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后视镜上的铜铃叮叮当当,上面刻着精致的大悲咒,是白默亲手挂上的,他说这东西辟邪,一向宠着他的苏修也就任由他。
而楼上那个人,有人宠着他,爱着他吗?
一天一夜,相处超过24小时,他一通电话没有接到。烧得迷迷糊糊,脸色绯红,身上的伤口漫漫的渗出血丝,他只能别扭的侧卧,安稳的睡颜流露出脆弱。
如果真的有知己好友爱人情侣的话,又怎么会伤得如此严重,却只能窝在沙发上独自熬?如果不是自己碰巧遇上,他是不是要高烧着,寂寞的忍受?
苏修转上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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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苏修出国考察,去了遥远的美国市场。
一周后,莫简凡应邀奔赴丹麦,后来又辗转去了英国,继续学习室内设计,并涉足装潢和服装。
当时间追着跑的时候,日子过的就会很快。时间能历练一切。
白默带着憔悴和恍惚回到香港,很快继承了白远集团,而苏修也从下属公司的经理晋升为特别助理。白默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却依旧淡然的微笑着,手腕灵活,风度翩翩,徘徊在俱乐部酒店之中,在香港的商界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潮。
苏修却看得出,白默眼中的痛,眼中的悲凉。
他在寂静无人的办公室里叹息,一个人抱着酒跑到天台上看着满天星斗。在人前却依旧是风度绰约,幽雅如莲。做让人心安的总裁,进退得体的朋友。
身体却愈加不好。病了,好了。一天天的瘦下去,眼睛却愈加清亮,仿佛要燃烧尽最后一抹光。
现在的白默,不是安静,是沉默。沉默到死一样的了无语言。以前总是淡淡的温柔的笑,挑着纤细的眉,现在却微微的蹙着,嘴角也向下垮着。
他总是看窗外,一个人发呆,连反应都慢了几分。
仿佛,只是一个躯壳,有什么人,带走了他的灵魂一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
终于,苏修看不过去眼,他开口,"白默,逃避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
白默若有所思的歪歪头,露出缥缈的笑意。
第二天,他把白远集团所有的决策权和机密文件以及印鉴全交给苏修,这意味着交出了白远集团所有的权力。
苏修塌下嘴角微微苦笑,白默啊白默......到底有什么样的事情,让你怎么也不开口?
他看着手里的印鉴,白王一定不会高兴白远集团的最高权力落到一个外人手里。白默一时的决定,带给苏修的绝对不是责任这么简单。
然后发生的事情,快得让谁也想不到。
白默离开了香港就失去了行踪。整个帝瞑运用所有能想到的手段都没有再找到他。不久之后传来的消息更是让人惊心动魄,在阿根廷发现了白默的入境记录,而最近帝瞑正和南美的毒贩对上。白默的失踪,几乎意味着他把自己送入了虎口。
白王勃然大怒,对着一干手下咆哮,搅的整个帝瞑上下鸡犬不宁,生意也几乎不能做下去。苏修每天面对帝瞑高层的抱怨只能苦笑,白默娇纵任性的脾气一半是白王生生的宠溺出来的。白默失踪了,白王当然着急。
他也同样着急,以前无论白默去哪里游历,总会给家打个电话发封MAIL,报个平安。但是这次,他出去都两周了,音信全无。尤其是在现在极度危险的南美发现了入境信息,怎不能让人担心?
"白王打算亲自去南美找默少,实在不行就直接查和我们对上的‘LURE CAPITAL',他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帝瞑的二把手,君烨,抖落一点烟灰,靠在沙发上微微皱眉,"一遇上默少就发疯。可白王是万万脱不开身,香港这边的事情这么多,青门又蠢蠢欲动,言笑语是那么好摆平的人么?"
