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激行为(下) —— fox^^
fox^^  发于:2009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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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张大眼睛,在迪尔做那些事时,他的身后,像一个无声的默片一样,雷尼正缓慢地掏出枪,拉开保险,每一个动作都让他胸前的血迹更大,可是他的表情平静而温柔,他把枪口对准克里的脑袋。

「等一下——」希尔大叫道,可是没人理他,斯托夫在后面拽着他,他冲不过去,所有的人冷漠地不动,好像雷尼是一个幽灵他们看不到他。

「你得和我一起走,克里长官,」雷尼柔声说,「我一直觉是你那些伪善的同情和自以为是的恩惠比直来直去的强暴更让人恶心,但是,」他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您。」

他扣动扳机!

「不——」希尔大叫着冲了出去——身后罪犯的力量松了下来——可下一秒,他感到脸上被溅上了温热的物质,他知道那是红白的血和脑浆。他怔怔地跪在那里,杀人把眼中的凶戾平和下来,克里的头盖骨因为子弹的冲击被半掀开,一片血肉模糊。

希尔怔怔地看着一幕,雷尼的整个囚衣都被鲜血染红了,天知道他怎么还活着……

「嘿,先说好,你不能把尸体带到船上,雷尼。」斯托夫说,雷尼扬起唇角,指尖拨开克里头上沾着红白酱体的头发,员警的瞳孔已经放大,他吻了吻他的唇,「您这么安静样子真可爱,长官。」

你看,人活着的时候总是嘈杂又讨厌,变成柔顺的尸体后才是真正值得付出爱情的对象……

他躺下来,紧紧搂着他。

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面,两具尸体紧抱在一起,一个嘴角微微翘起,表情温柔得像在做梦,另一个张大双眼,惊惧与不甘像被摄下一样永远留在了他黑色的瞳孔中。

「你们疯了!」希尔尖叫道,「你们疯了!你们知道自己在干嘛吗!没人能活着,每个人都会死——」

斯托夫笑起来,「别当我们是傻瓜,长官,岛上现在有一艘物资运送船,已经传出来了,囚犯们都在往那边聚集呢。

他粗暴地把他拽起来,拍拍他的臀部,放低声音,「别担心你管不着的事了,长官,比起这个来,您的屁股这么诱人,更该好好利用才是!」

艾瑞深栗色的双眼毫不关心地看着这边的场面,像在看部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夜场。希尔打不定主意他会怎么做,他的一句话将可以决定一切。

「你走吧,希尔,」棕发男子说,「虽然我不觉得你能活下来,但是你走吧。」

希尔一愣,几个囚犯脸色变了一下,瓦尔嚷嚷道,「开什么玩笑,他杀了艾维尔!」他还急切地想再干上一个员警呢,怎么能让到手的肥肉就这么飞掉!

「我说放了他,」艾瑞冷森森地说,「你是在跟我抗议吗?」

瓦尔忿忿地把到口的反对意见咽回去,他可还记得刚才老大杀人不眨眼的场面的,他不情愿地把希尔的手铐打开,「行啦,」罪犯恶狠狠地说,「祝你早日下地狱,小子!」

「但他不可以带枪走。」斯托夫冷冷地说。

艾瑞朝希尔摊摊手,示意他交出手枪,他只是在还人情,对这个员警活着离开这扇门后的死法并不关心。

——实际上那只是次小到极点的人情,当时希尔还在反黑组,在艾瑞的妻子来看他的时候,他破例允许艾瑞抱了他刚出生的小儿子。这不合规矩,但希尔觉得一个父亲有权抱抱他的孩子,而现在,这小小的人道与恩惠会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

希尔看了他们一眼,迅速拉开门,转身就跑!他同时和两个罪犯 尸体横躺在身后,身后房间里死亡的气息如此浓厚,毒气一般仿佛能让人发疯!那种感觉让他感到恐惧和反胃!

