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不明白、不喜欢!——他讨厌这样——!!
凌九天忽然揪住心头，呜!好痛!“云心?”他转过头来，随即睁大眼睛。
云心在哭泣?
只见一双清澈的凤眼间着点点泪光，倔强地不想让眼泪滑下，可是两颊的泪痕早已泄漏了溃决的情感，洛云心正努力地想用袖子拭去泪水，可是那模样儿越叫人感到楚楚可怜，叫人感到心疼!
唉……凌九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只是不想让云心看到自己因嫉妒而扭曲的脸……看到云心对乌姬的温柔笑容，凌九天心里直冒酸气，他不要他的云心对其他人笑!嫉妒这种感觉太丑恶了，他不想让云心看到这么扭曲的自己，可云心却一脸委委屈屈的样子，只因为他背对着他……
“云心，你怎么了?”凌九天又问了一声。
洛云心咬咬唇，他觉得自己如果一日一开口说话，一定会说出一些很不像自己会说的话，他会抱怨“为什么都不看我?”，这、这种语气和乌姬撒娇时有何差别?要真说出来，那脸可丢大了，不行，绝不能说。
“没、没什么。”他移开视线，可是马上被凌九天移回来。
“说谎!没事会忽然掉眼泪?”凌九天瞪着洛云心，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心里一定在怪我，可是你在怪我什么?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只是……”洛云心努力地想找个理由。嗯，说眼里进了沙子如何?
“你可别告诉我你眼里进了沙子喔!”凌九天彷佛是洛云心肚子里的回虫，“你怎么了?”
“没什么……”
“又在逞强……”凌九天将他抱起，坐在一旁软榻上，他的唇缓缓地在洛云心雪白容颜上缓缓移动，最后又回到娇艳双唇上，可是这次却恶意地略过它，引来洛云心不满地轻哼。
“你在生气?”凌九天轻咬他的锁骨。
洛云心脸颊染上几许粉红，可还是板着一张脸不说话。
“还在跟我生气?”
洛云心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从刚刚靠在凌九天胸膛的姿态转为抬头挺胸，直视着凌九天轻叹了一口气：“你刚刚为什么背对着我?”
“我……”凌九天搔搔头，要说是嫉妒心作祟吗?
洛云心任性地截断了凌九天的话：“以后不准这样背对着我，我不习惯！”
凌九天这才一脸恍然大悟，低头凝视着洛云心越加红润的脸庞，他确定似地问道：“云心……你……在生气吗?”
哼!看不出来吗?洛云心脸一沉，冷冷道：“看不出来吗?我倒想知道我做了什么事要让你这样对我?”他自己没发现，这种语气活像娇女一般，让凌九天忍不住凑过来又想偷袭一个吻，却被学乖的洛云心用手遮住他的脸。
“先告诉我理由。”
凌九天没奈何，别过脸低叹一声：“是不是你?”
“我?”洛云心显然一头雾水。“我怎么了?”
这下换凌九天拿斜跟看看他了：“你还装傻?”
洛云心依然一脸茫然，装傻?他是真的不懂啊!
凌九天扁扁嘴，终于有些不情愿地开口：“乌姬的武功是谁教她的?”
“乌姬的武功?”洛云心想不到凌九天会问这个。
凌九天耸耸肩，“天底下我只见过五个人使用‘飞龙八式’这本书里的功夫，其中有四个人只懂得一到两种武功，只有一个人学全了，论起年纪资质，只有这个人作人家的师父，除了死去的高楼寒外，这人不可能叫其他人师父，你说这人是谁呢?”
洛云心脸一沉，一把将凌九天推开，负气道：“二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和她私下见面?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已经整整十几年都没见到她了吗?若不是今次为了小雅的事情出宫，根本就不会见面!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本宫何必欺骗你?”
凌九天伸手环住云心的肩膀，气急地分辩：“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
洛云心皱着眉头，“而是什么?说清楚!”
