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石墙已近在眼前,看上去残破不堪,倒是有些像某个神殿废墟处的残壁。费迩卡眯起眼睛,打量那之上自然呈现的胚胎,远古的魔力将通过这里回到人间,它已被放逐了亿万年,一想到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知识和力量就让他兴奋得发抖。
"它自然呈现了这么个东西,"费卡罗说"我猜测这胎儿也许代表了它力量壮大的程度....."
"显然你的魔法棵成绩并不值得骄傲。"费迩卡故作惊讶地说"胎儿是‘门'的意思,古魔法里代表着从生到死,从一个世界到另外一个世界的门的标记,你是不是骑士小说看多了?"
费卡罗的脸色冷了一下,随即又放松下来"是吗,凯洛斯,你变聪明了,你从哪里制度这些事的,嗯?我可不觉得每个人都知道这种事。"
费迩卡看了他一眼,意外于这个人如此小气,但他并不准备和他摊牌,凯洛斯的身份可以给他极大的方便。"当然是从书上,肯定不是从那些愚蠢的小说里。"他说。
费卡罗还是满脸疑惑,虽然他更常使用剑--因为他觉得那更有利于他达成目标--可是另一半的圣兽血统可以证明他不是魔法白痴,他可不觉得一个初学魔法的人法术知识会在短时间内达到如此水平,魔法不是朝夕之功,而需要长时间的积累,而他可以确定,他所认识的凯洛斯,魔法应该一直停留在连常识都缺乏的水平上。
不是吗,这家伙甚至以为那个死灵法师是幽灵,连灰袍者和不死者都分不清.....他怔在那里,一个念头溜过他的大脑,快得他几乎抓不住它!
那个精通死灵法术的上位法师!
他曾答应把凯洛斯的灵魂付给他当报酬,但他最后杀了他,那件事让他有好几天都有些心神不宁,毕竟死灵法师是和亡界接触最多,花招最多的一个行业!
他打量着眼前的金发男子,是不是那个法师搞了什么鬼?这些天他的变化太大,这想法让他觉得那熟悉的脸有些陌生起来。
他迅速镇定下自己的心情,现在不是表现疑惑的好时候"你知道,亲爱的,有些事我并不关心,我只在意结果....."他使用视线细细扫过他的脸孔。"你曾说会为我付出一切,那,现在呢?"他试探这问。
"你要我做什么?"对面的人说。
"我需要一个先遣者,"费卡罗说"必须有人先进去,取得它的信任...."
"它意见没有意识了,你的谎话说得一点也没有水平。"他的情人轻轻笑了"必须要有人世间的生物先进去,不为信任,而是要以人类的血引领你进入时的脚步,不是吗?"
他耸耸肩,语气平静。"你要祭品。"
费卡罗的眼神迅速冷下来。"你会去吗,凯洛斯?"他说。
法师看着他,不明白被拆穿之后,这个人怎么还能问得如此理所当然。"不,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为此送命。"他说。
"虽然时祭品,但并不代表会送命。"费卡罗说"你只要能顺利到达他的中心意识--当然我相信你能对付一路那些小陷阱,这古老的魔神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我并非找不到别的祭品,但我只信任你,我也只愿和你共享那伟大的力量!"
"因为圣凯提卡兰家血统丰富的养份更值得信任。"费迩卡说"一个躯体内不可能存在两个意识,而入侵者总是处于劣势,你真的以为我会蠢到相信自己能战胜一个魔神的灵魂?还是以为你懂得催眠术?"
他看着费迩卡孤疑又冰冷的眼神,像是已经起了疑心。难道凯洛斯真是各蠢到连送死也会去的家伙?费迩卡想,他可不想模仿到他这个地步,也许我该现在就杀了他,他忖想,用特制的草药保管他的尸体--这次可是他先找到,没有迪安的事。虽然这么快动手着实有点舍不得.....
