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雷克一个人去了人界？"赫法的声音很阴沉。
"他或许认为这不是需要向您汇报的事......"
"不，"赫朵蒂斯打断了基路没怎么经大脑的话语，"如果只是离开几小时不告诉主也就算了，亚雷克可是很清楚主每晚都要宠幸他，他又不是艾尔蒙，不会想着逃。"赫朵蒂斯好像在嘲讽基路，耸了耸肩后又回到原题。"而且，为什么亚雷克会告诉你？我们之中就数你跟他交情最差了。"
"赫朵蒂斯，莫非你认为亚雷克的失踪与我有关？"基路的眼神也冷下来。
"别急，我可没这么说。"赫朵蒂斯的态度有点懒散，"亚雷克除了这个还对你说了什么？"
"还说了什么......"基路回忆起亚雷克那些关于天使和艾尔蒙的话语，皱皱眉，这其中并不见得能有什么线索，"他问起了艾尔蒙的伤，说是不是牺牲者造成的。"
赫朵蒂斯眯了迷眼，似乎开始对此感兴趣了。赫法一言不发地听着两个部下的交流，等着他优秀的情报女魔侍将结论分析出来。但是赫朵蒂斯半晌没有说话，表情随着时间一点点严肃起来。
"主，我觉得这件事的确不妙。"
"嗯？"赫法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关于牺牲者的那些特务部人员，我向您汇报过，恐怕亚雷克做了与我相同的推测，所以......"
"那么说他是去‘牺牲者'了？"
"我想是的，但如果我们的推测正确，那么......"赫朵蒂斯用手指夹住头发，放到嘴边，眼睛里的光芒好像锐利的箭矢。然而在她的下文出口之前，突然有侍者进入了房间，看了看房间里的人员后，跪在赫法身后通报。
"主，有一个刚从天界堕落的天使求见。"
"这魔界大部分都是堕落的天使，主哪里有空一一接见？"基路替赫法做出了回答。
"是，基路大人，但是那堕天使自称是天界的伊甸天使长，名为加杰尔。"
赫法微微一愣，看了看两个部下，"好吧，那么就让他去大殿等着。"
侍者领了命先行退了出去。赫朵蒂斯站了起来，将披风重新理了理，然后将头发拉出披风。
"这种时候堕落的伊甸天使长，看来会有不少情报呢。"

41 揭开

大殿里被一支支火把照亮，被带来的堕天使站在大殿中央环顾着这个比起天界阴森华丽数倍的地方，直到侍者通报魔主驾到，他看着赫法坐上王位，只以天界的礼节低了低头。
"嗬，加杰尔。"赫法审视着底下的人，他的头发变得黯淡了，但那容貌的确就是伊甸天使长，"才几天不见，你就大变样了。"
加杰尔没有什么恐慌，只是很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你没想到？"站在赫法身边的赫朵蒂斯玩味地勾起嘴角，"我认为，和回到天界的艾尔蒙接触最多的你，不可能不知道神主干了些什么，又会怎样对待知道了这些事的天使。"
"那么我换个说法，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加杰尔自如地对答着，然后突然苦笑起来，"天界......至少米洛维尔一定已经知道了吧。"
赫朵蒂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们是兄弟吧，真是可怜。"
"那么你来见主，究竟有什么事？"站在另一侧的基路开口。
"我想要见亚雷克，上次在人界时看到他和魔主在一起，所以我想这是能找到他的最快方式了。"
加杰尔很简洁地说明了来意，但是听到这话的台阶之上的几个人却显出了略微异常的表情。
"发生什么了？亚雷克不在这里吗？"
"你找亚雷克做什么？"赫法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显得更为低沉。
加杰尔迟疑了一下，他不能确信是否应该将事情告诉赫法，毕竟那是与天界对立的魔主，加杰尔还无法如此迅速地将自己的立场改变过来。但是亚雷克如果是毁灭世界的人，那么应该与赫法的念头一致，把事情说出来，赫法也不会做出伤害亚雷克的事才对。
"魔主，我想亚雷克对于您应该不是普通的存在，所以最近您最好不要让他离开魔界。"加杰尔顿了顿，重新抬起头，"主已经将他认定为毁灭世界的人，并命令艾尔蒙诛杀他了。"
"你说什么！"赫法眯起眼，鲜有地露出了高傲自大以外的表情。
"我就是为了想寻求其他的解决方法而去谒见主的，但是......"加杰尔摇了摇头，"我想艾尔蒙不会对他深爱的弟弟下手，但我无法对此做出万全的保证，毕竟......"
"毕竟神主在天界的力量是绝对的么！"赫法突然站了起来，脸上竟然开始有了怒意，"所以他说要谁堕落谁就要堕落，要谁死谁就一定要死么！"
"主......"
