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飞(第四部)——李写意
李写意  发于:2009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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篆儿扶着我向门口蹭去,大概是禹天他们确实下了严令,里面已经打的如此沸反盈天,可是这个院落里居然没有进来第三个人。就在我们刚刚逃进院子里,阿檀郎已经甩开朵丽,满脸狰狞的冲了过来,这个时候,我仅仅来的及推开篆儿,独自面对这个已经被仇恨完全燃烧的少年。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死亡。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宇文秋再晚进来半刻,我已然魂回故乡。

宇文秋的到来化解了凝滞危险的局面。

对于阿檀郎的质问,宇文秋回报以冷笑和质问,你从哪里听说凤飞被囚于此?何人告诉你此人就是凤飞?都不能确定的信息凭什么莽撞行事?究竟仗了何人的势力如此藐视王上,在内苑动手伤人?你认识凤飞么?你知道此人又是何人么?你可知道复仇要在战场上一刀一刃杀出,而非在后院欺负病弱妇孺了事?

一字一句,问得那小郡王哑口无言,他只能痛苦的抱着头嘶声大叫,我看着在蹲据在地上痛苦嚎叫的小郡王,闭目侧身。那孩子一声又一声力藉的号哭,似乎都刺入我没一寸肌肤,脚下的地面早已经化成一池粘稠的积血沼泽,逐寸的把我吞没。从小就有先生和尊长告诉我,天朝为大,四海皆臣,唯有北晋野蛮不化之地,掠我财物杀我臣民,都是罪不可赎的恶魔罗刹,需要我朝文治武功教化,不可一日懈怠。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失去了亲人,也一样会伤心,也一样会痛?!

那轰隆隆的炮声下,那青刃之外的烈火中,究竟屠杀了多少北晋的军士,破碎了多少家庭亲情,无从而计。望着那孩子痛苦蜷缩的身子,我很难过,我真的很难过,可是我不得不如此,那个时候敌我双方的殊死搏斗,不是你痛失亲人,就是我要失去至爱之人,两军对垒之际,容不得半点慈悲犹豫,即使我有机会重新选择,我还是不得不如此。这些杀戮,这些怨报,我还不清,也偿不起,积重难返的业报只能用尽生生世世来还了。

转眼间,就见宇文秋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篆儿苍白了脸色躲在一旁,朵丽红着眼睛靠在门口陪哭。轻叹一声,我去拉了那哭翻在地的少年,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灰尘污垢,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用力握住他的手。宇文秋谈笑着让小郡王止了泪,又似解释又似介绍般对小郡王款款而言,用的还是那套老说辞,"这位是从天朝吸纳的难得俊才,曹稽公子,因为准备安置到六院司又兼顾他时刻需回复王诏,所以才安置在此处,毕竟是身处内廷禁苑多有不便,因此才着令禁军严加防范,已避嫌疑。至于那大敌凤飞,确实听闻些从恒澜关失踪的消息,然而还未能确认,不知是否为狡狯南人设下的又一阴谋,因此正在商量对策,准备假称凤飞被囚禁在北晋内苑,伺机打探对方动作,来辨析真伪求谋应对之策,不想被郡王听去了只言片语,居然产生了如此误会。"

好手段,好辩解。片刻之间居然能编出如此严丝合缝的谎话,又和情理,又丝丝入扣。今日方现宇文之智并非谣传。那小郡王红肿着双眼,看看我又瞧瞧宇文秋,不知道应否相信。这个时候宇文秋斯文缓慢的问起我:"曹公子,上次跟你说入六院司的事情,你可想好了么?"

