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回首————guduyiang
guduyiang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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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晓东低头应了一声。顾一群又转向陈蓦林。
"身体还没好,就忙着顶班,这时候了还巴巴的呆在手术室干什么?回去休息!"
陈蓦林知道老头最不喜欢在手术室里开玩笑,这是恼他了。乖乖的点头,"我马上回去。"
顾一群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付刚兴灾乐祸的笑着。
李晓东瞪他一眼:"今晚你小子燕云楼请客!"
付刚垮了脸怪叫:"你就知道欺负我。"
"谁让你得意啊!"
"天啊,笑也有罪啊?蓦林,救兄弟一把!"
陈蓦林笑着说:"晓东,今晚黎总那你不去了?"
"啊?哦,对了。好吧,这账给你记着。"他瞪了付刚一眼。
李晓东再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出血,嘱咐孙至伟关胸,脱了手套下台陪陈蓦林去拿书。
书交给陈蓦林后,他想起来:"蓦林,背上的伤口应该今天拆线吧?我马上帮你拆吧。"
陈蓦林笑着点点头:"好啊。还是到我们休息室帮我拆吧。"
李晓东点头:"行。反正东西都是现成的。我去拿。"
"要不你先吃饭,我反正休息,没事的。"
"不饿。先帮你拆吧,你在这吃还是回去吃?"李晓东回身看着他问,"要不要让工人帮你把饭带来?"
"不用了,我回去吃。"陈蓦林忙说。
李晓东一边帮他拆线,一边嘴里嘀咕个不停:"你看你,怎么就不知道躲躲,这要是真划断了肌腱,你就完了,这辈子别想当外科医生了。"
"那不正好趁了你的心愿。"陈蓦林笑道。
"趁我什么心愿?"李晓东仔细地拉出一根线头。
"没人跟你竞争了。"
"呸!你当我怕你啊,我那是让着你,懂不?不是说要和谐社会吗,咱这是身体力行。"
"那什么,有刀片没有?"陈蓦林一本正经的问。
"干嘛?"
"刮刮眼睛,真没看出来眼前就是一学习榜样。"
李晓东笑起来:"开眼了吧。......别动,这缝的家伙够仔细的,这么细的线缝这么多针。嗯,估计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疤痕。你小子总是好运。"
"下回换你试试?切!"
陈蓦林笑道,一边翻开响起来的手机看了一下,马上接听。
"......好,我等会就下来了。我在晓东这,......正拆呢......嗯。"
"谁啊?"
"晓飞。他今天下午休息,我等会搭他的车先回去了。你赶紧吃饭吧。咱们晚上见。"
"行,小心伤口,今天还是别碰水。"

李晓飞坐在车里,看着陈蓦林轻快的走过来,怀里抱着一本砖头样的书。阳光照在他身上,明亮温暖朝气蓬勃,驼色的羊绒大衣没扣起来,随着他的走动扬起,飘逸灵动,挺秀洒脱。他停顿了一下,拿出手机翻开看了看,举到耳边,微笑着接听,抬眼看到李晓飞的车,笑容马上扩大了,灵巧地绕过几辆车子,跑过来,一脸阳光的拉开车门坐了进来。对李晓飞夹了一下左眼,继续接听着电话。没注意李晓飞的呼吸停滞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下周一交给你。......嗯,......好,一定。"
李晓飞平稳的驶出停车场,一路向"田园"而去。
陈蓦林问:"我们去‘田园'吗?"c
"嗯。那边上有一家法国餐厅,刚开业不久,大厨是法国人,味道不错,你肯定喜欢。"
"你还没吃饭?已经快一点了。"陈蓦林张大眼睛看着他。
"还不是你。一进手术室就不接电话,又不许找你。"李晓飞嗔了他一眼。
陈蓦林眨了一下眼睛,笑了。
"找不到我,你可以先吃呀,干嘛傻等?"
李晓飞"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陈蓦林心知肚明,只管有点赖皮的看着他笑,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巧克力剥了递到李晓飞的嘴边。李晓飞一边吃一边问:"哪来的?你好像不爱吃这种东西。"
"是病房里护士结婚发的喜糖。"陈蓦林笑嘻嘻的说。
"是谁啊?我认识吗?"李晓飞随口问。
"陈颐文。就是那个皮肤有点黑,个子高高的。"陈蓦林也顺口答。
"哦,她啊。她先生是心超室的汪子平对吗?"李晓飞转脸看了陈蓦林一眼。
"对。就是她。"陈蓦林点头。
"汪子平不就是汪文波的表弟吗?"李晓飞若有所思的说。
"是。"陈蓦林仍是点头。
"汪文波的事我听说了一些。你知道吗?"李晓飞犹豫了一下,看看陈蓦林。
"知道一点。没打听过。"陈蓦林如实地说,目光却暗淡了下去。
那天听到护士的两句背后议论,他心里感到很不舒服,汪文波的才华他是非常佩服的,为人也可圈可点。闹出这样的事,他难以置信。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如果有人知道了他和李晓飞的事,对他的议论只怕要难听的多了,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每一想到这些,他就感到无法忍受,如芒刺在背。对这个话题他一点也不想讨论。李晓飞感到了他的沉默和回避,于是就不再提起。

