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澜————夕辰
夕辰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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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困惑过,彷徨过,却从来没有后悔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这段感情的投入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反而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加深。他知道如果父母知晓了,无疑会让他们失望难过,但他不想违背自己的心,也不想欺骗父母。在公司步上正轨,规模完善的时候,他对父母坦白了自己的感情。
不管多么开明的父母,听到如此的消息,都会震惊难过的。更让他们伤心的是,儿子喜欢的人不一定能再见到,而且对方还不知道他的心意,也就是说,是儿子在暗恋人家,还是一个和他同性别的人。
父母知道他是重情的人,然而,这样的情况,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马上就能接受的。那段时间,家里的气氛有点紧张,大家说话做事都显得格外小心。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里清楚。最终妥协的还是父母,他们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庆幸儿子喜欢的不是不三不四的人,那孩子看起来也是挺优秀的人。"
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孩子,安慰之余,不免担心。虽然莫熠向家里坦承自己的感情,但他只有在开始时提过,后来就再也没有说过这样的事,也不提那个孩子。
在家里,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懂事明理,做事沉稳,对家人都很好。照理说这样是没什么好担心的。然而,有一次,父母看见莫熠对着一张照片露出复杂的让人心碎的表情。在世人面前永远自信坚强的人,何曾有过这样纠结人心的哀愁!
"小熠。"莫母出声打破那种沉重的气氛。
莫熠回头,叫了一声:"妈。"把母亲迎进房间。
望了一眼莫熠手中的照片,莫母问道:"小熠,你说的就是他吗?"
莫熠没有隐瞒母亲,把手中的照片递给母亲,道:"是的。"
那是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片,照片虽然旧了点,但保存的很好,照片里的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十分清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地没有一点杂质,也没有一丝情绪,即使是平面的画像,也能感觉到他的冷漠。
此时,莫熠略带苦涩的声音缓缓响起:"我自认是个自信的人,觉得没有什么事难得倒我。可是对他,我却完全地没有一点把握,他什么都没有留下,就连这张照片--说来实在丢脸,这照片还是我偷偷从他的档案表里撕下来的。"说起这段往事,莫熠不好意思的微红了脸。
莫母吃惊地说道:"没想到我儿子也会做这样的事!"随后便笑了,目光慈爱地看着莫熠。
莫熠也笑了,道:"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感情的事,若真碰上了,无论多聪明的人,都会做傻事的。"
那次交谈后,家里又恢复了以往的温馨祥和。
对父母,莫熠心存愧疚,因而在行为上更加的照顾体贴。
周末两天,莫熠都呆在家里陪着父母。莫彤也推了约会,在家呆着。
在莫彤的眼里,莫熠这个哥哥当的十分称职,在他的关爱下长大的莫彤,对他很是亲近,就算发生了那样的感情风波,她也只是惊愕,并没有排斥。找男朋友时,也会征求他的意见。男友李明杰,也是在家人的同意下交往的。
因为周末推了约会,男友想来莫家拜访,莫彤拒绝了。男友打来电话软语央求,终于得到拜访的机会。
李明杰和莫彤交往已经三年了,当初追求莫彤时,她提出要她家人同意,她才答应,那时吓了他一跳。莫彤是个开朗的好女孩,没想到思想如此传统。
第一次去莫家,只有莫家父母在,他们都是和善的人,对自己也满意。以为过关了,谁知莫彤说还不行,还没有征得哥哥莫熠的同意。李明杰那时觉得她未免太过严肃,但又觉得她这样可爱的很。
和莫熠初次见面,觉得他是成熟稳重的人,从他的言语中可以看出他对莫彤很爱护,同为男人,李明杰不得不承认莫熠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莫熠对他们的事没有怎么说,都是在聊些很轻松的话题。只是在分手时,他说了一句:"小彤有时比较任性,要麻烦你多照顾了,希望你别让她伤心。"
莫彤听了,不满地小声抱怨:"哥,我哪有!"那种完全地依赖,是外人无法插足的。
莫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包容着她的撒娇。
男友的到访给莫家添了几许热闹。和莫家父母比起来,李明杰对莫熠比较生疏,莫熠给他的压力也比较大。碰到比较重大的事,莫彤都比较在意哥哥的意见。他曾经笑言莫彤有恋兄情结。
莫彤也不生气,笑意盈盈地大方承认,"或许吧。我哥啊,他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好的人。"她说这话时,眼神有些恍惚,笑容也不那么明朗,隐约包含着心疼。他一直以为那是她的恋兄情结所致。
李明杰到莫家的时候,见到莫熠穿着围裙在厨房帮忙,吃了一惊。莫熠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下厨的人。
吃饭的时候提起这事,莫熠笑道:"大三的时候住在外面,吃的都是自己弄的。做的多了,便也能做出像样的饭菜了。"很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莫彤在旁边说道:"那时哥你可累惨了,爸妈心疼得要命!"
