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大夫缓缓踱出屋子,敲了敲屋外树底下的大钟,聚集了各家各户的代表。
"大家听着,"那大夫清了清嗓子说:"上午在码头上说要拆人屋子的人被我捆在里面床上,大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没怨没仇的就打几拳踢几脚撒撒气吧,错过这次就没下回了。"
阿信不知道的是这看着年轻而且没用的人是这岛上的一岛之主,他知道的是外面那人放完话后一大群黑压压的人冲进来了。
无责任番外之不要哥哥
饶是阿信从小就在拳头底下讨生活,他这天挨的拳头也够他受的,尤其是挣动时唯一还能活动的左边膀子现在酸的要命。等一群人出完鸟气退出去时,阿信狠狠的盯着从外面慢悠悠走进来的大夫,他这表情别说能吓得哭泣的婴儿闭嘴,连小孩再回他娘的肚子都不在话下。
"呦呵,都打成这样了还能抛媚眼儿啊?"那无良大夫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一茶壶来对着壶嘴一口一口的喝。
"我得罪你了?"
"得罪了。"
"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岸边那棵树是我栽的。"
"你他妈的......"阿信一激动骂起来扯动身上疼的抽了口冷气。但是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即便在这种种不利于他形象的情况下,阿信还是能把大哥的气势端个十足十。
"不就一棵破树么?老子回头给你种十棵!"
大夫瞟了他一眼,颇欣慰的说:"十棵啊......我本来想让你种上五棵就放你走,你愿意种十棵就十棵吧。"
那大夫似乎不怕阿信报复一样慢慢给他解了牛皮带子,动动他胳膊问:"怎么样了?"
阿信给了他个冷不防,其实按他以前的经验,就算对方想躲也躲不开他这出拳的速度。
但对方是谁?阿信都能看出来的练家子,人家不但没躲还一把把他胳膊反拧了,让阿信‘啊'的一声叫出来。
因为右胳膊早绑麻了,阿信出的是左拳。
他这左拳虽然被制住了,可是刚才使的也叫一个虎虎生风。
"左手好用了!"方才还怒气冲天的阿信现在捧着左胳膊眼里满是兴奋的光。
"嗯,你以前是把你这只手养过头了,别急,现在才把筋扯开,后面还要慢慢锻炼,不能累了也不能闲了,要彻底好差不多要一个月吧。"
阿信听了拧眉说:"这么长时间?"
大夫一瞪眼:"长?我这一个月顶你过去好几年!"
阿信再拧眉说:"顶个屁!你这法子忒损了,等我把胳膊治好了,别的地方早被折腾坏了!"
大夫怒道:"胡说!要不是图你们那几瓶酒我就冲你这话也不给你治了!你出去问问我莫神医说能治好的病有治坏的么?"
阿信不甘示弱的瞪回去:"神医?你也就这么点出息!"
两人这么对着骂,骂着骂着就出了屋,骂着骂着就走上了山路,骂着骂着就走回山里偏僻的小院,阿德远远的听见他们骂声跑出来开门迎他们,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他哥身上一块一块让人打出的淤伤惊讶的合不上嘴。
阿信本来想跟阿德解释免得阿德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谁料阿德猛的举起手竖了根手指,还是大拇哥而不是中指!
"大夫,好厉害!我从上小学起再没看见谁能把我哥打成这样了,厉害厉害!"
有这么个兄弟,阿信在欲哭无泪前先甩袖子进屋了。
阿德追在他后面扯他衣角说:"哥,你生气啦?我刚才是说着玩的......"
声音渐距渐远。
大夫在门口看了看天,笑着摇了摇头,跟着进去关了门。
进了屋子,看夏英翔还在安稳的睡。
大夫又朝阿信一努嘴说:"你,做饭去。"
"凭什么又是我?"阿信现在是看见这人就来火儿。
大夫指着阿德一针见血:"废话,要是他会做饭能巴巴得等咱们回来?"
