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舞落 始章&舞章————苍瞳
苍瞳  发于:2009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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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手指忽然吃痛,尚初舞下意识的松了手。
玛瑙杯一下子被摔得粉碎,一粒碧色的玉珠无辜地滚落开去。
一时还没有人反应过来,都只是不敢相信地盯著地上的碎红。
依旧没有意识一样,他再次抬起空洞的眼神


[王舅]
高台上的一人,慢慢站起。
修长的身姿,英气的容颜,举手投足间丝毫没有隐藏的霸气,还有几分邪魅的笑容。
[我想向王舅求一物。]
圣麟含笑而起,
[那个舞者]
[请赐与侄儿。]


一切优雅不凡,一切王者万象
皆是天生。
(拾)

[麟王...]
似乎是没料到圣麟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刚才还一副漫不经心样子的圣庄侧过来,有些慌乱地正了正身形。
[这...]

还没等他犹豫完,那垂手而立的人慢慢开口
[王舅很为难麽,这样的话,愚侄实在是不该──]
垂下的眼光,有意无意扫过正震惊看著自己的初舞。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情...]
圣庄堆上笑
干什麽都好,千万不要现在得罪圣麟!
[王侄的要求,朕怎麽会不答应呢。]
然後侧头瞪了楚原一眼
[楚大人你觉得呢?]

楚原垂下头,几乎把牙咬碎。
抬起脸却是真诚的笑
[自然由陛下处置。]

[好了好了,来人,把那个罪人带下去。]
看那人被踉踉跄跄地拖了下去,才暗自松了口气
伸手又端起矮几上由容妃斟上的佳酿,[王侄远道而来,朕还没有敬你呢。]

[谢王舅]
圣麟笑,三分鬼魅三分邪气,却是十分的狂傲和不羁。
仰头,最烈的丹红醉,红得就像要灼烧起来,只一饮而尽。
随後一松手,华美的酒樽一分分落下,撞击在厚重的羊毛地毯上一声闷响。
[侄儿还有事情,实在对不起呢,王舅。就此告辞。]
还未等得圣庄的回答,一拂袖带著随身的几个侍卫转身离去。
像是对身後的所有统统不屑一顾,不值一提。
眼睁睁看著圣麟如此走出去
没有人敢做声,更没有人敢阻挡。
却是风华绝世


"啪"
楚成焰手中的琉璃翡翠杯终於不负重堪破碎成一片片,刺进手心。
[大人!]
身後的宫娥有些惊慌的呼喊出来。
他却没说话,默然看著手上的血迹斑斑,暗红蜿蜒著滴落在豔色的破碎琉璃之上,顺著最凄哀的弧度滑落,豔若胭脂泪。


一路上被人推拉著,混混沌沌几乎踉跄著被拖出城门。
异常耀眼阳光毫无预兆地晃了他的眼,无意识地想要倒退一步,却被身後的人狠狠一推,快要跌倒。
[要去...哪里?]
刺痛让尚初舞终於有一点清醒过来,心脏跳得异常的快。
尚家,罪奴,毒酒...
没有人回答,皇城的侍卫从来不会说多余的话。
[哪里...]
死... 是死麽?他们原来是要我死麽?
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他死死揪住胸前的衣襟,扭曲出狰狞的纹路。
就连成焰,原来也是希望我死的麽?
大口大口地喘息,空气却像被夺走了一样,一丝都抓不到
不是...才不会是!

负责带他的两个侍卫还没有反应过来,尚初舞猛地一挣,扭脱挟制。侍卫们一惊正要去追那个摇摇晃晃落跑的人,却忽然都跪了下来,带著最谦卑的神情。


[麟王殿下。]


挡在尚初舞身前的男子嘴角有一丝完全琢磨不透的笑。
[就那麽不愿意跟我走麽?]
[让开...]
什麽都不要多想,他只想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楚成焰不会像要他死!绝对不会!!
所以...让我再见他...
[呵。]
伸手扳起初舞下颚,有些粗糙却修长漂亮的食指摩挲著他雪白的颈项。
[这就是对你救命恩人的态度?]
[我...]
本能地排斥著这样过近的距离,想要退开。练过武的人那力道岂是他挣得开的?
[什麽?]
微眯起眼,不怀好意地问,气息都快触到他的唇。

[...让...我回去!]
[回去?你还有哪里可以去,嗯?]
[... ...宰相府...对了,我要回宰相府!]