瞬间我明白了他的用意,从现在开始,他们开始对我步步紧逼。从小郡王的例子上不难看出,在北晋暴露我自己的真实身份如同送死一样,这点出于对自身的安全的考虑以及北晋王试图利用我的角度来说,已经达成共识--"隐瞒"。而他们又不甘心把我软禁在内院,逐日白白喂肥。这对禹天和宇文秋来说不够挑战,他们有这种自信要降服我,因此要把我安排在北晋禁苑中的六院司,可以逐步挤压出我的秘密,我的破绽,真是一举两得。

百巧上苑啊,我在心中感叹,那是北晋王室专门安置"瓦里"的地方。北晋是一个善于征服掠夺的民族,对于土地的开垦却不是很擅长,从上任北晋王开始转变主张开垦土地后,北晋对于财富的衡量不再是牛马和子女,而是拥有多少奴隶,奴隶就意味着土地、收成以及财富。然而对于某些特殊的人物:例如有着非同一般才华的人,地方投降的将领甚至没落罪人的北晋贵族,都由王室统一看管,善加利用,赐予瓦里的身份。瓦里,就是贵族的奴隶,奴隶中的贵族。

想不到兜兜转转,我居然还是逃脱不开为人奴才的命运,在那个不得不妥协的时刻,脑中居然只有"世事无常"这句话。

看着宇文秋平静沉潜的双眸,体察那背后深藏的挑战,我浅笑着选择了,"曹某于医术上略有心得。"

宇文秋亦领悟了我回应,同样缓慢而坚定的回答:"既然如此,从今日起,曹公子就去百巧内苑入职好了,我等着复查公子对我主隆恩的回报!"

除去篆儿有些担忧的神情,那小郡王和朵丽公主两人,不知道我们在打什么机锋,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四只眼睛叽里咕噜的在我和宇文秋中间转来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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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在潦草的早饭后被押送到禁宫的另一角,六院司的百巧上苑,唯一不同的是我没有可以自由出入的令牌,往返也是需由专人"护送"的。

一整天,我仅仅是坐在窗前,只提笔写了"心经"两个字。剩下的时间,就是无声无息的坐在座位上,发呆而已。此刻我才深刻的理解"盛名所累"这句话的意思,我所有的学问,居然是在成年后东打西撞得来的,一部分来自迎袖那玩笑一样的教导,后来在南安小王爷处养伤的时候,又闲读了几本书,基本上处于自己摸索。在西蜀误打误撞治好了马青儿的心病,根本与医术无关,又没有正经看过什么疑难杂症,平日所忙无非都是热敷、驱寒、汤药等小毛病,其实要不是仗了马家的门面,我怎么可能在一无府衙出具医证,二无行会举荐的情况下开药铺呢。

如今坐在桌前,并非有意藏私不写,实在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方知肚内原来草莽,直到此时,我才明白父亲为何自幼对我严加训斥,责令我每日读书勤学,不仅仅要通晓教义、礼学、辞赋、经史,更是要求先生们把一些散轶的山海志,阴阳学详加教导,可惜那时我经常躲进宫中偷懒,全然不能体会他的苦心。慈母严父,慈母严父!原来是这个意思,父亲!!!可笑北晋居然把我当成人才,真真辱没学问二字。我一边自嘲一边整理桌案,准备打点精神回去应付宇文大人的拷问。

喧哗声渐起,过了紧张的一天,房间中的人似乎都松散下来。

诺大的房间里整齐的摆放了四五十张桌案,这是我第一次正式走进上苑所在,不禁四下张望。年幼时虽然多在皇宫居住,可是总是在姐姐的寝宫还有御花园捣乱,对于大殿还有各部衙所在,我是绝对不敢去乱闯的。再说天下所有的地方都是一个道理,内宫禁苑和核心司衙虽然离的不远,可是总有高墙相隔,而且在各个关口均有禁军把守,出入盘查异常仔细,不会混淆的规矩。后来在丰府当小厮......,心中居然还是会抽痛一下,轻摇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后来在丰府当小厮,也是上不得台面的人物,虽然也曾经进入议事厅以及书房,然而一个候爷府邸,并不是正经官衙所在。从小到大,从南到北,此处居然是我第一遭以一个平常的身份,进入一个研习场所,居然!!

虽然房间大,人也多,可是因为没有屏障、花隔之物,并不显得拥促。我不禁有些奇怪,为何北晋不比照天朝的格局把房间架隔成若干领域呢。依照我今日的观察,大家所忙的似乎各有分工,有的在做画,有的在桌子上拼凑什么东西,有的在查典考证,有的专心著书,还有的人居然在画符!!