基路低低地出声，想阻止赫法的冲动，但赫法甩开了他，走下台阶，怒视着比他矮了稍许的加杰尔。
"就因为是他创造了我们，所以他说的一切就都要去遵守，哪怕是荒唐的、无情的命令我们也不能反抗吗！"
"主，您冷静一些。"
"魔主，您对我发火也无济于事。"加杰尔的定力比在场的另几人想象的都好，他的神情几乎没有改变，若一定要说，只是变得更加认真严肃了而已。"难道现在不是将亚雷克找来对他说明更重要吗？"
赫法咬着牙什么也不说，跟上的赫朵蒂斯一脸糟糕的表情。
"你来晚了，加杰尔。亚雷克从前日起就不知去向，恐怕是自己去找神主了。"
"什么？"加杰尔睁大了眼睛，"但是他一个堕天使，如何上得了天界......"
"在人界有一个叫SC的组织你们也知道吧，SC的特务部似乎都是天使，是不是还在天界有记录的天使我就不知道了，但前阵子袭击了艾尔蒙的就是他们。"赫朵蒂斯将双臂抱在胸前，"特务部直属于SC总司令，SC能够将人界中来个各国的能力者召集起来，都是依靠从司令层发来的信息，而我这个身体的原主在SC算得优秀也从没得到过关于总司令的丝毫情报。所以，我想，‘这个总司令根本就是神主本人'应该不是什么很离谱的推测吧。"
"那么亚雷克就是去了那里......"
"我想是的，去追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么--"赫朵蒂斯说着把头转了向，把不远处的基路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我给你施伪象，你去天界把艾尔蒙看紧了。"
"为什么是我？！"基路很不悦。
"魔侍中的堕天使只有你还保留着原来有翅膀的身体，难道你想让主去天界？"赫朵蒂斯不急不慢地回答，"再说，艾尔蒙本来就是你的人。"
基路非常不满地阴沉着脸色，但又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那么就这么定了，主？"
"嗯。"
赫法只简短地应了一声，让赫朵蒂斯尽快弄好并吩咐了侍者讲加杰尔暂时安顿在万魔殿中，便拂袖离去。赫朵蒂斯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魔主，突然觉得那个背影有着比平日更多的烦躁，但是最终没有追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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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朵蒂斯再次前去觐见赫法时已是第二天。赫法坐在豪华的座椅中，用手托着额头，从旁边敞开的门里可以看到寝殿的床铺整整齐齐，也许是侍者已经整理好了，但也许是赫法一夜都没睡。
"基路已经去天界了？"赫法开口问。
"是的，主，虽然他看起来不情不愿。"
赫法小声地哼了口气，"基路是第一批被打入魔界的天使，恐怕已经几千年没回过天上了吧。"
"我看他只是不想主动去找艾尔蒙，想让艾尔蒙来找他而已。"赫朵蒂斯很不客气地揭露基路的心态，然后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不过主，您也差不多该好好想想了吧。"
"想什么？"
"当然是亚雷克，主，他对您究竟是什么？"赫朵蒂斯一点不兜圈子，直接点中了问题的核心。
赫法沉默着，视线略微斜向下，不知在想什么。
"主，亚雷克对你的感情清清楚楚，您既然也爱他就别这么犹犹豫豫。"
赫法猛地抬头，眼睛眯得似乎是发怒前的征兆，"你说我爱他？"
"啊，您要是不想把那叫成‘爱'也行。"赫朵蒂斯一耸肩，"总之您的表现非常符合我所定义的‘爱'。"
"赫朵蒂斯，我不像天上的神主那样设条条框框，但部下太大胆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赫法嘴边也露出的危险的信号，但赫朵蒂斯只是笑笑，调侃地接上去。
"我再大胆，也比不上您的亚雷克吧，我真想见见昼辰天使长在床上的大胆。"
赫朵蒂斯露出非常期待又可惜见不着的表情，过了半分钟，见赫法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站起来准备告退。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的脚步又突然停了停，回过头，脸上的不正经似乎收敛了起来。
"主，我认为大胆才是我们与天界的区别，所以您也就大胆一些吧。属下告退了。"
赫朵蒂斯没有等赫法的回答便自己离开了，硕大的房间里只剩下赫法一人。赫法在座椅中换了个姿势，目光的焦点不知究竟在何处，也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等回过神时，他突然觉得寂静的房间有些空荡得过分，这种感觉似乎是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的。圣战前，基路总是在他身边；苏醒后，亚雷克也总是几乎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但现在谁都不在。r
基路去了天上，而亚雷克......
赫法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那个纤细而坚强的小天使，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他一直以为亚雷克和其他的魔侍一样，只是他的部下，可以利用来协助达到他的目的，但似乎不是这样，因为基路的离开、任何其他魔侍的离开都不会对他造成这么巨大的影响。
是因为亚雷克这一离开生死未卜？不，其实基路也一样，身在天界对于魔族就是最大的危险了。
那么亚雷克究竟有哪里和其他人不同？因为他是自己曾经喜爱的学生？因为他为自己堕落替自己揭开封印又愿意为自己献上生命？
也许是这样，但又好像并不完全。最关键的东西欠缺了，最初的触动来源于......
