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焰(第一卷)阎王宫 上——凤重桓
凤重桓  发于:2009年0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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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说得象是"白霜,由你去买块豆腐吧"。

  白霜等着阎千重指示。

  二弟子道:"宫中女子皆是宫主的人。火圣君,这恐怕不妥。"

  火漓焰道:"太子殿下不好女色,本君正是考虑到这点才做此决定。"

  阎千重道:"火公子言下何意?"

  火漓焰解释:"联姻只是形式,意在结盟。白霜成熟懂事,相信由她代表阎王宫辅助燕国,对己对彼都有好处。"

  阎千重略一思索,最后决定道:"也好,本宫也不想紫儿这么小就离开。白霜,就由你嫁给太子。"

  白霜福身道:"弟子领命。"

  几人三言两语,就把我未来太子妃决定了。而本太子,只有沉默的份。

  我顺着九魅火一样的毛发,心事重重,烦恼不已。

  趴在九魅身上的火漓焰调侃道:"白捡个大美人老婆回家,有什么好烦恼的?"

  "你知道我好男色,对女人没兴趣的。"

  "一个贤良的妻子与一个绝色的男宠,哪者更令男人骄傲?"

  "贤良的妻子何其之多,绝色的男宠可是稀有。"

  "那如果是又贤良又绝色的呢?"

  "......"

  "所以想开点,当娶个面子回家,白霜不会介意你收一堆绝色男宠的。"

  躺倒在九魅怀里,蹭着它温软的身体,不由问道:"你说,燕国这算是和阎王宫联盟呢?"

  是燕国和阎王宫,阎千重和父皇,而非我和火漓焰。

  火漓焰一抿唇,这是他认真正经时习惯性的动作:"燕国有单风炎,离国有双面将军,无论哪边都不好惹。师父当年选离国,而今千重选燕国......啧,这两父子真爱作对。历代宫主的责任就是守护阎王宫,可四海之内无论武林还是朝廷都欲吞噬阎王宫,任凭阎王宫有天大的本事,对来势汹汹的敌人也头痛不已。所以与强大可靠的势力结盟成为历代宫主首要的事。"

  "既然阎千漓与离国关系那么亲密,那么阎千重也选离国不是更可靠么?仅是‘作对'这么简单么?"

  "太子殿下,有些事知道的太详细未必好。不过,既然你想知道,身为盟友以及朋友,我可以向你坦白--师父年少时曾败于燕国太上皇,不甘心之下投靠于他的死对头,也就是离国先皇,两人结盟,达成在位之年,不得违约的协议。后来离国先皇死了,师父也退位,盟约就失效。而千重与椋帝起过冲突......"

  "所以他就投靠椋帝的敌人来呢?"这算什么?怎么象是一群小孩斗气似的?置国家利益与何地?

  火漓焰笑笑说:"信不信由你。"

  不信。绝对。

  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本能地觉得。况且这家伙说的话十句只能信一句。

  蓦然想起我代替父皇被抓那夜,阎千重说过的一句话--"燕皇陛下,有老友想见您,可否到阎王宫走一趟?"

  "老友"......是谁?

  看来,阎千漓虽与离国联盟,阎王宫却也与燕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火漓焰不欲多说,我也懒得听他编故事,只得顺其自然。

  想想,阎王宫处在离国与燕国之间的平衡线上,倾向任何一方,任由它坐大,然后消灭自己,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所以,左右逢源才是最佳选择。

  如此,也不能太看重与阎千重之间的结盟,免得有诈。

  头痛得按摩脑袋。

  走到哪里,都是阿谀我诈,勾心斗角,哪里才是单纯的净土?

  真想找个世外桃源隐居,带着舅舅......

  舅舅......

  正式拜访阎千重,今天得跟他坦白了说。

  只要能带回舅舅,就能找到心灵的一方净土。

  虽然他比任何人都接近旋涡的中心,可也永远纯朴善良。

  想到这里,不由会心一笑,自然流露,不带一丝牵强造作。

  抬眸,难得会微笑地打招呼:"阎宫主,宫主夫人。"

  宫主夫人一副见鬼的样子,甚至夸张地伸手按我额头,喃喃道:"奇怪,没发烧啊。"

  敛了笑容,我决定以后还是不再笑了,免得吓坏过路人,那真是罪过。

  阎千重向我点头致意,问道:"太子,你也出来散步么?"

