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霄侯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很晚了，房间里燃着一盏灯，却不见凤九的身影，他一怔便掀开被子下了床，却因突如其来的晕眩使得他差点跌倒在地，好不容易扶着床柱站稳，便听见耳边低低的声音传来，"好端端的你下床做什么？"
"我--"傅霄侯才说了一个字，人就又被凤九带回了床，抬眸对上了一张熟悉却久违的脸容，他的视线就再舍不得移开半分，"......师傅。"他喜欢唤他师傅，因为这个称呼只有他一个人能唤。
当然，也只有他一个人能唤他"君复"。
"我只是出去给你拿吃的......"凤九摇摇头叹息着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傅霄侯下床是来找自己的，可他才出去没多久回来就看到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人一脸苍白硬撑的样子，虽不忍骂，脸色却也不佳，可又见到傅霄侯一双专注凝视他的眸子，再大的脾气也不忍对他发作。
"我不饿。"傅霄侯摇头，仍旧一味盯着凤九。
"不饿就给我好好休息。"凤九看着傅霄侯道，抬手抚过他的额，语调变得温和。
"......好。"傅霄侯感受着凤九的抚触，听着他这样温和的话，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应了出声。
凤九扬起了淡淡的笑意，起身替他盖好了被子。
这个傻瓜整整跟了他三个月，却也没敢上前一步，偏偏用这种笨办法伤了自己，叫他想生气也难。
熄了灯，凤九独自坐在黑暗中闭目调息。
傅霄侯刚才一个"好"字说出口便后悔了，他知道他该好好休息，可是凤九就在他身边不远处，他一心想着他，怎么可能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于是，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静静的夜里，凤九只听到床上那人衣料悉索的声音。
过了半个时辰，当傅霄侯再度翻身的时候便有一人靠近他上了床，手臂一伸把他整个人带进了怀里。
"你要吵到什么时候？"听到凤九的低语，傅霄侯能想象到他锁眉不耐的样子。
"我......刚才睡不着。"埋在凤九颈间闷闷地说，闷闷地笑，却忍不住汲取他身上那股特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
"现在呢？"凤九的嗓音低低沉沉，却似带了一种威胁。
傅霄侯在凤九怀里睁着眼，一颗心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他确实是想着要跟师傅一起睡，可这样一来，似乎......变得更加难以入睡了。
不安分地抬起脸，嘴唇慢慢凑近凤九的脸廓，摸索着他的唇。
"乖乖的，不要闹。"凤九沉稳的气息就落在他的唇畔。
好近。
傅霄侯眨着眼，感觉自己的睫毛碰触到了他的脸。
凤九不由低低叹息，"你身上有伤，好好休息，嗯？"他不用想也知道傅霄侯打着什么主意，却只说了这么一句。
咦？咦？
傅霄侯怔了怔，随即想到他的师傅......刚才似乎说了什么......
"师傅......"忍不住低低地唤。
"嗯？"
"......我好想你。"
"我知道。"
"师傅......"
"嗯？"
"我......想吻你......"
"......"
"师傅......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
"你真啰嗦。"宠溺的叹息，加上不耐烦的话语，凤九索性低头吻住傅霄侯的嘴唇，省得他再继续啰嗦下去。

翌日，天气十分清朗。
因为傅霄侯身上带着伤，凤九特意为他雇了一辆马车，此时傅霄侯正懒洋洋地枕着凤九的双腿躺在马车里，手中翻着一张图。
"师傅，回琅琊山之前，我们去一趟桂林吧，我想吃荔枝。"虽然完全不顺路。
"......嗯。"那人应道。
"武当山那些道士做的斋菜很有名，师傅想不想吃？"
"是你想吃吧？"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一个人的话就懒得去吃。"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嗯。"随意地答，却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底下这个人一直在念叨着吃跟玩。
"嗯是什么意思？"他不死心地问。
"你说呢？"凤九放下手中的书，扶着下巴看他。
那双黑眸好吸引人，还有他美好的薄唇，傅霄侯无意中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我--"傅霄侯眼珠滴溜溜地转，一伸手拉过凤九，先吻了再说。
气息相交，似是怎么也吻不够。
为什么，他会对一个人这么执意？
"君复......"总是在这样的时候，他会无意识唤出这个人的名字来。
沉稳的呼吸纠缠着唇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
喘息有些轻微，却夹杂着叹息。
一吻吻毕，那双眸更加黑沉，也更加动人，就像是深深的漩涡，让他陷入其中根本不想再逃开。
"霄儿......"凤九低唤他的名字。
"......嗯？"傅霄侯喜欢听他这样唤自己。
"再过几日，便是你父母的忌日了......"凤九提醒着，注视着他的双眸。
傅霄侯看着他，他知道他不想逃避。这个问题，他一样不能逃避。
"我送你回去......"凤九见他不语，便开口又道。
"不要。"傅霄侯摇头，"......你陪我去。"他开口，定定地看着凤九。
凤九轻轻蹙眉，没有说话。
"好不好？"傅霄侯又问。
凤九垂眸，过了片刻，淡道，"......好吧。"
"霄儿也想去祭拜师傅的父母......可以吗？"傅霄侯问得小心翼翼。
"......嗯。"凤九点头，脸上似是浮起了淡淡的微笑。
"然后，我们去天山看雪景。"傅霄侯继续提议。
凤九凝视他，启唇低语，"等你伤好了再说。"
"师傅--"其实他现在就想去。
"不准。"一口否决。
"哎......"
"哎什么？"
"没什么。"傅霄侯佯做无奈，却偷瞄着凤九，对上了他满是笑意的眼眸，便也笑了。
外头的天空湛蓝湛蓝，风轻轻撩动着车帘，一路伴着和煦的光芒，身边又有他的陪伴，有时候，像这个样子，对于他来说，便已经足够了。

朝天风阙，摇曳伴人眠。谁说不是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