（......您是......赫法大人！）
那拥有星辰和阳光交织起来的秀发的天使，惊愕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变得狂喜，眼睛就像碧蓝的天万里无云，但很快盈出了泪水，就像珍珠滚落。这是赫法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一幕，他的惊讶决不少于亚雷克，堕落的天使会被遗忘，但在那一刻，希望又重新破壳而出。那种激昂的喜悦令身体和灵魂都为之振奋，也让亚雷克成为了特殊的存在。
是的，亚雷克是特殊的，因为他不是凭着神主的特别对待，而是凭着自身对赫法的感情打破了神主立下的法则。
如果这份特殊造成的感情就叫"爱"的话......
赫法突然用手掩住了脸的下部，从指缝间弧度柔和的嘴角露了出来。然后他站起来，深吸一口气。
如果那是"爱"，那么他应该把这份爱抓紧--不，不管那是什么，他都应该把它抓紧，不会让亚雷克离开他。
"来人，我要离开一阵子。"

42 聚集

[天界]
米洛维尔坐在至高天的房间里，已经数日不愿见任何人。他目送着加杰尔进入临天殿谒见主，但那竟是最后一面。加杰尔再没有出来过，当他忍不住进入临天殿询问的时候，听到的却是伊甸天使长堕落的消息，罪名是串通魔族，企图毁灭天界。
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弟弟的为人米洛维尔再清楚不过。正直温柔，为了天界一直安静地守护着净地伊甸，即使他的地位不是天使长中最崇高的，但每一个从伊甸诞生成长的小天使都深刻地记得这位永远微笑着的天使长。这样的伊甸天使长会企图毁灭天界？
米洛维尔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仰着头望着高高的天顶上赞美神主的绘画。他想知道加杰尔究竟做了什么，但无论如何猜测，也只是与双生天使有关的事。他是去询问主关于双生天使的事的？或者是想请主收回让艾尔蒙杀了亚雷克的命令？只是这样的事就需要被打落魔界吗？
米洛维尔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抱紧了双臂。他有种恐惧感，加杰尔已经堕入魔界，而堕落的天使总有一天会在全天界的记忆中消失，包括他自己。他会忘了天界曾有一位那么优秀的天使长，他曾经有一个那么疼爱的弟弟。而某一天，可能他自己也会因一个莫名的罪名而被推下魔界......
"米洛维尔殿下，有人求见。"敲门声再一次响起。
"我说了我不想见。"米洛维尔倦怠地回答。
"是艾尔蒙·弗德，他说要见加杰尔殿下。"门外的小天使继续报告着，米洛维尔在听到那两个名字时一惊，然后终于站了起来。
"好吧，让他来见我。"
十分钟后艾尔蒙出现在至高天，小天使将他带到米洛维尔的大厅，两人坐在桌子的两边，艾尔蒙察觉到了米洛维尔神色的不对劲，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着急地开口询问。
"米洛维尔殿下，加杰尔殿下已经离开伊甸好几天了，圣音天使大人说有种不好的预感......"
米洛维尔没有回话，他沉着脸，好像在沉思着什么，眼睛似乎在看着艾尔蒙，却又好像不是。约过了半分钟，他才启口，说出的内容却与艾尔蒙的询问毫无关系。
"我们好像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唉？"艾尔蒙愣了一下，随即四处张望，但并没有第三个人影。
"这位天使，出来吧。能够使用隐身法术进入至高天，我想是不可多得的‘力'的持有者了。"米洛维尔的语气里，欣赏的成分似乎多于责备，"而且你潜进来不是为了见我吗？"
"......嗬，"一个声音在几秒钟后从艾尔蒙的右后方发出，"不愧为总领天使长，不过你以为我是来见你的？"
出声者的身影并没有显现，但听到这个声音的艾尔蒙已经从椅子中跳了起来，连米洛维尔也警惕地紧皱起了眉头。
"你是......"
"基路！"艾尔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身体即将向旁边躲避时，那个无形的身影已经阻拦住了他，并一点点显现出来。
"魔侍......但是你身上的气息......"米洛维尔疑惑了一会儿，很快明白了答案，"是伪象的赫朵蒂斯的法术么？"
"不错。"基路不打算隐瞒。
"你来天界有什么企图？！"艾尔蒙气势汹汹地问，挣扎着想从基路的臂膀中脱身，但却被他越抓越牢。
"企图谈不上，只是来追你而已。"基路放肆地环着艾尔蒙的腰，另一只手攫起他的下巴，肆无忌惮地夺了艾尔蒙的吻。
"你......"艾尔蒙愤怒的话语还没出口，基路已经再次先发制人。
"这么热烈的反应，我会忍不住做更多的。"
"基路，请你适可而止，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基路终于把视线从艾尔蒙身上移开，在打量了一下如此非难的总领天使长后又环顾了四周。"这里还真是什么都没变。"
米洛维尔略略震惊了一下，"......你以前难道也是......"
"也是什么？天使长？"基路嘲讽着，"不，我怎么能与您相提并论，只不过是一个在总领天使长身边，很有可能成为天使长的人而已。每天在这座宫殿里工作生活，嗬，不知道我以前的房间现在住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