用有几分可怜的眼光看过他绝世的瞳,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慌忙拉开距离,他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让自己不畏惧地看进那人和成焰同样漂亮明亮的黑色眸子里。
[也好...]
悠然招手,後面几个不知何时跟上来的亲卫恭恭敬敬上前
[那我晚上再来接你。]
[我才不会跟你走!]想都没想的反驳回去。
[呵...那可由不得你。]
语毕,竟是自顾自地转身。
只留下震惊愤怒不已的自己,心脏慌乱地似是要挣出胸膛。
云外月,风前絮。杏花寒,淡烟迷。
已是戌时

不知道走了多久,漆黑的长发已经散乱开来 玉簪半落。华贵的舞衣也有几处被扯破了,原本的银饰零零落落的挂著。
他却不敢停下来。
呼吸也是越来越急促,足踝上的铃铛脆脆地响像是在催促一般。
都不知道是怎样浑浑噩噩怎样失措地如此想要回去。

回去便好了吧,成涟还是会成天缠著他,而他也还是会在几步外的地方安静看著自己,仿佛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久远──
自己想著,竟是微微勾起了嘴角。
──直至千年後的千年。
远远终於看见宰相府的灯,尚初舞连脚上的划伤都是顾不得了。几步奔过去执起门上的衔金环重重扣在朱漆大门上。
门缓慢地打开,守门的家丁刚把门隙了一条缝却又忽而"砰"地关了门。
[喂,开门!]
尚初舞没来由地心慌,抬手锤门
[开门啊,为什麽不让我进去!]

朱门内没有回答,依稀听得家丁用铁链锁了门
忽然觉得冷,他忽而疯狂了一样什麽都顾不得,细白的手腕一次次砸在冰冷的木门上,安静的夜里听来说不出的刺耳。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声音开始嘶哑,抚琴的手指上被硌出了血。
他却宛若不知
[让我──进去...]
被阶梯狠狠绊了一下,尚初舞再没有力气爬起来。漠然看了看石阶上新沾上的红色,他挣扎著向前伸手要去够只是近在咫尺的"家"。

他的"家"
这个世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除了这里。
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会收留他,除了楚成焰。
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残忍到不允许他任何微小的幸福,
除了让他死。
是麽?
是吧,从他的出生就开始了。

[你...就是尚初舞?]
毫不客气被捏住受伤的手,几乎是蛮横地被拉扯起来。
他看到正一脸鄙夷瞪著自己的清秀少年
[... ...算了,二少爷让我来接你。]


(拾壹)

 

头有些晕,在那个自称成涟亲卫的少年不算宽大的背上爬著。任他背著自己从屋檐上前行,然後跳进一家客栈。
什麽都没有去想,或者是潜意识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快要睡著的时候身体忽然被重重一放,背部传来装上硬物的痛楚。
[林忆!]熟悉的声音
[你就不能轻点麽!]
[成涟?!]
勉强坐起来,尚初舞睁大眼睛[你什麽时候回来的?]

眼前的人,瘦了一点但关切的眼神依旧,岂不正是楚家的二少爷。
[那些不重要]
楚成涟慌忙执起他的手,看上面的血迹斑斑,眉头不由皱起。
[还好你没事,还好...]

似乎隐隐有些猜到什麽,尚初舞微敛眉。
模模糊糊听到林忆不屑地"哼"了一声。
[怎麽了?]

[... ...]
一向开朗地成涟居然也支吾著不语,只是一直死死盯著初舞的脸似乎是要把他的容颜深深刻入脑里。
[到底──]

[二少爷!]
僵持的两人都吓一大跳,回头看向发话的少年
[再不走的话就会被大少爷追上了!快点!]

