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失忆恋人(第一部)————络石
络石  发于:2009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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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餐会吧?很多东西吃,今年消防队还表演猛男秀,不过我到时表演还没开始。』卫可惜的说。
少年不很明了的听著卫说话,他小心翼翼的问:『怎麽,不去,来这里?』
卫一愣,『没什麽,我说过要再来看你的,不是吗?』
少年的表情明显教喜悦所占据,他展露的灿灿笑容让卫倍感刺眼,『我。很。开。心。慎行。』
卫呼吸一顿,不知该接些什麽,让话题继续。而少年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唐突,表情也尴尬了起来,他吞吞口水,再说:
『太晚,睡觉,怕,起不来。』
卫想了下才知道他在说明先前他问他的话,『累了就要睡,别逞强。』
『这里,是哪里的医院?』少年很清楚的感受到此处的氛围与他潜意识里所熟悉的生活环境并不十分相同,至少,整个医院,不会只有卫跟他语言相通。
『埃克市立医院。』卫发现这个地名对少年没有意义,於是换个说法:『在美国,内华达州,拉斯维加斯?』
少年恍然大悟,『t拉斯维加斯?』
『不,这里离那边很远。』
少年明白地凝视卫,不觉得这样的地理课对他有影响。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何处,唯一实质牢牢握在手中的意念,就只有眼前这个他陷入昏迷时,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见的人。
不过,少年也了解此时的他还没有办法完全取得身体的掌控权,他所不知道的是时间等不等人,正如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对他释放的善意何时才会中止,他好想好想亲近卫,但是他必须要先做好计划,可是又压抑不住想靠近他的念头,这样的感觉像颗大石压在少年的心头,他却搬不开来。
『不过在哪都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把身体养好。』得知少年失忆并没有让卫开心,反而让卫更想将少年留在身边。
『谢谢。』少年似乎看穿了卫的想法。
『嘎?』卫不解地摸摸少年的头。『睡吧!你现在还很需要休息。』
少年直勾勾地看著卫,那直视的目光直接地让卫不知如何迎视。
『你,会再来吗?』少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内心最渴望的问题。
卫呆了呆,「真糟糕,怎麽回答才好?」
少年望著卫,不想错过卫脸上任何细微、足以让他判断卫此刻心境的表情,方才卫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这让他对於自己与卫之间还存有另一种语言感到沮丧。他知道卫会说他的语言,可是他不会说卫的语言,他想知道卫刚刚说了什麽,想跟卫之间毫无阻碍。
『慎。行。看。我。』这样的心情在见到卫别开脸时,让少年不由自主的焦虑了起来,他急切地唤著卫。
卫转回头,查觉到少年的依赖,克制不住地倒退了一步,米亚与法兰的话在他脑海里不停的回响著,像是道墙,阻断了他想见少年的心,他想逃,想逃开少年追随的眼眸。
啊,要是他现在手上有瓶酒多好,那他就可以逃进酒精的怀抱,不理世事了。
可惜,打从来医院当义工之後,他身上就没随身携带酒,以致於在这个他极度渴求酒精的当口,找不到任何一滴酒来安定自己。
『你,会再来吗?』少年再问一次,眸里有不容卫错认的爱恋。
他勉强稳定气息,给少年一个笑容。
『会的,明天早上我会再来看你。』卫叹口气,忙著处理心情的他,并没有发现少年在他退开一步时受伤的表情。
『嗯......』少年没有多说话,他强打起的精神渐渐教疲意给吞噬了,他想当个体贴的人,不想因为自己太过急切的渴望而吓坏了卫,但是他又止不住那满心的期盼汹涌,毕竟卫是他清醒的唯一目的。
卫讶然地看著少年閤上眼,以为他昏倒了,忍不住伸手探他的脉搏与鼻息,这才发现原来他睡著了。
他哑然失笑地将少年身上的毯子拉好,本欲关上夜灯的他,想起了少年曾经说过的话,於是留下夜灯陪伴少年。
「晚安。」卫轻道,在发现少年眼角滑落的泪水时,温柔地叹息一声,以姆指轻轻抹去他的泪。「你怎麽会这麽快就爱上我?」
沉睡中的少年没有听到卫的问话。
卫离开医院,走进停车场到自己的小货车旁,一直到他发动车子,驶回回家的路上,他都一直在自问少年是怎麽爱上自己的。
若说是感恩,那少年的态度并没有不自然,看得出来他想掩饰但掩饰不了的情感;难道少年本来就是同性恋?若少年是同性恋,那他也爱得太快了,他们几乎不认识对方,除非......
