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First Last Boyfriend————lyrelion[上]
lyrelion[上]  发于:2009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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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允灿把袋子拿出来:"不小心就...但是绝对不是故意的!"
徐森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不重要,谢谢你。"暗中加了一句,反正你也看不懂。
崔允灿把袋子递过去,徐森要接,却发现拿不过来。徐森揪住袋子边缘在用力,却发现对方用更大的力气揪住,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崔允灿一脸不舍,愁眉苦脸盯着袋子,于是他咳嗽一声。崔允灿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笑放开手。
徐森打开袋子看看:"你该不会留了个副本吧?"
"我留那干甚麽,大叔你说话真奇怪。"崔允灿耸耸肩。
"不要叫我大叔。"徐森皱皱眉,"你知道麽,这个如果卖给记者,你大概可以得一笔钱。"
崔允灿瞪大眼睛:"真的麽?"口气中满是惊叹。
在徐森耳中,这惊叹无异于贪婪的惋惜,于是他笑笑:"我该怎麽感谢你呢?"
崔允灿摇摇头:"大叔真是的,这哪里需要甚麽感谢。"
"说了不要叫我大叔..."徐森摇摇头。不过这小子的反应都是预想中的,这话的意思就是欲迎还拒,于是面上一笑,"是麽?那我可很过意不去。如果你有甚麽困难,不妨说来我听听。那天,好像因为这事害你丢了工作。"
"可不是。收入减少了三分之二,唉。"崔允灿痛心疾首,却又马上反应过来,抓着头笑笑,"没甚麽没甚麽,那天其实我也是故意的。"
"故意的?"徐森玩味的看着他。
崔允灿笑呵呵道:"之前电影的事情我很感谢你,一直想着怎麽报答你。正好那天看见你有点小小的麻烦..."听见徐森咳嗽了一下,他马上改口,"总而言之,谢谢你大叔。"
"那种东西不能叫电影。"徐森再咳嗽一声,"不要叫我大叔。"
崔允灿眨眨眼睛:"既然东西已经还给你,我就先走了,下次小心点儿啊大叔。"说完鞠个躬转身就走。边走心里边骂自己,他都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忙了,怎麽就是开不了口呢?真是的,自尊心可以当饭吃麽?义气可以救奶奶麽?崔允灿,你这个大笨蛋!
徐森从后面看着他边走边摇晃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拉开门要走,忍不住笑道:"崔允灿--"
"是!"崔允灿猛地转过身来,却撞到门把,捂着肚子苦了脸。
徐森哭笑不得,咳嗽一声掩饰道:"那个,我还是觉得要谢谢你。不如这样,我请你喝下午茶吧。"

徐森很快就后悔了,现在是下午三点,他怎麽可以吃进那麽多东西去?他是饿鬼投胎麽?还是不打算吃晚饭了?看着崔允灿消灭了第三盘点心,拿着盘子去拿第四盘,他只能摇头笑笑。
崔允灿也很后悔。不过有一顿吃的也好过甚麽都没有,于是又振作起来。他快乐的将一只羊角面包放进嘴巴里,舔舔手指头尖,喝口牛奶,奇怪的看眼徐森:"大叔,你不吃麽?"
徐森耸耸肩:"我不饿。对了,不要叫我大叔。"
"大叔你人真不错,自己不饿却请我吃东西。"崔允灿咬下一块芝士蛋糕,"哦,真是美味。"
徐森忍不住道:"你中午没有吃饭麽?"
"吃了啊,吃得很饱呢。"崔允灿喝口牛奶。
"那你..."徐森说不下去了。
"大叔你就不知道了,像我这种人能吃饱的时候一定要吃饱。"崔允灿快乐的再咬一口蓝梅蛋糕,"这个很好吃啊,大叔你每天都来这里吃东西麽?真是幸福的人生啊。"
"不要叫我大叔。"徐森哭笑不得,"吃东西就这麽幸福麽?"