君烨和苏修也是差不多年纪的人,在帝瞑也能执掌一番天地。苏修屈着指关节,扣着额头,想了一下。
"不然我去一趟?我也很担心。"苏修放下手,"我不算帝瞑的人,而白远集团也不比帝瞑招风,我这边的事务都是有条理的,怎么也比帝瞑好打理。"
君烨显然没有想到苏修会提出这种建议,明显的愣了一下,挑了挑眉,蓦然站起,"好,就这样。我去跟白王建议。"
和君烨预料的一样,白王同意了苏修的建议。于是苏修就踏上了前往南美的行程。
他没带别人去,但以苏修对君烨的了解,他这么细心的人一定会在暗中布置人手,而且按照习惯还是善于暗杀和保护的高手,所以苏修并不担心。
他挑选了晚上的航班,从舷窗中看见香港璀璨的夜景,满眼都是灯光。心中却蓦然一阵失落,细细的抽紧了。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翻阅一些最近的消息,微微皱着眉,工作中的男人最美丽。
旁边座位的女孩子一直在偷偷瞟着苏修,看得几乎有些呆了。苏修一个凌厉的眼神,她才尴尬的移开目光。
"呵呵......"后面的人忍不住笑出声。
苏修正为白默的事情烦躁,猛的回头看谁这么不长眼敢在非常时期触他的逆麟,这一回头却是两个人都愣住了。
后面的男子抚着自己的长发,眉眼间还保持着似笑非笑似的挑逗神情,洁白的耳垂上钉了一枚钻石耳钉,薄薄的嘴唇钩起一个惊讶的弧线。
是莫简凡!!
阴魂不散,苏修狠狠的想。
简凡抬抬眼皮,睫毛长长的。还是象牙色的肌肤,加上他漂亮的五官,眉尖的金色小环,似笑非笑的目光,时时透露出一种刻骨的挑逗。
"好久不见。"简凡客气的笑笑,笑的时候嘴唇似乎更加的薄,眉尖的金色小环微微动了动。
"是,好久不见。"苏修讪讪的回答,"你......身体怎么样?"
他还记得上次把高烧还受伤的他丢下虽然并不后悔,可良知还是隐隐谴责着他。
简凡托着下巴,一对桃花眼闪啊闪的,却是冲着苏修旁边的女孩子,"小姐介意和我换个位置让我和老朋友叙旧么?"
旁边那女孩子早被迷的七荤八素找不着北了,简凡向来善于运用他身为男人的魅力。冷静的精英型男人固然很好,但这种中性中透着邪恶的美男子才是王道啊啊啊啊......尤其是看两个美男子做在一起亲密聊天......(当然,这是我的心声= =)
简凡笑嘻嘻的和女孩子换了座位,一头大波浪长发铺在肩膀上,发色如漆,居然不输给任何女人。苏修忽然想为什么飘柔力士海飞丝做广告不找他?
"身体早没事了。"简凡依然托着下巴笑着回答,忽然想起了什么,眉间一暗,正襟危坐,"还有,那天的事情,我道歉。是我不对,造成了你的烦恼。"
苏修目光沉了沉,没有再说什么。简凡也知趣的绕开这个话题,互相谈了谈近况,工作,计划,行程,最后普及到经济发展。
当然,男人间的话题很正常。
夜深了。
简凡在一边沉沉睡去。裹在空姐送来的毛毯里团成一团。他虽然个子不矮可身材削瘦,苏修对他的体重曾经有过深切体会,此时看他团成小小的一团才明白原来脂肪少真的保暖性比较差。
苏修把头顶上的等调得暗一些。低头带着好奇带着审视的看简凡的睡颜。他把眉环项链戒指全摘了,露出清清爽爽的肌肤。褪去了大外套,只穿一件纯白丝绸衬衣,把身体曲线勾勒得及其美好,胸口隐约露出一点象牙色肌肤。
简凡在睡梦中翻个身,忽然长长的手指纠缠住毛毯,一行泪水毫无预兆的就沿着脸颊滑落。
"白夜......"