莫熠笑而不语,很感谢的看了看父母。
李明杰听得糊涂。对莫熠,李明杰不是很了解,莫彤也不常在自己的面前提起。
莫母解释道:"那个时候小熠的事业刚起步,很是辛苦,我们都不在他身边,帮不上他的忙。以为现在好了,却还是忙,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年轻人都是以事业为重,这很正常。"莫父这么说道,打破莫母略微伤感的语气。
从家里回到住所,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莫熠收拾了一下屋子,便洗澡休息了。
等再次见到夏寒时,已是一周过后。那天刚好有事路过夏寒住所附近,便想去看看他。车子还没到达,就在小区附近的路上看见他。
那时正好是晚上,路上行人很少,夏寒拖着一个行李箱在街上走着,和莫熠相反的方向。
莫熠下了车,对夏寒喊道:"夏寒。"
夏寒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莫熠朝自己走来。夏寒愣了愣,呆呆地看着莫熠走近。
"夏寒,你这是要去哪儿?"莫熠看了眼夏寒的行李箱,问道。
"我--"夏寒抿了抿唇,脸色冷峻,眼里像结了一层霜。
莫熠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吓了一跳。"夏寒,你怎么了?"
那样关切的眼神,就像很早以前一样。夏寒在这样的眼神中,变得软弱,心里升起委屈的情绪,声音也不再清冷无波,有点嘶哑,"我,被辞了。"
工作被辞,这样的事可大可小,就自己所知,夏寒并不是这么放不开的人,他会有如此异常的情绪,事情肯定不像自己想象的简单。莫熠心念一转,就有了定论。
"夏寒,现在晚了,先到我那住一晚。工作的事,我们慢慢解决。"
到了住所,莫熠对夏寒说道:"我这还有一个房间空着,你就先在这住下,住多久都行。工作的事,我们慢慢解决。你看怎么样?"
夏寒同意了莫熠的提议。
由于平时有经常整理,所以房间很快就收拾好了。
知道夏寒还没吃晚饭,莫熠到厨房弄了简单的饭菜。
饭菜弄好后,他到房间叫夏寒出来吃饭。
夏寒此时正坐在床边,半垂着头,小巧的下巴绷得紧紧的。
莫熠走过去,半蹲着身子,和夏寒平视,"夏寒,吃饭了。"
夏寒绷紧的脸色缓和了些,默默地跟着莫熠到饭厅吃饭。
饭菜很美味,莫熠很周到的为他夹菜盛汤,夏寒慢慢的吃着。
吃完饭,洗了澡,两人坐在沙发上,夏寒没开口说话,莫熠也没有追问夏寒发生了什么事,陪着他坐了许久。直到时间不早了,才把夏寒劝上床睡觉。
第二天,莫熠上班前,见夏寒还在睡觉,便在他床头柜上留了张字条,"夏寒,我去上班了。早饭在厨房里。冰箱里有饮料和吃的,若是想看书,书房里有书。中午不想出去吃饭的话,客厅的茶几下面有外卖电话。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晚上会早点回来。"
莫熠一到公司,就派人打听夏寒被辞职一事。很快,他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说到底,也不过是同事之间的嫉妒和陷害,高层的迁怒而已。不过这里面有一部份是和自己有关的。自己和夏寒熟识这一点被人利用,成了诬陷的很大证据,把一个月前没有得到莫熠公司的合作这件事推到夏寒身上,之后几个项目的不顺利也都扯到夏寒身上。
莫熠看着详细的报告,一扫平日的温和,脸色阴沉可怕。
没过多久,就传出夏寒原来所在公司项目频频不顺,造成资金周转不灵,一度陷入困境的消息。夏寒很少看电视读报纸,并不知道这个消息。直到这事过了许久,在一次和顾林南的交谈中得知此事,那些曾经挤兑他的人也没讨到好处。但他没有在意,更没有想到这件事和莫熠有什么关系。
