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清风————碧落海[上]
碧落海[上]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关灯
护眼

独孤破身子一颤,猛的抬起头看向叶纵轩,眼中波澜起伏,尽是震惊与悲伤,嘴唇翕合着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紧握着双手垂下头去。
轻尘看了看叶纵轩,再看看独孤破,低头思索一番,然后转向莫寒天,眨眨大眼,撅起小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那软哝的声音更是增添了几分可爱。
“寒天,我跟景书又不熟!你让独孤大哥陪我去好不好?”
轻尘这样一撒娇,莫寒天脑子立刻变糨糊,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叶纵轩在一旁看了直想吐血。
寒天啊寒天,你今天没带脑子吗?你难道看不出独孤破对轻尘动心了吗?你竟然还把他两凑一块!到时候要是轻尘被拐跑了你可别来找我!
想归这样想,作为莫寒天唯一的好友,叶纵轩还是最后努力了一把。
“也好!你独孤大哥是聪明人,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跟在你身边我也放心。”
独孤破低垂的脸上出现苦涩的笑容。他怎会听不懂叶纵轩的暗示,该做的事是要拼死保护轻尘,不该做的当然是不能对他有非分之想,因为,轻尘是主子看中的人!
其实,实在是多余了!他如何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一个孤儿,一个杀手,一个,下人!他怎么配?怎么配啊!
“阁主,宫里来的人让小的来问,舞公子可有准备好?”
一个仆人弓着身在房门外低身询问。叶纵轩挥挥手,让下人上早餐。待轻尘吃完早餐整理停当早过了半个时辰多,原以为皇帝派来的人必定得摆脸色,但那些侯在前厅的人却对轻尘恭敬的很,想来是知道眼前的少年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不一般。这些人,都是活出精来的,见风使舵,察言观色也算是他们的生存本能了吧。
坐上铺着锦锻的软轿,轿帘放下便阻隔了里外,轻尘不自觉的摸上腰间,想起临走时叶纵轩特意让他将血玉箫摘下,那是莫寒天的,也是坤云国师洛离的。原本以为莫寒天这名字只是临时的假名,但那个人却说,这也是他的名字,而且,是他真正的名字。轻尘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他所认识的只有莫寒天,其他的并不重要。只是,陆君默可知道?如果知道,他会怎么对付莫寒天?
一瞬间,轻尘竟觉得透不过气,这通往宫中的路竟是迷雾重重,让他看不到尽头。

一路轻摇,轿稳稳的停下,有人为轻尘挑开轿帘,轻尘下轿,眼前是朱红的钢筋铁门,高耸的围墙朝两方延伸,竟是看不到头。守门的宫卫双手肌肉隆起,狰狞着脸用力的推着门,在一阵仿佛嘶吼般的‘嘎吱’声后,那千万人梦寐以求,集权利与奢华于一身的禁地慢慢朝轻尘开启。
宫里早有另一顶凉轿在候着,轻尘上轿,两边纯白的薄纱轻抚过他的脸颊,带来丝丝凉气。而轻尘的心中却仿佛压着千斤巨石,眼前蜿蜒的宫道和两旁高耸的宫墙在无形中给人一种肃穆与压迫感,抬轿与引路的人慢慢前行,竟是连脚步声都几不可闻,仿佛在畏惧着什么,又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或许,在这样一种地方,连发出细微的脚步声也是一种罪过吧!
这样行了几分钟,但轻尘却感觉行了一世,轿子终于在一个偏门停下,一个太监弓身走过来,尖着嗓子低声道。
“侍卫请在此留步,舞公子请随小的来。”
轻尘朝独孤破看去,独孤破点点头,低语:“我在这等你。小心!”