“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还爱着乌姬?”凌九天此话一出，马上就后悔了，因为洛云心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怒色。
“住口!”洛云心听到凌九天的质问后，不知为何一股怒气使他扬声怒喝。
房里一时无声，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以及相对的目光。


第十三章
“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吧!”洛云心在离开房门前丢下这一句。
凌九天本欲起身追他，但是身子起到一半，却又坐回软榻，他烦躁地一拨额前乱发，一面随手打翻了放在旁边的花瓶。
哗啦!只见花瓶倾斜，里面的水顿时全洒了，可瓶里的花朵枝叶竟然一枝也没掉，而且花瓶竟然在倒光水之后自己重新立稳，好似有一只隐形的手将它扶正一样。
水在地上缓缓地流动，形成一面水镜，水镜开始散发出光芒。
“常月，我知道你在偷看，出来!”凌九天看也不看地上，只是冷冷说道。
“看来你是心情差了一点，要不然怎么会语气这么粗暴呢?呵呵……”北海黑龙王可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礼、温和可亲呀!但一碰上了感情，也不过是个小伙子罢了。
随着戏谑的笑声，水里忽然缓缓映现了一个银发、鳍耳的俊美男子容颜，他赫然就是数天前出现在霸天宫，告知何处有“血吻”之人，也就是自称“十分月”的少年。
此人的真实身份为海族之中地位不下于龙王的鱼族之主!也就是神龙皇族中，排行第五的龙王姬“朱光妃”之夫，众多龙子的父亲之常月公子”。
“少废话!”黑龙王的语气很差。
只见常月公子脸上一片促狭的笑，“怎么?好冲鼻的醋味啊!那个小女孩真的让你这么受威胁吗?”
黑龙王冷冷瞪了常月一眼，“看来你看得很仔细嘛!”
常月公子对于黑龙王因恼羞成怒而发出的恶声恶气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明亮的碧眼里一片绿波荡漾，充满着戏谑：“你要和龙珠打得火热我是不管啦……”
火热?有吗?“我倒觉得我和他之间的问题越来越多了，我老是说没几句话就会冒出几句蠢话惹云心生气……”
常月公子接了下去：“而龙珠表面上温顺柔和，却是与生俱来的刚烈性子，结果常常听了你的话之后……”
黑龙王叹了一口气，“就如你看到了一样了。”
常月公子淡淡一笑：“看来你被伤的不轻，要不要靠本公子来替你解开烦恼?”
“免了。”黑龙王瞪了他一眼：“我找你只是两件事。其中一件，便是不要再偷窥我和云心!”
常月公子对于黑龙王的第一个要求只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你为什么不说说看你为什么会老是和他起争执?”
“为什么我得告诉你?’’黑龙王有点不悦，这家伙比他想像中还好管闲事!
哼哼哼……常月公子的碧眼眯成细细的一条线，“好歹我也是成过亲的人了，光是我在感情这条路上的经验就比你丰富多了，吃醋这经验也不是没有的，不是吗?再说你吐一下苦水，我还可以替你排解排解，出个主意呀!”
黑龙王的表情像是有点怀疑，又有点不相信，因为跟前这个人出了名的刁蛮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什么时候他变得这般好心了?
但是就如常月所说的，有主意总比没主意好，再说常月和皇妹成亲多年，说不定真的能为他解决疑惑也说不定。但是为了“血吻”的事情已经欠了这家伙一次人情……想到将来要怎么还这些人情，黑龙王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看着黑龙王皱眉的样子，常月公子脸上露出一个不能说是幸灾乐祸，但是也相去不远的笑容。
* * *
洛云心难得心里如此恼火，他一反平常的优雅，甩上房门后就直往后花园走去，只想快快离开凌九天的视线范围之内。但走了几步，他又想到差不多是用晚膳的时候了，记得乌姬曾经说要在花园里摆宴为两人接风的。洛云心想是不是该回头叫九天跟他一起去?