"你不能做?别说我们来之前你都饿肚子。"阿信冷哼。
"当然不会,不过我吃了没事的东西怕你们吃了中毒而已。"大夫说的一脸理所当然。
看看一旁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弟弟,阿信又甩了甩袖子摸黑去了灶间,阿德跟小跟屁虫一样跟了过去。
大夫用手探了探夏英翔的额头,掰开嘴看了看他的舌头,又扒开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睛,皱了皱眉头。
床上的夏英翔本来睡的安稳也被他折腾醒了。g
"我的病有那么难治吗?看你的眉毛都拧成麻花儿了。"夏英翔脾气还算好,而且没有起床气。
"嗯?麻花儿是什么?"大夫不解的问。
"吃的,拧成一股一股的,就跟你现在这眉毛一样。"夏英翔坐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接着说,"你真挺厉害的,我几年没看见阿信拱火儿了。"
大夫笑了笑,终于舒开眉毛说:"过奖过奖,原来你早就醒了。"
夏英翔也学他说话:"客气客气,大夫医术不凡早就看出来了。"
阿信和阿德两人把饭菜端上来的时候,正看见大夫和夏英翔其乐融融的交谈场面。
饭桌上,阿信闷闷的吃饭,阿德左看右看,夏英翔边品尝阿信的菜边赞不绝口,大夫则乐悠悠的咂摸阿德拿给他的五粮液。
"啧,好酒好酒,你们中华大国的酒到底是不同凡响,入口甘绵,入喉净爽,果然好酒!"
阿德眼睛一直转悠悠的,看的莫大夫头发昏。
阿德一脸纯真的说:"大夫要是喜欢这酒我下回再给你带些过来。"
大夫脸上放光:"好好,小弟弟,你若再带酒来,别说给你治病,教你行医都行!"
阿德忽然一脸委屈说:"可是岛上的人好象要赶我们呢,今天一上岛就围了那么一帮子人。"
夏英翔若有所思的看了阿德一眼。
"唉......"大夫抿了一口酒说,"其实他们不是赶你,是......是赶这位......"大夫指了指夏英翔。
"为什么?"阿德像个好奇宝宝。
大夫想了想说:"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位兄弟是因为生你的人喝了井水才出生的吧?我们这里靠井水生出来的孩子都有些瞧不起。"
阿德问:"怎么一下子就看出来了?英翔跟我们没什么不一样啊。"
"什么都一样,就是眼睛不一样,喝井水生的孩子眼睛都带着金色,太阳底下一看就看出来了。"
阿德颇不平的样子:"凭什么这样歧视?"
大夫没明白‘歧视'的意思,抽着空又喝了一口。夏英翔笑着拍了拍阿德说:"没关系,歧视不歧视的我不要紧,反正这岛我就陪你们来这一回,这来来去去的折腾我下回是再也不受了。"
大夫端详着夏英翔的脸色说:"也好,你这病其实也不算什么,平常多将养,按我开的方子吃药,要活个大岁数应该不成问题。我看你平常似乎心事过多,用餐不调,平时也要少些操劳多规律作息才是。"
夏英翔点头致谢说:"多谢大夫。"
阿信正听他们两个对话头晕呢,没想到阿德这小子下面就扯到自己。
"那我哥呢?他得的什么病?平常该怎么养?"
"多吃饭,少打架,多用脑子。"
阿信‘腾'的站起来,手里还端着那大夫筷子刚刚挪到的那盘鱼上。
"都吃饱了吧?吃饱了我要收拾了。"阿信咬着牙说。
阿德和夏英翔隔着桌子偷笑。连平常吃饭因为文雅而异常缓慢的夏英翔都饭碗见底了,那莫大夫却因方才贪恋杯中物碗里的饭才下去一半。
夏英翔随着阿信一起收拾桌子,阿德在一边继续缠着大夫聊天。
"哎,你们兄弟俩到底来这里为什么啊?别说是为了来看病的。"
夏英翔从小没干过家务,厨房里也就站一边尽量不给阿信添麻烦,看他乒乒乓乓的刷碗。
"没什么......"
