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故事————幸福的苹果树[上]
幸福的苹果树[上]  发于:2009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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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为我爱一天
19 柏原
从未忘记
你需要什么
我早已做过
然后忘记
献出过什么
得到的将有几多 (《只要为我爱一天》)
台长宣布会议结束的时候,柏原还在迟疑。他故意慢吞吞地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和材料,在做最后的心理建设。
柏原对自己的同类,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敏感性,就像他第一眼看到季扬就知道他是个GAY一样,他第一次感觉到台长异样的目光,就知道他不但是个同类,而且对自己不怀好意。那种意义暧昧的目光,柏原在心里一阵阵地冷笑。他不止一次在心里恶狠狠地骂这只老色狼:这个道貌岸然的混蛋,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什么美梦呢?真是丢了我们GAY的面子。可是此时,他不得不低下身段去迁就这只老色狼,心里觉得自己吞了只苍蝇般,又难受,又恶心。
几天前台长莫明其妙地发了一通火,把季扬免职,并让他当了小组负责人。这个行为有点异乎寻常,柏原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事情不会像表面显示的这么简单。台里这种事情非常普遍,每个人都会有一些私人问题,只要小组中间协调好,对于职工的考勤,台里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这次台长大光其火,本来就有点小题大做,让人隐隐觉得看似平静的水面,下面有汹涌的暗流。
果然,不过两天时间,台长突然找他上去。他笑眯眯地拉着柏原的手,把他按在沙发上,又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对他说:"来来来,试试今年新采的龙井,这可是我长沙的朋友特意替我弄的。"等到柏原坐下,喝了一口水后,他才接着说:"小柏啊,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你上来?"
柏原假笑着说:"领导关心呗!"
台长亲切地笑着摇头,"你啊,怎么总是一派天真。我这可全是为了你啊!"他仰天哈哈大笑了一阵,等笑声渐渐消失的时候,他捋了捋半秃的头顶,认真地对柏原说:"小柏,我们台刚接了新世界影音的一个大项目,在我们台开设一个原创速递的节目。我决定把它交给你们组。季扬的才华,加上你的聪明,一定会让这个节目获得成功。这个时候让你负责这个小组,你应该感觉到我对你的器重了吧?"
"那你既然知道季扬很有才华,为什么要让我负责呢?"柏原小心奕奕地问。
"他是很有才华,可是他太傲,没有当领导的素质,台里也不是没给他机会,是他自己没有把握好。小柏,这次机会是千载难逢的,新世界一向也和你关系不错,你要借这个机会把事业推上一个新的台阶。我可是为了你,才牺牲季扬的,小柏你不会不明白吧?"
可是这个项目做得一点都不顺利。新世界要求节目以新歌原创为卖点,曲子已经全部创作好了,所有的歌词都要求季扬亲自按曲填写,柏原亲自演唱,说这是百分百原创。节目就以此为卖点,中间还要夹上两人的创作反思、随想什么的。想法是不错,但时间太紧,季扬的压力非常大,常常彻夜不眠赶写歌词。他不善于按曲填词,以往都是写好的诗句找人谱的曲子,这样按曲子填写不是没做过,而是不太熟悉,这就让工作效率十分的低。更可气的是,对方常常会用这样那样的借口又把词作打回头,让季扬修改。有些理由柏原认为完全是强词夺理。
面对一次又一次的退稿,季扬情绪越来越紧张,整夜整夜地抽着烟苦思冥想。张达还住在医院里,他根本就无法集中精力创作,但是守在张达身边,又怕自己的情绪让张达看出什么,无事无补,还白白地替自己操心。