昨天晚上,夏寒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今天起床时,已经十点多了。看了莫熠留下的字条,心情平静了许多。
莫熠回到家,见书房亮着灯,走进去一看,夏寒正聚精会神地看书,连自己回来都没发觉。莫熠笑了,然后又退了出去,到厨房弄晚餐。
晚餐较昨天的丰富了些。
莫熠再次进书房时,夏寒还在埋头阅读。
莫熠站在他身边,轻轻叫道:"夏寒,该吃饭了。"
夏寒听到莫熠的声音,从书中抬起头来,愣愣地看着他,一副茫然的样子。
莫熠瞧了,不禁微笑。没想到夏寒对文学如此爱好。
"夏寒,你不饿吗?吃完饭再看吧。"
夏寒"哦"了一声,放下书本,和莫熠出去吃饭。
见夏寒吃的有些急,莫熠忍不住问道:"夏寒,你中午吃饭了吗?"
夏寒摇了摇头,"没。好饿。"
"你没看见我留的字条吗?"
"看见了。中午的时候不饿,后来看书就忘了。"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后,夏寒又找到了工作,工作性质和以前的差不多,公司的待遇还不错。
找到工作的那天,莫熠想和夏寒出去吃饭小小庆祝一下,但是夏寒拒绝了,"家里吃一样。"
莫熠听他这么说,满心愉悦,很用心的做了一桌美味佳肴,而且还买了一瓶红酒。虽然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但是气氛融洽,两人还算是相谈甚欢。
现在已是初夏时节,天上新月如钩,繁星满天,莫熠拉开了阳台的门,轻风吹来,舒服得很。
莫熠兴致极好,拉着夏寒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望着撩人的夜色,絮絮叨叨地和夏寒聊着。
聊的范围很广,其中有些是他以前的事情,夏寒静静地听着,说到好笑的地方,也跟着淡淡地笑。这时,莫熠便微笑着望着他,声音越发的轻柔缓慢。
在莫熠的说话声中,夏寒慢慢地阖了眼皮,明知困了,该回房间睡觉了,可是却不想动,心里模模糊糊地想到,莫熠的声音真像催眠曲。
等到莫熠止了声,夏寒已经沉沉地睡了。
望着近在咫尺安详的睡容,莫熠的心里柔情似水,似乎想起了过去两人相处的种种,相遇后的所有细节,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就这么痴痴地看着那张让自己魂牵梦萦的面容。
寂静的夜晚,一声猫叫唤回莫熠的神志。一看表,原来已是一点多了,不由慨叹,陷入情爱的人果然没有了正确的时间概念。感觉才看了一会儿,怎么就到了一点了呢。后又庆幸那声猫叫,否则明天铁定感冒。自己生病就算了,若是夏寒病了,自己定是安不了心的。
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恻然,自己对他竟是到了这般疼惜的地步了么?自己的感情,他又何时能了解呢?呆呆地想了一阵,终是抱着夏寒进了卧室。轻柔的动作并没有吵醒夏寒,睡着的他很是温顺,短暂的肢体接触让莫熠觉得夏寒离自己是那么的近。
过了一周舒适自由的生活,八点多了,夏寒还在酣睡。莫熠叫醒了他。
夏寒上班的地方离莫熠的公司不远,吃过早饭后,莫熠先送他上班,然后才到公司。
助理送来产品运作的回馈信息的报告,莫熠看着报告,面露轻松之色。对月余前交易的产品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不多时,陈振波就敲门进来了。他手里拿着同样的报告对莫熠扬了扬,笑容满面地说道:"这批产品终于过关了!这下二组的那帮小子怕是要乐翻了!"