"嘿,都到这里还瞒我就没劲了哈。"
阿信默了半晌,说:"为了楼峰......"
夏英翔直了身子颤声问:"他怎么了?"
老天,那可是他现在唯一的能慈祥待他的亲人了,虽然搞不清该叫他爷爷还是外公。
"阿德没看住,他......嗯......据说又怀上了......"
"哈?"夏英翔脑子一下短路了。
"嗯,就是这么回事,阿德知道楼峰现在岁数也大了,要再生孩子不知道能不能熬的住,所以到这里找打胎药来了。"
"他......他不是五十多了吗?"夏英翔回过神来了。
阿信点点头说:"嗯,要是他也跟女人一样有更年期就好了。"
两个人都默了。
"他妈的,都是在家收拾习惯了,怎么到这儿还得给那个混蛋刷碗?!"
"轻点轻点,碗摔破了你可要赔!"大夫从外面一脚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阿信乓乓的摔着碗。
"我们哥俩说话你也偷听?"阿信继续瞪他,虽然今天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瞪眼功在对方面前不起作用。
"别说的跟我多希罕你似的。"莫大夫转头对夏英翔说,"来,拿着,回去照这个方子抓药,头半个月一天一副,以后一周一副,都睡前喝。若身体不适可停一停,吃别的药的时候也别跟我的药一起喝,这药一次停个半年没事。"莫大夫塞给夏英翔一张方子,细细的一条一条给他解释。
解释完了他还没要走的意思。
"你还杵这儿干嘛?"阿信气呼呼的继续瞪他。
"熬药。"
瞧吧,大夫就是厉害,两个字就让洪家大少爷甩门出去了。
阿信和夏英翔回屋子里的时候正看阿德喜孜孜的看着几张纸,他们两个好奇的凑过去看是什么,原来是跟夏英翔手里差不多的东西--药方子。
"这什么?"阿信侧着身子边看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突然想起来夏英翔也在旁边又停了手,把玩了一会儿把烟插耳朵上了。
"我跟莫大夫要的药方子啊,你看这个是打胎的,这个是避孕的,这个是小产后补身子的,就是绝育的方子太危险莫大夫怎么也不肯给我。"
说完阿德突然想起来夏英翔,抬头看着他,夏英翔笑笑说:"没关系,我都知道了,阿德你够上心的。"
"当然,鹰哥那老狐狸,防不胜防,也不看看楼峰什么岁数了,这次回去我就想办法给他结扎了。"阿德恨恨的说,脸上一直挂着的纯良无害的面具早没了。
"鹰哥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夏英翔记得他奶奶的话。
阿德冷冷的说:"结扎不成我就阉了他。"
阿信身子一抖说:"阿......阿德,鹰哥好歹也是我们的父亲......"
阿德懊恼的翻着药方子说:"我知道,换别人我才不费这个事跑这里呢。"
阿信拿起那张打胎药方勉强的辨认那上面的几个字:"白术,当归,云木香......巴豆,独活......嗯?巴豆?当小孩子是什么?大便吗?"
夏英翔皱了皱眉,阿德也有点不爽说:"哥,别把咱说的那么恶心......"
阿信挠了挠头坐下说:"你们两个没上过生理卫生课可能还不知道,我一直纳闷楼峰和楼英翔到底是用哪里怀孩子的,女人有个装孩子的地方叫子宫,那男人呢?"
夏英翔因为小学毕业就被夏老太太拉回去做单独的英才教育而错过接受生理卫生教育的机会,而阿德刚开这门课,还没学到能独立思考这类问题的时候。
所以这时候在给他俩聪明人补这个知识的是那个没脑子的阿信。
"我跟你们讲,当初楼峰怀阿德的时候我才三岁,按理来说记不太住事,可楼峰生阿德时候真吓着我了,所以他大肚子的印象我那叫一个深刻。你们知不知道?楼峰大了肚子的地方跟女人差不多嗳,所以我后来就琢磨,是楼峰肚子里也有个子宫呢,还是我们都是从他大肠里蹦出来的。"
夏英翔和阿德有点寒,如果是在大肠里,那不是说他们在呱呱坠地前一直是跟排泄物呆了十个月吗?