他从不觉得这次的暴动有什么奇怪,孤岛终日无止的暴行同样让人难受……可是,他一手狠狈地按住泛酸的胃部,曾经温和俊秀同事被强暴和杀害的场面、还有艾瑞毫不留情向同伴开枪的场面挥之不去。我们应该如此被报复吗?他们这样不知所谓的杀人又算是什么!

难道世界上真能拥有一种理直气壮的强暴与谋杀?如果那些囚犯们被殴打和鸡奸是邪恶的,那他们的现在的行为,和正义还不是连边儿都不搭?!

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受了伤,鲜血正缓慢地汇聚流出,也许我该找个地方安静地待着,在他们杀够了之前……他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有很不好的预感,这个岛变得越发奇怪,似乎所有的人都疯了。

他朝医务室的方向走去,一边告诉自己这里没有人无辜,也许社会让这些罪犯付出代价的方式会比他们现在所干的事更人道一些……不,他们会再被抓起来,接着仍然是监狱里的践踏和暴行,这世界就是这样。

他突然想到奥雷,他想起很久以前他对他的微笑,那种直白与单纯的快乐让他觉得仿佛一切的阴霾都可以轻易破打破,只要他在他身边……他推开医务室虚掩的门,然后无声地关上它,现在不是做白日梦的时候。

乔里和病人们都不知跑哪里去了,这里像另一个世界一样荒凉。

轻微的脚步声从走廊传来。

希尔的肌肉迅速绷紧,脚步越来越近,不是员警皮鞋的声音,应该是个囚犯……希尔悄无声息地走到桌边,拿起一个玻璃杯包在衣服里,无声地撞碎它。接着他抓住一块最锋利的走向门边,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武器。

脚步声在外面停了下来,希尔不动声色地站在那里,蓝绿色的眼睛像黑暗中的肉食动物,摒息等待。

门被打开,在那个黑影进入房间的一瞬间,希尔迅速闪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脖子,玻璃碎片紧贴在他的动脉上,「别动!」

瞬间,他嗅到了那让他朝思暮想的熟悉味道,一个低沉的声音紧贴着他响起,「希尔?」

「奥雷……」希尔低声说,迟疑了一秒钟,然后松开他。

即使他和外面那些家伙是一伙的又怎么样,最好的死法也莫过于能终结在这个人手里了,他自嘲着想。

奥雷转过头,他黑色的眼睛在夜晚反射着微光,希尔强制压下心中的悸动,耸耸肩,「一个美好的夜晚对吗,奥雷。」

「并不太美好。」黑发的囚犯说,看了一眼希尔的手,「你受伤了。」

希尔心不在焉地把手放到后面,「你到这里干嘛,你的威廉受伤了?」

「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奥雷说,「集合前我詖乔里叫出来帮忙时,威廉说如果今晚出了事,他会在船上等我,我来取些抗生素之类的备用,也许会飘流几天,毕竟人体很脆弱。」

「走?」希尔笑了一声,接着他烦躁地走了几步,抹抹脸,「愉快吗?奥雷,那些总待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员警全遭到了报应,被鸡奸和杀死!他妈的外面到处都是这种『报应』场面——」他吃力地咽下后面的大吼大叫,他曾以为报复理所当然,可当一切发生时他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愤怒!

奥雷愣了愣,淡淡开口,「你总在烦恼,长官,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

希尔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看来我是太笨了,怎么也没办法学会像别人一样……接受现实,不会苦恼。」

奥雷看着他忧郁的面孔,他有些想再次告诉他,自己一定没有背错,这种烦恼让这个人显得很有魅力……但他帮不上他的忙,虽然他曾很想帮忙,你看,他很少烦恼,这世界有些事情无法折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选择,它们总是互相冲突,无可调和。所以他从不试图干涉什么,也许是职业病,大学里老师把这个叫「尊重」。

虽然他曾粗暴地杀死了一些人,并且一直到现在,他都未曾有过一刻的悔意。

他转头看着窗外,「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可烦恼的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希尔嘲讽地翘起唇角,「是啊,到处都是疯狂的报复,他们被压抑了很久,我猜他们在牢子里时做梦就在想着怎么教训员警呢!」

