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阳光————多云
多云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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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床都没看见我就已经溃不成军,趴跪在地上,忽然感到身后一凉,体内已被塞入一枚栓剂,我恍惚中以为是润滑剂,可很快就有一波波强电流般极乐快感从尾椎神经直冲入大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电击刺激得大声呻吟起来,"••啊•••啊•••嗯••,你,你给我用了什么?"
"别怕,宝贝儿,没事!就是点催情剂,增加点情趣嘛。听听,你叫得可真他妈够淫荡的!"
我在彻底丧失自控前意识到那绝不是单纯的催情剂。陈家玮将头晕目眩的我拖抱到床上,他大力分开我的双腿,将那与他的巨灵大掌十分相称的巨刃插入我的身体,横冲直撞地猛烈抽插着,我全身火烫,身下的被单都已被汗浸湿,我嘶声哼叫着,呻吟着,身子在如海潮灭顶般的狂欢中失控地抽搐着。眼前一片迷蒙,肉体叫嚣着早已脱离了意识的控制,就象在狂风暴雨中被压路机一次次碾过的土地,干涸荒芜!嗓子早已喊哑了,我出不了声,但药物作用引起的无止尽的高潮余波还如脉冲般在我体内激荡,我就象个搭错线的木偶癫狂地扭动着身子,唔唔地哼鸣着。陈家玮狰狞的笑脸和他血红的双眼不停地在我眼前晃动,他一边奋力冲刺一边高举起一只球杆,我还在迷乱中猜想他举着高尔夫球杆干嘛?那样子可真滑稽!一阵惊心动魄的剧痛就从我肋下传来。不断叠增的剧痛令我有一瞬间的清醒,我惊骇地发现陈家玮正举着那金属杆子狂殴我,我挣扎着想躲开他的攻击,但伤痛加上强效迷幻剂使我再次陷入黑暗!
等我从昏睡中醒来,整个身体就象被狂轰滥炸过的废墟。我艰难地转了一下头,立刻被巨大的眩晕和痛楚击垮,体内好像被插入了一把冰冷的利剑,不停搅动,穿刺着。每一下呼吸都引起更剧烈的疼痛。眼角好象不断有血液渗出令我无法视物。我急促喘息着咬紧牙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电话,几次失败后,出了一身冷汗,我终于拿到了电话,手剧烈哆嗦着拨通了急诊室的电话,"喂?急诊,找谁?"听到张克的声音,我的眼泪哗的一下流出来。居然一上来就是张克接的电话,这种概率大概只有十万分之一,"张克,救我!救我!"
等我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张克已经大略完成急救治疗了。我艰难地撑开眼睛看着他,他老兄眼睛通红,长睫上还挂着泪珠,我咧开嘴想笑他,却因扯动撕裂的嘴角而痛哼一声,"你要不想破相,就别乱动!"他嗡嗡着嗓子冲我吼。我还是想笑他,但我乖乖地听话没再咧嘴。
张克把纸笔放到我枕边,"谁干的!告诉我谁干的!"
我抖着手在纸上写:回家!
他眼睛又红了,连鼻尖都开始泛红。这老张,越干急诊越回旋了,动不动就哭!
我用笔轻轻敲着‘回家'那两个字,固执地看着他。
"行!咱再歇会儿。哥带你回家,就是背哥也把你背回家!"
我放心了,头一歪,又沉入昏睡。
梦里大地一片血红,连天空都弥漫着红褐色的雾霭。爸爸就站在血雾中冲我招手,"翔翔,翔翔,。。"他明明站得很近,可声音却象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我试着朝他跑去,才发现自己深陷在血色泥浆中,我奋力向上挥着手,挥着手,爸爸好象对我即将灭顶的状况视而不见,他还是冲我招着手,叫着:"翔翔,翔翔,。"啊!我都忘了,我早不是爸爸认识的那个翔翔了。我绝望地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向腥臭的泥潭深处沦陷!
"阿翔!阿翔!"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大床上,墙上亮着一盏小灯,屋里开了凉幽幽的冷气。张克正神情紧张地坐在床边。
"做噩梦了吧?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的整个生命就是个噩梦!怎么过得去呢?