(OK,OK,三个小朋友停止讨论这个问题,关于男人哪里怀孕为什么能怀孕作者本人还没编出来呢,你们能讨论出来个p)
三个人正沉默时,大夫进来了,一手一碗药,一边一个,给夏英翔和阿信。
"喝完药你们三个去厢房那挤一晚上吧。"莫大夫挖着耳朵说。
"三个人挤一间?你一个人睡这么一大间?"阿信心里想着三个字--不公平。
"我这样分配为了不让人乱嚼舌头,两个人一间谁知道黑了灯发生什么?"莫大夫还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阿信要不是被阿德偷偷捅了一下,差点就说了那句‘都是男人怕什么'的话了。这不能怪他,他手下的兄弟们都是性取向正常的家伙,他本人也小小年纪就跟女人开了荤。最重要的是,能给他这方面相关教育的父亲俩几乎就不怎么在他跟前晃,所以不能指望他能在脑子里一直装着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的观念,更不能指望他脑子里能有在这个岛上都是男人跟男人的惊世骇俗的观念。
莫大夫讲的是这个岛上的道理,所以三人最后挤进了旁边的小厢房,不过阿信到底是当哥哥的,而且还身体健康,把床让给了那两位,他趴桌子上对付了一宿,早晨起来腰酸背疼的。
几个人在院子里打了水洗漱完对付着昨天的剩菜吃了点东西就跟莫神医道别打算离岛了,而那莫神医也凭着五粮液的交情而亲自送他们一程。
到了岸边,正打算上船的时候蹿过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扯着夏英翔说:"哥哥带我走吧,我能挑水劈柴什么活儿都能做,哥哥你带我走吧。"
靠近了细看,那孩子的眼睛也泛着金色。
"唉......豆子,别为难来岛上的客人。要以后肚子饿就来找神医我。"莫神医想把小孩子往后扯,但是小孩子死死的抓住夏英翔不放手,可怜巴巴的盯着夏英翔瞧。
"哥哥,哥哥,带我走吧,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那孩子应该也是拜井水所赐的孩子了,夏英翔想着昨天的遭遇有点可怜他,他横竖是岛外的人,岛上的人再怎么歧视他也不必放心上,可这小孩子一直生长在岛上,那冷眼是有的受的。
凭他的能力,供养个小孩子没问题,不过......
"莫大夫,我带他走养他都没问题,而且我也挺可怜他......但是,岛上的人我能带走吗?"
莫神医叹了口气说:"唉......豆子,咱们这里的人离了岛的人都没好下场,你不怕吗?"
豆子撅起嘴委屈的吧嗒吧嗒掉眼泪说:"我呆在岛上也强不到那儿去,都是受苦,我宁可跟着这个跟我一样的哥哥。"
莫神医摇了摇头,用难得一见的严肃面孔跟夏英翔说:"这孩子......身世也颇可怜,当年生他的父亲为了给垂死的主人翁留下一条血脉,不顾后果的去找那井水喝,图的就是喝了井水一次就能受孕。他以为他能熬过生产,结果还是生后不到一天就撒手归天了,留个孩子在世上遭人欺负。夏公子若真是可怜他,就给他谋个好生活吧。"
夏英翔让莫神医这严肃的态度也说的神色一凛,说:"先生,夏某人允诺,只要我还有一日好日子过就不会苦了豆子,若夏某人不幸阴沟翻船,也绝对给豆子留个好生活。"
阿德是左看看右看看的眨着眼,阿信在一边嘀咕,夏家的小子什么时候连道上的话都学开了?
豆子知道夏英翔能带他走,吸了吸鼻子跟大夫道了别牵着夏英翔的手上船了。
阿信要跟阿德一起上船时被大夫一把拉住。
"哪里去?"
"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