他近乎叹息的呻吟,浓密的睫毛动了动,果冻似的嘴唇微微嘟着,重新睡熟了。
苏修像忽然被雷劈了一样,定住了。
他死死盯着那行渐渐滑落的泪水,滑过光洁的脸颊,滑过下巴,滑到渐渐被白色丝绸掩盖的领口中去。
很美。
苏修猛的摇摇头,想把心中的绮念抖出去。他站起来,想离开抽根烟,确实需要清醒。他刚小心的越过座位,就听见头等舱门口一声女性的见叫,然后是一串子弹的轰鸣。
沉睡中的简凡突然张开眼,几乎是瞬间把还站在走道上的苏修扑倒,呼啸的子弹擦着简凡长发飞过去,摩擦的热度灼烧了他的发稍。霎时间机舱里一片见叫哭嚎。
"都听着,谁也别动!"舱门打开,四个穿机动制服的人站在门口,面罩盖住脸,只留出眼睛和口鼻。手中的冲锋枪对准最显眼的简凡,"你,站起来!"
冲锋枪!
还扑在苏修身上的简凡举起双手,身体有点踉跄,一点一点站起来。苏修这时候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劫机!恐怖份子。
近几年在新闻报纸上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单词,就这么可怕而真实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难道又是一个911?
已经有人低声啜泣,带头的男人扬手一枪,脑浆和殷红的鲜血溅了简凡一身。
第 5 章
5
"这么快就动手了?"从后面慢慢的踱出一个男子,大约30岁的年纪,身材修长,带着琥珀色风镜,风镜下的口鼻端正精致,橘金色的半长的头发勾出柔软的弧线披在肩膀,是个英俊得可以让女人尖叫的男人,可是却隐隐透出来杀气,即使是那一副柔和的五官也不能掩盖。
他微微一笑,懒散的在那里,目光透过镜片扫过机舱里的所有人。
"别害怕,"男子轻轻的说,英语纯正,"我只是想带走一个人,然后我就离开。"
机舱里一片沉寂。
他微笑着,却让人汗毛竖立。
"看来他并不想自己出来啊......"男子抿了抿嘴唇,"还是,一定要让我杀光最后一个人才肯出来么?!叶棋?"
他伸手拉过一边簌簌发抖的年轻女孩子,后者的眼泪已经糊成一片,低头看着发抖的女孩子,男子语气依然温柔,"那么,我先拿你开刀怎么样?"
机舱的最后一排忽然站起一个人,斯文俊秀,带着无框眼镜。此时皱着眉,眼中一片绝望。
"MILOS KING WERSEN,你不要太过分!"
(啊列,我算不算把叶棋和MILOS哥哥交待完了?)
被称为MILOS的男子勾起柔和的微笑,把自己橘金色的头发撩到肩膀之后,"我向来就是乱来的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叶棋,乖乖的和我走!"
叶棋闭上眼,深深的呼吸一下。r
"是啊,好好呼吸最后的自由空气。"MILOS轻轻的说,缓缓的走到叶棋跟前。从口袋中拿出一根针剂,拆开包装,轻轻的推出针剂中的空气,晶莹的水珠在空气中划出一到弧线。
叶棋张开眼睛,目光在镜片后面一片安然,带着深入骨髓的绝望萧瑟,无助而悲凉。他冷冷的,倔强的沉默着,如同一汪泛不开涟漪的沉渊。
他顺从的扬起头,一句话也未说。尖锐的针头刺进动脉时微微一动,液体注入体内。片刻后,他低下头,委顿在MILOS的怀里。
"好了,先生们,开始你们没有尽头的狂欢吧......"MILOS抱着昏睡的叶棋,站在机舱口,带着特制的降落伞,"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我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接下来是你们的时间了。晚安,各位。"
他对着站在走道里的简凡冷漠一笑,"小子,身手不错,可惜运气不好......"
似乎是惋惜的叹气,MILOS眼中闪过浓重的嘲讽,向洞开的舱门跳下去,怀里紧紧的抱着昏睡的叶棋。
他对着站在走道里的简凡抛个媚眼,"小子,身手不错,可惜运气不好......"
似乎是惋惜的叹气,MILOS眼中闪过冷冷的嘲讽,向洞开的舱门跳下去,怀里紧紧的抱着昏睡的叶棋。
一朵小小的斑斓伞花在呼啸的风中打开。
真是能乱来的人!
