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嘟起嘴,跳起来和大叔抗议起来:"不要叫我小呆瓜!"
大叔笑著,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拉著我朝电梯走去。我感觉大叔温暖的手掌包容著我的,不自觉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幼小的我哭泣的被一个年长於我的男孩子拉著,男孩子表情无奈的在说著什麽,可是我只是哭,一点都没有听到。後来......小小的手被放开,我却不哭了,眼睛又酸又痛,可是真正让我无法释怀的,是那手中失去的温度和空落寂寞的心。
"小佑?"大叔的声音响起"你在想什麽呢?"
我歪头想了想,回答大叔:"没什麽"我想,我知道那个男孩子是谁了。我的哥哥,佑炽,当时我9岁,哥哥15岁。那是在机场,哥哥他出国求学的时候的事情了。我想起来。
"小佑,你这麽长时间都没有恢复过记忆吗?"电梯里只有我和大叔两个人的时候,大叔问我。
"没有啊,一直没恢复过。"
"医院,大夫怎麽说的?"大叔又问,虽然我不太明白大叔为什麽要问,但是还是表现乖巧的告诉大叔:"医生说,如果不恢复,可能就永远都不会恢复了"
"那你家里给你试过针灸吗?"电梯的门开了,我们两走出去,站在了大厅。
"没有"我回答,实际上,我家从来没有试图帮我恢复过记忆。但我没有告诉大叔,不知道为什麽,就是不想说。
"大叔认识一个老中医,针灸技术非常好!那天大叔带小佑你去看看吧"大叔说完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我笑著点头答应,没在说什麽。
那天以後,大叔还是很忙,只是我开始毫无顾虑的坐在大叔旁边看著大叔忙。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秋天。天气也越来越暗的早了。
大叔利用每周一天的休息日开始带我去针灸,一开始,对著那个又长又细的针我著实畏缩起来,可是我总是敌不过大叔。不过後来,也就习惯了,那针也许是因为细也许是因为老中医的技术确实已经炉火纯青了,我也没觉得疼。老中医说,我脑中有块淤血,压著某个地方,所以我才失去记忆。老中医还说,一般像我这样的,容易急噪,脾气也会时不时的喜怒无常。他的话,正好解释了以前我焦躁的根源。
针灸,化解著脑中的淤血,效果似乎很不错。我逐渐意识到,我的记忆离恢复不远了......
11
我的记忆在恢复,这个认知一方面让我觉得很高兴,另一方面,却让我开始觉得没由来的恐惧。是我适应了现在的生活而害怕改变吗?我有时候会问自己,但是问了,没有答案。
紧接著发生的事情,开始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哥哥找到了公司,不是来找我,而是来见大叔的。
早上到了公司,一切似乎如常,到了下午每周例行的会议照常开始了。我也还是一样百无聊赖的趴在会议桌上看著大家表决著广告的策划方案以及样本草案。因为这次是跨国的大单,大家都很谨慎,每个方案都细致的研讨起来。这可苦了又闷又无聊的我了,可我也清楚,刘姐是打死都不可能容许我提早开溜的。刘姐的原则是:即使是个挂名又没用的老板,在需要的时候还是需要摆摆样子。
就在我摆样子的时候,哥哥来到了公司,只是过来我公司门口看了一眼,就转身去了大叔的公司。
佑炽来到那个名叫Diore的男子的公司。进门以後,开门见山的和女经理说想单独和Diore谈谈,需要女经理配合一下。配合并非请求同意,佑炽是在告诉她,需要做什麽,而不是在问她可以做什麽。