一滴水落了下来,两人抬起头,雨水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越来越大,这附近高大的乔木已经不多了,虽然远处参天大树仍阴霾着这片土地,但暴雨转眼笼罩了一切。
费迩卡正准备去躲雨,他最后无意识地看了眼石墙,正看到滴滴雨水滴落在古老的石墙上,留下道道纹路,他一怔,快步跑回去,修长的手指抚过雨水打湿的石壁。
痕迹。它们看上去不太明显,像石头自内部碎裂过再拼起来般,浅黑色的裂痕,布满了石墙的四周,而那个胎儿,赫然事由现眼的裂痕拼组而成的!
"秘密之石...."法师吸了口气,想不到竟然在这个地方看到太古时期保留秘密的天然魔法石!
他抚过冰冷的石壁,触手之处十分光滑,可是他知道每一个裂缝中,都有一个隐形符字深深嵌了进去。
他转过头,俊秀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也许这是各不错的赌博,费迩卡"他柔声说"我会成为你需要的祭品进入另一个领域。"
他眼中的光芒让费卡罗愣了一下"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我不相信那是因为你爱我。"他说,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为什么不那么想。"费迩卡说,站起身"而且你不是说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费卡罗思量他话语的真实度,没错,有时候他觉得他完全是另外一个人,他比凯洛斯聪明好几倍,虽然同样都有疯狂的气质,但后者的疯狂因为脆弱,而眼前的他,却是因为极度的强势。
可是他却又总是做出他不能理解的举动,比如他现在竟答应为他去送死.....是的,他在让他去送死,这旅程根本没有半点活着回来的可能。
他没理由不接受这样的献祭,他本来希望艾菲斯去做这件事,毕竟那个人足够聪明和富有力量,魔神想必会满意这个祭品,从而为他开启那条血路,但凯洛斯是更好的人选,因为他流着圣凯提卡兰王的血脉。
他看着他,雨水把眼前男人的长发淋得湿漉漉的,变成了一种深棕色,在那之下的脸色更显得苍白,他曾和这个人翻云覆雨,被他所深爱.....他突然有一种亲吻他,让他苍白的面孔染上红晕的冲动,于是上前一步,用力吻住他的唇。
那个人并没有反抗,费卡罗深深的亲吻他,捕捉他意外有些生涩的舌,这让他兴奋起来。他并没有看到怀中的人眼中没有任何沉醉之色,只有那双蓝眸,亮得可怕。
实际上,秘密之石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封印之石。因为它在另一个传说中是封印之用,很久以前,一个优秀的法师建造了这块石墙,他必然用它隐藏了什么秘密,封印了什么东西。
封印和解谜的钥匙是同一个,它们存在于这块秘密之石之内,在封印复杂的咒符之间隐藏。
根据记载,大陆只有一个神诋的殿堂拥有一块秘密之石:温塔。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关于祂的一切已丧失在太古遥远的时光里,而且那本就是一个已丧失了封号与力量的古老存在。
祂的灵魂早已消散,据说是黑暗之神塞普洛斯的杰作。
太古神祇们即使毁灭,余下的本能也总是和那些微的灵魂本质掺杂在一起,而当一个神拥有哪怕只接近于爬虫类般微弱的灵魂时,祂的王座上都已经有了主人,你永远不可能在一个神的领域里打败祂,坐上祂的宝座。
但温塔并不如此,据说塞普洛斯用一种极为巧妙和残忍的方法彻底消弭了祂的灵魂,所以,祂的灵魂之殿,是空的。
如果自己作为祭品进入,他将首先对祂对血肉渴望的"本能",而如果他能到达已成为空壳的意识之殿,而并不迷失,他便能彻底接管祂的一切,也许规则上他不能封神,但却可以得到温塔所有的记忆!
那远古积累的无数关于魔法,历史的知识!他兴奋得浑身发抖,重要的并不是得到后的通天彻地只能,只是.....那些知识!得到那些知识本身,触摸这世界的奥妙,那种让人越发清醒又越发狂热的东西......