卫踩下煞车,小货车缓缓停在标有「STOP」标志的路口。
除非少年本来就有情人。
卫嘴里嚐到一丝苦涩,想必少年是将自己当成他的情人了。
假使真的是这样,那他就得格外地注意自己的言行,免得让少年误解得更深。他重重地叹口气,辨不出是失望还是松口气地松开煞车,红色小货车缓缓前进,而他的心却停留在方才的路口,教叹息轻轻挽住,不再前行。
□□□自□由□自□在□□□
卫依言在早上十点时到医院,与法兰一同到病房去向少年解说病情。
「......以上的说明,有什麽地方不懂的吗?」法兰问,卫翻译。
少年望著卫,卫眼眸微低视线并不在少年身上,少年眨眨眼,看向法兰,『所以,失去记忆,脑部受伤有关系?』
卫帮少年串好问句,译给法兰听。
「是的,不过我们还会再进一步检查,以便得知你的状况,再针对你的状况做治疗。」
少年透过卫的翻译後,陷入了一阵长长的沉默。
『少年?』卫忍不住唤道。
少年回过神来,迎上卫关切的视线,因感受到他的关怀而笑,反倒是卫因为在意法兰而显得万分尴尬。
『呃,你明白我刚说的话吗?』
法兰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游移。
『明白。』少年顿了顿,说出他方才沉默的原因,『钱......医、医药费......』
卫顿时一呆,「钱不是问题。」
一旁的法兰忍不住嘴巴抽搐,拼命的用眼神示意卫,但卫用眼神叫他闭嘴。
『钱不是问题。』他用国语重覆一次。
少年的目光也在卫与法兰身上游移,他担心的方向跟卫不太一样,『慎行。』
『嗯?』卫耳根发热,没想到少年已经可以将他的名字念得如此顺畅,一开始还一字一句的。
『你有男朋友,女朋友?』
卫脸「腾」地爆红,『你......你在问什麽?』
「怎麽了?少年说了什麽吗?」鸭子听雷的法兰见卫脸红了,忙问。
卫又用眼神要法兰闭嘴。
少年以为自己的问法有问题,於是在心中整理了一下才又道:『你,现在,单身,结婚?』
『少年......』卫清清喉咙,『我们通常不这麽直接问人的。』
『哦。』少年有些失望的低头,他太不懂这里的习惯了,他应该用更加婉转的方式探听,以便制定好计划。
只是他不免觉得懊丧,明明自己应该是生活在这里的,却会为了这些生活上的习惯与小事感到不适应,然而他也不能怎麽样,只能让自己努力跟上这里的步调。
所以在问出口时,得不到卫的回答,他也不打算让自己停留在这个问题上面太久,眼前有其他现实的事情要先处理。
他抬头时看眼法兰,『医药费......』
少年不是笨蛋,他失去记忆,但没有失去正常生活的知识与能力,也知道自己昏迷了三个月,已然累积了庞大的医药费。
尤其是他身处的地方叫美国,不知为何,他对美国这个地方并没有熟悉的感觉,彷佛他本来就不属於这里,并不是这里的人待他不好,而是那种发自内心打从骨血里透露出来的违和,让他知道自己并不属於美国,他本来以为卫是他的归属,但是现实比他想的还要复杂跟多变。
『这点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好好的复健,其他的都不用担心。』卫要少年安心。
少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显然还在介意卫没回答他先前那个问题,但他压下了心头的介意,朝卫笑道:『慎行,你,好人。』
卫的脸更红了,『谢谢。』
少年的目光却极为不善地瞪著法兰,法兰以为他们两个在讲自己,一头雾水的拉拉卫,「喂,卫,你们可以回到地球上了吗?我听不懂你们讲什麽啦!」
没人理他。
『我会,努力,健康。』少年朝卫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见到少年开朗的模样,卫有些安心了,他回以一笑,『加油!』
他们又聊了一些检查的事情,卫才同法兰一道离开病房。
「法兰。」卫停下脚步。
「嗯?」法兰也跟著停下了脚步。