不过大家都各司其职,很少有交谈,因此房间不显得吵杂。就连我坐在这里一天无所事事亦无人询问。在中午的时候,自然有人把饭菜抬到隔壁的厢房去,大家自己取用碗筷,然后又有专人收拾打扫。

就在此时,有人走到我的桌前,轻声问:"你就是今天新来的医司苑曹稽么?"

来人是一位面容肃整的老者,我连忙站起来回答:"是。"

那老者上上下下把我仔细打量一番,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唔"字出来,根据我以前的经验,这个时候最好是轻答一个"是"字,并询问大人有何吩咐。可是现在这个地方,这样的环境和身份,我十分疲惫,所以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做声。

那个老者似乎在等我开口,等我半天也不见我抬头做声,只能自己开口,"我是医司苑的掌文铨,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这里的规矩,让南珓慢慢告诉你。"我轻声答了,他便转身离去,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我怔怔的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掌文铨的背影,不明了这其中的含义。

"喂,曹稽!"有人伸手扳住我肩膀,我回头,就见一个人眉开眼笑的看着我,指着自己的鼻子笑,"我叫南珓,你好啊!"

PS:嗨~~~~,热情的招呼一声。。。哇2006年了,新年好,很久不见,大家想我了吧?!

(众多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我们想‘死'你了"!)呃。。。。。怎么有一股冷嗖嗖的感觉~~~~

不过,这不会削减我对大家的热情的(握住拳头,上下挥舞,以示决心)。。。。。

2005年,是我有生之年最为黑暗悲惨的一年,考试、作业、论文、换工作、出差,似乎所有的事情在一夜间压下来,浓稠的压力让我看不到一丝光亮,多次痛哭。。。。。。。。。2006年了,不知道是自己习惯了这种生活,还是一切逐步上了轨道,至少在心理上轻松了许多。

小麦姐,我很想你,希望你在2006年可以平安喜随~~~

美少,飘雪,你们还好么,很久不见你们的身影,其实我记挂在心里~~~~

天气,简单,PIONEERMM,还有北航啊,相信我们的感觉是一样的,一路走过来,已经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故事,更多的,是这段时间共同走过的路程~~~~

写到这里,心有戚戚。我知道有很多姐妹从最开始落入这个坑到现在,有的从大学生到白领,有的从少女变成少妇,有的从女儿变成母亲,还有的从中国移民到国外。。。。就连我的斑竹小V,也嫁人了,毕业了,找工作了......,狐狸自己呢,也换了2次工作,参加考试到写论文,这当中的时光,在不经意间,一下子就滑过了。。。留下的是那份记忆,和淡淡的牵挂。。。。。。

不多说了,大家看文吧,我想故事的蔓延和我们的成熟是一样的,一步一步走来,渐渐的铺开,我情愿它成为我和这些朋友的一个纽带,平淡自然,隽永悠长,见证我们共同成长过的岁月,安详喜随。。。。。。。。。最后说句煽情的话吧,只愿天长地久,共同拥有~~~~~~~~

 


 110
"喂,曹稽!"有人伸手扳住我肩膀,我回头,就见一个人眉开眼笑的看着我,指着自己的鼻子笑,"我叫南珓,你好啊!"

望着那开朗幸福又轻松的神色和招呼,我一时间怔忪,不知有多少时日,我经历着紧张和计算,从恒澜关到北晋的禁院,长长的近似荒芜的时日和拘禁,已经让我忘记如何去轻松欢笑,如何简单的回应一个问候。这个满脸阳光的少年,会是下一个计谋么?

大概长时间等不到我的回应,他无所谓的挠挠头,开始上下的打量我,又前后围着我转圈,不知道在观察些什么。人到了这个时候,最聪明的办法,除了缄默,还是缄默。

南珓在他就要把我转晕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嗯,掌文铨大人让我把这里的规矩告诉你听,你知道这规矩是什么?"我轻轻摇头。

"哈,你这人看来挺不喜欢说话的,你又不是哑巴,干嘛不说两句话来听听啊?"

