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风————碧落海[上]
碧落海[上]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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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保佑,二少爷的计划可千万要成功啊!


打劫
三日后,那靖王府倒真派人来迎亲了。虽说是一切从简,但也来了十二个人,那彩礼等物事是一应俱全,轻尘偷偷去看了看,都是些价值连城的稀罕东西,有些甚至是番邦进贡的贡品,这靖王府倒也是给足了流云山庄面子。
既然迎亲的已到了门口,轻尘自然也没法再赖在庄里了,包袱款款,便与庄里人一一道别。舞轻云还好,已是成竹在胸,自然不会太过悲伤,只可怜那翠娘被蒙在鼓里,只当轻尘此去再也回不来,拉着他的手哭的死去活来,硬是不肯松手,那架势,不像送亲,倒似送葬。轻尘好说歹说,挣扎了半天,逃命似的和桃子一起躲到马车里。
马车行了好一阵子还能听到翠娘的哭叫声,那声声‘尘儿’唤的轻尘心中一酸,眼圈儿通红,冲动之下便想掀了帘子跳下车,但想到靖王府的势力和二哥的计划,这才忍住,躺倒在铺了厚毡子的马车上,随手拿过内设书架上的一本书盖在脸上,再不言语。
从沛林镇到京师少说要行个四五日,虽说是走的官道,但也免不了遇见些胆大的劫匪,相必这靖王府也想到了这一层,迎亲的十二人中有八人行路时脚步轻巧,眼神犀利,显然是练家子的,这倒让轻尘有些微的担忧。
舞轻云的计划便是派人扮成劫匪将迎亲队截下,等抢到轻尘后便将他藏个几天。舞轻云那边再派人去找靖王府理论,将这保护不周的帽子给他重重的压下去,要求退婚,到时候靖王府虽权势了得,但理亏在先,再加上流云山庄也是显赫一方,那舞轻流在江湖中的地位更是举足轻重,即便那靖王府觉察出什么,想必也不会为了门随意定下的亲事大动干戈。
但这计划却有个极大的险处,那便是舞轻云的人必须要能将轻尘顺利抢到手,要不然便是全盘皆输。现在迎亲队中有会武的,更是加大了此事的难度,也难怪轻尘担心了。
迎亲队行了两日,轻尘便舒服了两日。这队里的人都知道轻尘的身份,对他很是恭敬,一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惟恐有一点不适。轻尘也乐得做米虫,无事时和桃子说说笑笑,要不便拿本书解乏,真个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活的逍遥自在。
第三日正午,刚睡过午觉的轻尘掀起帘子朝外瞧了瞧,正午刺目的阳光扎的他微眯起眼。现在这官道上只有这支迎亲队,两日无事已使那些护卫放松了警惕,这火辣辣的阳光又晒得人昏昏欲睡,正是打劫的好时候啊!
正想着,车队忽的一停,一个没注意的轻尘差点顺势翻下车去,还没来得及发火,只听到车队前一声高喝。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打劫的!
轻尘心中一阵鹊跃,急忙挑了帘子朝外探去。
只见车队前围了十来个大汉,怒目横眉,各各手持利刃,恶狼看绵羊似的对着车队垂涎欲滴。但奇怪的是,这些人面相虽恶,却不带一丝杀气,而且并不是轻尘认识的人。
难道不是二哥派来的?
再看那车队的护卫,面对歹人竟是一脸平静,丝毫不慌,连兵器都未拔出,那领头的嘴角微抽,倒似在忍着笑。
难道……
轻尘秀眉挑起再落下,眼中笑意盎然,放下帘子躲进了车里。
看来,除了二哥,还有人不想他嫁进靖王府哪。
“少爷,咱们的人来了?”桃子凑过来轻声问道。
轻尘端起矮几上的凉茶:“桃子,咱们收拾一下,准备回庄吧。”
说完,将杯子凑到嘴边,刚想喝口凉茶降降温,车队后头又是一声暴喝,不过却不像前一个那么复杂,只单单两个字。
“打劫!”
就这两字差点让轻尘成为史上第一个因为喝茶被呛死的人。
桃子一下子跳起来,扒着车门就往后瞧。
“少爷,少爷,是小三子哪!没想到这小子平时轻声细语的,真叫起来嗓门还挺大嘛。”
轻尘凑过去一瞧,果然都是自己认识的。不过,现在出了两队打劫的,可怎么办呢?