「复仇,」奥登低声说,「复仇这个词在很多情况下其实都只是个幌子,背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只是……现在外面这种泛滥得像决堤一般的欲望看上去真要命……」

他的话没有说完,希尔突然抱住了他。

奥雷就这么任他抱着,员警的身体很温暖。

他听到他喃喃的低语,「是的,很糟糕,可我觉得……你在我身边的话,一切会好起来……」

奥雷突然觉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抬起手,轻轻放在希尔的肩上,那个人的触感令人意外地温暖。「你走不了的,奥雷。」员警认真地说。

奥雷把手放下。希尔分开距离,继续说道,「外面很快会发现这里的情况,然后派部队带着他们的精良装备来查看……你们不可能对抗国家权力!你们不可能安全离开!」

「我知道。」奥雷漆黑的眼睛看着他。「但我可以去赌一次,希尔,我从没喜欢过这里,无论是我失败人生还是没完没了的暴行。」

「不,你不知道,你赌不赢的!」希尔急切地说,「上面派人过来的话,他们得到的命令肯定是『所有的罪犯杀无赦』!你知道,我只是想让你活着……」他磕磕巴巴地说,「只有你……」

我绝不会留在这里,奥雷想说,可希尔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唇紧紧覆在他的唇上!

那瞬间他看到他双眸中令人难以呼吸的深情与温柔。奥雷愣了一下,并没有拒绝,他垂下眼睛,唇上的触感温柔而且温暖……

灯光突然大亮。

希尔的手迅速放在腰上,却发现枪已经不在,只能懊恼和警惕地看着门边。

开灯的人穿着警服,有一头及肩的金发,衬着深色的衣服灿烂非常。「看哪,我看到了什么,」他用清澈而嘲讽的语调说,「一个员警在和囚犯调情。真抱歉打断了两位的好事。」

「你不是员警。」希尔说。

「我以为这件事已经写在我的脸上了,」男人笑着说,一边慢条斯理地拉开手枪的保险,「我是个亡命徒,试图干掉所有员警的疯子,不要命的杀人犯——」

「刚才在扩音器里说话的是你?」希尔说,认出他的声音。

艾伦笑起来,依然是那俊秀却有些孩子气的笑容,在希尔看来却比魔鬼还恐怖。

「我记得你说负责,那么你来的目的就是让罪犯去杀戮和鸡奸那些员警,然后互相残杀?」他说。

罪犯无辜地看着他,「怎么干是他们的自由,长官,比如,你们对他们做过什么,他们就馈赠回去,我只是来杀人的——」

他突然猛一侧身,躲开身后突如其来的攻击,一把卡住偷袭者的脖子,对方的身手并不怎样,艾伦轻易缴获了棍棒,把枪抵在他的脑袋上。

「乔里!」希尔叫道。

「真抱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希尔……」医生磕磕巴巴地说,他被枪口紧抵着。

「能先别开枪吗,刚才你们说负责,我想问一下怎么回事……』他试探性地停了一下,艾伦没有动手,乔里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我几乎认识每个死去的囚犯,他们很多在这里度过了最后的岁月。我可以问一下你是为谁来的吗?也许我们可以谈谈?」

艾伦没有说话,他静静看了眼医务室单薄的病床,那个温柔人曾经在这里待过吗?度过他最后的人生,他在想什么,又经历过什么……

「丹尼?维森斯……」他说,声音变得低沉。

「丹尼,」乔里轻声说,回忆起那男人柔和的身影,「哦……我认识他,没有比他更不该死去的人了,他是我碰到过的最温柔的罪犯……」

「他不是罪犯。」身后的人冷冷地说。

「也许吧,他不像。」乔里说,「我帮不了他,虽然我一直想帮忙,可杰森真是疯了 ……」他叹了口气,「有些东西总归是要还,我听说他在公寓被枪杀了,是你干的?」

「是的。」艾伦笑起来,他的笑容单纯又残忍。「那么你帮了他什么忙,长官。比如……他在被那个狗娘养的狱警强暴时你在干什么?他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当你看到他绝望无助的时候,你做了什么?给他推镇定剂还是吃消炎药?」他冷笑,声音里带着极度的恨意。