"当然了,特别是吃美味的东西。"崔允灿用手捏着那块咬了一口的蛋糕晃晃,"大叔你不喜欢麽?你尝尝看?很好吃的。"
徐森往后一缩:"不,你吃,你吃。"
"你尝尝嘛,真的很好吃。"崔允灿坚持送到他眼前。
徐森盯着他的手指头,再盯着被咬了的那一边,不知所措。崔允灿看他一眼,突然笑了:"我就知道。"说着把手收回来,将蛋糕塞进嘴里:"你们英国人最讲究礼仪嘛,用手很不礼貌是不是?还有阿,我还咬了一口,对不对?"
徐森耸耸肩:"你吃那麽多,都吃到哪里去了?"
崔允灿吃得两个腮帮子鼓鼓的:"每天都要干活儿啊。"
"干活儿?干甚麽活儿..."徐森想了想,"我记得你上次在医院说过...你很需要钱麽?"
"早上送牛奶啊,然后去餐厅打工,下午帮敏浩哥送外卖,晚上..."崔允灿猛地住了口,"也没甚麽。至于有钱,谁不想有钱啊。"
"也不是人人都这麽想。"徐森摇摇头。
"那是因为你有钱。"崔允灿突然吃不下了,他抓起桌布擦擦手擦擦嘴,"谢谢大叔你的招待,我走了。"
徐森本来厌恶的看着他不用餐巾用桌布擦嘴,突然听见他说要走,愣了一下:"你不吃了?"
崔允灿哼了一声:"我还要去找工作。"说完鞠个躬走了。
徐森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耸耸肩笑了,突然想起来,这个小子还是叫他大叔。只好无奈的笑笑,叫服务生过来结帐。

回到公司,徐森看见白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于是笑了:"你在这里?"
"我在等你。"白兰起身接过他的外套,"我总是在等你。"
"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如果我不回来你岂不是白等?"徐森给她加水。
白兰略略颔首表示感谢:"我等你很久了,也不差这一次。"
徐森耸耸肩装作没听见:"有事找我?"
"刚才jessy给我打来电话,说她要转到另一间电影公司去。"
"哦,那是好事,有没有替我祝贺她?"徐森嘴角含着笑。
"你们合作这麽久,你不怕她..."白兰只说了一半就停住。
徐森挑挑眉毛:"我不个好相处的导演,你应该替她开心,脱离苦海。"
白兰掩口一笑:"哈,不知我甚麽时候能逃出升天?"
"随时可以。"徐森作个手势。
"竟然一点都不想挽留,我真失败。"白兰挤挤眼睛。
"怎麽不说是我失败,我身边的人都要离开。"徐森耸肩。
"不是你的问题。"白兰安慰他,"听说最近淼要来开画展。"
"弟弟的行程要工作伙伴来通知,我还不够失败?"徐森摊开手。
"我只是伙伴麽?"白兰故作生气。
"甚麽时候,在哪儿?"徐森不打算纠缠于此。
"下个礼拜起,在国立美术馆展出一星期。"白兰也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来讨论这个问题。
"好的,我会...记得。"徐森叹口气。
白兰深吸口气,转换话题:"新片准备甚麽时候动手?我好叫carl给你找钱去。"
"明天会见几个编剧。"徐森捂住眼睛坐下来,"总觉得很累。"
"也许你需要放假?"
"不,一闲下来更觉得累。"
"你是人不是神。"
"哈,我从没以为自己是上帝。"徐森揉揉眼睛笑起来。
"那就不要刻薄自己,偶尔也和我们去去酒吧跳舞。"白兰打趣道。
"我老了,那些场合不适合我。"徐森想起今天崔允灿叫他大叔,忍不住的笑。
白兰疑惑的看着他:"你今天笑得比任何一天都多。"
"也许是吧。"徐森耸耸肩,站起身来,"我该回家带lid散步了。"
白兰瘪瘪嘴:"它不是有男朋友麽?"
"它的男朋友只在早上来,其他时间还是我这个老爸看着它。"徐森笑笑,欠欠身准备离开。
白兰叫住他:"那个崔允灿没有说甚麽麽?"
"嗯?"徐森停下脚步,"他该说甚麽?"
"我一时无聊,请朋友帮我查了一下他。"白兰脸上有些尴尬,"我不希望你被人欺骗,或是要挟..."
"lisa,你的细心叫我感动,可我不是小孩子。"徐森觉得哭笑不得。
"你就不感兴趣我知道了甚麽?"白兰有些惊讶。
徐森耸耸肩,白兰耐着性子道:"他并没有签证,在此地也没有保人,他是非法入境的偷渡客!"