那迎亲队似乎也没料到会出现两批打劫的,一时间三方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先动手。
轻尘在车里和桃子笑作一堆,早知那靖王府根本无意迎取,二哥也不要费这般神了,没想到竟成了现下这副好笑的情形。
好容易止了笑,轻尘整了整揉乱的衣衫,准备下车去与迎亲队说开了,然后各自散伙,也省得僵在这大日头下面。
刚掀起帘子,忽然间马蹄声震,金戈鸣响,大地好似在震动一般,转瞬间车队包括那两方打劫的人都被从四面蜂拥而来的黑衣人团团围住。二十来人高坐在俊马之上,竟是毫无声响,只听得到马儿不耐烦的刨地声与‘呼呼’的喷气声,犹如实质的杀气肆虐而来,利器般撕扯着那灼热的空气。
这些人,竟是真的山贼!


劫匪
被围的三方都不是傻子,见这阵势,即刻提刀拔剑,将轻尘所坐的马车护在中间,两方人马对峙而立,气氛一触即发。
桃子显然是被吓傻了,大张着嘴半天合不拢,拉住轻尘的衣袖结结巴巴的说道。
“少……少爷,难不成这方圆百里的劫匪都冲着咱们来了?”
要是平日,轻尘必定要调笑她几句,可现在却提不起一丝玩笑的念头。光看人数的话,确实是己方占优势,但对方来势汹汹,高头大马,利刃森然,光这气势上便胜了一筹,真要斗起来,鹿死谁手,也未可知。
迎亲队里领头的叫陈进的上前一步,倒提长剑,抱拳行礼。
“这是靖王府的迎亲队,各位好汉可否行个方便,让开道来?”
陈进说到靖王府三个字时特意提高了声,目的就是提醒对方将招子放亮些。这靖王府权势滔天,要想绞灭一伙山贼那当真是易如反掌。
周围一片寂静,陈进的话犹如落入泥沼的小石块,连个波都没兴的起。他作为王府侍卫,平日里说话,哪个不是唯唯诺诺,俯首听命,而这小小山贼竟对他视若无睹,这口气怎么吞得下?正待发作,那二十来个山贼忽然齐齐朝两边退去,秩序井然,竟没有一丝杂乱。正中骏马缓蹄,两个人一前一后出现在众人眼前。
当前的那人骑在马上,一身黑衣,面容俊秀,倒似书生,但眉间却隐隐有杀伐之气,眼神傲慢的瞥了下陈进,然后看向正中的马车。
“车上的可是流云山庄三公子舞轻尘?”
轻尘在车上一惊,竟是冲着自己来的!
陈进见这些人从头至尾便当他不存在一般,不觉怒上心头,也不发话,大吼一声,手中长剑轻鸣不止,剑尖直颤,重影忽现间已跃上那人头顶,剑光耀目,眼看便要一剑穿顶。那人头也不抬,剑也不拔,直接提着剑鞘往上格挡,剑鞘顺着那剑身轻揉,回势一挑,剑柄重重击在陈进胸口,陈进闷哼一声,身子颓然落地,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已是面色苍白,唇边滴血。
这几下兔起鹘落,只是转瞬之间,却已然分出高下。被围的三方各各脸色大变,原以为只是普通山贼,可看这情况,今日恐怕无法善了。
后面那人皮肤黝黑,一脸髭须,浑身肌肉隆起,见陈进落败,一边大笑着一边拍马上前。
“你小子竟这么不知好歹,俺二哥可是你这样的货色能对付得了的?”
说完,手中长鞭猛的挥出,声如霹雳,势如长虹,直直的击在人群之中,将几个护卫打翻在地。
“住手!”轻尘大喝一声,掀了帘子下车,分开众人,毫不畏惧的站在山贼之前。
那黑脸汉子斜眼看着轻尘,轻蔑道:“你就是舞轻尘?生的跟个豆芽似的,你这也叫男子?也难怪要被人取为少君了!”
说完放声大笑,周围的山贼见头领这样,也一个个大笑不止,那俊秀男子也不阻止,只是把玩着手中长剑,一脸兴味的看着轻尘。
轻尘气的差点吐血。豆芽?竟敢说我像豆芽!我只不过是年龄还小而已,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只长肌肉不长脑子吗?
