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些无关痛痒的话,再也沉不住气的吼着斐恒,"你知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还在这里跟我说你的那些破事,我都快担心死了,我怕他们知道你的住处,报警来抓你?"他从未想过要斐恒来帮他的忙,即使知道斐恒当时在政府机关里工作,奇怪的是他竟然想都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如果自己早一点知道这件事的话,斐恒也许就不会落到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
"我知道。"
简短的三个字成功的拦截了达晖的下文,也彻底的击碎了他的那些个也许,让他重新面对现实。
"你怎么那么傻,你这样做有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我只是觉得在当时的那个情况下,我做这件事是最合适不过了的。不要问我怎么得知你面临的难题,既然你有困难,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我说过,我这是在想办法还我欠你的。你如果知道了要阻止我,我也还是会去做的。"
达晖还想说些什么,可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哽咽的喉头里被堵住了,只是小声的呢喃着,"斐恒,斐恒,你知道的,我根本不需要你的那些所谓的还人情债,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明知道我爱着你,你还给我希望,为什么你明明不能够给我所期待的,还是这么义无反顾的帮我,难道你真的只是为了你口中所谓的还人情?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斐恒,你连自己的心都看不清,还有什么资格拒绝我于你的门外?
是你,斐恒,是你的内心转变给了我再爱的勇气,我不相信我会输掉你,输掉命运。我想赌一次,即使这次会输掉所有,如果能赢得了你得心,我不在乎。
达晖走过去,抚上斐恒的脸颊,在对方躲闪不及的情况下,低头吻了下去。浅淡的吻,用尽了达晖所有的勇气,他听见自己的心在剧烈的跳动,也感受到斐恒的唇裂开的干枯,他闭着眼睛,抱紧对面的人。他多么希望这次之后,斐恒再也不会离开自己。
他说,"斐恒,跟我走,离开这里,带着小斐琳一起。我不可以眼看着你被他们抓走,相信我,斐恒,就相信我这一次就好。"注视着斐恒的眼睛,他想看清里边到底有没有自己想见的,哪怕就那么一点点也好。
斐恒感觉自己此刻被下了什么咒语似的,居然诡异般的点头答应了达晖那近乎强制般的要求。眼下的情形,让他不得不现实的对待,小斐琳虽然才十一二歳,他自己如果真的有什么不测,孩子怎么办?达晖说的对,即使当初有什么不可不说的理由,但是眼前才是最重要的,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抬头问达晖,"那么斐琳她外婆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把一个老人丢下不管的。"
听到斐恒间接的应承下来,达晖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内心的那份喜悦,刚才斐恒居然没有推开他,那么是不是表示自己真的有机会?想到这里,达晖差点就感动的落泪。调整了一下过激的情绪说道,"要不把伯母送到这里最好的疗养院里,然后请刘阿姨留下来到那里帮忙照顾,我在那里有一些认识的医生,跟他们打声招呼就行了。"
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斐恒要跟自己走了,虽然事实离他的想法有些距离,不过他不在意,只要斐恒肯走,他就有的是办法,这么想来似乎是自己把斐恒拐骗了,想来,不禁在心里乐的开了花。
第二十一章
听了达晖那么周到的提议,他想了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既然有他们要离开这里,不可能让一个老人跟着再到处奔波,岳母的情况不是很乐观,毕竟是近七十歳的老人了,又遭到失去至亲的老伴,身心肯定受不了。这样也好,如果有个熟人照顾的话,他自己也放心了。至于斐琳,只好再转学了。
说定之后,达晖当天晚上直接打电话给自己的律师和助理赶往自己的公寓商量接下来的事情,他仔细想过了,当初自己想做这笔关联交易,是看重了筹资快这个特点,不过现如今也许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惹上政府的人到底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两人说了一下,之后让纪律师把他们掌握的那些证据交到了警局,既然他们做不成合作伙伴,就让他们吃点苦头好了。
这几年正赶上严打,很快的反贪局的人就找上了门,把政府那些贪官污吏弄得人仰马翻,措手不及。
交易没有做成,算是单方的毁约,所以达晖所在的子公司必须赔付巨额的违约金给合作牵头的另一方,总公司现在正用运大量的资金,而今这件事让原本还看好的股票一下子跌了好几点,不得已达晖决定把这间子公司卖给商场上的朋友,而自己成了这里的第二大股东。
几天后,一行人登上了飞往那座沿海城市的航班。
小斐琳带着既兴奋又害怕的心情坐在了位子上,达晖给她系好安全带,而冬冬由纪律师牵着,然后等到把斐琳安排好之后,纪律师带着两个小鬼在前座落了座,等待着飞机的起飞。斐恒坐在后座靠里面的位子,达晖坐在了外边。
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间,达晖感觉到了身边的人身体有些僵硬,伸手握住扶手上的那只手,低声安慰,"斐恒,别担心!"