我明显的感觉到,他的语气中谨慎里带了一丝挑衅,这又因为什么呢,然而无论如何,我不想在长达月余的拘禁后,立刻得罪了第一个和我说话的"外人",因此我回复他,"不知道。"

鉴于我的顺从,他似乎很开心,半靠在桌子上轻轻踢腿,轻笑道,"这里的规矩简单好记,第一,来六院司的不是责奴平晋之流就是落德之辈,所以在这个天地中,掌文铨大人就是天,你我都是这片天下的蚂蚁!第二,你要听我的!"本来我一直担心不知有什么未知的危险和陷阱在等着我,然而听到南珓最后一句话,我从心底笑了。

也许禹天和宇文秋认为南珓是个小人物不值得"告诉",也许他们认为这些低贱的折辱会对我有"好处",也许南珓的出现只是一个疏忽的"意外",但是无论如何,我终于在万里之外的异乡看到一个"熟人"。

不,并不是说这个熟人是一个我认识的人,而是南珓这种说话的语气和他透露出的信息,已经彻底告诉我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这样的人,在我过去那一段不可抹煞的人生中,几乎每个日夜都在和他们打交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奴才!

他们的特点就是居功自高,见高踩低,欺凌弱小,贪小抢功,喜欢推卸一切责任,唯一比喜欢推卸的,就是给"新来的"的颜色看看,按照资历进行着自己的升迁!也许当中会有一点点良心或者仁爱,但是千万不要用责罚和利益来考验它们。我在心底大笑不已,也许禹天他们觉得这种方法会更让我看清自己的处境和地位,从一个名声远扬的大人物,到受霄小欺侮的下三烂。可是他们错了,错的离谱,这样的处境对于我,不过是回家而已,甚至,我仿佛在万里之外碰见了我的"老朋友们",就像丰平、丰富他们。

小鼻子,小眼睛,小心眼儿的奴才们,对于从来都不曾低头的贵族们来说,他们是龌龊甚至卑贱的一群杂碎,难以忍受。而对我来说,这些太过轻松了,甚至能让我如宾致归,安之若素。

望着南珓的确认,我顺从的予以承认。我看着他的眼睛,轻声回答,"我都记下了,南大人。"--至此,契约达成。

南珓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亲切的点头,伸出手指勾了勾,"很好,你很明白,小心的拿起那边的箱子,然后跟我来。"说完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我从容的按照他的指定拿起了箱子,面色平静的走了出去。如果这就是接下来的考验,我想我会游刃有余。

跟在南珓的身后出了百巧上苑,南珓灵活的在繁杂的宫廷巷陌中穿插,也许北晋有许多地方和天朝不同,但是至少它们的王廷之内留给下人杂役们走的路,都是被限制并复杂的。要留出所有的重要并直接的大路给那些纳言的臣子们通行,而其余的奴仆们只能在外面绕来绕去!不记得南珓究竟转过了几个圈子,他终于停在一个挂满帷幔和衣服的院子前停下了,回头看着我笑,那笑容绝对称不上让人安心,"还记得我方才跟你说过什么吗?"

也许其他人会被这种问话难住,而我对于这种情况即使说不上游刃有余,但也可以说久经训练,"记得,第一掌文铨大人就是天,第二我要听你的。"我想自己没有漏看南珓眼睛中的惊讶,也许他本来计划再次对我强调这两条,尤其是后面的那条。

不过显然他的应变能力也非常完美,因此他热心的拍拍我的肩膀,拂扫那里本来就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故作轻松的说,"很好,你学的很快,因此我相信你一定很容易就做到这点。你听好了,你提着的箱子里有一碗已经熬好了的汤药,这个院子里正中间的屋子中有一个病人,现在你可以进去,送这碗药给那个病人服下,然后再出来。记住,要给病人喝药。明白了么?"

"明白了",我轻声回答。

"很好,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南珓轻松的掸了掸衣襟,捡门口一块干净的青石台阶稳妥的坐在上面,看都不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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