轻尘冷笑,手往袖里一缩,身形忽隐,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飘忽间轻尘已然欺进那大汉,手中寒光一闪而逝,未等对方反应,已经落回了原地。
以极缓的速度将那沾了血丝的匕首收进鞘内,轻尘双手后别,倨傲的仰视着一脸惊愕的黑脸大汉。
那汉子抬手抹了一下脖子,满手鲜血,如果轻尘方才再加一分力,那不是……
一想到自己刚才差点死在一个如此柔弱的人手中,黑脸大汉双眼血红,咬牙切齿间那鞭子便要出手。
“三弟,住手!”
一声轻喝,声音不大,却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大汉右手直颤,死死抓着手中鞭子,狠狠瞪着轻尘,却是不敢出手。
轻尘是理都不理他!你瞪好了,眼珠子瞪出来反正也不是我的!
“好一个‘逍遥游’,果然步法精妙。只可惜徒有招势没有内力支持,只能算的上是花拳绣腿。”
“那又如何?”轻尘傲然以对,“高手过招,稍有差驰便会命丧黄泉。如果我方才再用上几分力,你那三弟可就死在我的花拳绣腿上了。”
“臭小子!”
那大汉恼羞成怒,身子一跃便要朝轻尘扑过去,却被他二哥一把拉住。
“算了,我们今日来本也无意多伤性命。轻尘公子,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凭什么?”
男子冷笑:“就凭你现在是我掌中之物!。”
“笑话!我舞轻尘虽人单力薄,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如果阁下要劫人,轻尘必定拼死抵抗,即便将命送在阁下手中也毫无怨言。如果是要请……”轻尘挥袖,眼中清冷如山涧清泉,“那就请阁下下马来请!”
几句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气魄尽显。烈日下,黑发轻扬,衣袂翻飞,俏脸微昂,美目中傲气逼人,明明是被围之身,明明是身在马下,却好似凌驾于万人之上,孤傲尊崇,无人能及!
那男子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轻尘会如此强硬,轻挑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
“轻尘公子这样无礼,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杀了这随行的一干人?”
“你要杀,也不会跟我在这儿废话!而且靖王府地位非凡,劫了王府少君已是大罪,如若再杀人,即便阁下再肆无忌惮,也要掂量掂量,阁下是聪明人,怎可能犯此大忌?而我流云山庄……”
轻尘顿了顿,回头看着原本是要来假装劫他现在却反被人劫住的下仆,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二哥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螳螂捕蝉,黄鹊在后。虽然还不知道这些人为何要劫他,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什么身份,但恐怕今天他是回不了流云山庄了。只是对不住这些下仆,弄不好便要将命送在此地。
小三子见轻尘回过头看着他们,脸上露出哀凄之色,上前一步,半跪在地上。
“少爷,咱们流云山庄没有孬种!今天即便是死在这儿,我等也要保护少爷周全。现在只要少爷一个字,咱们就豁出去跟他们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
“请少爷下令!”
“请少爷下令!”
众人大吼,纷纷跪倒在地,竟是声震山河,直上云霄。
看着这跪在地上的铮铮好汉,轻尘心中一荡,扬唇大笑,豪迈之气顿生。
“阁下可看到了?我流云山庄何惧?”
声破长空,傲临天下,这芸芸众生,有谁能与我相抗?
“好!不愧是凌霄剑舞轻流的弟弟,果然气魄非凡!”
男子击掌称赞,跃下马来,抱拳施礼。
“在下独孤破,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公子包含。在下确实有要事要请公子走一趟,还望公子不计前嫌,施以援手。在下以性命担保,不伤公子一分一毫,并且事后亲自护送公子回庄,公子意下如何?”
那独孤破说了半天的客套话,轻尘只注意到四个字:施以援手。他舞轻尘既没有绝世神功,也没有高超的医术,这些人连靖王府的迎亲队都敢劫,身份必然不一般,有什么是要他帮忙的呢?难道……不!不可能!那件事只有爹,大哥,二哥知道,绝不可能传出去。现在还是别胡思乱想,随机应变吧。
“好,我答应你。只希望独孤兄能信守诺言。否则,我流云山庄也不是吃素的!”
“那是自然。”独孤破见轻尘答应,笑逐颜开,牵过爱马便要抱他上马。
“少爷!”