季扬说张达太敏感,为了不让张达发现,这些天,都住在柏原这里。最近季扬开始焦虑不安,夜里无缘无故地无法入睡,即使是靠安眠药入睡了,早上醒来的时候,还是觉得精神不济。柏原亲眼看到他两只胳膊僵硬得抬不起来,好像突然得了肌肉强直症一样,根本无法放松。有几次在办公室,看着季扬好好的坐着,一站起来就摇摇欲坠,看起来弱不胜风,看得柏原心都跳得急了起来。柏原劝了好几次季扬,让他随便写几个去糊弄一下算了,要不借鉴些新诗的意向,反正就那么回事儿。可是季扬还是成天介地苦思苦想,看起来几乎崩溃的样子。
柏原只得认命地想,如果季扬可以像他这般游戏人生,也许就根本不会有什么痛苦了。其实每个人都一样,季扬有季扬的烦恼,柏原有柏原的苦闷,在柏原看来可以糊弄的东西,比如别人的评价,在季扬看来,就如此的严重,非得一丝不苛地做到最好不可。
其实柏原心里有一点怀疑,他觉得这件事情有点奇怪。他感觉这次事件,不管季扬怎么努力写,对方也不会满意。感觉上,有人在背后阴恻恻地看着他俩,等着否定季扬的才华,打击他的自信。他没有和季扬说过什么,但他有一种直觉,非常准确的直觉。
他们的节目还有十几天就要播出了,前期的创作都还没有完成,更别谈后期的制作了。柏原对于别人的评价是无所谓的,但并不等于他可以听任这个节目就这样告吹,更不想让他们的收听率一泻千里,坏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其实无法说出来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季扬。今天早上,季扬刷牙的时候突然脸色惨白,扭头对着马桶就呕吐起来。他扑过去想为季扬抚抚后背,期望可以让他舒服一点。可是触手之处,季扬的骨头都可怕地戳在皮肤表面,摸上去有一种吓死人的震撼。柏原惊觉不过十几天,季扬迅速地在消瘦,已经让他无法忍受了。
他尝试了无数次和台长沟通这事儿,但话题一上来,台长就能岔开,柏原一点儿办法没有。
埋头整理面前材料的台长终于抬起了头。他看到柏原欲言又止的神情,咧开嘴笑了。季扬和柏原一直是他的遗憾,这两个漂亮的小伙子,好像从来也不把他这个领导放在眼里,一年到头,主动和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他摆出领导的架势对他俩表示关心,季扬的反应常常是木然的冷然的,而柏原,则在嘻嘻哈哈中,透着一种对付。此时柏原在他面前吞吞吐吐的犹豫,看在台长眼里,真是爽口极了,他感觉到自己嘴里泛起一股酸水,迫不及待地想要咀嚼些什么了。
"小柏啊,怎么了?有事吗?"台长尽量地做出慈眉善目的模样,打着爽快的哈哈,声音豁亮。
"台长,我们那个新节目,进行得有点不顺利,我想台里能不能出面协调一下......"柏原话还没完,台长就用一阵哈哈给打断了。
"小柏,我现在约了人,有一个重要的应酬,没办法,不得不去。要不你晚上到我家来一趟,我和你再详细合计合计?"
柏原咬牙点了点头,"行,今晚几点?"
英雄
20 张达
看谁看懂 想谁想通
谁都忘记了宽容
只想着自己的英勇
谁提着灯笼 看左看右
都有他苦衷 (《英雄》)
张达记得明明听到了季扬的声音,但下午醒来时见到的还是李秀美。她说季扬已经回单位上班去了,下班后再来。之后张达又有些昏沉,竟直到第二天早上张达才再醒来,仍是李秀美,还有张扬。原来已经周末了。
发觉张达醒来,张扬异常的激动,声音不大,却像要入天。"妈妈,爸爸醒了,爸爸醒了。"
"张达。"李秀美揉揉张扬的头发,温柔的叫他。
张达扯了个笑容向李秀美,浑身都象绑了石头,拉着他下沉。"扬扬。"
"爸,想你了。"张扬毫无预兆的说出来,像是嘈杂燥热中突然温凉的声音,抚平了许多的毛躁,在沉沉黑暗中终于看到了光亮。
"爸也想你了。" 张达的眼眶也湿润了。并没有人教过张扬在这样的场合该说什么。
"爸,对不起,我给你开的药不管用。"张扬小小的脸,写满了懊恼。
张达内心的柔软被狠狠的撞击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李秀美适时的盛上一碗粥,"扬扬,快让你爸爸吃些东西。吃了东西才能力气和病魔做斗争了。"
"我来,我来,喂爸爸吃。"张扬又变得积极起来。
碗是李秀美拿着,张扬坐在床沿上,小小的手,控制得不那么好,涂得张达满脸,却不影响愉快的气氛。季扬推门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愣了一下,是还在门后的柏原推他进去,"挡在门口干嘛?"