女经理明白这个男子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佑炽现在是某财团的分公司的总经理,年轻有才干,就为以後考虑,得罪这样一个人,也是没好处的。所以女经理只是出去帮他将Diore叫到她的经理办公室以後,就退了出去,让佑炽和Diore单独谈话。
Diore进了办公室,看到佑炽也没觉得奇怪,只是有些感觉突然。说实话,Diore早预料到他会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麽快又这麽光明正大。
嘴角挂起轻笑,相当职业性的自我介绍:"我叫Diore,你好,佑姿哉的哥哥"故意将哥哥二字咬重音,到也不是恶意,只是试探。
"我叫佑炽"简单、明了、面无表情,综合在一起,就是冷漠的防御。
Diore能感觉的出来对方的不友善,也没多在意,毕竟年长於人的Diore始终是个生活经验多於佑炽的成熟男子了。或者说,已不在年轻气盛的冲动以及不稳重了。Diore面上笑,心里想。
"你对哉哉有何看法?"不拖泥带水,切入要害的问,顺手抽出一只烟点燃。眼神里的,是敌意。
"小时候经常听说有人因为生活压力大而自杀,那时我懂得死亡,却不明白压力是什麽。现在长大了,我懂得了什麽是压力,开始不明白为什麽还有那麽多人活著 ......比如:小佑 "
Diore完全的故意,虽然像是答非所问却又意义明显。试探,以及玩味。泯灭了多少年的童心被这个人激起了。
"你会嫉妒哉哉?"抽著烟,佑炽开始重新评价这个男人了。这个绝对不是一个单靠他的傲慢、家世以及身份可以制压的男人。
"谈不上嫉妒,只是开始的好奇,变成了无奈,後来发酵成了单纯的爱护。"故意煽动手掌,散去飘荡在自己周围的烟,笑的依旧职业性。
只要傻子才看不出他的故意和确实的厌恶。佑炽将拿烟的手换了个方向,不让烟在飘在他的跟前,仅此而已了。
"单纯的爱护?"佑炽的表情似乎很是好笑的样子"我可不这麽看"
"那你要怎麽看呢?我可是有一个很爱我的男朋友的人哦"一句话挑明了一切,Diore走过去,打开了办公室的窗户,又坐了回来。
"其实,我今天来,只是想开诚布公的和你好好谈谈"
"我们现在就在好好谈,除非你认为我谈的很没诚意。"打断他的话,却没有给他打断话的机会,继续快速的说道:"当然,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认为,我只能说,是你的诚意不够。"
双手手指交叉放於腿上,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笑等回话。
叹气,卸下身上的防备,佑炽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男人,确实有一种让人很容易亲近和产生不了敌意的感觉。"好吧,不管如何,只要对哉哉好,我都愿意"
最後一句不知道说给谁听的,安慰意味比较大。Diore笑,不慌不忙的补充道:"我不打算和我的他分手"
佑炽一时无言,好似对方暗示著什麽,可惜他却不明了。一瞬间,年龄阅历的差距明显起来。
"你想说什麽?你的意思是......"
"在你再次问我问题前,能不能先让我问几个?"
又一次被打断话,佑炽有些不敢相信的反问:"你怎麽敢屡次打断我的话呢,不怕......你应该明白,得罪我,你可不会好过"威胁,却不让人害怕。
Diore的笑从来没有间断过"我刚开始就说了,此时面对我的,是佑姿哉的哥哥,仅此而已,不是吗?"