张克望着我,张了张嘴,又闭上,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他象下了决心似的快速地说:"对你施暴的人,是个禽兽!他这里有问题!"老张用手指指脑袋,"我们,我们得报警!这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我知道自己不但被下药施暴,还被痛殴了一顿。呼吸时的剧痛说明我的肋骨至少断了两三根;眼角,嘴角全部撕裂;不知颧骨有没有塌裂;各种瘀伤,挫伤遍布全身,还有后穴肯定也伤得不轻。我忽然又有点想笑,要是真被毁容了也不错,顶着这张脸,生不如死!
"司徒,司徒,你,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不报警了,咱不报警了。"张克一定是被我脸上绝望的神色吓坏了,这好人,就是心软!为了我,真不值得!
"司徒,我已经给你打了克瘾药,别担心了。你用的只是一般的致幻剂。"
张克不知道,我全身的血都是有毒的,我整个人都是有毒的,所以,我从不用毒品。
他的手小心地握着我的手,我哆嗦了一下,他惊慌地放开我,可他的亮眸还执着地盯着我,那里面有热切的疼爱。
我难过地闭上眼睛,有湿热的液体渗出眼角。我怎么总是做错事呢?以前是对爸爸。现在,是对张克!
忽然感觉有温热的手指抹去我不断涌出的泪水。我恍惚了。好象又回到了十年前。
"翔翔,攀岩训练你还是不要去了,很危险!"爸爸焦急地阻止着我。
"爸,没事!有安全保护!"我不耐烦地推开爸爸,夺门而出。
当我天旋地转地从断崖上摔落时,大腿被岩石锋利的锐角割伤,顿时血流如注。医院急诊将全市能调用的血浆都用上了也还是不够。爸爸满头大汗,惊慌凄楚地求着医生,"求求您了,救救我儿子吧。"
"血,现在的关键是血!"老医生无奈地说着,"全市都搜遍了才这五百cc,不够用呀!"
"我,我给我前妻打电话,她是孩子妈妈,也许能行呢!"
十年了,可我依然清晰地记得爸爸声音里深切的悲伤!
我的眼泪顺着张克的指尖不断地滑落,"嘘,嘘,好了,都过去了,好了。"他哄着我,象对一个孩子。我将脸挨向他宽厚的大手。



第六章
等我重回医院已经是初秋时节了。刚走进科里就被那群女人围住,争着向我表示慰问,又七嘴八舌地声讨当今糟糕的社会治安。张克真是天才,他给我请假的缘由是:我下了夜班路遇歹徒,惨遭毒打以致重伤!其实,他说的也还真是实情。只不过,那歹徒不是我路遇的,而是我自己送上门去的!
我先到太后那里报到。推开门,她正在讲电话,看到我,她就匆匆放下电话。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打量着我,"嗯,不错!恢复得很好!咱们科这块金字招牌毕竟没倒呀!"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太后就是太后,说一句是一句!
"可是,你这里," 老太太用手指着我的头,"想通了没有?" 她锐利的目光能穿透人心:"你想不通,就还是会去找死!"
我站在那里不能动,石化了一样。
"你十六七岁的时候," 她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我就经常能在校园内看到你," 她的眼睛微眯了一下,温和地笑了,"非常醒目的一个孩子,但是,也非常的不快乐。" 她停了停,好像在想什么," 后来就听到有关你身世的一些传言。"
我低下头。怔怔的,还是无话可说。
"身世!很奇妙的字眼儿。很多人都背着这东西。" 即使低着头,我也知道老太太的脸上是嘲讽的表情。
"既然是身世,那就没有愉快的。我也有身世,说出来一样吓死人。" 她又停了一瞬,我仿佛听到低不可闻的叹息。"你能否想象自己的父亲吊死在你的面前,自己挚爱的人被活活推下十层高的楼摔死?"
我猛地抬起头,主任安然端坐,平静地望着我。
"我,我••," 我结结巴巴,语不成句。
"你可以悲伤,气愤,甚至放纵," 她温柔地对我说,"但不要拿自己泄愤!也不要让你的肉体和你的灵魂不停地打来打去!"