随着急速跳动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后,飞机已经冲上云霄,展翼在蔚蓝的天空下。
斐恒紧紧的牵着斐琳的手,从车子里走了出来,入眼的是记忆当中熟悉的大门和红色的砖瓦,这里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翻新了不少,回头看看身边的达晖,达晖点头示意着他,闭了闭眼,于是他们走进了丁家老宅。
他记得面前的大门内,他仓惶离去;别墅的门内,黑压压一片的保镖;楼梯口处,某个翩翩贵公子走了下来;书房里那个白发威严的老者;后花园里的那个下午;还有卧室里狼狈不堪的自己和那双受伤的眼睛......
"达晖,以前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住?"斐恒问。i
现在已经是入夜,两个孩子都睡下了,可是他没有半点睡意,他觉得这次的事情仿佛一场过眼的烟雾弹,散过了之后才发现这一切不过都是虚幻。到底什么时候才是真的?他在心底问着自己,也问着达晖。
"是啊,我自己一个人住了好几年。不过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和别人一起住的。"如果斐恒想知道,达晖没有隐瞒的必要,事实上就是他曾经和陈晟在一起的那一年。他没有说的是当初自己是如何回的香港,是为了什么?他想,斐恒的心里也许根本不在乎这些吧,他知道了又怎么样?曾经的种种开心的,不开心不如都忘了,从头来过好了。
带着斐恒在大宅内外,走来走去,两个人在这不算明亮的光线中慢慢的渡着步伐。盛夏过后的夜晚,透着些微的清凉,这个时候如果睡不着,是很适合出来走走的。
斐恒有些惊讶,按照达晖的性格是不可能让什么人轻易住进来的,就连他的妻子,斐恒也知道从未来过大陆居住,那么是什么样的人能够让达晖破例?转头看着达晖的侧脸,他随口问出,"这里好像有好久没人住了吧?"视线所及周围,那些疯长的庭草,如同泛滥的回忆。从他走进来这里,只见过两个佣人,对于记忆当中的那些西装革领的保镖或许不曾存在过,而这个问题,斐恒明白,达晖不一定会说些什么。他只是暂时找不到其它的话题来缓和气氛,刚才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到身边的达晖像是在回忆过去,透过月光,他看见达晖的眼里有着湿润。
达晖执意要给斐琳找个最好的小学,可是斐恒却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其实斐琳习惯了以往那种平实而丰富的生活,如果去了所谓的贵族学校,那样会对个性开朗而又独立的斐琳造成压力,斐恒不想限制女儿的发展,顺其自然的就好。他很高兴,斐琳能够接受这样突然的转变,虽然不能完全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是他相信斐琳能够理解这样的决定。
他至今都在怀疑,斐琳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为什么从早到晚总是缠着他们丁家父子两人不放?反倒是把他这个亲生的爸爸撩在一边,甚至到了不闻不问的地步。以前也是,现在也是,他常常在想是不是自己走了那几年使得斐琳的记忆里把自己的抹杀掉了?这个可怕的想法让他一度以为,他要失去了自己的女儿了。他把这件丢脸的事情说与达晖听,达晖哭笑不得的跟他说,"许是,你当初对她不够关心。"这样的安慰等于没有,他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让小斐琳见到达晖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居然在意识里美丑的界限这么鲜明。
他斐恒是长的不够英俊,这又不是他的错,况且还有人那么迷恋他呢,这让他的心里多少也平衡点,虽然这个解释多少有那么点无耻。但是这种被人喜欢的心情,幷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体会的到的,他有资格暗自得以一下吧。他这么安慰自己。
不知道斐恒心里那些卑劣的想法的达晖,回来不久后,就打电话告诉自己的助理用最快的速度联系所有的股东,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很快的,所有人连同刚刚从新加坡出差回来的纪律师一幷被叫到总公司。
助理将这次子公司的事情报告一完毕,立刻,这里的董事会成员个个议论纷纷,当然,之前他们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但是在亲眼看到自家公司的股票振荡的那么厉害,他们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没有想到,他们最信任的董事长居然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决定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鉴于投放在这里的股份利益,他们需要一个很合理的理由。
纪律师的视线扫了一下全场的董事们,最后落在了丁达晖的身上。达晖看了一眼纪律师,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不过他不打算在这里说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怎么摆平这些董事们。
"好了,各位,跟大家开这个会,本来就是来征求大家的意见的,希望各位能够多多的建议,至于我个人的失职,我会跟大家做一个交代的。"一句话过后,成功的将纷乱的会场,安静了下来,剩下的就是个个的面面相觑。
两个小时后,会议在毫无结论的情况下结束,众人从会议室里鱼贯而出,只剩下达晖跟律师两个人,还留在原来的座位上,一动不动。
"丁董,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跟他们交代?"纪律师把双手瘫在桌子上,像是质问着对面的人一般问道。