惊愕,尴尬的笑起来,佑炽一瞬间明白,自己一开始就赢不了这个人。被否定掉地位和家世,自己也就仅此而已了。
"现在,我来问问你,为什麽小佑会出车祸而失去记忆?"Diore简单明了的问出了重点。佑炽盯著他看了半天,缓缓开口:"就简单的说说我们家的故事吧"
Diore点头,却起身倒了两杯水,递给他一杯,自己一杯。坐下,开始听佑炽徐徐道来。
"我和哉哉是同夫异母的兄弟。而现在的妈妈是我的亲生母亲,也许你奇怪,为什麽反而是大儿子的。哉哉也不是父亲的私生子啦。事情追溯到27年以前,我父亲和我母亲是大学同学,毕业後两人确定了恋爱关系,只不过那时人穷,没办法办结婚。後来在父亲供职的集团,因为父亲的勤劳和能力一直深受他的老板的赏识。老板甚至有意将自己的独身女儿下嫁给他。父亲为了平步青云,答应了。这样,他就背叛了我的母亲,於是在妈妈知道後,马上选择了远走高飞。为了报复父亲,妈妈也没有告诉父亲她已经怀上了我,而是将我生下来後,独自抚养。母亲说,这是因为她爱父亲,无法舍弃父亲留给她的我。
5年以後,母亲自立创业却惨遭失败,一身债务的母亲只好回来求助於父亲的帮助。而那时侯,父亲虽然此前一直愧对我妈而没有和他当时的妻子孕子,但是经过五年感情以後,再加上他岳父岳母的压力和社会的舆论,他刚刚让妻子怀上了他的孩子。沈浸在即将当父亲的喜悦中的时候,我的突然出现,让父亲措手不及以外,更加觉得对不起母亲也对不起我。
於是,理所当然的和我妈旧情复燃。一年以後,那个富家小姐终於为父亲生下一个儿子以後,其父母突然出了意外身亡,而产後虚弱的她倍受打击的同时又发现自己的丈夫不但外遇还和对方有了一个6岁的儿子。一连串的刺激让她几近崩溃,可是,顽强的女子没有认输,而是强打精神支撑起了其父母留下的产业。
妻子的坚强和小儿子的出生让父亲如小人一般惭愧,在我的记忆中,自和父亲相认,再也没有见过他如此软弱过。他割舍不下妻子和小儿子还有丰厚的财产,同样抛弃不了自己的爱人和大儿子。父亲一副迷茫的开始颓废起来。是我母亲让父亲坚强起来的同时,也下了决心。
在为母亲还完债务後,我妈答应我爸,继续等他。也就是说,维持当时的情人关系。再後来,父亲的妻子劳累过度,被医院检查後得到劝告,如果再不注意休息,就将命不久矣时。我10岁,弟弟4岁......"记忆到了这个时候,都开始彷徨起来,喝了口水,沈默不语。
Diore没有催促,而是默默等待,他心里清楚,刚才那是第一次,佑炽称呼小佑为,弟弟。
12
叹息,既然决定说了,就说清楚好了。佑炽心里想好,决定说事实而不是掩饰"知道那个女人快不行了的时候,我妈很高兴,甚至兴奋!她故意去病房,名义慰问,实际是刺激那女子,希望她能早点离开,好能完全得到父亲。那是我第一次见哉哉,幼嫩的他趴在床边,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我,看著我笑。我妈不失时机的拉著我的手对哉哉说,乖孩子,这是你哥哥,叫哥哥!
哉哉傻忽忽的想开口,却被他的妈妈制止了,他妈妈说,乖宝宝,不要谁的话都听,听妈妈的话就可以了,知道吗?
我记忆中,母亲幸灾乐祸的表情和那病床上苍白的女子的幽雅气质成了对比,留在了我心里。
後来,我快12岁时,他妈妈去世了,同年,父亲与母亲结婚。刚刚6岁的哉哉那时怎麽说都不肯叫一声哥哥和妈,让爸爸由为恼火,但是,他也愧对於弟弟。
实际上我明白,隔三差五就跑去刺激他妈妈的我妈,也许,是害的他早失母亲的根源吧......"停顿,黯然,喝水,又继续开口,显得那麽无奈"哉哉还小,多陪他玩几次也就开始黏人了。小小的身子跟在我後面傻呵呵的叫哥哥哥哥的时候,我实在是太欢喜了。
可是,我15岁时,父亲和母亲决定送我出国留学,我无力抗挣。我离开的时候,哉哉拉著我的手不让我走,他哭,却没有人理睬他。我很伤心,突然意识到,母亲碍於父亲的面子对哉哉只能说不坏而已,我走後,哉哉在也没有人疼他了吧?我明白的时候已经迟了,可是就算不迟,那时幼小的我估计也什麽都做不了。所以我没回来,而是努力学业有成。
等我回来,等待我的,却是哉哉出了车祸,在医院昏迷不醒......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我回来的路上才刚刚发誓在以後的一辈子里都对他好的......可是......唉......"佑炽从来没有忘记过,那时苍白的面容以及无神的眼睛让他刻骨铭心。更让他痛心的是,张著无助的眼睛的哉哉像个孩子一样问,你是谁啊?的时候,他是心痛的,撕心裂肺。因为,从来没想过会被遗忘......
