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长及脚踝的发丝柔顺的披在他修长的身上,带著柔和的光泽,从发丝间露出的耳朵宛如上好的玉石,在银丝间更加显得透明晶莹。垂下的些许发丝恰好的遮挡住了侧脸,只能隐约的从中看到纤巧的下巴。
一双骨节分明的玉手轻缓的调配著熏香,动作优雅,似乎能看到在那细腻如丝的肌肤下隐隐流动的液体。
他的身子微微一侧,从领口隐约能看到弧度优美的锁骨,带著丝丝的酥意,引人遐想。
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天不小心偷看到的情景:
长长柔顺的银发被撩到一侧,披在身前,露出线条优美的背脊在水汽中若隐若现。凝结的水珠从颈部划下,顺著起伏的线条向著隐没在水下的臀部滑落。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像朵白莲悠然绽放。然後似乎是察觉到了什麽,他微微的转身,看到我露出柱子的小半个脑袋。於是笑意盈盈,向上微挑的眼狐媚的眯起,嫩粉色的唇角一勾,不复清逸脱俗的形象,自有一股糜糜之气,勾魂,摄魄......
......
不知是不是我抱著膝盖对著他傻笑的样子委实有点奇怪,他停下手中在调配的薰香疑惑的望了我一眼。半带疑惑半带幽怨的眼神叫人看了心下硬是一停一顿的,心跳都不规律起来了。
狐狸精啊......
我一面在心里大喊著,一面继续对著他流口水──真素养眼!
夜歌现在这个样子,谁能把两年前那个被锁在笼内发呈灰色,衣衫褴褛,满身污迹血痕的奴隶联系起来?
想当初那个奴隶贩子还说他是性子太烈,几次伤了买主而卖不出去的离歌族失败品......
没眼光!
真真是没眼光的家夥!
不过也难怪,那些想买他的人也就是冲著"离歌"这个名号去的。据传,离歌仍是上古神族遗留在世间的最後一支,族内之人兼擅歌咏,发多为淡色近银,而越是纯净的银色所得神力就越高,他们一歌,可止水断流,静风截云......可谓靡靡,是为天籁!不知何因,他们一生只歌一次,声动九天异象生,靡靡传音梵天变,听者无一不醉,无一不痴,无一不念......
当年,总管说的是天花乱坠,牛群满天飞。我是嗤之以鼻,还什麽听歌者会获得他们所有的神力,长生不老,青春永驻......摆明了是唬人的!也不想想,现在一般平民的寿命也有近千岁了,灵力越高者活得越久,老的也越慢。只要你勤加苦练,还怕不青春永驻?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传出来的这种不负责任的谣言传说,累了夜歌他们一族。
不过......这美人啊──还真不是一般的诱人!
我猜呀,其实压根就是有人打主意到他们头上,才编出这麽一个借口,害得离歌一族隐遁起来。
我可怜的夜歌啊,怎麽会那麽不小心被抓到呢?
真是,这世上坏人很多的啊!看你这幅样貌,走在大街上都指不定会被人打昏抢走,你居然还乱跑?
我用力的瞪著他,你还对我笑?信不信我当场剥了你?
夜歌再度疑惑的看著我,然後放下手中的东西向我走来。
[怎麽了?]
他用口型向我问著。
"没什麽。"
我伸手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削瘦平坦的腹部。紧贴著他腰部的手掌,隔著衣物也能感受到那微微的热度,暖暖的,从手心里缓缓流入胸中,将某个地方填满......
"夜歌,要是我有实权就好了,现在这样,一点忙都帮不上......"
对不起啊,只能放任他们追捕你的族人。
要是,要是自己能握有权力,好歹也能下诏阻止他们一下,至少在明面上......
夜歌温柔而又强硬的托起我的头,让我望进他那双犹如紫藤花色的眼眸中。
[傻瓜,说什麽呢!]
[没有人,没有人能够帮我们......]
[所以,我的王啊,不要自责!]
顺著他那开合的柔粉色的双唇,我读出这些词句。
"他的王"吗......
我望了望清冷的大殿,紧了紧手臂。
也好,我就只做你的王好了......
夜歌向我露出温婉的一笑,没有那故意的魅惑,这种笑容像是盈盈绽放的白昙,丝丝入心。
夜歌缓缓的低下他形状优美的颈,我配合的放开手,闭上眼,仰起头。带著甜腻而轻柔的气息喷在脸上,那个湿润的吻印在左侧脖子处那个张扬的红色图案上。
嗯?
你们说,是不是想歪了!!!
切,真是,虽说我常对著美人流口水,但也不是那麽动作快啊!
炙痛感传来,那张扬的禁制红纹中灵力在流动,血管中的血液一突一突的跳动著,被禁锢在体内的灵气翻涌著,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出口。记忆中那无数个重叠的各式各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符咒化为印记,火烧般的疼痛袭上左颈,火焰色的禁制......