他根本没有在意另外一个人越发兴奋的深吻和抚摸自己身体的动作,他因为兴奋而有些颤抖,脑袋里迅速盘算着下一步的棋要如何进行。
胸前几页暗黑界法术的手抄纸像拥有温度一样让他浑身发热--那是几页他始终看不明白所以随手带出的关于解密的纸,想不到现在竟然能派上用场!
费卡罗那傻瓜什么也干不了,他甚至没有真正解开最重要的那道封印,没关系,我会说明他,费卡罗想,毫不为人所知地帮他把那嗜血魔神的力量释放出来。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身体的某个地方.....他回过神来,发现现在的姿势非常糟糕,费卡罗紧拥着他,他的手顺着他的斗篷探进来,滑到他的小腹,继续向下。
他条件反射地退了一步,躲开那只手。
"怎么了,凯洛斯,这里并没有人。"圣兽说"我以为你的身体已经很渴望我了。"
雨已经停了,那人露出一个微微带着邪气和色情的笑容"把那斗篷脱了吧,都湿透了。我也改换件衣服。"
虽然这会儿费迩卡并不怎么想脱衣服。考虑到大部分法师都会随身携带施法药材,所有法师用的斗篷都是防水的,因此他里面的袍子也还是干的,脱斗篷也确实舒服一点。
费卡罗突然僵在那里,定定地盯着他的袍子,异色的双眸闪现着极度厌恶与某些更为复杂的情愫"灰袍....."他喃喃地说"你怎么披上了这么恶心的颜色!死灵法师!你犯不着开如此该死的玩笑....."
费迩卡看了他一眼,对这种反应他见怪不怪"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去休息一下。"他说,他从不喜欢赶路,而在此之前他已经走了差不多三天。
"如果我是你,就最好换下这件衣服。"费卡罗冷森森地说"在这里的偶师正轨的滴堀尔军人,它们对死灵法师可没什么好感,即使你长着救世主的脸。"
"我对将死之人的想法不感兴趣。"费迩卡淡淡地说。
"果然,你都知道。是的,他们都是我的祭品,为了最大程度唤醒这沉睡的力量。"费卡罗说"但亲爱的,我觉得你太过聪明了这点,告诉我,为什么穿着法师袍?是不是那个死灵法师.....费迩卡.狄斯唯尔的关系?"
"据说记住死法师的姓名会带来厄运,但我刚刚相反....."他用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温柔声调道"我会记住每一个死在我手中的法师的名字,做带来好运的战利品,细细回味。"
"哦。你的爱好很特别。"费迩卡毫不感兴趣的说,很高兴那人现在一点"性致"也没有了。"我希望我的帐篷能收拾得干净一点,还有在这之前我得洗个澡。"
费卡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凯洛斯,你的袍子让我很不舒服。"
费迩卡扯回自己的手,他很不喜欢费卡罗这种动手的习惯。"我这辈子还没让谁舒服过。"他冷淡地说,转身离去,好一会儿都感到背后针刺似的视线。
第八章
可事情并没有那么善了,当费迩卡去采集了一下解开显现秘密之石咒符所需的调配药材,走回营帐时,发现费卡罗正坐在那里。
他回头看了看方位,以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方,刚才指路的士兵确实说他该住在这里。那么现在唯一的解释就是费卡罗走错地方。
"你有什么事?"他问黑发的男人。
费卡罗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待在自己的营帐干嘛?"他说"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亲爱的,我们经常待在一个营帐里过夜。"
费迩卡迟疑了两秒,不确定这是否是费卡罗对凯洛斯"牺牲"的慰劳什么的,但他并不想和这么个危险家伙一起过夜--除却对方优秀的药用价值,他丝毫没有接近这个人的欲望。
"我想一个人待着。"费迩卡说"我有些工作要准备。"
"你不需要办任何事,亲爱的。"费卡罗柔声说"你只要过来就行了。"
费迩卡转身走出去,他可不想和这个人穷蘑菇,他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欲望。而他还要调制药剂--还好妖精森林从来不缺药材。可费卡罗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他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得和你谈谈,凯洛斯。"
费迩卡实在不觉得他和这个人什么好谈的,也不觉得这个男人懂得沟通,但他仍耐着性子转过头,毕竟祂他还用得着他。"什么事?"他用略带不耐烦的语调。
"我一直很喜欢你,虽然还不到胜于一切的地步,但我并不厌恶你。换下那身袍子,你不能成为一个死灵法师,我不管你以前是不是。"
"你就是要说这个?"费迩卡说"很多人和我说过类似的话,因为这太愚蠢所以我从不回答,所以这次也是一样。"他皱眉,费卡罗攥的他手腕很痛,他考虑要不要使用法术。
"虽然我从不觉得你是什么好人,但你也不需要变成那么邪恶的东西。"黑发男人冷森森地说"我发过誓不放过任何一个死灵法师,你也不会成为例外"
费迩卡笑起来"真遗憾,上次要杀你的那个精灵法师还活得好好的,也许当时你瞎了没看到他?"