轻尘微笑,眼中是全然的信任。
那太监想过来扶轻尘,轻尘皱眉,一甩袖当先进了偏门。
如果说,方才一路上轻尘只感觉到压抑与沉重,那如今眼前的一切便让他只能感觉到雅致与精巧。那静静流淌的清流,那池上凉亭的飞檐,那横贯潭上的石桥,那蜿蜒盘旋的回廊,那檐下轻响的风铃,无一不是布置精妙,匠心独具,更不用说那些奇珍异宝,争艳百花,直如仙境一般。
轻尘一边走一边好象土包子般赞叹,那太监引着轻尘饶过一处圆门,眼前豁然开朗,满眼的翠绿与粉白扑面而来,竟是满池青荷在阳光下摇曳生姿。
轻尘一边感叹一边在心里嘀咕:怎么现在的人都这么喜欢青荷了么?好象到哪都能看到呢。
正想着,那亭中等待的人忽的站起,朝轻尘而来。阳光照耀在他明黄的龙袍与束发的紫金冠上,竟犹如天人从天而降,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与尊贵自然流露。轻尘这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和他是不同的!他是皇帝!是这个国家的主宰!是天生的王者!而自己,永远只能仰望着他的容颜!
“草民舞轻尘叩见皇上!”
轻尘整冠曲膝正准备下跪,却被陆君默一把扶住。
“怎么才几天没见就这么生分了?轻尘,你莫非还在怪我那天将你一人留下?”
陆君默大笑着,漂亮的眉高高扬气,意气风发,俊朗非凡!
“怎么会?能助皇上一臂之力是草民几世修来的福分!”轻尘敛眉垂目,慎言道。
“你看,还说不怪我!”陆君默将轻尘拉坐到椅上,“我认识的轻尘可不是这样的,他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机灵鬼才是!”
“那你不是皇帝么?得罪了你可要掉脑袋的!”轻尘撅着嘴小声嘀咕。
“小家伙!你什么时候当我是皇帝了!”轻轻捏了捏轻尘的粉颊,看他横眉怒目的直瞪自己,陆君默的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这小东西,总是能给他带来快乐啊!
“既然你这么说,我可就只把你当朋友啦!到时候可不准说我大不敬!”
你都敢对皇帝说‘不准’这两个字了,还有什么敬不敬啊!
陆君默在心里偷笑,忍不住又在轻尘脸上摸了摸。轻尘捧着脸,撅着嘴,逃命似的挪到离他最远的椅上,还一副看色狼的样子直瞅他,那可爱的模样惹来陆君默一阵大笑!
轻尘啊轻尘!你让我如何不喜欢你!让我如何不想独占你啊!
“你别笑啦!我今天可是专程来看‘青龙印’的,你可别耍赖!”
见陆君默笑个不停,轻尘不高兴的鼓起腮帮子,恶狠狠的说道。
“尘儿,你说这话可就伤我的心了!这几日你就一点没想我?”陆君默摸着心口,一副西子捧心状,要是被那干大臣看到,不晕倒才怪。
没想!
这两字在轻尘的喉咙口打了个转,出口成了‘有……有点啦’。
老天!好险,差点就将真心话说出来了!舌头,你今天可得争气点,别给我乱转,要是说错了掉了脑袋,你以后可就吃不到可口的点心啦!
听到轻尘说想他,陆君默心里仿佛喝了蜜似的甜。他从未发现,一个人简单的一句话,竟能让他如此在意,仿佛心都随着对方的态度起伏不定。这样的人,他怎能放过!
轻尘!轻尘!不管你和洛离是什么关系,我都要得到你!
“喂,你到底让不让我看啊?”