「我还是决定要帮助少年,拜托你不要把他送走。」卫对於少年的情况非常的放不下心,当然这样做他是有私心的,只是他不想让好友为难更加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曾经将少年当成是一吐秘密的对象。
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他一人就足够了。

法兰默默地看著卫,好一会儿,才叹口气,「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麽吗?」
卫迟疑了下,然後肯定的点头。
法兰无奈的瞥眼好友,「知道就好。」
「所以?」卫朝法兰使眼色。
「我知道,我会打电话跟郡疗养院的人联系可以了吧?」法兰还是不表赞同的样子,他心念一转,「这样好了,你乾脆成立一个慈善基金给医院,然後帮助那些没钱付医药费跟保险费的病人,如何?」
卫瞪著法兰,直觉想否决,他又不是什麽大慈善家,也是要钱留著过後半辈子,可是一否决就等於自打嘴巴,他帮助少年的私心便显露无疑。
正在犹疑的当口,法兰已然奸笑不已。
「好啦,不为难你,反正你『知道』你在做什麽。」法兰可乐了咧。
被设计的卫只能又气又怒又恼又无奈的任好友消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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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学习很快。
短短时间内他已经学会英语的基本对话,可以听得懂周遭人说些什麽了。
他最喜欢看的是电视,黑白映画时代的老电影,因为那时代的电影说出来的英语最好学习,但是不明所以还以为少年喜欢看电视的卫帮他跟医院租了一台电视,接上天线,让他可以整天看个够。
然後为少年几乎不开电视的举止感到不解。
身体的复健之路十分的漫长,少年即使恢复了意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却还没有完全取回,他的肌肉就算定期按摩了,还是有一部份萎缩得很严重,这样的肌肉萎缩让他在复健的过程中吃了很多苦。
但他一声也不吭,只是忍著痛默默地接受复健师的帮助,强迫自己与不听话的身体对抗。
医院的人都对少年的复健情况感到非常满意,可是少年却像背後有鬼在追一样,总是做超过自己极限的事。
少年还没有名字,所以大家都叫他「无名氏」或是就跟著卫叫「少年」,而少年奇迹似地苏醒也在埃克城的居民里传开,有一阵子,他成为了大家茶馀饭後的话题之一。
「砰」的一声,少年跌在软垫上,倒地的声音很大,让同时在复健室里复健的病人以及复健师们都因此停下动作看向少年。
少年满头大汗地让自己趴在软垫上,一动也不动,头发掩住了他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少年。」卫的声音在少年头顶响起。
少年拨开头发,眼眶发红、撒娇地看著卫,「好痛......」
「法兰跟我说你已经超过了今天该有的复健量。」卫弯腰朝少年伸出手。「你不该这麽勉强自己的。」
少年眼神凌厉地瞪眼一旁看戏的法兰,然後委屈的把手放进卫的手心,借他的力起身,但他还没办法站立,只能靠著卫,让卫撑著他将他放回轮椅。
「法国人很爱告状欸!」少年鼓起脸颊,沮丧大过生气的说:「我只是想试试自己的极限。」
「极限可以等你再好一点再嚐试。」卫递出毛巾给少年,让少年擦汗。
少年瞪著法兰,用眼神责怪他。
「谁教你我的话都不听,只有卫才能制得住你。」法兰半点尴尬也无地摊摊手。「好啦,留下你们两个人聊天,卫等等麻烦你推这个小鬼头回病房。」
「谁小了?!」少年瞪大眼。