他看到费卡罗气的脸色发青的样子,他知道这样的挑衅不是什么好主意,但这是长年来与大部分人对抗时的条件反射。
他当然知道为什么迪安活着,因为费卡罗杀不了他。后者的剑法以及与生俱来的魔力足以干掉大部分他看不顺眼的人,可是迪安可不是那大部分人之一,这个血液同样流着魔力的暗精灵是个法术的天才,如果他不是那么缺乏审美观的话,他可能会更有趣一点,但也许就是这种纯粹追求力量的作风,让他的法力大得有点吓人。
--不是每一个人这辈子都有机会碰到极上位的死灵法师,这个男人比较不幸,一次就碰到两个。
"我会杀了他,不管花多少时间。"那个男人阴森森地说,费迩卡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惊讶于这种唯利益至上的人也会去干吃力不讨好的事,以及发出这种毫无必要亦无用处的誓言。
"是你的母亲,对吗,费卡罗。"费迩卡说"某只圣兽,她被死灵法师拿去炼药了,然后你准备帮她报仇?"--从费卡罗渴望迪库尔的王位这点看来,他应该是父亲一方属于王室,迪库尔在这方面相当保守。
他看到对面人猛地冷下他的眼睛,以及腕上加大的力道,估计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真是白烂的剧目,异族的孩子,王室的私生子,受尽欺凌什么的"法师毫无同情心地说"你那只眼睛应该让你在人类中吃尽苦头,圣兽可不是什么好名声的种族。那些死灵法师大概是唯一对你感兴趣的人了......"
他没有说完,费卡罗一把抓住他的前襟,力量大得像要把他撕裂,他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直视他,毫无情绪,直到那个人慢慢放开他。
"你是谁?"费卡罗说。
"一个毫无兴趣和你待在同一个营帐里的人。"费迩卡冷冷地说,一把扯开他的手,走出去。
他现在并不怎么想和费卡罗过不去,但也没有到要和他上床以求平安的地步,如果必要,他不介意得罪他,反正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找了个清净的地方,细细配制手中的草药,他可不想管费卡罗正在进行什么样的心理活动--猜测或斗争,但费迩卡觉得那都不足以打破他获得统治大陆力量的野心。
对于自己,他肯定查不出什么,因为这件事本就不是能从调查或推理中确认的类型。只要封印解开,到时他除了把自己送上祭台外无法可想,再退一步想,要了问题人物本人的命不是解决疑问的最好方式吗。所以他并不担心费卡罗反悔。
他小心地计算着草药的重量,那是解开秘密之石封印的第一步。
夜色清冷,刚才又下了阵雨,水珠从翠绿的叶片上滚落,不时发出一声轻响,空气清寒而新鲜。
费迩卡走过树丛,虽然已经被开辟出道路,可仍弄得他狼狈不堪,袍上沾了不少雨水。他用睡眠法术让两个守卫沉沉睡去,然后悄无声息地走到那面古老的石壁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