二组即研发二组,就是负责这个项目的,现在有了这样的好消息,看来今晚要大闹一通了。
果然,中午吃饭的时候,二组的组长代表他们组的成员向莫熠发出了邀请,要他和其他两位公司领导参加他们今晚的庆祝会。莫熠很爽快地答应了。对这样的庆祝会,莫熠是从来不吝啬自己的时间的。
下班前,莫熠打电话告诉夏寒,他今晚和同事聚餐,会晚一点回去,叮嘱他自己解决晚餐。
公司的员工都比较年轻化,精力旺盛,爱玩爱闹,吃饭K歌,足足闹了个通宵。莫熠陈振波他们被灌了不少酒,后来不知谁提议玩游戏,游戏中,莫熠被弄得有些狼狈,终于他找了个借口临阵逃脱。
离开时已经零点过后了,由于喝了酒,莫熠没有开车,而是叫了辆车。
回到家夏寒还没有睡,听见响动,他从书房出来,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浓重的酒气,微微皱了皱眉。
"抱歉,他们太高兴了,又不好拒绝。"莫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单手撑额,对夏寒解释。
夏寒没说什么,为他泡了杯茶。
莫熠接过茶,喝了一口,"谢谢!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对了,我今晚没开车回来,你明天要坐公车上班了。还有,你最好开闹钟,我怕明天我起不了那么早。"
夏寒没有动,定定地看着他。
"怎么了?"莫熠问。
即使那么累了,也不忘考虑那么细小的方面,这样的人,这么细腻的心思,以前从来没想过,也没意识到,原来,他是那么体贴的人。
"没什么。"夏寒摇头,"你,也早点睡。"
莫熠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盯着那杯茶笑了。
夏寒工作后,下班的时间经常很晚,莫熠知道他的工作,加班是常事,但看到他日渐消瘦的疲劳样子,不免心疼。于是,他便在饮食上下功夫,把饭菜做得尽可能丰富营养,还隔三差五的炖些滋补的汤给夏寒喝。
夏寒似乎十分喜欢莫熠的书房。空闲时候,他总是呆在书房里。
七月里的一个周末,夏寒赤足窝在书房的沙发里。书房的窗户大开着,拉到两边的窗帘随着清风摇曳,灿烂的阳光洒了满室。夏寒穿着白色T恤,米色中裤,几缕柔软黑亮的发丝垂在额前,半遮着眼睛,目光专注地落在书上。一室静谧,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
被阳光包裹着的夏寒就像一块温润的闪着光晕的玉,莫熠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疼爱。
门内门外,一坐一站,时光流转,周围的一切仿佛不再存在,世界只剩两个人,一个看书看得入迷,一个看人看得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夏寒微微动了动,合上书本,扭了扭脖子,瞥见门口站着的人,眨了眨眼,轻轻地无声地笑了。那样纯净的笑容,晃了莫熠的眼。
"莫熠?"夏寒困惑地叫了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人。
看人看到发呆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而且每次都是眼前这个人。然而这么正大光明的看到人家提醒还是头一次。莫熠尴尬地走进书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在书桌旁,企图掩饰自己刚才的失神。
夏寒从他温和的表情中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加上淡漠的性子,没有把莫熠刚才的异样放在心上。
夏寒是书香门第出身,外公外婆以及母亲都是书卷气很浓的人,在环境的熏陶下,他对文化有一种尊敬的仰视,这种情怀是从长辈身上遗传下来的。随着夏寒的入住,书房里的书也逐渐多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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