  谁会大清早起来散步......自然是昨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早点出门在心月殿前蹲点,以表诚意。怎料会碰上大清早出来散步的"老爷爷老太太"两夫妻。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是啊,早晨的空气特别好。"

  宫主夫人笑道:"刚才远远的看到还以为眼花,没想到真是你这个赖床鬼。"

  宫主夫人这次没戴纱帽,只脸上蒙了块乌纱,露出的一对杏眼盈盈秋波,似水柔情,单是这双眼,就可以知道她该是个美人,单看这双眼,真难想象她会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然而,奇怪的是,我认识的女人屈指可数,她却好象跟我很熟稔似的。

  之前她戴着纱帽我无法猜测她的身份,如今,她这双眼睛......似曾相识。

  似曾相识......这是她给我的最大感觉。

  许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不自觉地直盯着她看,阎千重咳嗽一声,不着痕迹地向前一步,挡在我和她之间,我这才惊觉自己失礼,回过神来。

  阎千重还是老样子,戴着一顶纱帽,合体的白色长衫使他的身形看起来更加修长俊挺。

  阎王宫最奇怪的规矩是宫主的容貌不得让外人看见,否则那人要么死要么效忠于阎王宫。

  这里的外人就我一个,真难为他未避免与我相撞,在自己家里还得戴纱帽。

  有这样奇怪的规矩,背后必然有一段故事。

  据说......据火漓焰说,第一代宫主是容貌极美的女子,自古红颜祸水,她美丽的容貌戴给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无止境的灾难,所以她毁容结束一切;而第二代宫主没那么傻,只用面纱覆面;第三代宫主用易容术遮掩;第四代两者齐用......代代相传,就成了规矩。

  到阎千漓和阎千重这代,已是自小易容,根本没人见过他们真正的容貌。

  但他们还是蒙了面,原因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即使易了容,还是魅力无法挡。

  ......那他们还易容干吗......我这么想。

  阎千重蒙面是因为规矩的话,那宫主夫人又是为什么呢?

  她的眼睛很熟悉,她看我的眼神很温柔,她对我比对她丈夫还好......她到底是谁?

  一个可能性在我脑中一晃而过,我记得白霜说过,宫主夫人是七年前入宫的......

  七年前发生过什么事?

  七年前......

  七年前!?

  第九章 花容月貌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会的!不可能是她!

  她已经,已经......死了?!

  七年前看到她跳下山崖,崖下是千重森林......

  所以我以为她死了。

  ......

  "太子?"

  恩?

  阎千重道:"太子是来找本宫的吧?"

  我眨眼。

  "正好,本宫也有事找你。"

  恩?

  "太子,你平日都是用眼睛跟人说话的么?"

  懒得动嘴就动眼罢了。

  "没关系,本宫喜欢真实的殿下。"

  说着,他摘下头上的纱帽,动人的凤眼月牙儿般弯起,美丽如暗夜明星,温柔如春风荡漾。

  我不禁想,他每次都是用这样一双微笑的眼睛看我么?

  然后想......正常人会在纱帽下还戴着块面纱么?

  见我怪异地看他,他眼睛弯了弯,眼角向上勾起。声音透过薄薄的面纱,如水晶般清脆,他笑道:"太子想入阎王宫么?"

  摇头。不想。

  "那么,请原谅本宫的失礼之处。有人要见太子,本宫特意请太子前去。"

  有人?谁?

  "见了自然知道。顺便,也可以见到太子想见之人。"

  阎千重别有深意一笑,转身,引路。

  就冲他最后一句话,龙潭虎穴我也闯。

  沿着莲花池边的小路走,又来到宏伟庄重的心月殿前。

  宫主夫人不知何时离开,也好,自己暂时不想面对她。

  阎千重的贴身侍女彩云彩月恭候迎接,谦恭有礼,令我腰杆不禁挺直三分,惹得一旁的男子轻笑,笑我孩子气的举动。

  他和善地笑道:"没有本宫的命令,彩云彩月是不会将你丢出去的。"

  我大窘,那件事想想都丢人,堂堂一国太子被两个"弱"女子扫地出门。

  穿过大堂,来到轻烟袅袅的温泉,从侧门走,是一段长廊,长廊尽头是一扇木门,推开,寒气扑面而来。

  一汪寒泉,冷得人直打哆嗦。水面也是白雾弥漫,朦胧绰约,如临仙境。

  氤氲雾气朦住我的视野,亦步亦趋地跟着阎千重走。

  寒泉后有一道洞口,别有洞天。

  睨起眼,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漫山遍野的青草,穿梭其间的飞鸟走禽,一派生机勃勃。

  "喜欢么?夫人最喜欢这里。"

  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

  阎千重一吹长哨,远处,两匹骏马踏尘而来。阎千重脚尖点地,身手敏捷轻盈,率先坐上白色那骑,拉过缰绳,直奔远方。

  我会意,也坐上红色那匹,跟着阎千重踏风而去。

  不知骑了多久,两匹马自发停了下来。阎千重下马,拉过两匹马的缰绳,微笑道:"这是追月、随月。"

  怕是他和他夫人的爱骑。

  放任追月随月离去,阎千重径自向前走去。他走路姿势气定神闲,不紧不慢,没有脚步声,这时更是轻到及至,象是要探视珍惜易碎的至宝。

  我跟在后面,也不由屏住呼吸,放缓了脚步。

  等到他停下,我也停下。

  他钉在原地,直直注视前方。

  绕过他高瘦的身形,一看究竟。

  刹那间,呼吸停止,世界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前方,一只白虎。白虎身上,一个人。

  一个穿着白衣的人,一个我心底最思念的人--舅舅......