如往常一样,等陈蓦林洗好澡,帮他小心的揭下防水贴膜,仔细的消毒了一遍刚拆线的伤口,又擦了一些张晨前两天派人送来的药膏,看着他躺下,李晓飞坐到的他边上。他早就注意到车上那番话后陈蓦林眼中那一丝淡淡的忧伤,即使是刚才两人在那家很有情调的法式餐馆很开心的吃着小牛排、芝士局龙虾和鲜美清淡的牛肉清汤时,那一缕暗色也没能完全从他清黑的凤眸中挥去。虽然那一点淡淡的忧伤让他原本乌晶流彩的眸子变得有些深幽,看上去有种动人心魄的美感和让人遐思的气质,可李晓飞却感到心痛,他喜欢那个阳光灿烂,神采飞扬的蓦林,喜欢看他开心的笑容,鹿一般轻灵的脚步和溢满欢乐的清亮亮的眼睛。
握住他的手轻声问:"蓦林,什么事让你不开心?"
"......"陈蓦林眨了眨眼睛,半晌没开口。
李晓飞看着他, "蓦林,感到害怕、苦恼、烦心就告诉我。让我们共同面对,好吗。"
"晓飞,"陈蓦林闭了一下眼睛,喃喃的说:"我们......这是不是背叛、不负责任?"
陈蓦林的眼中满是迷茫和悲伤。从小到大他从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和良心这样难受过。
李晓飞一时无语,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至少夏敏是无辜的,面对她,他们能理直气壮的说他们的做法没错吗?
那么,错的是谁?
爱并不是随便就能说的,至少,除了陈蓦林,他从没有对任何人这样说过。也从没这样发自肺腑的爱过,爱到痛彻心肺,爱到可以放弃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喜欢上陈蓦林出乎他的意料,除了陈蓦林他从没对同性产生过任何想法,对女人他有着正常的兴趣,可从不信任她们,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无法让他信任,他是不会把同样的错误犯两回的。
他对自己的判断从来都是自信的,世俗道德传统信条对他不起任何作用,他也从没把那些放在眼里,他就要陈蓦林,就要与他相守一生!
但是,为什么蓦林那么痛苦?蓦林那忧伤的眼神让他的心有种揪痛,他多么希望带给蓦林的是快乐幸福,他多么希望蓦林能不顾一切的投入这份爱。只要蓦林坚定,那么他将无所顾忌,如果蓦林放弃,他怎么办?放手吗?胸中骤然穿过一股尖锐的刺痛,让他感到呼吸困难,不禁握紧了拳。
在心里叹了一声,展开眉结,温柔地说:"蓦林,说心里话,你爱夏敏吗?"
"......"陈蓦林眼神幽深的看向他,抿紧了嘴唇。
"你觉得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会幸福吗?那样,是负责任吗?"他更温柔的问。
陈蓦林轻叹无语。李晓飞握紧他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
"蓦林,你爱我吗?"
漂亮的凤眸定定的看着李晓飞,半晌,抿紧的嘴唇边笑意越来越大,肯定的点头。
爱?不,远远不止,你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里!可这样的话陈蓦林说不出口,反手拉下李晓飞。
"来,陪我一会。"
李晓飞在他身边躺下,陈蓦林紧紧的拥抱着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
"真想永远这样。"他说的很轻,李晓飞却听的分明。
"你以为今生今世你有机会从我这里逃走吗?!"李晓飞忽然感到心情大好。他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蓦林,你真可爱。"
"你说什么?!"
"喔,轻点,轻点......"
"谁叫你......唔......"