初舞呆了一下还未来得及问出口
[对...快走!]
楚成涟才如梦方醒一般跳起来,正要拉他
[等...等等!]
猛然抽回血迹已经干涸在上面的手,缓慢抬起头直直望向慌张的楚成涟,有些呆滞的目光,脸上是一种说不出的神情。
[被,成焰,追上?]
[初舞...]手足无措的样子居然出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楚成涟身上
[那到底是,什麽意思。]

都是假的麽?
[一个月前,我听到爹和哥哥在书房的对话。]
原来都是假的麽?
[爹说王上被小人所惑,怀疑之前和尚家交好的楚家业暗中通敌...於是爹向外散布了楚家收留了尚家後人的...消息。]
那些温柔那些笑容那些回忆 都是假的麽?
[然後让哥哥说服你,在皇宴上表演...]
那些迷醉那些痴狂那些暗自欢喜 都是假的麽?
[再之後──]
不要...
[再在之後再乘此机会把我送给王上,平息流言顺便重新取得王上的信任。而你被强行送出宰相府是这样麽?]
[要不是林忆,我也出不来的...初舞...]楚成涟急急拉了他的衣袖[对不起。]
我不信...

[你们到底走不走?]
一直站在门口冷眼看他们的林忆抱著手,[马车在楼下。]
[我...不走]
尚初舞挣脱成涟,後退一步靠著桌台支撑著身体。
[你疯了!]
楚成涟有些恼怒,原本因为疾病而无血色的脸也涨得通红。
[等著哥哥来抓你回去,再送给王上?]
浑身一颤,他死死扣住桌沿,关节都紧得发白,暗红血迹盘旋在惨白手指上,妖娆又绝望。

[他根本就没管过你的死活!]
镂空檀木桌上,金兽香炉里灰白清烟嫋嫋,留不住,散了去。
心口有沈闷的痛,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似用小针密密地刺。痛得狠了,却又找不到伤口。

[我...不知道。我不走...]
茫然无措的重复著,裹紧了红色的舞衣──就在不久前,它还是如此鲜亮的在圣王朝的祭天台上旋转,飞扬。
却还是觉得冷,月寒云轻。


[尚初舞!]
成涟急得不行,正要上前。林忆却早先他一步,一阵影似的掠过去,抬手疾点了他的昏睡穴。
[快。]
依旧用粗鲁的动作把软软倒下的尚初舞扛在肩上,头也不回地对愣住了的成涟只说了一个字。
然後


然後却再没有动作。

 

门外的身影颀长,淡淡的在门扉上投下暗色的影。
虽是只身一人,虽仅仅是悠然地站著而已,却已将算是武学好手的林忆震得动弹不得。
[打扰了。]
冷汗悠悠从林忆脑门上滑下,楚成涟呆呆立著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推门而入,含笑看过一室的僵硬著的人,最後目光淡淡落在已经昏睡过去,狼狈不堪正毫无知觉俯在少年背上的人。
圣氏王朝最负盛名的麟王莞尔,眼中有浅淡流光缓缓滑过。


[我来带我的东西回去。]
新弯画眉未稳,似含羞,低度墙头。
偶尔听得几声未倦鸟儿的空鸣,呢呢喃喃似念人憔悴。
夜色未央 暗云如梦。
半窗花影明东照,珠帘寂寂冷冷 被西风卷了,又落下。
帘内有银烛泣,香烬冷,有最珍贵的沈水香芯头上红光若隐若现,暗香便妖妖娆娆著旋转盘踞,在小室内沈聚 久久不散。


高大英挺的男子把怀中横抱著的人顺手扔在里侧吊著垂帘珠玉的大床上。
那人似是痛哼了一声,却又沈沈睡去。
紧紧颦起的眉头,像是就算在睡梦中也是在挣扎,在逃避。
微勾起嘴角,男子起身,慢条斯理地褪去外披著的紫色金边锦衣。
床上的人又翻了个身,淡色的唇缓慢开合,是在念叨著什麽 却没有发出真实的声音。
一扬手,最外面的四只银烛"簌"地灭了只留下床头边的两只摇曳出忽明忽暗的暧昧光线。