达晖耸耸肩膀,来回的转着旋转椅子,很长时间后,他开口,"你也认为我做的不对么?"事实上,他什么都不在意,自己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来插手,可是这次的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他很清楚自己是私事公办,可是他从未后悔过。
对于面前的这位固执的老板的回答,他这个做律师的哪里有资格指责,不过他担心的是,"如果不把他们安抚住,恐怕会惊动到监事会那帮老头,你也知道那里边可是还有些当年香港那边过来的你父亲的旧部下,他们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这总是有一种不清不白的莫明其妙的东西缠绕着他的思绪,他很有些讨厌这个过分冷静的律师此刻提出来的建议。回头瞪视着对方,看着一脸无辜的律师,他不甘心的撤回了视线。该去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该来的始终都要来的。
第二十二章
斐恒现在非常的困惑,当然达晖并不是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这让他有些忐忑,可又不完全是这样,斐恒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情形,确切的来说,达晖在言语上没有过多的流露出对他的感情,而且从未在家里面提及过,但是令他想不透的是,达晖何以将言语转移到行为上来了?比如,下班回来后,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拉到身边,亲吻一下,然后才开始其它事情,再比如,达晖居然提出跟他睡一个房间,这个才是最为严重的一点,既然在人家的地盘住,还是不要太苛求什么了,他告诫自己,于是他应承了达晖的无礼甚至是荒唐的要求。这样的情形已经维持了不到一个月,虽然达晖没有做出什么出阁的事情来,但是如果一个人在知道了对方对自己存有别样的感情后,是不可能做到完全的漠视的,更何况他斐恒还没有绝情到这种地步吧,可是看见达晖居然没有半点退让的地步,他心里不禁低低的哀叫着,他斐恒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煎熬了?好吧,如果要算上文革时期的那段处境,他可以接受此刻的诡异立场,到底他们之间的关系算是什么?具体来说,什么词语也无法来形容。
拧着太阳穴,翻来覆去的想,还是什么结果也想不出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将这种诡异的关系提前结束,现在的他看起来,像是被有钱人包养起来的情夫。可是,有时候心中会突然的出现一种陌生的感觉,他觉得就这样跟达晖一起过下半辈子也不坏,如此荒谬的想法常常徘徊在那里始终不肯离去,脑袋翁嗡嗡的响个不停。
半个月前,他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当地的一所大学里当讲师,先试用两个月,如果成绩理想,校长考虑将他提正,当初在原来的城市里,他已经拿到了教师资格证。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安慰着自己不是白吃白住的米虫,这样的事实多少让他那烦躁的内心得到了些平衡。
达晖得知斐恒又找了一份教师的工作后,眉头纠结在一块,见鬼的教师,这让他以后都不能够随时随地的见到斐恒了,他懊恼的想着。不过,他才不打算放弃,所以他提议负责接送斐恒的上下班。看到斐恒那吃惊的脸庞,达晖的心情出奇的好了起来,斐恒对待他的态度的转变,他可以感受的到,他甚至以为斐恒真的要准备接受他了。
这是他在回来这里之前就想好的对策,用时下流行的词语就是追爱人的方法,他要将斐恒彻底的追到手,斐恒是个古板死硬的家伙,脑袋就是不肯为他变通一下,以前的他是想不透,看不开,所以他忽略了斐恒的反应,不知道该对斐恒那种温暾的个性的如何下手,不过现在的他们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后,他很清楚怎么才能够嚷斐恒真正的用心面对自己。所以,他告诫自己,不急的,一定要慢慢来,此刻的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少年时代,跟斐恒在一起的那段美好的短暂的岁月里。可是这次,他不希望这是一场短暂的漪梦,他这次变得贪心了,他想要一辈子。
斐恒拒绝了达晖提出的鬼建议,说什么要负责接送他和斐琳的上下班和上下学等问题,对于斐琳,达晖这么做,他可以理解,但是轮到他自己,他就想不通了,他又不是小孩子?还有,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听从这个得寸进尺的人的话,虽然他承认是寄人篱下,不过不表示他现在是卖给了达晖了吧?
达晖这个大老板不好好的去公司里上班,干吗一天到晚的缠着他?身上明明没有长着好看的东西,瞧瞧那双过分炙热的眼睛,斐恒恨不得立即挖个洞来把自己埋掉。若是公司职员或者是达晖帮里的那些手下们看到自己崇拜的帮主现在这种匪夷所思的所作所为,会做何种感想?
公司的职员会作何感想,达晖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为那些股东们的事情烦。这几天,几乎天天都在开董事会,每个股东好像一时之间变得如此积极,还都特别的开始关注公司的运作动向,幷且吩咐秘书将进来的财务状况影印成每人一份放在眼前像模象样的阅读着,达晖看在眼里,在心底里冷笑几声,利字头上一把刀,只不过是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怎么快就开始不相信自己了?
散会之后,他跟纪律师商量,他将自己的提议说与对方听,"我打算再筹资来增发配股,这样是最直接的快捷方式。"
纪律师的脑子里转了个弯,明白过来了,"你是说再拉几个新股东加入?"
达晖点头,他就是这么想的,不过跟纪律师想的有些出入,他明白,这样的做法有些冒险,而且弄不好,自己手中的股权就会被消解掉很多,但是对于他这样的出身背景来说,不是太大的困难,他接着说,"我知道你的担心,那些股东也不会轻易答应的,不过如果我们承诺他们在今年的年底将他们手中的分红翻一番,他们会乐意答应这个提议的,毕竟权利在他们手中还不那么重要。"他们注重的是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