轻尘被陆君默看的全身寒毛直竖,总觉得他的眼神很危险。
“当然让!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陆君默笑着站起来,“跟我来吧。”
轻尘跟在陆君默身后,心砰砰直跳。
青龙印,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青龙印
那蜿蜒的回廊扭曲盘旋,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一般。轻尘紧紧跟在陆君默身后,就怕一个不小心迷失了方向。这宫殿,仿佛一个精心设计的迷宫,任何不熟悉的闯入者都将被困于其中。
在走了好一阵子后,陆君默终于在一堵墙前停下。轻尘当然不会怀疑陆君默走错路,那‘青龙印’毕竟是国宝,又怎会放在那样容易找的地方?果然,陆君默在一处墙上摸索了一会,轻轻的按下,眼前的墙壁便朝两边退开,现出一个小小的庭院。
轻尘随陆君默入内,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这庭院虽不奢华却也是雅致的很,看起来根本不像藏宝的地方。或许,这也是高明之处吧!就算有人能解的了墙上的机关,见到这庭院恐怕也只会以为是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毕竟,比起珠宝之气,这儿更有人气。
见皇上驾到,在门外守着的侍卫立刻下跪行礼,然后在陆君默的授意下打开紧闭的房门。
由于窗子都被黑色的布幔遮着,轻尘原本以为屋内会一片黑暗,可进去之后才发现在屋内的墙壁上镶嵌了十数个夜明珠,竟是将整个屋子照的通亮。屋子里按秩序摆了好多架子,每个架子上都摆着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简直比藏珍阁还厉害。而轻尘却没心思去一一细看,因为他知道,马上他就能看到此行的目的——青龙印。
陆君默将墙上的一副名画摘了,按五行八卦的阵形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按下,然后,墙上出现了一个暗格,里头,一个深红色的锦盒出现在轻尘的眼中。
陆君默将锦盒取出,放到因激动微微颤抖着的轻尘手中。轻尘咽了咽口水,慢慢的取下盒盖。刹那间,青绿色的光芒崩射而出,轻尘本能的闭眼扭头,等了好一会才敢睁眼直视那盒中的东西。与‘玄武印’相似,这‘青龙印’也是一个拇指大的浑圆珠子,青芒犹如水波般在珠子的表面盘旋,而珠子本身却仿佛最清澈的泉水般透明晶莹,散发着神圣不可侵犯的灵力。
轻尘微微叹息着,所谓至宝,当如此物啊!
心里想着,便想用手去摸,却又不敢造次,轻尘抬头看了看陆君默。陆君默仿佛知道轻尘的想法,笑着点了点头。
轻尘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定了定神,颤抖着右手轻轻的摸上那‘青龙印’,却在摸到的一瞬间诧异的睁大了眼。
这……这……不可能啊!
疑惑的抬头看了看陆君默,轻尘皱着眉将珠子放在手心看了又看,在确定了好几遍之后,终于死了心般将珠子放回锦盒递还给陆君默。
“怎么了?”
陆君默也觉察到轻尘的不对劲,一边将珠子放回原地一边问。
“……没什么……只是……太惊讶了……”
陆君默点点头,接受了轻尘的解释,毕竟,这样的宝贝,见到它的人中确实没几个能保持镇静的。
在回凉亭的路上,轻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心里一直出现那‘青龙印’的影子。
怎么会呢?是自己的错觉吗?那明明是青龙印啊!可为什么……
轻尘停在荷花池边,凝望着碧绿的池水苦苦思索,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忽然,有什么东西在池中一闪而逝,轻尘猛的睁大眼,探出半个身体拼命的朝池底看,仿佛想透过那满池青荷将整个池水看穿。
刚刚那个是……不可能!一定是错觉!一定是!
“轻尘,这青荷好看么?”
陆君默突然在轻尘的身后说话,吓的轻尘差点手一松掉下池去。好不容易稳下来,轻尘一边在心里咒骂陆君默一边很没诚意的假笑。
“好看。”
听轻尘说‘好看’, 陆君默似乎很是高兴,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喜欢就好!”
轻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领轻尘进来的太监在一旁低笑:“舞公子,这些青荷可是皇上前几日特地命人移植来的,就是为了让您高兴!”
“多事!”
陆君默低声斥责,那太监却不怕,只是抿着唇垂手站到一边。
知道这是陆君默的一片心意,轻尘心里倒真是有些感动。其实,这个人也是待他极好的,只是,他终究是皇帝,而他舞轻尘不过是一介布衣,身份上的天壤之别早已决定了他们除了是君民之外什么都不是!
陆君默轻柔的捋起轻尘的一缕发,任由那冰凉的感觉由指间滑过。
“轻尘,觉得这皇宫好么?”
“好!”
轻尘老实的点头。这皇宫如何能不好?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凝聚了无数能工巧匠的心血,更重要的是,它是权利与地位的象征,能出入此地的,哪个不是权势滔天,非富即贵!只是,便是这皇宫再美,在他舞轻尘眼中也不过是个黄金筑的鸟笼,扼杀了所有的自由与梦想,徒留一片寂廖与悲凉,何必,何必啊!
“那,你可愿意留在这?”
轻尘一惊,抬头凝望着那披着金色光辉的俊朗面容,仿佛想从那深不见底的黑瞳中看出些什么。
“你,可愿意留在这?”