重新回到镶金的床边,著水色内衫的男子安静地看了睡得并不安稳的人半晌,终是抬手解了他的穴道。
然後 在他刚恍恍惚惚睁开眼睛的时候,缓慢将自己的身影覆盖上去
俘虏住他微张的唇。


[!!]
唇上有温湿的触感,尚初舞猛然睁大眼睛,睁对上圣麟深邃漆黑的瞳仁。
舌尖像蛇一样缓慢但强势地游走在他口内侧,一寸寸宣告著霸权一样让人无从反抗。
但反应过来 想合上唇隙的时候,却被忽然捏住了下颚。强硬的力道,像是要生生卡进骨头里。
[唔唔──]胡乱扭动著身体像要挣脱,圣麟看也不看,只单手便压制了他所有挣扎,被握住的手腕生痛。
难以抑制的闷哼出声,被这样死死封住动作,都快要窒息。

[如何?]
良久 圣麟才放开他。
挑著眉头居高临下地看尚初舞急促地呼吸著,像是溺水了的人。

[你...你...]
胸口剧烈的起伏,他已经是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混蛋。]

[哈。]
在他身上的男子忽然轻笑起来,放开他被压住的手腕。转而用食指勾起他下颚。
尚初舞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有汗湿的长发乱乱的垂在额前,带点苍色的眸子里全是迷茫和愤怒。
却是没有人见过的妩媚。
[真是不知好歹。]
圣麟玩味地用修长指尖在尚初舞已经变得红润的唇角流连,似是不经意地挑逗。
[本王看中你,向圣庄讨了你才保你一命。]
别过脸像要逃开他仿佛看进心头,和成焰同样黑亮的眸,下颚又被握住,动弹不得。只得狠狠咬了唇,细白的贝齿,让圣麟不禁想起方才舌尖细细擦过它们时候的感觉。
[你安心伺候就好]
狭长的眼睛微眯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爬上嘴角
[等本王将你玩腻了,自然会放你走。]


话音刚落,尚初舞忽然抬高刚才恢复自由了的左手,还有著零星血痕的手上寒寒泛著银色的光。
[啊!]
痛楚从左手心传来,尚初舞不由痛叫出声。
[啧,还真是学不乖。]
圣麟狠狠抓住了他的左手,一分分加力。
尚初舞漂亮的容颜因为隐忍痛苦而有些扭曲。从左手的指缝中,殷红的液体一点点滴落。
[同样拙劣的偷袭,只有勇气可嘉。]
脸色暗下几分,松开他握成拳,不断滴血的左手。手心上,被折断了的银针深深刺进肉里。


还从来没有,知道了他身份还不顾死活反抗自己的人。

圣麟一扬手打落了初舞束发的玉簪,让他的长发完全倾泻下来,散乱在月白色的枕上,他绝世的容颜上,柔弱的姿态,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撕裂一般。

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压制著自己的男子忽然笑了。
再开口,却只是念过几句词
[楚腰蛴领团香玉,鬓叠层层绿。月娥星眼笑微频,柳妖桃面不胜春,晚妆匀]
[啊...]尚初舞惊了一惊,
那天在夜市...
[凝眸流汇眄,秋水横波。]
[我倒觉得──]
扣住身下人儿的十指,圣麟冷冷一笑
[这一句形容你 还真是贴切。]


(拾贰)


[... ...哈...哈哈...]
不自觉地,尚初舞忽然笑出声。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
圣麟皱起眉,不明所以地望著那几乎笑出泪的人。他呼吸急促,用惨白的纤细手指狠狠揪住自己的衣襟,扭曲得狰狞。


[是这样啊,原来是仅仅因为这副皮相是吧...所以才会被献给王上,所以才会被当作棋子是吧?]
[那你还想怎麽样?]
似是无所谓一般,居上位的男子嘴角勾起魅惑的笑,
[当然,如果你的身体也可以让本王满意的话──]
气息炙热得可怕。

尚初舞毫无预兆地向他身上的人露出绝世笑颜
圣麟一下子愣住了,只是呆呆盯著他
眼中是水波一转,秋水流连沈溺三千。眉黛间是柔媚缠缠似笑还颦最惹人怜爱。柳烟浓,花露重,合是醉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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