可是当他转身时，看到不远处紧合的房门时，不知道为什么，洛云心对于凌九天没有出门来追他这件事忽然又恼了起来。
反正一餐也饿不死九天，再说九天既然对乌姬那么感冒，那就别让两只斗鸡又有机会打个不休吧，哼，这可不是他自己小心眼。
一转身，洛云心又向后花园走去。
他不懂，明明在见面之前他就告诉过九天有关乌姬的事情了，为何九天还是紧咬着乌姬这件事情不放，分明就是在和他赌气。
他已经证明给九天看了不是吗?不然为什么要刻意只要一间房间?洛云心停下脚步，有一种委屈的心情浮上心头。
为什么自己必须对这整件事觉得心烦?似乎每一件和九天有关的事自己都觉得非要关心不可，可关心了却又变得不像自己。
轻叹了一口气，洛云心消瘦的身子倚在栏杆旁，虽然数天以来的疲倦感不至于让他直不起腰来，但洛云心也不禁按按额角，心想今晚非好好休息一下不可。
他预计明天离开天雕堡，往八方灵断谷前进，但他打小生长于霸天宫，对于南方的形势地理都是听说的，并没有一个实际完整的概念，全靠身上的地图指引。
这份地图是由霸天宫之人所制成，霸天宫老早就有争竞天下之心，而欲夺天下，怎么能不对天下形势了若指掌?但是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洛云心怀疑这份地图还有多少功用。它顶多告诉自己从平地到八方灵断谷还需要经过多少难关罢了。
而在闹出这场乱子之后，水路已经不通，因为各方已经注意到江上这场小骚动背后的意义。幸好他们没有受到多大的阻挠，当初忍住不山手救助霸天宫是不得已但正确的决定。
接下来他们必须经过数个热闹的城镇，最后一个城镇就在八方灵断谷的山脚下不远，也是唯一的入山之处，洛云心眼下最需要的便是南方的路线图以及能够代步的脚力，他就是为了这个来到这里。
天雕堡有的是骏马以及完整详细的地图，若能和乌姬借得这些便不成问题。
他决定等离开天雕堡够远后再发出信号给南方分堂，如果让他人认为大雕堡和霸天宫有什么瓜葛的话，会给乌姬添麻烦。
“怎么了?”乌姬的股出现在洛云心眼前，她眨眨明媚的双眸，甜笑道：“云心，你看起来好像很饿耶!”
“乌姬，什么时候来了?”洛云心这才发现不但乌姬已经过来了，而且桌上已摆放了数道精致的南方莱肴，还有两盘糕点和二亚带着浓郁花香的温酒。
两人对坐，乌姬举杯向洛云心敬酒，洛云心也不推辞，一杯桂花酒饮下后，他雪白的容颜淡淡染上粉色煞是好看，但眼神依然清澈明亮。
“那小子呢?”乌姬四处张望一下，没看到那个嚣张的小子。
洛云心看了她一眼，凤目里有着淡淡的嘲讽：“这样你岂不更高兴?”
“你们吵架了?”话没问完，乌姬就看到洛云心转过脸去。
“他惹你生气?”她绕到洛云心面前。
洛云心不置可否：“嗯。”
“哦……那我不摆他的碗筷，也不送饭给他吃了喔。谁叫他惹你生气嘛!”乌姬故意提高了噪音。
洛云心连眉毛都不动一下。“如果这是乌姬的待客之道，那就请便吧!”
乌姬闻言，立刻一脸绯红，最后她还是勉强克制住自己不要露出张牙舞爪的表情，只是嘴唇又噘得老高，气鼓鼓地转过头去，赌气似地不发一语。
呵呵……洛云心低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神情让他想起一个人。
“怎么了?”洛云心明知故问，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喜欢欺负人家!”乌姬嘟着嘴，做出一脸可爱埋怨的样子。“好过份喔！”
洛云心微微一笑，终于松了脸上那种淡然无谓的神情，露出极为温和的微笑：“那是因为乌姬很可爱啊!”他语气中多了一种淡淡的感慨，
乌姬凝视着洛云心：“我倒觉得我变了许多呢!”她出神地望着洛云心精巧细致的绝美脸蛋、和她相比竟然还略微娇小的身躯，这个人和她十年前所见一点都没有改变，依然是美丽地有如娃娃一样……
很奇怪，十年前她一直期望这个人能尽快成为了不起的男人然后来迎娶自己，可是现在十年后看到洛云心始终没变的容颜，她不是感到失望，只有一种淡淡的心疼。
她知道洛云心十分坚忍，不管处在什么样恶劣的环境都可以自通自得，加上武功卓绝，即使轩辕战如问冷酷无情地算计洛云心，也会因此有所忌惮而不敢随意出手。
但是洛云心和轩辕战周旋的十几年间，洛云心虽然不是一直处在挨打的局面，却也失去了许多东西。他失去了他的自由、朋友、可能有的大好未来……
所以对于洛云心，她一点都没有责怪之意，比起始终被包容任性的自己，洛云心是如河压抑下满心的愤怒和不满?对于世人的遗忘、兄弟的加害，他本身的无力，以及那种深深的寂寞失落，云心有多少痛苦和不满?