苏修狠狠的咬着下唇,双手抱头,按劫匪要求站在原位置上不动。
MILOS!如果就是那个"传说"中的MILOS KEN WERSEN,温哥华赫赫有名的"蛇牙"MILOS,那么,这一切就更加复杂了!
他已经在乘客前露面,翩然离去,那么,现状就意味着......他并不在乎已经被认出来。而唯一可推理出的后果,就是无论如何,劫匪都会灭口。
苏修的目光渐渐转移站在旁边的简凡。
后者也是一脸凝重,显然自己所想的他也想到了。这时简凡忽然回头,给了他一个安抚性质的微笑。
刚才子弹袭来的一瞬间,是简凡救了他。
劫匪已经控制了局势,所有的乘客被集中到一起。劫匪开始一点一点的搜查乘客,互相交谈的都是带有浓重口音的阿拉伯语,苏修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还是听不懂。
为首的劫匪裹着长长的披风,兜帽罩着面孔,只露出两只眼睛,额头有一点金色的头发。
他收起枪支,对后面的劫匪打个奇怪的手势。站在走廊的尽头,用一种缓慢但是清晰的英语开口。
"我不介意杀人。"他说,带着一直冰冷刺骨的杀气。
"我们在找一个特工,他的身上藏着难以估价的美元制版。当然,这只是我们国家和美国的事情,和其他人无关。但是,我希望他能主动的站出来。"他缓缓扫视贵宾舱,声音缓慢而冷酷,"我不想杀人,但是关键时刻,杀戮往往能达到更好的效果。你说,是不是?"
他面对一个中年男子说,语气低沉,并不严厉,但其中充斥着难以言表的威严冷厉。
"是......是......"中年男子抖得不停。
他从肋下抽出一支微型手枪,轻轻的指住男子的头。
"快。"
机舱里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压抑不住的啜泣。
"没有人么?"他又缓缓扫视一遍机舱,停顿一下,扣下了扳机。
浓稠的血液和白花花的脑浆一瞬间喷射出来,机舱里一片尖叫。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金发的死神走向下一个人,那是一个女孩子,在乌黑的枪口下瑟瑟发抖,就是和简凡换座位的那个女孩子。
苏修在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而简凡低下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下一个。"他轻轻说。
当第二个人的鲜血溅到墙壁上的时候,苏修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
我们出生,就带着走向死亡的绝望......
旁边的简凡紧紧的抿着嘴唇,细细的眉几乎拧了一个结,他刚刚救下苏修的时候擦到了脸颊,一道细细的嫣红的伤痕。
"简凡,刚才谢谢你。"
"不客气。"简凡轻轻的说,依然低着头,只能看到他尖细精致的下巴。似乎是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苏修,已经到了现在,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苏修一时有些愣了。他并不知道简凡居然对他有好感,他更不知道这样的一个男子居然选择在生死之交的时刻吐露心声。
刚开始有些诧异,然后居然化为了淡淡的无奈,尤其看到他低着头的侧脸,苏修觉得自己的厌恶其实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多,甚至于还有一点点的怜惜。
简凡转过来,对他微微一笑。漆黑的大波浪卷发披在肩上,愈加妩媚。
"逗你玩的,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别当真。"他带一点促狭带一点恶劣勾勾唇角。
"= =......"
苏修恨自己刚才的一瞬间居然有心动的感觉!
现在则是提前结果了他的心都有。
当枪口指向和简凡换座的那个女孩子的时候,简凡忽然动了。
"停下!"
首领看着他,飞快的把枪口对准简凡。
"我注意你很久了,很漂亮的身手。"他说。
简凡撩一下肩膀的头发,似笑非笑的露出有点挑逗的神情。"我是莫简凡。室内设计师,JAN,香港先锋画家易森的全球巡展就是我的作品。"
劫匪首领疑惑的看着他,微微皱眉。眼睛中一瞬间起了杀意。
简凡在乌黑的枪口下微笑着,丝毫不以为意。
但是他忽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