一直躲在车里的桃子冲出来,紧紧扯住轻尘的衣摆。
“桃子和你一起去!”
“傻桃子,我一个人去就好,你和小三子他们回去告诉二哥,不用为我担心,我相信独孤兄不是背信弃义之徒,等事情结束,我一定会回去。”
“可是……”
桃子还想恳求,却见轻尘一脸毅然。她从小就服侍这三少爷,如何不知他虽然表面随和,但一旦下定决心便是十匹马也拉不回。当下便擦了擦眼泪,怒视着独孤破。
“姓独孤的,我桃子虽只是女流之辈,但如果你伤了我家少爷,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你偿命!”
独孤破点点头,伸手将轻尘拉上马,大手一挥,二十来人扬鞭踏蹄,朝远方而去。


异能
这一路上,轻尘的眼睛都被蒙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一路颠簸,等好容易停下来,已经颠的他腰酸背疼,身子像散了架似的。
独孤破将轻尘扶下马,摘了他眼上的布条,一边早有人乖觉的将马牵了去。轻尘一边在心里发誓以后死都不骑马,一边眯着眼打量眼前所谓的山寨,倒是和他想象中没有太大的差别,寨门和了望塔上都有专人把守,山寨四周设着防御工事,而且这山寨背靠悬崖,上山的路只此一条,倒是易守难攻,足见当初创建山寨的人眼光独到,选了处风水宝地。
正当轻尘四处打量时,从寨里跑出个少年,满面焦急。
“二当家,你们终于回来了!大当家他……”
“俺大哥怎么了?”
那黑脸大汉一把抓住少年的手,少年虽被他抓的直皱眉却还是忍着说道。
“大夫说……说再拖下去就不行了……”
俩人脸色大变,那大汉大吼一声,施展轻功朝寨内飞掠而去。独孤破一把将轻尘抱起,脚下发力,后启而发,转瞬间已超过那大汉。一路狂奔下来,轻尘被弄的晕头转向,还没反应过来,已被独孤破拉进了一间房。房内摆设简单,木制大床上躺了个人,面色惨白,印堂发黑,唇色紫中带黑,显然是中了剧毒。
“轻尘公子,请救救我大哥!”
轻尘心中一震。找我救人?难道……
“独孤兄莫不是在说笑?我不是大夫,怎么救你大哥?当务之急还是下山去寻访名医吧。”虽心中疑虑,轻尘还是强自镇定道。
“轻尘!”那独孤破一急,连公子两字也省了。
“如果名医有用我还用大费周折将你劫了来吗?我大哥中的是‘七日绝’,剧毒无比,找了多少大夫都是束手无策。现在只能指望你右手之力了。”
轻尘脸色唰一下白了,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退,右手暗暗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轻尘,你右手拥有治愈万物之力。当初舞轻流单挑魔教,身受重伤,如果不是你右手之力,他如何活的了?轻尘,还望你今日施予援手,救我大哥!”
话说到这份上,轻尘明白这独孤破早已将他的事查的一清二楚。只是,他右手之力家人讳莫如深,绝不会到处宣扬,这人又是如何知道?如果他有方法知道,是不是代表其它人也有方法知道?这种能力一旦宣扬出去,绝对会给流云山庄带来横祸,这也是家人不准他随意下山的理由之一。如今,是不是该杀了这些人,以绝后患?
念头一起,轻尘眼中厉色忽闪,杀气顿现。那独孤破何等人,感觉到杀气之时已暗自戒备,却还是难免在心中暗暗惊叹。
劫人之前他利用手中‘暗使’查得这舞轻尘拥有异能,虽感觉奇怪却仍为大哥有救而高兴。劫人时见到这舞轻尘,第一印象是此人虽容貌不俗却也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然后见他暗使‘逍遥游’伤了三弟,才知这少年并非一般纨绔子弟,倒真有几分实力,再后来见他于几十人围困中临危不惧,豪迈洒脱,傲然以对,心中便有了三分敬意,没想到,现在这少年竟又是另一种面貌。
面如皎玉却难掩肃煞之气,眼似冰晶却尽显狠辣之色,那周身杀气直如脱鞘宝剑,锋芒毕露,锐利逼人,仿佛下一瞬便能毁天灭地,驾临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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