"爹地,你来了!"张扬跳下床,飞跑扑进季扬的怀里。
"嗯。"季扬宠爱的捻捻张扬的脸。e
"来,来,让柏原叔叔抱一下。"柏原抢过季扬怀里的张扬。"重了,重了。几天不见,又长了一些是不是?"
"达达,你好些了么?"对李秀美点了点头算是打声招呼后,季扬径直走到张达的床前。
"嗯,好多了。"张达想解释一些什么,可是看着李秀美刻意背离他们的身影,却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有莫名的焦虑不安。但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季扬,工作上是不是..."
"呃,达达,两天没回去,确实堆积了些工作,我一会也还得和柏原回电台去。晚点再来看你。"季扬接得很快,脸色显得憔悴但不烦躁。
"下了班你直接回家,别再来了。好好休息下,你看起来比我这病人还显得憔悴。"张达心疼不已的看着季扬无神的双眼,下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要抚上他的脸的冲动。
"张达的话可不假,季扬,你是该好好的休息一会,况且电台那里..."柏原抱着张扬坐到椅子上,两人玩着手指游戏。说话时,也并不看季扬他们。
"嗯,我会注意的。"季扬急急打断了柏原的话。
"你只管休息。真不用担心我,这不是还有秀美在..."秀美两字自然的冲出口,张达想拦也拦不住。张达很是懊恼起来,此番的停顿显得越发的突兀,他更不知要如何挽救。
季扬走的之前把张扬抱到怀里,要他好好的照顾爸爸。又特地到李秀美身后说,"达达和扬扬就都要拜托你了,有什么事情打我的电话。"
季扬走后,张达手拿着手机,一直想要给他打个电话,季扬的工作似乎出了什么问题,而且在秀美的事情上自己好像总有些处理不当,可直到心底的焦虑越来越浓重,张达也没能打出电话。
后来张达就一直处于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状态。李秀美说他是持续低烧,但医生说只是因为肺炎让他的身体免疫机能降低了,让他别紧张放松心情身体慢慢调理就能好了。
季扬似乎真的忙起来了,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呆的时间也越来越短,脸色也越来越差。而且每次柏原都会一起进来,脸上也是少见的疲倦。"柏原开车送我来的。能节省些时间。"有次季扬甚至为此解释起来。
张达主动的请了晚间看护,连张扬放学后也是李秀美直接接到自己的家里,尽量的不让季扬分心。张达越发的觉得季扬的工作一定出现了什么问题,他越是着急着要问季扬,越是连问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凭自己的想象,天马行空,更是吓人,心情越发的紧张,身体更迟迟不见好转。
"爸爸,你快好起来呀。我想回家,我想你和爹地。"有次张扬非逼着李秀美带他来病房,一看到张达就扑上去哭起来。那时,张达住院已经有20多天了。
就是张扬的这番话,竟让张达压制住了内心的焦躁不安,慢慢的好转起来。过了三四日,便可以张罗着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和季扬来接他的,除了柏原,竟然还有辛然。辛然带了超大的墨镜,张达还是一眼认出了她。认出她的,还有进来收拾的两个小护士。
其中一个飞快的跑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份报纸。
"你就是辛然吧?报纸上登的你和某人夜晚去开房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呀?"
"啊?那你就是那晚的那个男的吧?"另一个小护士看着季扬,又对比着报纸上的照片,更是吃惊。两人竟自顾的商量起来,更是肯定了报纸上的说法。
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张达最先反应过来,抢过小护士手中的报纸。上面的那个男人,化成灰了他也认识,正是季扬!
电梯,出租车,宾馆,一路上都是两人相拥而行的照片,张达甚至不需要去看文字,就知道报纸上是如何的渲染。自己苦苦等待,季扬却迟迟不归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打来的夜晚闪入张达的脑子里,他觉得血液一下子全冲上了脑子,让他一阵晕眩。可是,不能信,报纸上的东西都不能信。他不看辛然,他只问季扬。"季扬,这是怎么回事?"