然後,浮现出来的是那人的脸──
我猛地睁开双眼,那一刻,我知道在自己眼中闪过的定是骇人的光芒......
幸好,幸好夜歌还低著头,幸好他没有看见我的眼神,幸好啊!
我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夜歌的唇也在这时候离开我的肌肤。炙痛感退去,我能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禁制又薄弱了一点。
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我紧忙伸手抓住他的手,帮他稳住身形。
原本柔嫩的唇瓣微微的泛白,额上点缀著细小的汗珠,眼神有一阵的恍惚......是灵力透支的现象。
"笨蛋,干嘛用这麽多灵力!"
我心痛的将他按在自己方才坐的扶椅上,用袖子给他拭汗。
夜歌拉住我给他拭汗的手,摇了一下头,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脖子。
[淡了很多呢!]
我侧过脸,拉了拉衣服领子,露出半个肩膀来。
"是淡了呢!"
虽然看不见颈上的纹样,但光从延伸至肩膀的那绯色就可以看出颜色淡化不少了。
"夜歌,等我消掉了这个,我就可以带你出去了!到时候,我想去哪去哪,想干嘛就干嘛,夜歌,夜歌......"
我跳啊蹦啊,拉起他的手撒娇,然後在他的注视下安静下来。
"夜歌......"
像是叹息一般,我将唇印上他的额,用那近乎虔诚的神态......
"主子,主子,来,来了......"
我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哪个笨蛋选这麽个时候跑过来?不知道打扰人家谈情是会被牛顶马踢狗咬鸡啄猪啃的麽?
我怒目瞪著那个跑来的球状圆滚滚的人影。
"主子,黑,黑白二煞来了!"
二 黑白二煞
看来,真正应该被牛顶马踢狗咬鸡啄猪啃的人来了!
"快快快,夜歌,你跟著福满躲後殿去!"
我急忙催人,夜歌在扶手上撑了一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我一边看著福满搀著他,一边不时地看看殿门外那两只蟑螂有没有跑进来......
蟑螂?
没错!那两个就是我流国帝都排名第一第二的大蟑螂!
这边厢,美人飘飘然的退场,那边厢,我得面对俩蟑螂......怎麽想怎麽凄惨啊!
呜呜呜,美人儿,我随了你去吧......
我哀怨的望著夜歌消失在屏风後的小门里。
"啊呀呀,居然劳烦陛下起来迎接,我们还真过意不去了!"
一袭轻衫,白衣黑发,扬眉秀目,自在风流。
"哪是,没见到我们的陛下看得不是我们的方向麽,怕是在想後殿那个侍人呢!"
黑色锦衣,玲珑玉扣,张扬的眉眼,潇洒自如。
"看来两位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嘛!"
我笑,虚伪的笑著,对他们,我从来都不客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讽刺的太多次了,这两个厚脸皮的家夥居然大大方方的各自挑了张椅子坐下来。
我磨牙,真是不知趣的家夥!
"不请我们的夜歌美人出来见见礼?"
由竞伸手取过茶几上的杯子,拎起茶壶倒了杯来喝。
好随便的家夥啊!还说"我们的"夜歌......谁跟你们是"我们"了啊?我怒。
"怎麽这宫里连点像样的茶都没了吗,我的陛下?"
"这个好茶呢,是用来招呼受欢迎的客人的!"
至於你们这两个,我还巴不得给你们喝凉水呢!哼!
"竞,陛下是说我们是不受欢迎的客人,不配喝好茶啊!"
由仪坐在椅子上拨弄著他的那双手,漫不经心的放话。
"我可没这麽说。"
我转身坐在扶椅上,极其不雅的将两只脚盘了上去。
"既然陛下这麽不想看到我们,那我也就直接说了!上次我们说的,不知陛下考虑得怎麽样了?"
"噢?这样啊......"
我转头看著另外一位:
"那你也是这样想的?"
"我对他本人是没有多大兴趣,不过那双手麽......"
由仪说著比了比他那双指骨修长,莹洁润滑的双手,恶劣的一挑眉:
"我倒想切下来好好收藏呢!"
......
............
恶心的"恋手癖"......
我暗中翻了个白眼,以前我带夜歌回来的时候还嘲笑我眼睛长在脚底板上,带了个乞丐回来。两个月前一次不慎让他们看到大变样後的夜歌,结果他们居然敢开口向我要人!
也不想想,我能给麽!
而之所以叫他们蟑螂,就是因为被我都赶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还不死心的跑来。打不死,赶不走,真是叫我火大了!
"福满──"
我高声叫。
"来了,陛下!"
一颗球从屏风後面"滚"出来,跑到我面前。
"送客!"