  他靠在白虎身上,睡得香甜,如孩童般无垢纯净。

  永远忘不掉的身影,我最爱的舅舅。

  面对他的死亡能够漠然视之,可面对失而复得,眼泪却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我不爱流泪,能让我流泪的人世上只有舅舅。

  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

  我曾这么想,可现在,我才发觉活着才是美好,才有希望,即使他又会回到父皇身边去,即使我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不想失去,不想毁灭。

  他是我最大的梦想希望,这次再也不放手。

  那一瞬间,过去的犹豫,过去的不定,过去的彷徨,都在刹那化为坚定。

  纵使要双手沾满血腥,纵使要背上无法磨灭的罪孽。

  模糊中,看到阎千重轻轻走过去,将身上的长袍盖在舅舅身上,温柔得象在呵护爱人。

  他的话却让我猝不及防,他对舅舅轻声细语道:"二师兄,重儿把太子带来了,你要看么?睁开眼睛看一眼好不好?"

  舅舅没有反应。

  阎千重爱怜地抚着他的脸颊,轻吻他的额头:"没关系,好好睡吧。"

  然后,抱起舅舅走向不远处一座小木屋里。

  我如梦惊醒般跟上。

  刚才,他叫舅舅......二师兄?!

  舅舅是阎千漓的二弟子?怎么可能!

  小木屋的门自动开了,里面探出一颗小脑袋。

  这幕景象三年前也曾出现过,我记得很清楚。

  和言棋之第一次见面,是在焰火宫外,他开门,探出小脑袋,好奇张望,态度无辜却嚣张。

  现在,他从小木屋门后探出,惊喜张望,先是甜甜叫了声"重哥哥",然后扑过来,撒娇叫着"太子殿下~"

  我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下,冷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一脸无辜:"被抓来的呀!"

  原来那晚父皇一人逃走,我和言棋之不幸落网,只是我被火漓焰带走禁足,他被阎千重带走看护舅舅。

  他嘟着嘴抱怨道:"好无聊哦,整天看着一个活死人,身边只有大猫猫!重哥哥偶尔才会来一次,每次都匆匆走!哼哼,重色轻友!"

  他显然没搞清楚他口中的"活死人"的身份,所以说得肆无忌惮,只从我骤然阴沉的眼神中得知一二,立马开口道:"美人叔叔偶尔也会醒来啦,但不说话不哭不笑的,比太子殿下还面无表情!"

  从他话中得知,舅舅"复活"了,只是变成另一个人,不会温柔地微笑,不会难过地哭泣,不会聒噪地唠叨......那还是舅舅么?

  言棋之悄悄把我拉到一旁,覆上我耳朵说着悄悄话:"呐,太子殿下,我可是天天想着逃跑大计吖,你咧?咱们一起商量怎么溜吧!"

  我道:"那好,棋之,你直接请教阎宫主吧。"

  说完,对上阎千重盈盈微笑的眼,给言棋之使个眼色,小家伙心神意会地缠上去,嗲嗲叫道:"重哥哥~小棋子好无聊哦,想跟太子出去玩下啦!"

  阎千重宠溺地摸他的脑袋瓜,道:"好啊,我叫三啸陪你去。"

  言棋之立马苦了脸:"才不要,叫那只大猫离我远点。"

  阎千重口中的"三啸",言棋之口中的"大猫",是那只白虎,现在在我身边,亲昵地偎着我。

  奇怪,九魅对我爱理不理的,这家伙却对我亲近有加。

  阎千重失笑:"你再把三啸说成猫,它会生气的。"

  言棋之道:"那又怎样!"

  阎千重道:"不会怎样,只是它会象九魅对火公子那样对你。"

  言棋之疑惑不解。

  阎千重看向我,似笑非笑:"太子,你可是亲眼目睹九魅和火公子的事哦,劳烦你向棋子解释下吧。"

  咳,那要我怎么解释?还不如直接叫火漓焰现场表演下。

  而且,我不想教坏纯洁的好孩子。即使我已经猜到言棋之的身份。

  ****

  脚下是柔软的青草,头上是广阔的蓝天,浩瀚天地间,人是如此渺小,微不足道。

  而我所要做的,是站在众生顶端,睥睨天下。

  权势,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将它掌握在手里,支配一切。

  我也不例外,每时每刻都在想。

  前方那人突然弯下腰脱了鞋袜,赤脚走在草地上。

  我不禁投以怪异的眼神。

  这举止,似乎与他的身份不符。

  瞧他轻快的步伐,我都在怀疑他会不会突然哼起歌来。

  ......一想到堂堂阎王宫宫主赤脚走在地上哼歌的样子,我就想笑,可嘴巴扯了扯,还是作罢吧。

  过会,他摘了面纱,任风把它追走。他微微仰起头,阳光在他雪白的颈项镀了一层薄薄的光晕,照得他耳根透明通红。

  从我这里只能看到他的耳郭和颈项。

  接着,他取下束发的带子,我只能看到他如云的黑发轻轻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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