"......你似乎没有重点告诉我,小佑怎麽出的车祸......"漠然,只因为为小佑心疼,傻傻的孩子,从出身就被利用,现在,也没有安逸。
眼睛微红,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的往事就如此自然的说给一个外人听。甚至一开始被他敌视的人听,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也许这麽多年,自己真的想要找个人诉说一下吧。而眼前这个名叫Diore的男人,确实有那种让人即安心又给人找到了倾听者的感觉。
"哉哉似乎为了什麽事情和爸妈发生了冲突而离家,一夜未归,爸爸以为他去了疼爱他的奶奶家,可是他没有。到了第二天中午後,爸爸才给奶奶打电话说让哉哉回家,才知道,哉哉失踪了。而且他们接下来居然还是等到了晚上才出去找哉哉的!哉哉在外面又冻又饿的游荡了一天後,晚上才去了奶奶家,奶奶急忙给父亲电话。父亲知道後,气急败坏的就要打哉哉,哉哉一气一恨,就有直接冲了出去,爸爸被奶奶勒令去追,跟在後面。横冲直撞还慌不择路的哉哉就被夜路上的车给撞了......"
"可恶!"Diore即使说著咒骂的话,也不失优雅的端著杯子喝了口水,给自己一些冷静。冷漠的看著佑炽问他"你是拘泥於兄弟血缘和性别问题吧?"
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却让佑炽脱口而出:"不是的。他是我弟弟!"
"你扪心自问,你从一开始,就一直当他是你弟弟吗?"
"是......"如此心虚,被看穿自己最隐蔽的心思的时候,任何人都会心虚的。
"骗吧,骗你自己也骗他!"
"不!我没有骗过他!!"反驳,气愤、不甘。自认没有理亏的瞪著。
"你骗了他的感情!你让他把你当哥哥,你却把他当个爱人来宠爱!你让他分不清自己的感情!你让他依赖你,却又不给他依赖的保证!"Diore难得口气有些不耐烦的怨恨著。
佑炽一时哑口无言,就这样瞪著。整点的报时自锺表里响起,4点了。Diore不在默然的陪著他,而是起身,准备离开。在门口时,幽然开口:"既然爱了,就没有错的,如果觉得错,还不如不爱。疼他,只是一时的,等他有了爱的人时,你才後悔吗?或者,你要放任他建立自己的幸福家庭。又或者......让他只能孤苦的看著你建立的幸福家庭,孤单一辈子?"
Diore的话,如晴天霹雳炸在佑炽的胸口上。震的他刚刚站起的身子一慌,又坐倒回去。Diore拉开门,出去。
我一听说哥哥来了,而且去找了大叔,就急速跑到大叔公司,大叔位子上没人。女经理有些无奈的坐在办公室外面的沙发上。我跑过去问她,大叔呢?哥哥呢?
女经理指了指办公室,颇显哀怨的说,都进去快一个小时了!
我愣了,总觉得有些不安,焦躁的感觉又突然跑了出来。正在这时,大叔开门出来了。我欢跃一声,扑到大叔怀里,像一个小狗一样在大叔身上撒娇。我怕,怕大叔因为和哥哥谈过以後就不在喜欢我了。我才知道,在我心里,就是希望有一个像大叔这样的人疼著我,因为,大叔就是大叔啊。
我的声音让哥哥也出来,脸色不好的看著窝在大叔怀里的我。大叔拍拍我的背,疼爱的口气说,重死了,从大叔脖子上下来。
我整个人都吊在大叔脖子上,蹭啊蹭的。听大叔的话後,心里安心了。笑,乖巧的听话,松手下来。
哥哥黑著脸,拉起我就走。我害怕了,哥哥不会是在生气吧?!挣扎,手却被捏的更紧。直到下了电梯,哥哥才宠溺又心疼的揉著我的手,问:"捏疼了吧?对不起啊!哉哉,哥哥下次不会了!"
看的出,哥哥也不是真的很生气啊。放心了。哥哥开了自己的车,我索性将自己的车留在公司,反正明天早上可以撒娇让哥哥送我来。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