两人脸色一沈,大有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义在。
哟呵,难不成我还怕了你们?
我"啪"的一下跳起来站在椅子上,指著他们就骂:
"怎麽著,我还没给你们脸色看,你们倒先来给我脸色了?以为本皇怕了你们不成?哼,要知道,你们只是‘他'的亲戚,论皇亲国戚,哪一点都轮不到你们!别以为‘他'走之前给了你们监督我的权利,你们就可以随便动到我头上!能让你们跨进这个殿就算给了你们面子了,别以为本皇是个傀儡皇帝就好欺负!别忘了,你们都还不姓‘流'!"
"你......"
哟,都气得发抖了?不再白衣飘飘的当你的世外高人了?
"还想吵架吗?"
我双手叉腰,仰起头给他们看个下巴。
哼哼,欺负我矮?我就站在高处!
"陛下既然不肯割爱,那麽我俩就只能告退了!只是别说我等没有提醒陛下,现在把人交出来,我们或许还能保住他一命,等到他人回来了,那就不能保证了......"
由竞一脸欲发作却不得不忍让的模样。
他?
我抖一个。
"你们就靠那人的名字来撑腰啊?呵,没胆鬼!"
我继续张狂的藐视他们。
由仪冷笑一声,甩下一句便拉著由竞走人:
"刚接到的西方来报,和榆淑国的仗打完了,我军大胜,不日将返回帝都......"
啥?
我傻眼,大军回来不就等於"那个人"也要回来了?
要回来了要回来了要回来了要回来了要回来了要回来了要回来了要回来了要回来了要回来了要回来了要回来了要回来了要回来了要回来了........................
那四个大字在我眼前排著队的飘啊飘,终於......
"!乓"一声,我从椅子上一头栽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陛下,您没事吧?"
福满伸手来搀,连夜歌都从後殿出来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完了完了完了!我逍遥自在看美人的日子啊,你怎麽就快要一去不复返了呢!"
我锤地,痛心啊痛心,不是都两年多没有音信了麽,怎麽现在就打完回来了啊?
还有,那个什麽榆淑过怎麽回事啊,敢主动挑起战乱,却没有那个本事打赢,侵略过来......就算你打不赢我们,好歹再帮我把人拖在前线个三五年嘛!或者打不死,也让他瘸了该有多好啊,那样至少自己还能拼一拼......
我趴在地上深思熟虑著,猛然回神才发现有两个身影蹲在自己面前,低著头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其实正确来说,是一个人蹲著,另一个"团"著......)
啊啊啊,我的形象......
"夜歌,我好可怜哦!"
来不及遮掩了,那就干脆撒娇吧!
我一脸"悲痛"的倚进他怀里......
三 那个人
知道一个人在被告知自己死期即将来临时的感受不?
知道已经晓得自己"死期"的人在倒数著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的感受不?
在你们面前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啊!
福满上来:
"陛下,您今天已经吃了第三盘水果和第六份点心了,歇歇再吃吧!奴才怕您的肠胃吃不消啊!"
我咽下口中的果肉,一旁的夜歌体贴的给我擦了擦嘴角。
"没事,我怕等那人回来了就没得吃了,还是现在多啃点比较安心......"
那个人,那个人啊......
那是我的恶梦啊!
来正式介绍一下,本人──流韵,乃流国现任皇帝,同时也是傀儡帝(估计现在知道我这个皇帝的民众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
而我之所以成为傀儡的缘由还真是好笑!
本来嘛,流国党派之争,那些个有权有势的皇子大出风头,怎麽也不可能轮到我啦!但事有蹊跷,谁叫我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有上一任帝王死後才能根据那些已经成年的皇子的灵力和才能选择下一任君主。当然,这个检测得交由神殿来主持,而偏偏那年的神殿不知怎麽的,就遭了"天谴","哗啦啦"一下,神殿全给垮了......
於是乎,那些个有能有力有权有势有人看好的皇子全都给压死了!我呢,就捡了这个便宜,没人争没人抢的坐上了这个位置......
看到我的运气了吧!
这个就叫做人在屋里坐著,都有脸盆大的烧饼掉下来带著横梁砸到头。
活了百来年,还没到成年年龄的我,理所当然的退居摄政王身後了!
现任摄政王,姓流名风,生得是仪表堂堂风流倜傥,堪称帝都所有待字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理想对象......
据称,当年流风出世之时,天有祥云,隐现龙态。有人说,此乃吉兆天佑我国,後来有人跳出来,说古籍记载,龙乃真命天子之兆......曾一度揭起风潮,说要将他列为皇位候选人之一。後来,被众臣以祖籍有云,唯有历代皇子才能承继帝位而作罢。
我伤心一个!
干嘛要遵守什麽祖籍啊!干脆一点,自己当皇帝,把我这个"伪皇"放了不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