陆君默又重复了一遍,同时,右手死死的抓住了轻尘的手臂。
轻尘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眼前露出些微紧张神色的人,然后,极缓的,以绝决的声音回答。
“不!”
那一瞬间,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住了一般,陆君默在听到轻尘的回答的那一刻竟有一瞬的窒息感,然后,便是汹涌而来的怒火。
他是皇帝,是这个国家的主宰者!第一次他不顾王者的身份恳求一个人留在他身边,得到的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舞轻尘!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对你用强的么?
怒火染上陆君默的黑眸,抓着轻尘的手也越发用力。
轻尘只是默默忍受着从手臂传来的阵阵疼痛,毫不畏惧的直视着陆君默。宝石般的眸子里仿佛有清泉流过,冰寒中带着绝不屈服的坚强与无畏,那神情,仿佛被抓住的不是他舞轻尘,而是对方!
没错,他确实是被抓住了!
如果说,以前的舞轻尘在他眼中只是个可爱调皮,能讨他欢心的孩子,那眼前的舞轻尘就是尊贵孤傲,有资格与他并肩而立的人!
陆君默放开手,退后几步,仿佛第一次见到轻尘一般凝望着他。
眼前的人,明明是如此的纤瘦,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可那纤长的身姿在落日的余辉下竟仿佛泰山般坚定而不可摧毁。这个人的灵魂是如此的孤傲,他可以与你称兄道弟,可以与你嘻笑怒骂,甚至可以与你同生共死,却绝不会屈服于任何人,任何事!那样的灵魂所崩发出来的光彩仿佛一道永远无法解开的符咒,将见到过他的人紧紧的束缚,再也逃脱不了!
一瞬间,陆君默的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心灵的深处有什么在对他大声的呐喊。
你抓不住他!这个人你永远也抓不住!
不!我会抓住他!舞轻尘,你是我的!既然是我看中的,那就只能是我的!
见陆君默怔怔的看着他不说话,轻尘也失去了与他对峙的兴趣。
“如果没有其它事,请容草民先行告退!”
恭敬有礼的话语,却已是相隔千里般的疏离
陆君默的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过身摆了摆手。
轻尘朝陆君默的背影施了一礼,然后离开。刚走到院门外,就仿佛脱了力般靠在墙上直喘气。
刚才好险!一个不好恐怕就走不出这院门了!
“轻尘,你怎么了?”
轻尘的身体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就势躺在独孤破怀里定了定神,将力气注入好像棉花般无力的腿中,轻尘站起来朝一脸焦急的独孤破笑了笑。
“没事,只是有些累!”
这时轻尘才发现独孤破身边还有一人,高壮的身材,粗旷的脸庞,和煦如春风的笑容,头发被编成三束然后又用发带束成一束垂在脑后。
这是……乾翔国成年男子特有的装束!
“他是乾翔出使灵尧的使者,刚才偶然遇到,就谈了一会。”独孤破笑着解释道,似乎对这个人颇有好感。
“你好,在下舞轻尘!”
“贺昆。”虽是简单的回答,但他柔和的笑容和豪爽的语气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失礼,反倒是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今天跟你聊的很愉快,希望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
贺昆豪爽的拍了拍独孤破的肩,感情极好的样子。
“那贺昆大人,我们先告辞了!”
独孤破朝贺昆抱拳施礼,见对方点头,便和轻尘朝宫外走去。轻尘走到半路忽然回头,那贺昆竟还没走,凝望着独孤破的背影沉思。轻尘看了看贺昆,又看了看独孤破,心里忽然冒出个很荒谬的想法。
那家伙,不会对独孤大哥一见钟情了吧!


 
定情
叶纵轩现在是非常之郁闷。原本他是翘首以待的等着轻尘的归来想问他‘青龙印’的事,毕竟他们觊觎那东西也不是一两天了,谁知道那小鬼一回来竟是二话不说的就把自己给关在房里死活不肯出来,说什么有些事他要好好想想。见鬼了!他这么点大的小鬼哪来的屁事好想啊!到晚饭时好不容易把他给拖出来了,现在又中了邪似的吃口饭就瞅一眼莫寒天,好像对方脸上长了花似的!
“我说,小尘儿,今天的晚饭不合你胃口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