「嘿嘿!」法兰意有所指地将少年从头到脚瞄了一遍,还特地在少年的胯间停留了两秒,什麽也没说地转身就走。
「喂!法国人,你那什麽眼神!给我说清楚!」少年双手放在轮椅的轮子上,就要追上去,但卫压住把手,不让他推走。「慎行,你让我去追。」
卫扬高眉,墨绿眼眸没有笑意地望著少年。少年一见,瘪著嘴,低下头,不语。
「想出去走走吗?」卫问,一边推著轮椅离开复健室。
「花园吗?」少年无趣的问。
「不想去花园?」
「也不是不想,只是仙人掌我真的怎麽看都一样......」
卫笑了,「先回病房洗澡,洗完再决定要出去哪。」
「可以离开医院?」少年回头兴奋的看著卫,黑眸熠熠生辉。
卫眼神放柔,摸摸少年的头发,「晚上要回来报到。在这之前我们去哪都可以。」
「呀呼!太好了!可以出去!」少年大叫。
「嘿,你还没说想上哪去欸!」卫好笑的提醒。
「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都好......」少年话尾逸去,在卫来得反应之前改口:「我们去看看矿坑,我想看人家采金矿。」
卫没有立即回应,他静静地看著少年,觉得少年似乎在隐暪什麽。
「我们快回病房吧!我身上臭死了!」少年笑著改变话题,催促著卫。
卫只是笑笑地将疑惑再次收进心里,推著轮椅往少年的病房去。


红色小货车停在卷起一阵黄尘的公路边。
卫先下车,拿过放在後头的轮椅摊开,推到助手座旁,一边打开车门,扶著少年下车坐上轮椅。
「哇!」少年推著轮椅往路边去,视野的放大让他不由自主地惊叹出声。
风伴著凉意袭来,少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现在即使有太阳,但华氏57度(摄氏11度)的气温对少年来说却像是零下一样刺骨。这让少年再次体认到自己并不是在地人的事实。
「你的反应像是第一次看到沙漠。」
「我第一次看见真的沙漠,真想下去走走看。」少年跃跃欲试,很想摆脱轮椅。「不过好冷哦!」
卫闻言拿了张毯子对摺後盖在少年的腿上,脱下身上的牛仔外套披在他肩上。「来,这边。」
卫指著另一个方向,握住轮椅的把手帮少年转个方向。
「你不冷吗,慎行?」牛仔外套有卫的温度,少年的心跟著温暖了起来。
「我觉得还好。」
「嗯。」少年看见卫指的方向不远处有一群人聚集在一颗巨大的气球前。
「他们在干嘛?」
「搭热气球。」卫没有很靠近那群人,在少年能看清他们在做什麽的距离停下。「有想要喝什麽饮料吗?」
「都好。」
「你在这等我,别乱跑。」卫要少年把轮椅的停止阀拉起。
「嗯。」少年的视线落在那颗大气球上,望著几名观光客在上面。
热气球缓缓升了空,他收回视线,凝视著买了饮料回来的卫。
「果汁。」卫递了其中一杯给少年,抬头望著热气球飘在空中,愈变愈小的模样。
少年没有异议地喝著果汁,「我以为你会带我去看人采矿。」
「我不认为你真的想去。」卫摸摸少年微湿的发。
少年脸红了,他假装不小心伸手握了下卫搁在他肩上的手,感受他手的温度与肌肤的触感。
卫一愣,不著痕迹地收回手,「想坐坐看气球吗?」
少年有些失望地垂下嘴角,听见卫这麽问时,他皱了下眉,「不想。」
「怕了?」卫轻问,知道少年因为自己收手正在闹情绪。
「不是......对,我怕,我怕脚不著地的感觉,那怎麽说?......害怕高?」少年问。
「惧高症。」
「对,惧高症。」少年重覆著,望著那颗气球,「慎行。」
「嗯?」卫的视线也跟著天空的气球动。
「我很喜欢你,慎行。」少年心中那莫名的急躁感,迫使他低泣似地告白。
卫的第一个反应是四下张望,所幸他们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因此旁边没有人,他不由得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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