我震惊地看着她,原来真有得道成仙这回事呀!
"你可以回去工作了。" 她向我挥挥手,庄严,霸道的表情在一瞬间归位。
我转身向外走,"唉!对了,你叫于大夫来一下,我又帮她安排了一个相亲。" 我偷偷咧嘴笑了。老太太是没拿自己泄愤,她专门折磨别人来着。
我的 生活又重新走上轨道,可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了?我没再躲着张克,我们还是时不时地碰个面,但我们都万分小心地避免谈起那件事。他总是试图象以前一样和我嬉皮笑脸地混闹,可往往才开了个头就尴尬地无法继续了。以前那种微妙地平衡着我们之间关系的调侃氛围已经荡然无存!他的油嘴滑舌,灵牙俐齿全都不翼而飞了。有很多时候,我都发现他在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等我看过去,他就又若无其事地转开头。我也不问他,就假装不知道吧。可心里却一撅一撅地疼!我大约知道他在想什么,可他希求的,我都给不了!我这人,除了流着一身卑微的怪血,和不时叫嚣着的欲望,其它什么都没有!没有感情,也没有心!所以,我不能给他任何长远的承诺!咱们这种人根本就谈不上长远!
每天下了班回家,张克都开着他那辆坦克似的破吉普在我车后尾随,他的车技很好,不紧不慢地隔着两三辆车,我总是神思不属地去看后视镜,一开始是怕他跟着,后来再看,是怕他不跟着,心里不停的打架:
"你以后别送我了。害我不能专心开车。"我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向他抱怨。
"你,你为啥不能专心呀?"
门开了,屋里一片漆黑,我转身看着张克,他没跟进来,就站在走道昏黄的光晕里,他也看着我,眼神炙热:
"嗯,天晚了。我不招呼你,我们明天,"我跟他道别,一边关门,心里万分踌躇。
他一只手猛地撑住门,上前一步,将我紧搂在怀里。他急切地吻住我,喉间溢出叹息般的轻吟,唇齿相碰的瞬间,他的舌已然席卷而来,挑逗追逐着,我的舌本能地迎了上去,与他纠缠厮摩。我们相拥着靠在门边,门里还是一片漆黑,走道里亮着微弱的灯光,深长激烈的吮吻搅热了四周的空气,恍惚中我听到怦怦怦急促的心跳,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第七章
第二天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我忽然听到背后几个护士在唧唧喳喳地议论,
"听说了吗?急诊的张大夫和胡佳吹了!"勺子在饭盆里搅动的声音。
"又吹了?这都第几个了?"幸灾乐祸的口气。
"这张克也太花了!和小胡也就半年吧?"另一个幸灾乐祸的声音。
"嗨!嗨!这次听说是另有隐情!"暧昧的,兴奋的语气。我的胃里一下子象塞满了石头!
"啥隐情!?快说!快说呀!"七嘴八舌打听的声音。
"这次是小胡甩的张克。胡佳和李瑶她们说张克是性冷淡,好了这些日子连手都没拉过,更别提•••"拼命压抑的戏虐的笑声。
我如坐针毡。最后还是站起身离开了。唉!有人群的地方就免不了这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和偷偷摸摸的窥探!
我打电话给张克约他晚上在Tim的酒吧见。
我们坐在远离吧台的小桌旁。好像除了我们就没有其他顾客了。这神秘的老添,真不知他靠什么过活。
"张克,我们••,"我艰难地开口。
"对呀!我们到哪儿吃一顿吧。地方你挑,客我请!"他异常轻快地接下去。
"张克,你••,"我还是不知从何说起。
"你得坚持做理疗。我给你办的健身卡你用过没有?"他愉快地,坚持把话题岔开!
"张克,我•••," 我他妈就是废物!
"别你呀,我呀的了。象个小娘们。干脆跟你们太后告假,咱们一起回我家吧。你有多久没休假了?" 他真的显得很愉快。
张克的家在北方一座大城,他父亲是当地一家著名医院的院长,胸外科方面的专家。
不行,这么下去不行! 这么下去我可真成小娘们啦!"张克,你丫别打岔!听我说!"
