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水流逝
浪花珍藏的记忆
却已丢失
如果不是失忆
爱会继续吗？
主角：林啡，彭梓烟
一
"喂，你好！请问......你是林啡吗？"
"对。你是？"
"你明天下午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谈谈。"
"对不起......我想没这个必要吧。再......"
"等等，先别挂。我是彭梓烟的姐姐。"
林啡表情呆滞了。彭梓烟，一个他脑海里重复了千万次的名字，一个曾经刻骨铭心的名字。
"喂？喂？你还在吗？......喂......"
"......在什么地方见面......"
林啡推开了咖啡馆的门，目光搜寻着红衣女子。
靠里的一张座位，灯光有些昏暗，但是林啡还是一下子就认出了彭梓琳。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站了起来，略施淡妆，掩不住脸上的疲惫和憔悴。
"你就是？"
"对，我就是彭梓琳。请坐。"
林啡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服务员拖着盘子走了过来。
"先生，您的卡布其诺。"
"嗯？"
"哦，是这位小姐帮您点的。"彭梓琳没有抬头，低头看着杯子。
"哦，谢谢。"
"不客气，请慢用。"
服务员离开了。
"你找我什么事？"
"梓烟他......出车祸了。"
"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伤得怎么样？"林啡站了起来，焦急地望着彭梓琳。
"你先坐下吧，他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真的吗？"林啡慢慢地坐了下来。
"嗯。他出事后昏迷了三天，迷糊中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想知道你是谁，可是在这个城市里他的同事和朋友都没有听说过有一个叫啡的人。当初他大学毕业一个人来到这座城市，我们也曾经反对过。他只是说他想去一个有海的城市。"彭梓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林枫的思绪又飞到了两年前......
"啡，你见过大海吗？"
"没有。"
"那我们毕业前一起去看大海好吗？"
"呵呵。"
"你笑什么？"
"我笑啊，笑一个叫烟的傻孩子，说要去看海。"
"不准笑！"
"哈哈哈哈！好......好，我不笑。"
"我走了，原来我们的心灵一点灵犀都没有。"
"唉～～回来！"
"你扯我干嘛？我的胳膊快断了。"
"好啦好啦，逗你玩呢。我家烟宝贝说的话，我什么时候有不赞成的呢？"
"你正经点，被同学看到......"
"怕什么？这都什么年代了？"
"什么年代？那你去做一个冲破世俗的举动给我看看。哼！"
林啡什么话都没说，一扭头从草地上起来，往中区食堂的方向跑去。
"诶？啡！你去哪儿？书包你自己拿！......等等我啊......"
梓烟气喘吁吁地跟着林啡来到食堂门口，然后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林啡站到食堂门口的空地上，大喊了一声："我爱彭梓烟！！！"
喊完后冲着梓烟眨了下眼。刚刚被声音吸引过去的同学马上齐刷刷把目光投向彭梓烟。
他本来是气喘吁吁地拖着两个人的书包，现在已经忘记了呼吸，愣在了那里。
有几个人鼓掌，也有几个人吹口哨。
梓烟丢下书包就慌忙跑掉。林啡在后面，提起书包去追彭梓烟。他的脸上挂着恶作剧得逞后的坏笑。
"林啡？"
"嗯？"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
"这个不重要。"
"那你觉得是梓烟告诉我的吗？"
"我不确定，因为他没说一句话就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但我相信，他应该是有难言之隐，我不想追究了。"
"也许他永远都不能告诉我了。"
"你说什么？"林啡又站了起来，"你不是说他没事了吗？"
"他是没事，可是他......他失忆了。他连我都不认识了。他现在能记起来的只有大海，大海......"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听送他去医院的人说，他出车祸的地点就在环海路。他的手机掉进了下水道。我去打印了他的通话清单，发现在出事前的5个小时，他一直在拨打着同一个号码。这个号码的主人就是你。"
林啡一句话也没说。彭梓琳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我想知道，你跟梓烟，你们之间？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吗？"
林啡抬起头来，声音有些沙哑，"怎么这么问？"
"因为，他昏迷中一直在喊你的名字。"
林啡清了清嗓子，做了个深呼吸。"我们......我们曾经相爱过。"
虽然做好了准备，得到确认，彭梓琳还是吃了一惊。
"52天前，对就是52天前，我失去了跟他的联系，虽然我们在一个城市。我拨他的电话关机，我们之前合租的房子我再去的时候已经租给了别人，发给他QQ和MSN的消息没有回音，电邮也是没有回复。他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那天我们大吵了一架，我一气之下就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离开了。他没有阻止我，虽然我知道他是赌气，可是我还是放不下面子。我走的时候很决绝，跟房东说我退房了。正好那两天单位派我去北京出差，我想静下心来好好反思一下也好。虽然我每个日夜都在思念他，可我就是不想低头。回来的时候，我就找不到他了。我不知道他单位的电话，在这个城市里我们也没有什么比较熟的同学。我以为他不想再跟我联系了，所以我开始怀疑我们经不起考验的感情......"林啡哭了。对面的彭梓琳递过来一张纸巾。
