集还没看。他的fans给他建了网站,他去看过,每天留言板和论坛上的话让他觉得温暖。但他仍然感到逐渐清晰的寂寞和孤单,不明所以的疲倦笼罩身体,他感到困惑。他唯一明确的事只是知道目前自己有点钱,奶奶的病情稳定下来,允惠的学费也有了着落,他安心不少。
崔允灿始终通过白兰拒绝接拍电影,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等待甚麽,还是在履行甚麽,只是自己就是这样做了。仿佛不这样做,对不起的就是自己。公司开始安排他接受声乐训练,想把他作为全方位艺人推出,活动上的日程一个接一个还不会冲突,他不能不佩服那些人。
六月时carl和白兰的恋情曝光了,被公司的同事敲诈了一顿海鲜。七月Marty的特效得了个甚麽奖,八月physe改行做了创作人,九月gloof自己拍了个DV准备参展。人来人往,人往人来,公司里永远熙熙攘攘,也永远安静平和。有时候凌晨回敏浩哥的山海屋喝杯酒,打烊后走出门去看见那盏路灯,眼睛里还是想流泪。
生活这样热闹而忙碌,每个人的道路清晰明白,但是大叔,你究竟去了哪里?

崔允灿坐在flank的办公室:"我拒绝。"
Flank耸耸肩:"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问问理由麽?"
"没有理由,只是我不愿意而已。"崔允灿面无表情,假装没有看到白兰冲他挤眼睛。
"不愿意也是理由,我可以问为甚麽不愿意麽?"flank笑眯眯的。
崔允灿略略皱眉:"我不想拍电影。"
"你满足于肥皂剧了?"flank示意他喝咖啡。
崔允灿没有动:"我觉得现在自己的能力还不足以出演电影。"
Flank的手指慢慢顺着咖啡杯的边缘滑动:"是因为片酬麽?公司可以帮你协商调整。"
"不,跟钱没有关系。"
"既然跟钱没有关系,那为甚麽要和钱作对呢?"flank呵呵的笑,"演艺圈竞争这麽激烈,如果心存侥幸,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崔允灿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甚麽意思?"
"没甚麽意思。"flank挑挑眉毛。
崔允灿皱眉要说话,白兰按住他的手:"flank,我会再和崔聊一聊。"
"这也好。"flank并不坚持,只是志得意满的笑了一下。他的笑容看来奸诈狡猾,让崔允灿很不舒服,他迅速起身告辞,白兰跟了出去。
Flank笑呵呵的看着办公室门合上了:"很有趣的孩子,不是麽?"
"是,的确有趣,所以我喜欢他。"有人从内侧门走出来。
"可他似乎讨厌你。"flank转过身去看着他。
"如果不喜欢又怎麽会讨厌呢?"那人轻轻的笑,有丝隐隐的无奈。
"孔,你为甚麽不和他说清楚呢?"flank耸耸肩。
"因为我还没有还清你的情。"孔侑谦恭的回答着,帮他添上咖啡。
"你已经帮我挣了很多钱。"flank笑呵呵的接过杯子,"我并不喜欢男人。"
"是,所以我知道我以前错了。"孔侑恭敬的回答着。
Flank点点头:"但是我很喜欢你,孔侑。"
孔侑愣了一下抬起头来,flank哈哈大笑:"你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的能力。你自然是很漂亮的,但我只当你是下属,是公司的好编剧,你大可放开心胸。"
孔侑苦笑:"我想得开,只是有些人想不开。"
"这个不需要你担心,时间会帮我们作出选择。"flank靠着椅背,"我帮助你,不全是因为喜欢你,还在于你能为公司创造更多的财富。"
"是,我知道了。以前我的误会如果让您不愉快了,真是抱歉。"孔侑深深鞠个躬,出门去了。
Flank看着他合上门,不由想到第一次遇见孔侑的情景。
Flank不是同性恋者,但朋友中不乏其人。偶尔一起相约去私人会所喝一杯,看看表演也没甚麽不可以。生活谈不上糜烂,只是小心的游走在放纵与肆情的边缘。整个世界都是混乱的,人太清醒不是好事。同流不合污,自己知道自己是甚麽、要甚麽就足够了。
那是个阴冷的十二月,一整天都是冷风瑟瑟。已经快到凌晨,透过落地窗望得见树叶已经落光,室内的壁炉跳动着温存的火焰,香槟酒又拿来了一箱,客人们玩乐的兴头正在高涨。Flank拿着一杯酒歪在最边缘的椅子上,注视着舞池里亲密的人群。旁边的几个朋友早已经拉了看中的男孩子上到二楼,他没有兴趣,只是想喝完这一杯就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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