他不响了,低着头,手里忙碌地折弄着垫杯子的纸垫,一会对折,一会反折,再对折!
"张克,你想和我继续,那就先听听我的故事。"我豁出去了。他救过我,现在,轮到我救他。
他抬起眼睛看着我,很温和,很温柔。他的手也不再神经质地折磨那张纸垫。
我也平静地回望着他。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人交代我的过往。我要力求,力求稳稳当当,平平静静地把它讲完。
"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大概还是我记事前就和我爸离婚了。我是爸爸照顾抚养长大的。我爸只是个普通的小公务员,他个性耿直,又不善吹拍,十几年都没升过一次职,再加上要身兼父母双职,他总是有点郁郁寡欢。才四十出头的年岁,头发就花白了。但他真的很疼我,有限的收入也都尽着我花,从没让我觉得亏欠过什么,除了没有妈妈,我和其他同学一样过得很愉快很丰足。直到十年前,我十六岁那年的暑假,刚刚结束高考,我很得意。从小到大我上学都是连蹦带跳的,他们都说我的脑子象复印机,书略翻翻即过目不忘。医科大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所以,整个暑假我都在花样翻新地玩,甚至去野外攀岩。"
那血雾弥漫的夏日就象被订书机钉在了我脑子里。旋转倒退着的蓝天,在岩壁上撞击着的身体,耳边轻脆的鸟鸣和众人的惊呼,尖锐的疼痛和狂涌出的鲜血,如坠冰窟般的寒冷和刺耳的救护车的嗡鸣,
"如果我不坚持去攀岩,就不会受伤,也就不用该死地输血,我的生活还会一如既往。"
那个女人,自称是我妈妈的女人不停地在病房门口探头探脑,我有多久没见过她了?除了因为手头儿紧来向爸爸挪借时匆匆见上一面,我是没机会见到她的。她不停地跟爸爸打着手势,爸爸看看我,我闭上眼睛假寐。我听见爸爸起身向门口走去。
"嗯,他给翔翔输了那么多血,你总得表示表示吧。"那个女人不耐烦地说。
我攥紧了床单。我一时没听到爸爸的声音,想来他一定是惊呆了。
"翔翔,翔翔他是你们的儿子呀!"我终于听到爸爸的声音,极力压抑颤抖着的。
"你装什么傻呀!这么好的孩子,你白当了十几年的现成老子,还不知足呀!"那个女人忽然拔高了声音。
"别跟他废话,赶紧拿钱!我可告诉你,他不拿,你拿!别想白用了老子的血!老子可没什么儿子,老子是穷光棍一条!"猛地听到这个凶悍粗糙的男声,我差点将手中攥着的床单扯碎!
" 好!好!我给,我给,你们轻声点,翔翔还在休息。"爸爸虚弱地说。
"给就快点!磨蹭什么?我现在就跟你拿钱去。老子那儿三缺一,你可别耽误老子发财。他妈的,医院本来就晦气!"那个暴虐的男声渐行渐远。
"嗨!嗨!你等等,咱可说好了的,拿了钱,咱俩三七开!"女人叫着跑远了。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替我拉好被单,又悄悄离去。我不知爸爸有没有看到我被单下簌簌发抖的手。
我猛地抄起张克的啤酒,可手抖得太厉害,小小一罐酒硬是举不到嘴边。我下意识地捏紧那个铁皮罐子,直到酒夜溢出。张克用力夺下我手中捏扁了的啤酒罐。
"我爸本来就有肝病,不能生气更不能酗酒。但从那以后,他就开始背着我偷偷喝酒。别人醉了会耍酒疯会闹。他从不闹也不睡觉,后来干脆不瞒我了,一个人抱着瓶酒一喝就是一夜,静悄悄地掉眼泪。有时,他会反反复复地说:‘爸爸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我还没上大二他就去世了。陷入肝昏迷前,他还拉着我的手说:‘爸爸窝囊,让你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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