"谢谢......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
"没什么。"
"你会不会反感？"
"无所谓反感......小时候一堆小姑娘追我弟弟，他都说不喜欢。我以为他眼光高。后来接触到‘同志'这个词的时候曾经怀疑过，问过他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我就想可能是了。只要是真的相爱，我不会干涉他的。只是怕跟我爸妈不好交代。"
"嗯。"林啡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端起杯子兀自喝着咖啡。
二
两个人沉默良久。
"林啡，你应该认识莫小水吧？"
"额，有点印象。好像是烟之前的女朋友吧。"
"现在......一直是她在医院照顾梓烟。"
"哦。"f
"我......能...去看看他吗？"
"不知道我今天该不该来。我是想让你帮他恢复记忆，但又怕他继续在这条路上很辛苦，很矛盾。他现在连我父母的照片都不记得了，我还...没...敢告诉他们。"彭梓琳又开始抽泣起来。
"......对......不起......"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犹豫了很久才来找你。"
林啡长吁了一口气，望着窗外落日的余晖，陷入了沉思。
这个城市的海风有种淡淡的甜味，当初两个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爱上了这个地方。
穿过阳光斜照过的走廊，林啡跟在彭梓琳身后。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林啡从门缝里看到了床上熟睡的梓烟。额头的纱布已经拆掉，褐红色的伤口看得他心被揪得生疼。
彭梓琳跟莫小水低声耳语了几句，她惊慌地站起身来，望着门外，点了点头。
林啡推开了门，一步步走向这个他思念了许多个不眠夜的人。
莫小水盯着林啡，紧咬着下唇，表情复杂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敌意。彭梓琳站在她旁边，心乱如麻。
"烟......"话一开口就哽住了喉。林啡慢慢地弯下身，握住了烟的手。看着梓烟平静的呼吸，他有些激动地不知所措。平安就好，哪怕你不记得我了，至少你是平安的。
彭梓烟的手抽了下，眼睛动了动睁开了。林啡不知所措地抽开手，擦了擦眼睛。"烟，你醒了？"
"哦。你是？"
他彻底地忘记了这个依然爱他的人。
"姐姐，他也是我以前的朋友吗？他为什么哭了？"
彭梓琳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无情的浇灭了。
林啡深吸了一口气，强装笑脸，"梓烟，我是你的大学同学啊。虽然我们不是一个系的，可是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啊。"
"哦，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怎么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没关系。我叫林啡。我有事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嗯。林啡，再见！"
"再见！"
林啡笑着站起身跟彭梓烟挥了挥手，对着彭梓琳和莫小水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刚刚走出门，林啡的泪水就盈满了眼眶，揪心的疼痛仿佛让他回到了过去那段两人失去联系的日子。
"小水，你认识他吗？他人好不好？"彭梓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林啡加快了步伐，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一下。
"林啡！"是莫小水的声音。
林啡擦了擦眼睛，极不情愿地转过身，等着跑过来的莫小水。
莫小水气喘吁吁地停住，眼睛却盯着别处，"你...以后不要再来烦他了好不好？"
"我......烦......他？"林啡压住了窜上来的一股火，一字一顿地盯着莫小水的眼睛。
"是的。"莫小水转过头，死死盯着对面的那双眼。
真是一双精致的眼睛，男人长这么一双眼睛就是用来勾引男人的吗？
林啡突然有点错愕。莫小水继续咄咄逼人地看着林啡。"你没出现之前，烟爱的人一直是我。就是你才把他从我身边抢走的。如果你们在一起幸福，那好，我安静地走开。可是你看，你看你把他害成什么样子了。不过也许这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吧，他忘了你，忘了所有人。梓琳跟他说，我一直是他的女朋友。烟信了。我们现在很好，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打搅我们。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接受自己的同志身份和非同志身份，哪一个的道路更顺利。"
林啡抬起了头，望着天空。天空很蓝，很纯净！
"你讲完了吗？"
"完了。"
