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姓萧的,你自己这段时间不好过也就罢了,害得澜儿也跟著难受,死人脸,小心眼儿,这回我不帮我这侄儿出这口恶气,这个小叔叔我就白当了。荣亲王一边想著各种恶毒的招数,一边被苍澜拉著到处跑,完全没注意到人们都在注意他们。
皇室中人本就俊美非常,荣亲王虽不如萧珏那样俊美飘逸,但在军队中呆长了,自然就有一种英武之气,配上皇族的贵气,也是魅力非常。由於皇帝喜事将近,民间自然也想沾沾喜气,许多人家都在皇帝成人礼前开始嫁娶。
如今京城中已嫁做人妇的,或是尚未出阁的女子都开始采购东西。街上,店铺里时不时会听到女子的嬉笑声,街上的衣饰更是五彩斑斓,让人眼花缭乱。京中女子也极为大胆,看到皇帝与荣亲亲王两人,一个俊逸,一个招人喜爱。荣亲王乃是先帝的幼弟,与皇帝相比也差不了几岁,两人站在一起反倒是像兄弟多於像叔侄,更是惹得街上女子媚眼飘过无数。只不过一个虽然平时风流无比,但此时在胡思乱想,另一个虽然在宫中也曾被教导过一些男女情事,但年纪尚小,又有谁敢说的直白,即使从书中略微知晓些,又怎见过这等阵仗,也不明白为何那些女子眼角抽搐,索性也不加理睬,自顾自的玩闹,只可惜那些秋波、明波、暗波全数都浪费了。
两人在外面疯玩到天黑才回宫,等看到暖玉阴沈的表情,荣亲王很不负责地丢下他的宝贝侄儿自己跑了。苍澜只好拿著从外面买的大包小包零食和各种小玩意儿来哄人。
时间匆匆而过,离皇帝的成人礼越来越近,也意味著权力交替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人们看到毫无异常出现,摄政大臣还是照常办公,也会偶尔教皇帝功课;荣亲王也是闲来无事,逛来逛去。偶尔大臣们也会听到摄政大臣那冷得可以冻死人和荣亲王那听得可以气死人的谈话声。一切平静如常,令人心安,也在祈祷一切能够顺利过去。
萧府并不奢华,但其厚重压抑的气势却逼得人透不过气来。深夜中,府里下人大都已去休息了,只有书房还亮著灯。萧珏正在看几份各地报上来的折子,大典之上一切都忽视不得。忽闻屋外有阵响动,刚抬起头便看见那有门不走偏走窗的荣亲王已经进了屋里,心知他这习惯是如何养成,但此时也不便说他,直等著他开口说话。
荣亲王也不付平时的嬉笑模样,也同样直视著萧珏。
“别伤他,否则我不会放过你,还有成人礼上各国使节也会来,两年前纵使他们一时迷惑,现在也应该明白了。我会保护好他,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看著又剩他一人的屋内,萧珏靠在椅上,闭上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
伤他?
怎麽会伤他?
自始至终自己也不曾想过要伤他,可是无论怎麽改变,其结果终究是伤己伤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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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哭喊声,尖叫声不断传来,天际仿佛染成了红色,本应是明黄色彩的宫殿变成一片血红。
好热!好难受!
父皇呢?父皇在哪儿?
父皇快救救澜儿,澜儿好难受,跌跌撞撞地向门口走去,推开门後看到的是漫天的红色。
这是怎麽回事?