"现在除了伊拉克,哪里没有偷渡客。"徐森嘴上这样说着,却想起第一次见他时崔允灿脸上无奈的表情。
"天,lyn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甚麽?"白兰瞪大了眼睛。
"当然知道。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这个崔允灿的联系方式麽?"徐森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开玩笑,"我可以通知海关。"
白兰喃喃念出一串号码:"你疯了。"
"还好吧。"徐森把手机装好,走出了办公室。

第六章 feature
崔允灿晚上在黄先生的店里值班,之前预订了lyn带子的女学生一直没有来,那几张片子也就一直留着。今天晚上云很厚,月亮根本看不见,空气沉闷的酝酿着郁闷的情调。崔允灿突然想看一看这个大叔的影片。他拿出lyn的几张片子来,做看右看还是选不定先看哪一个,最终决定按时间顺序来看。
Lyn的第一部影片叫做《Butterfly》。封面是一只蓝紫色的蝴蝶,羽翼上光芒点点,看起来是萦粉,又像眼泪。
崔允灿把片子放进影碟机里,很快出现了画面。
黑色的画面持续了一段时间,崔允灿怀疑是影片出了问题,但是很快,有一丝轻微的声音。像丝绸裂开的声音,又如同划开皮肤的脆响。还有粘稠汁液流过的声音。很快,画面有了一点光亮,低回的风笛响起来,单细飘忽的声音下,洁白的、丝线一般的东西随着光亮的增多出现在荧幕上。
崔允灿笑了,蝴蝶,破蛹而出。
果然,镜头转到了外角,一只蓝紫色的蝴蝶展开翅膀飞出了蛹外。一阵儿童清脆的笑声响起来,是两个东方孩子。女孩子黑色的短发贴着脸颊,她的眼睛很大很明亮,粉红色的嘴唇,左边有一颗顽皮的痔,异常的可爱。她旁边站着一个同龄的男孩儿,浅褐色的眼睛,充满了新奇。两个人笑罢了,用艳羡的目光送远这只蝴蝶。镜头追随着那只蝴蝶拉远拉高,他们身后,是一片宁静的花园,午后阳光正好,树木苍翠,有风吹过来,沙沙声。之后有个妇人远远的走来,小女孩看见了,欢快的跑过去抱住她,再回身挥挥手走远。男孩子笑起来,眼神明亮快乐。
音乐转低,进入了一段小提琴的独奏。还是那片花园,清晨的阳光撒在花朵的露珠上,旁边有只粉色的蝴蝶。有个女孩子穿着高中的制服走在前面,后面有个男孩子追上来,抢过了她的书包放在自行车的筐里。她不依要想拿回,两个人闹起来,自行车倒在地上,男孩子捂着脚苦了脸。女孩子似乎不忍心要把他扶起来,两个人都笑了。最后书包还是在自行车的筐里,女孩子坐在自行车的后座,搂住了男孩子的腰。男孩子用力的踩着自行车,他的笑容明媚,腰杆挺得这样直。风吹起来,她的卷发,她的裙角,她的微笑,还有那颗顽皮的痔。行过花园走远了,蝴蝶还停在花瓣上,仿佛目送他们走远。
大提琴响起来,那是沉黑的夜晚,月亮不在天上,黯淡的星光将花园染成了灰色。男孩子疯狂的跑到这里,惊起了睡在花丛里的蝴蝶。在草丛里找到了蜷缩成一团的女孩子,她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音乐停住了片刻,似乎像那个男孩子屏住呼吸一般。崔允灿看着那个男孩子一步一步走近她,伸手抚在她的肩膀上。她抬起脸来,有眼泪,闪着光,像蝴蝶的翅膀。她的手臂上戴着一个黑色的袖标。男孩子抱住她,把她的头温柔的靠近自己的怀里。温暖的音乐轻轻的响起来,像风吹过,花园的草摇摆着,如同无声的叹息哭泣。
长笛转过了画面的时间,男孩子已经长大了,瘦长的身段,手指骨节分明。他穿着普通的家居服坐在客厅里。面色是凝重的,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愁闷。一个年长的女性坐在一边,环着的手臂、紧皱的眉头表示她很不满。男孩子只是站起来冲她鞠躬,然后沉默的离开了家。那个女人没有跟出来,他反手拉上了房门,很重的一声。他走出大门,走过街道,越走越快,最后跑起来,有一只金色蝴蝶一直在不远处的上空注视着他,跟随着他,只到他飞奔到那一个熟悉的花园。有个女孩子向他微笑着,嘴角的那颗痔,也在微笑。