"达达,我给你去办出院手续,我们回家再说。"季扬费力的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便转身出去了。
张达目瞪口呆的看着季扬离去的背影,再回头,发现柏原已恶声恶气的将两个小护士推出了门外,并紧锁上门。此刻,正怒气冲冲的看着辛然,突然一把摘下辛然的墨镜扔到地上。
开到荼蘼
21 张达
谁曾伤天害理
谁又是上帝
我们在等待
什么奇迹 (《开到荼蘼》)
"于英明!我还一直纳闷,台里怎么会突然这样来整季扬。季扬在电台干了五年多了,都说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别提季扬对电台的收听率一直有那么大的贡献。一个月内,编排一个全新的节目,写十首词。不行就下乡!上交的东西通通不行,重写,再写!通宵达旦的写!我甚至怀疑那些人一眼都没有看过!任谁都知道,写词不过是季扬的个人兴趣爱好,他爱写多少就写多少,不想写一首也不需要写。现在竟说交不上这十首词以后就别再想有人要他的词!明知他爱写词如命,明知他写的词捧红了多少歌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有这样的能耐,竟可以来操控别人的生死!于英明,于英明!我怎么就想不到你跟于英明是什么关系!怎么就想不到从他的床上拿到的你拿到了你的第一块奖牌!怎么就想不到之后你还赖在别人的床上!怪不得人人称你婊子!叫你鸡!外表光鲜,内在肮脏的婊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第一首大热的歌词就是季扬给你写的!你竟然恩将仇报,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爱对谁展示你漂亮的尾巴都可以,你为什么要来招惹季扬!你把他害得那么惨,竟然还可以这样装模作样招摇过市若无其事!你今天死皮赖脸的跟着季扬又是什么意思?!"柏原觉得心头有一股无名的火烧了起来,季扬这二十几日的痛苦象火花一样在他的脑子重现,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无端端的,都是这个自以为是趾高气昂的女人害的!柏原那般的恨她,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即把她五马分尸,把她的总是傲视高昂的头扭下来,当场就踩个稀巴烂,或是一脚就踢上火星。可是,这般的恨,也只能拿她的墨镜泄愤,连一巴掌都不能打!在这医院里,他甚至还需要极力的压低自己的声音,他更是怒不可抑,终于口无遮拦起来。对,没人诬陷她,她就是一个婊子!
"你以为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一个玻璃,一个基姥!"辛然不可置信的看着柏原,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枪林弹雨之中一样,被狂乱的轰炸了一番。"婊子","鸡",听过太多这样的评论,可是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不当着面,那么可以假装没有人说过,可是现在怎么假装?她本能的用同样是道听旁说得来的恶毒的话来还击。
"你一次又一次放弃了台里给你安排的对你前途更有利的搭档,放弃人人想去的白天黄金挡而选择留在夜班节目,甚至去唱歌,通通都是为了季扬吧?!你也自知这样的感情是禁忌,是肮脏,是不可告人的吧?"记忆之门一经打开,才发现这么多看似不可理喻的选择原来都是有根据的。柏原在背后看着季扬时深邃而复杂的眼神,原来不外乎如此?可是,高贵如季扬,他凭什么去接近?
"昨天半夜从台长家里出来的应该就是你吧。两个男人在一个乌七八黑的屋里能干什么,你别把大家都当作傻子,你自己能有多干净,一个大男人,不是照样被人骑在身下?你以为这样是为季扬求情了么?怎么,就问出了于英明是背后的黑手?"辛然也在极力的压低自己的声音,发音又分外的用力,使得她的话听起来饱含了巫婆一样的恶毒。"对,我是为了名利就一切不顾的婊子!可是婊子怎么了?婊子就不能有自己的感情?!婊子也比你同性恋强万倍!你以为你能做什么?这么多年下来,季扬是靠他的才华他的实力走下来的!你少在这里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别以为你耍些小手段就能把季扬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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