"好，再见！"林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完全不理会莫小水在后面疯狂的呼喊。
烟，祝你幸福！希望你真的如她所说，开始新的生活吧！
几天后彭梓琳收到一封信。是她睡着的时候有人偷偷塞到她手里的。上面没有地址，只有"彭梓琳收"四个字。
"彭小姐：
你好！烟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能够每天黄昏坐在海边看日落。这是海边房子的钥匙，让烟放心地住吧，这是我的合法劳动所得，把它当作烟和莫小水结婚的生日礼物。希望他们幸福，请照顾好烟，谢谢！
林啡
二〇〇五年三月"
信封里有一把钥匙。上面有地址。
彭梓琳一遍遍地拨打着林啡的号码，可是手机里想起的都是同一个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那是面朝大海的一间小房子，可是两个人住足够大了。
搬进去的时候烟一直兴奋地大喊，"这真的是我以前住过的房子吗？太棒了！"房间经过简单的布置，但是很用心地对每个细节进行了安排。一切都是彭梓烟喜欢的风格。
莫小水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收拾着东西。现在的烟重又属于她了，可是她心里并没有得而复失的兴奋，这真的是她要的幸福吗？
"烟，这里面装的是什么？"莫小水晃了晃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彭梓烟突然大吼一声，"放下！"
这一声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彭梓烟自己。莫小水放下盒子，哭着跑了出去。彭梓琳放下抹布，对怔住的梓烟叹了口气，然后追了出去，"小水，你怎么啦？"
彭梓烟慢慢地走过来，抱起盒子，脸贴在上面。
似曾相识的味道，这里面藏着的一定是过去，一段只属于我自己的过去。我希望自己永远也不知道。
三
彭梓烟再也没有见过林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还好学的东西没怎么忘，他准备了一段时间重新回到了单位。虚伪地跟一个个人打着招呼，而自己其实并不知道他们是谁谁谁。
突然有一天他在办公室抽屉的一本书里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的背面写着几个字：某某爱某某某。
照片上的人是林啡！
林啡！彭梓烟一天都在想着林啡，但是他想不起两个人之前发生的任何事，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他曾经来医院见过他一次。心里越想越乱，给彭梓琳打了个电话。
"姐吗？你知道林啡现在在哪里吗？"
"林啡？"
"对啊，就是上次在医院，你也见过的。"
"你问他干嘛？"
"我有些疑惑，想找他。再说了，既然是好朋友，这么久不见也不大好吧。"
"疑惑？你有什么疑惑？"彭梓琳突然紧张起来。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心神不宁。"
"林啡，他......走了。"
"走了？去哪里？怎么你知道却不跟我说？"
"我...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彭梓烟越发觉得疑惑，又拨通了莫小水的电话。
"小水啊，哦，对，我想问你个事儿。"
"你说。"r
"林啡现在在哪里？"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啊？"
"我姐说他走了，问她去哪儿了又不说。你肯定知道吧。"
"嗯，我知道。"
"那你快告诉我！"
"他......他死了！"
"啊？到底怎么回事啊？"他拿相片的手有点颤抖。
"他......他因公出海，在海上遇难了。"电话那头的莫小水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仿佛遇难的只是一只小猫。
"出海......遇难......"彭梓烟口中机械地念叨着，脑海中有些混乱，一幕幕纷乱的景象像电影胶片一样一闪而过，却一幅画面也看不清。
"烟？喂......喂......"莫小水有点慌了。对面只有手机挂断的"嘟嘟"声。
同事过来，发现他不对劲。"彭梓烟？你没事吧？"
"哦......没事。小张，怎么啦？"
"哦，这份企划书你明天上午做好交给梁总。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事。可能最近有点累了。"彭梓烟勉强挤出一个笑脸。
同事拍了拍他的肩，"多注意休息。我先去忙了。"
"嗯，好。"
彭梓烟一下班就回家了。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小水给我打电话问你有没有事？"一进门姐姐就问他。
彭梓烟有气无力地回答。"可能没电了。"
"好好对小水，她是个好女孩。"
"姐，你烦不烦啊，我想静一会。"
"你？我才懒得管你。我只不过比你大一分钟而已。要不是你自己这么大了还像个孩子，我真是吃饱了撑的呢。我们学校过几天就要开学了，我想管也管不到了。"
彭梓烟什么也没说，一个人换了拖鞋来到阳台。
房子很小，可是阳台相对来说却很宽敞。昨天刚刚下过雨，天空和大海一片湛蓝。他坐了下来，点上一支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彭梓烟闻着杯中的香气，突然觉得有点对不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