血浸透了正殿的青石板,不时传来的惨叫,大火燃烧的声音,构成了地狱……
对了,父皇已经不在了,只剩他一个人了,只剩他一个了……
一双手从後面将他抱起来,瞬间他靠在一个温暖的胸膛,“陛下,快离开这儿。”
是他啊……
那麽便不用再害怕了吧……
感到脚接触到地面上时,才发觉来到了冷宫的一处偏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听到:“皇上,今日三位皇子逼宫臣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但为了以防万一。如果臣在两个时辰内没有来接您的话,暖玉会带您从这里的密道离开,臣一切都已交代给她。”
看著他匆匆忙忙地离去,想要去追赶他,却被人拉住,“皇上,您就听萧大人的话在这里等两个时辰吧。”
转头看到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宫女紧紧拉住自己,并将自己带入宫殿的一角紧贴著墙壁坐下。本来就安静的冷宫这时像死一般寂静,听著外面隐约传来的杀伐声。
“皇上,恕奴婢放肆了。”
暖玉紧紧将自己搂住,温暖的体温让人感受不到冷宫的寒冷。两个半大的孩子依偎在一起,似乎是为了打破这沈默,暖玉的声音在宫殿中响起。“皇上,您恐怕不记得了,奴婢的性命是您救的呢。”
“我吗?”
“那还是您身为皇子的时候,奴婢那年由於不小心打碎了御书房的琉璃盏,要被女官拖出去仗责的时候,是您救下了奴婢的性命。以奴婢那时的单薄身子,恐怕一顿仗责就要了性命呢,所以,皇上对奴婢有恩,後来萧大人将奴婢要了过来并教了许多东西,告诉奴婢如果要报恩就要学会本事保护皇上,如今真的回到皇上身边了。”
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她这样说,可自己却已经不记得这些事了,不过她是是可以信任的吧。
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暖玉一直在催促我,可我还是要再等一会儿,听到外面渐渐平静下来,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他没有回来,是不是出事了?
暖玉看时间实在不多了,便要强行把我带走。
“放开我,我不走。”挣脱了她,向外跑去,刚到门口便撞入一个怀抱里。
“怎麽还没有走?怎麽还呆在这儿?”
听到他的声音,我便安心了,紧紧抱住他不放,生怕他又再度离开。
“奴婢该死,请大人恕罪。”暖玉诚惶诚恐的声音响起,我才回过神来,连忙为她解释。
他半蹲下来看著我,“幸好来看了一下,荣亲王已经赶到密道出口接应了,暖玉你赶去让人通报不用去了。”
暖玉离去後,宫殿中只剩我们两人,听到他喃喃地说道:“幸好没事,我以为又要和你分离了呢,幸好……”
在担心我吗?可为什麽眼神却又不似在看著我,你在说谁?那个人不在你身边吗?
想问,却又不能问,压下心中的苦涩,任凭他紧紧搂住自己。
没关系的,即便不是我也无所谓,只要这样就好……
脸上湿湿的,流泪了吗?
原来自己真的很贪心呢。
摸了摸脸颊,还是会流泪吗?
原以为早已忘记的过去,还是会伤心吗?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深夜了,可是梦中的那一切却仿佛经历了许久……
君是君,臣是臣,这就是你所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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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帝的成人礼盛大而隆重,身著正式朝服的大臣们看著红毯上那明黄色的身影,一步一个台阶地迈向永和殿───整个王朝权力顶点的地方,一步步接近御座。虽然往常皇帝也是坐在那里,但是从今天以後将是不同的含义。萧珏站在百官之前,手捧玉玺,黑色金边的朝服随风舞动,俊朗的面容上满是严肃之情;荣亲王面带微笑地看著那个明黄色的人儿,各国使节也屏息凝视这一刻。
当萧珏将玉玺交予皇帝并三呼万岁时,殿内殿外的朝臣也向他们的君王叩首行礼,万岁之声响彻整个皇城,同时也意味著权力交替的完成。随後皇帝的旨意传出,除萧珏由摄政大臣恢复成宰相,位於百官之首外,其他人没有任何变动。
然後便是京城大庆,四处的烟火及喧闹声传来,相衬得整座皇城也沈浸在一片喜悦当中,一直到夜宴开始,原本提心吊胆的人们也渐渐放下心来。
夜宴在甘露宫中举行,满朝大臣及各国使节看似融洽,却又满腹心计地交谈,各自在这种场合中寻求著彼此的利益。
萧珏看著最上座的单薄身影,缓缓走了上去,行了一礼後,低声道:“若是陛下感到疲惫,可以先行离席。”
“可以吗?”有些不确定,今天这种重要日子?