崔允灿看着他们一起坐上了电车,隆隆声中他们到了一个陌生的海边,脸上的表情充满对未来无知世界的憧憬,也许有些彷徨,也许有些刺激。低缓的音乐声里,有蝴蝶振翅的回声。
那麽辛苦的工作,那麽快乐的微笑。夏天,冬天,冬天,夏天。再一个夏天的时候,男孩子推开了一扇门,女孩子静静躺在医院的床上。美丽的眼睛已经合上,黑发柔顺的垂下来,嘴角的那颗痔如同生命的终点。没有成型的孩子,流出大量的血,片刻破碎的画面闪过屏幕,男孩子看向窗外,一只黑色的蝴蝶正从花上离开。然后他看见了之前那位年长的女性。
崔允灿想,是他的母亲吧。他还有母亲,而那个女孩子,已经跟随她的母亲去了。
圆号和小号还在继续,男孩子仿佛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一个男人,眼神里清亮的那一部分已经消退。他像个普通的上班族一样挤电车,对着老板鞠躬,和客户喝酒,在街角呕吐的时候似乎有甚麽滑过眼前。他眯起眼睛来,是甚麽?不,不是蝴蝶,只是飞蛾。
蝴蝶在哪里呢?还是那片花园,这个男人已经满头白发,他坐在轮椅上看着花朵一动不动,有个小女孩跑过来递给他一朵花。他爱怜的抚摸着她的头,她的嘴角扬起来笑,有个浅浅的黑影。但是很快看清楚,不过是一只金色的蝴蝶飞过头顶投下的阴影。小女孩笑起来追着蝴蝶而去。男人侧目看着她跑远,远处有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妻扶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中年夫人过来。他静静的看着,突然朦胧的看到了两个小孩子在看蝴蝶破蛹而出,又似乎是蝴蝶围绕着上学的路途,却又是带走那个嘴角有痔女孩子的炎热夏天,现在,蝴蝶还是在飞舞的。他的头垂下来,眼泪滴下来的时候,有一丝笑容出现在唇角。但是很快,眼里的光芒逐渐散去,最终合上。
那只蓝紫色的蝴蝶还是在飞着,飞过了花朵,飞出了花园,飞离了街角。飞翔在天空中。竖琴的乐声很轻很轻,一声鼓点突兀的响起,一根锐利的针穿过了蝴蝶的身体。镜头下,这只蝴蝶躺在标本盒里,盒子放在一间博物馆的玻璃窗里,惨白的灯光照在它身上。音乐完全停止,只听得见有人细碎的脚步声,走动,离开,随后灯光熄灭。拉远的镜头里,似乎还看得见蝴蝶翅膀上蓝紫色的光。
隐隐约约还有一阵女孩子爽朗清脆的笑声。
崔允灿歪着头沉默了,他看着片子打出了"The End",突然发现,这部片子没有一句台词。
他想了一阵,取出片子放回盒子里,端详着封面上那只蓝紫色的蝴蝶,心里平静得想退潮之后的大海,空空荡荡的,微微的荡漾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有客人走进店里招呼他,崔允灿回过神来替他办好借阅的手续,靠在椅子上,斜眼看见墙上的时钟指向十点四十五。他探头看看外面的天上,月亮不知甚麽时候出来了。
然后他怔怔的发愣,不清楚自己在想甚麽。魂不守舍的交班后回去睡下,崔允灿勉励自己明天一定要找份工作。睡梦里他看见了允惠和奶奶,影像一闪而过。他醒过来,不确定窗户上的阴影是不是一只蝴蝶。随即嘲笑自己一句,翻身却再也睡不着了,闭上眼睛全是一只只的蝴蝶,它们统统有着蓝紫色的翅膀,拼成了那个大叔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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