第 37 章

晚上他们如约来到了锦华大酒店,参加黎思源举行的小型party。这是一个完全私人的晚会,事实上就是庆祝他和林风订婚。他们准备春节在加拿大举行婚礼。晚宴只邀请了很少的人,除了李晓飞兄弟,陈蓦林之外,就是林风的舅舅和黎思源的两个密友,他们是专程来中国祝贺他的。也许是巧合,来宾和主人或是英俊潇洒,或是儒雅清逸,个个都那么出类拔萃,那间富丽堂皇的贵宾包房顿时满室生辉,秀色可餐。林风长得像母亲,所以和舅舅也很像。只是他舅舅到底是高官,虽平和随意,却气势不凡,又深沉圆滑,话不多,句句都是说在点上。黎思源微笑着,觉得这人有意思,那件事还要借助于他。
林风是最开心的人了,他坐在黎思源和舅舅的中间,理所当然的享受着黎思源的体贴呵护,当他们互相给对方带上白金的戒指后,两人的脸上洋溢着的幸福是那么温馨甜蜜,有一瞬间让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席间没有庸俗的吵闹调笑,却不失轻松欢快,并没有因为林风舅舅的官位而有任何收敛的李晓东笑话连篇,让人捧腹不已,陈蓦林、李晓飞不时的妙语如珠,黎思源的画龙点睛,林风小小的佯怒微嗔,还有那两位朋友适时的捧逗和冷滑稽,使气氛和谐温馨,雅致风趣。
李晓东坐在陈蓦林的边上,看着黎思源和林风开心的笑着,突然轻叹了一声。陈蓦林转脸看着他,有点惊讶的低声问:"怎么了?"
"我想到汪医生了。蓦林,你知道汪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怎么回事?"陈蓦林愣了愣低声问。
"我也是刚听说,也许是谣传。说他,他和邵韫,咳,听说邵韫当年在外科实习时就跟他好了,那些女孩子只是为了遮人耳目交往的,后来因为邵韫是独子,汪医生执意要和他分手,让他成家,邵韫还大病了一场。那之后,他和现在的老婆认识结婚,仍是来找汪医生,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联系,直到前年被邵韫的老婆发现,邵韫的老婆一直以此控制着邵韫。其实他们已经有一年没来往了,前些日子汪医生出差两人碰巧在外地的一家酒店遇上,回来后汪医生的老婆就大闹了起来。"
陈蓦林愕然,汪文波丝毫没有这方面的表现,只知道他为人严肃,从没有过任何绯闻,称得上是个好丈夫好父亲。与邵韫当年的风流正好相反。
"这真是难以置信!"他喃喃的说,良久回不过神来。转脸看向坐在他另一边的李晓飞,李晓飞显然已经听到刚才的话,对他微微的点了一下头。又微笑着目光坚定的摇了摇头。陈蓦林了然,闭了一下眼睛,唇角挑起一道漂亮的弧线。
"房子的事不许说!"
林风一声有点羞急的大叫把他们的视线拉回来,抬头看过去。不知道黎思源说了什么,林风不依不饶的用拳头捶着他。
黎思源宠溺的呵呵直笑,把他拦在怀里。
舅舅笑嘻嘻的说:"是我从小把他宠坏了,你可要多担待点儿。"
"舅舅!"林风尴尬的红了脸,转过身来对着舅舅发嗔。
"好,好,算我没说,我没说。"舅舅马上举起白旗。大家一阵大笑。
李晓东笑着说:"我想起一件有趣的事。那天,我刚进办公室,病房里一准备结婚,整天谈论‘房子房子'的护士就冲我大叫:‘晓东,买报纸了吗,快让我看看今天的房事专刊。'我当场晕倒,就算她要结婚,也不能把‘楼事专刊'念成‘房事专刊'呀!"
众人全都笑的喷饭。林风指着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李晓东,我要是笑岔了气,你负责!"
"这可不敢当,有人对你负责了,我让贤。"李晓东故作惶恐的说,连黎思源一起打趣进来。黎思源哈哈大笑,反倒是林风红了脸,"你!"
林风舅舅看着李晓东笑道:"你的病人一定用药最少。"
"为什么?"
"在你这儿一乐,毛病好一半了。"