“宴会进行了很长时间,恐怕一会儿大臣们会有所失态,陛下离席後才能有所放开。”
苍澜点头同意,也确实有些疲倦了。
萧珏向在一堆人中谈笑的荣亲王使了个眼色。待皇帝和荣亲王离席後,大臣们都轻松了不少,尤其武将们的嗓门可比刚才大多了。这下萧珏成了众人围堵的目标,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到殿外透口气,却又想到荣亲王应该向他有所交代了吧。
“宰相大人。”清冽的声音传来。
“来了。”萧珏向後看去,只见乐梵国的鸿亲王站在自己身後不远处。萧珏礼节性地笑道:“原来是鸿亲王,萧某失礼了,贵国陛下登基之际,正逢国内刚刚平息内乱,萧某未能亲自道贺,只有使节略备薄礼前去祝贺,还望贵国能够见谅。”
“宰相严重了,两国世代交好,又怎会在意这些虚礼。临行之际,陛下还曾嘱咐在下,要向宰相感谢援手之德,使我国陛下顺利登上大宝。”鸿亲王不卑不亢地答道,看似木呐的外表下,眼中却有一道精光闪过。
“请恕萧某愚昧,不甚明白亲王的言下之意。”
“如此是在下失言了,还望宰相见谅。在下谨代鄙国圣上祝贵国国运昌盛。“说完鸿亲王施礼离去。
萧珏一言不发地留在原地看著鸿亲王的身影远去,脸色阴晦不已。
“他为什麽不亲自给我?“苍澜手中握住一块兵符,苦涩地向荣亲王问道。
“这就要问他了。“无奈地回道。难道姓萧的早就料到会是如此情景吗?所以才叫自己在送皇帝离宴的路上将兵符送回。自己的那块早在这次回宫时便归还了,但为什麽萧珏这时才归还,实在想不通那个人脑袋里装了什麽。
“小叔叔,你若恨一个人会怎麽做?”苍澜双眼中丧失了一切生气,犹如一个人偶般问道。
“恨一个人?我会将那个人置死地,决不给他丝毫机会反击。”不明白为何这样问,但还是注意到说话人的不对劲儿。
“那又爱又恨呢?
“那又爱又恨呢?”
爱?还恨?
“这麽复杂的感情我还没有体验过,皇上,您是在说谁又爱又恨。”
“没有,没在说谁。时候不早了,小叔叔也回去早些歇息吧。”说完便犹如失了魂般地向寝宫走去。
留下荣亲王担心不已,却又还在琢磨刚才的话有何意思。
“你要逐渐放手了吗?你难道不想报复了吗?还是这才是你的报复。
不甘心!
我不甘心!
为什麽会这样?