毕竟乌姬从来不曾被洛云心遗忘，这点她就该满足了。
* * *
那是天雕堡和月影山庄还密切往来的时候。
很久以前，月影山庄里没有庄主夫人，天雕堡里失去了堡主夫人。
洛云心一手带大了三个弟妹，对于乌姬这个也是没有母亲的小客人也极为疼惜宠爱，而那种呵护疼惜之中，一向自律甚深的洛云心对乌姬更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柔情。
“乌姬和云心两人说不定很相配呢!”记得云心的师父高楼寒还这样说过。
“等乌姬长大了，嫁给云心哥哥好不好啊?”父亲也曾经这样开玩笑。
“好!我要嫁给云心哥哥，叫他一辈子对我好!”
在似懂非懂的年岁里，乌姬不止一次答应了大人们的玩笑，说要做洛云心的妻子。
但是在她十四岁时，忽然洛云心消失了讯息，人明明存在，却好像飞烟一般地消失了存在感。当时她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却感到好像有人刻意将“洛云心”三个字楚个抹煞，有人要让世人忘掉洛云心这个人!
她想北上到月影山庄问个清楚，可是父亲怎样也不答应她的要求，可是从那一年起父亲就不再带她去了。最后在她十八岁那年，她终于溜出家门北上到月影山庄。
洛云心早就知道她会来，于是便站在山脚下的渡口等她，那天下着蒙蒙细雨，他撑着一把纸伞静静地等着乌姬坐的船来。
当时洛云心散着一头乌云似的美丽长发，一只雪白的手持着伞柄，伞缘滴下的水珠遮住了洛云心的容颜，但乌姬就是知道他是洛云心。只见洛云心双肩已经被淋得湿透，但那纤细的躯体在雨中依然傲然独立。
乌姬下了岸后，洛云心没说什么，只是转身便走，她便跟着他走，跟着洛云心的背影，乌姬总有一种感觉，这是她最后一次追着他的背影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个凉亭里，洛云心收起伞，望着眼前一片烟雾般的雨景，始终没有正面回过头来看乌姬，只是浅浅责备：“乌姬!你太不应该。”
“我……”乌姬呐呐地说道。
“先不说你孤身来这儿有多少危险，让你父亲为了你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是你该做的事吗?”
“我担心你呀!所以……所以我来看你……”洛云心的语声很轻、很柔，但是却让乌姬为自己辩说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你现在看到了，回去。”洛云心出奇冷淡，一副恨不得乌姬快离开的样子。
“不要!我什么都没看到！”乌姬杏跟圆睁，对着洛云心的背部怒声道：“我还没有看到你!云心你转过面来!”这是她第十次直呼洛云心的名字。
洛云心的背部剧烈地震了一下，还是没回头：“回去!”语气又带了三分凌厉。
乌姬气极，千里迢迢北上换来的竟是洛云心一句冷言冷语?这叫她如何能忍受?她抛却女儿家的矜持，不顾一切地大喊道：“不要!我不要!只要你转过头来看我一眼有什么难的?难道我会因为你变丑了变难看就不喜欢你吗?我、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啊……”
这受尽娇宠的千金何时低声下气过?但当时她每一句哭诉般的言语都像打洛云心身上一样，使他愈显得身形柔弱，似要融人了烟雾雨景之中梦幻不真。
最后洛云心仰天徐徐一叹，才缓缓说道；“好!我就见你一面，但是你要答应云心大哥，至此之后再也不踏进霸天宫势力范围内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