饭后,黎思源和林风的舅舅密谈了很久。

黎思源的手下已经找到了几个那天参与行动的家伙,可惜他们只是受雇的打手,并不知道很多,只知道要把陈蓦林截住,用什么方法都行,然后带到一个地点交给接手人就行了。那地方黎思源去查了,只是一个待出租的空房,房主和中介都查不出有什么问题。一时的还真不能把金钺琅怎么样,那小子也大模大样的在这里晃,好像这一切完全与他无关。又好像示威,你能把老子这么样?!不过黎思源并不着急,他已经想好了计划。说到计划他忍不住的微笑,李晓飞一点不白给,十年前就有这感觉,怪不得他老子一心想让他接班,这孩子若是真的入了商圈,动起心思来,能在他手里讨了好去的人只怕不多。他哥李晓鹏完全没法和他比,想到李晓飞曾经经历的事,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风搬到了黎思源的住处,那处老花园洋房修缮良好,地处闹市,却闹中取静,高大的法国梧桐环绕着院子,修剪整齐的草坪花园里还有三三两两的造型各异的石凳。三层小楼红瓦白墙,像个优雅的贵妇闲闲的坐在绿荫花草间,透出一股慵懒和典雅。院子的门口还有一排平房,是门卫和车库。两只几近半人高的纯种德国牧羊犬,让心怀不轨之徒望而却步。林风几乎不出门,在金钺琅的事没解决之前,他不想再给黎思源和别人添麻烦,每日都沉在创作油画中。

黎思源要在圣诞前带林风回加拿大。正好李晓飞也要走,林风便约了李晓飞兄弟和陈蓦林来黎思源的住处吃饭告别。为此黎思源特意请了一个法国厨师来,以完成林风当初要请陈蓦林吃法国大餐的许诺。
看着陈蓦林,他和陈靖长得极像,脾气性格却完全是遗传了母亲的。黎思源不禁又想起了那些青春岁月,那些迷茫苦涩与甜蜜充实交织的日子,他心中那个柔软的角落里永远也不会模糊的音容身影。
作为工宣队一把手的儿子,黎思源随最后一批工农兵大学生进了清华。他对政治没有兴趣,学习上却出奇的聪明认真,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就分到了稀有金属研究所。二十一岁的他第一次进办公室就看到那个神采飞扬,俊逸非凡的陈靖站在窗前,修长结实的身影随着他的开门声转过来,冲他爽朗的一笑,伸出手说欢迎。他整整比陈靖小了八岁。于是陈靖身边便有了一个比他还高出半头的小兄弟,整天跟着,"哥"长"哥"短的行形影不离。第一个周末他就知道哥已经结婚,还有了一个一岁的女儿和刚出生的儿子,也见到了同样是容貌才华并重的嫂子蓦妤婕。蓦妤婕毕业于北大,学的是国际经济与贸易。改革开放后,当陈靖辞了稀有金属研究所那份当时让人羡慕的铁饭碗工作,独立创办了寰宇研发公司时,他想都没想就跟着踏进了这在当时不知是福是祸的商海。能追随着他,与他朝夕相处,并肩奋斗,对黎思源来说就满足了。蓦妤婕一派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雅聪慧沉静,却不失豪爽,她利用自己的海外关系全身心的投入帮助丈夫,也像姐姐一样关心着黎思源,在她身边如沐春风。三人一心,锐不可当。以强悍的作风,顽强的意志,百折不回的拼劲,对市场冷静客观的分析掌握,两年的时间硬是在国内国际市场打出了知名度。那段风雨同舟,齐心共力,地狱般的打拼日子,他终生难忘。也是那段日子他能和陈靖耳鬓厮磨,甚至同床共枕。每次他都用了全部的毅力克制着没去拥抱身边因打拼过度体力透支酣然而睡的陈靖,他告诫自己,这是他哥,他决不能做对不起他和嫂子的事!只要能一辈子这样看着他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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