光我一个人陷得如此之深,而你却安然无恙。”
那兵符在手中越握越热。就好象自己那颗沈寂已久的心再度激烈起来一般。
劳累了一天的萧珏本来想赶紧休息,但闭上眼睛却怎麽也睡不著,脑子里乱哄哄的,乐梵国的事,立後大典,还有荣亲王应该将兵符给了他了吧,他是如何反应,应该明白了吧。自己趁早抽身还来得及……
怎麽也睡不著,明天还要做事呢,想得再多有什麽用,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同样的深夜,永康帝的未来皇後也是无法入睡,心里充满了不安与无助,还有对自己家族所承担的责任。
同样的夜空下,原本对有人来说可以清晰掌握的命运,却在这一晚,全被打乱了。
乐梵国 皇帝寝宫
“陛下,怎麽了?”还在深夜中睡得迷迷糊糊的美人,突然感到身边一凉,看见皇帝已经起身了。
“来人,送颖妃回桐宫。”皇帝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
“真是的,还以为能够破了寝宫夜里不留人的规矩呢。”美人不甘心地咬咬下唇,起身穿戴好,随内侍离开了寝宫。
“陛下,鸿亲王传来的书信。”不知从哪里出现的人跪到皇帝面前呈上书信,然後退出寝宫。
“呵,萧珏……朕有时候可真羡慕那个小皇帝呢,不过你能护他到什麽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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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後,正要去处理政务的萧珏被荣亲王拉住,开始兴师问罪。
“你到底和皇帝怎麽了?”太……太诡异了,一个个都表现得太正常,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不正常。
“你要是觉得太闲了,就去礼部那帮忙,还有个立後大典,都快忙死了,你还这麽悠哉。”萧珏并不想这个时候谈论这些事,但荣亲王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天大的事你都给我放到一边去,你究竟想怎样处理和皇帝的关系,自从你的兵符归还那天,一切就不对了。”火大地说道,这个死人脸怎麽还是这麽一副德行。
“我现在只要把份内的事做好就行,没工夫操心其他的。”说完,也不管荣亲王,径自离开了。
可是他也没有想到如果他这次听进去这些话,这将是他掌握住自己命运的最後一次机会,也就不会有今後的失控。
而此刻在御书房内的苍澜挥退内侍,脸色阴沈。
“父皇你说过,若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要毁去,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楚府
“小姐,小姐,你看这是立後那天要佩带的首饰,真好看,您不试一下吗?”丫鬟小雪叽叽喳喳地对楚仪说。
楚仪并不说话,只是看著窗外绕著鲜花飞舞的蝶儿,对此并不热衷。
“小雪,皇上是个什麽样的人呢。”像是在问小雪,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皇上?”小雪不明白自家小姐到底想听什麽,只好说好听的,“皇上当然是这世上最优秀的人啊,要不然怎麽能当上皇上。”
“优秀?宰相难道不优秀吗?”
“我的小姐!”小雪这时也不顾尊卑大小,连忙堵上楚仪的嘴,紧张地低声道:“小姐这话可说不得,您马上要进宫了,这话要是被人听到了少不得又是一阵风波,您可要想想楚府这一大家子啊。”
楚仪把小雪的手拿下,点头道:“我知道,若不是为了楚家我也不会进宫。”
“小姐还是看看这些首饰吧,日子已经定下来了,您就是再不愿意又能怎样呢。”说完,小雪转身去拿首饰。
“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啊,我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我也不想像姑姑那样凄惨而终,我只是想能够平静地活下去而已。……”喃喃的话语随风飘散,窗外的蝶儿也随著风飞入空中,仿若要逃离这牢笼一般。
“她是这样想的吗?不想成为棋子?”蝶儿停留在修长的手指上,“这世上又有几人不是棋子呢,不过这样也好……”
蝶儿从手指上飞出,翩翩起舞地飞出宰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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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澜坐在凉亭中欣赏著不远处各种花朵争奇斗豔的景色,暖玉侍立在一旁默然不语。苍澜并没有注意到暖玉的异样,他也紧锁著眉头,那种想把一切毁灭的欲望这几天被深深地压在心中,慢慢地无法控制。
“交代的事都做好了吗?”冷然的声音响起。
暖玉仿佛被这不属於苍澜的声音惊到,缓过神说道:“照陛下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也通知了宰相大人。”
“你不阻止吗?”
“奴婢有这本事吗?若这是命的话,谁也逃不掉……”无奈地道。
“命?萧珏不信命,他走到了今天这步,朕也不信命,所以也要求个答案。”
深夜的皇宫不复白日的庄重威严,褪去灯火这华美的外衣,此时的皇宫倒像一个噬人而吞的怪兽。与往常不同的是,通往寝宫的路上毫无人影。萧珏一人走在长廊中,有种置身於迷宫的感觉。远远望去,只有寝宫中的烛火在一片黑暗中闪烁。萧珏有些明白这次皇帝找他的目的,但又有些疑惑。
真的要告诉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