「他死前发生那么多事,那时你都在干嘛?你可以救他的!如果你把这里的事情交给媒体,或者向上检举狱警的暴行,你的身份可以轻易弄到证据……那样他就不会死!他会被转狱或者隔离,那帮杂种会有所顾忌……只要你做一点什么,他就不会被无声无息地枪杀!你可以救他,你们每个人都可以救他,只要你们多一点怜悯和牺牲——」

他平定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乔里因为这样的指控整个僵在那里。「我不能那么做,」他艰难地说,「我只是个医生,那些员警并不是坏人,他们只是被迷惑了……」

「但是丹尼死了!」艾伦冷森森地说,「你那些纯真无知詖迷惑的同事们用最残忍下流的方法逼得一个男人去自杀!而你看着暴行发生没有做任何事,善良的医生!因为你的同事们都是被体制迷惑的可怜虫,所以丹尼的死就该是你们工作烦恼无关紧要的附带品吗——」他吸了口气,放低声音,但可以从那颤抖的声线里听出他激动的情绪,「你当然可以这样以为,你可以无动于衷,既不必受到良心谴责也不愿伤害你的同事之谊,但我也能杀你!」

他猛地把手中的人推出去,乔里打了个踉跄,希尔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惊骇与绝望!身后,黑洞洞的枪口指定他,那个杀气腾腾的金发男人扣动扳机!

希尔转过脸,他那个总是在抱怨监狱暴行的温和同事就这样被罪犯的子弹贯穿,变成一具尸体,后背多了一大片深色的痕迹,缓缓漫开。

「他只是个医生。」他说,看着脚下的尸体,又是一次毫不留情的杀戮,但这次他并不感到特别难过,也许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去陪他了。

艾伦冷冷地看着他,「那么,那时你又在干什么呢,长官。」

「我在打小蜜蜂。」希尔说。艾伦愣了一下,员警苦涩地笑道,「杰森带他出去时,我感到不大对劲,可我觉得我管不了那个,所以我回去打游戏了。你说的对,我们每个人都是罪人,我们推卸责任,把懦弱的行为合理化,其实我们每个人最先想到的都是自己……」

他直视他,「神说我们要待人像自己的兄弟,可是谁能做到?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断送自己的前途伤害自己的朋友,我不可以,我爱一些人胜于另一些人!这里没人可以,而且我想大部分人都是如此。」

他停了一下,转头看窗外黑沉沉的夜色,「这里要被毁灭了,这里没有上帝要的义人,可即使如此,发生了那么多事,有些我后悔,有些我一点也不……」他笑笑,「我想你有立场指责,先生,因为你是丹尼的朋友,但那些船上的员警罪不致死——」

金发的杀手笑起来,「罪不致死?哦,难道有人有权审判谁有罪谁该死吗?我们都不能,长官,没人能。但是我有枪!我杀他们的理由不是因为他们有罪,而是因为他们其实每个人都有能力救人,可是却袖手不理!」

他翘翘唇角,「但别紧张,我现在不杀你,因为有点事要麻烦你。」然后他看了一眼奥雷,想了一下,「要不要一起来随便你。」

典狱长很惊讶于他的心脏病还没有发作。他的左边站着一个漂亮的长发男人,他的皮肤很苍白,有一双黑水晶般剔透的双眼,长长的睫毛投下柔和的阴影。他有一种洋娃娃般柔弱与精致的气质,于其说是个嗜血的亡命之徒,例更像个什么大人物的宠物。

可不相衬的是他手中的枪口抵着自己的脑袋,漆黑的双眼毫无感情,只有一片冰冷残酷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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