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故事————幸福的苹果树[上]
幸福的苹果树[上]  发于:2009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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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题外话前言:
我俩都是林夕的死忠,爱那些光怪陆离的歌词,爱到无法言说,常常为了听到一句精彩的林氏风格的用语,兴奋得击掌欢呼。写这篇文,为了表达我们对他的无限崇敬,特意用歌词来概念我们每一章的主题。一直看下去,会从歌词中,看到我俩的人生态度以及很少的一点人生感悟。
谨以此文,献给我们共同的偶像林夕。
以下所有引用的歌词,都出自林夕,我们借他的词,表达我们的感情。
今晚决定贴文其实很仓促,可是想到就去做,没有那么多的犹豫,其实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并今晚所贴的,献给在线的所有朋友。

契子
农夫与蛇
"达达,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么?"
在花园里努力的把泥与花肥和匀,以便种上刚买回来的八月桂的张达只是侧过头看
了眼懒洋洋的躺在屋檐下躺椅的季扬,却一个字都懒得接,又转头专心继续手上的活儿。
"呃,"季扬再次调整姿势,想在躺椅上最大限度的接近张达。"就是那个说有个农夫在去农田的路上发现一条冻僵的蛇,可怜它就把它放在自己的怀里,但蛇暖醒过来之后,却咬了农夫一口,把他咬死了的故事?"
"我应该再加点花肥,之前的肥和泥比例好像小了点。"张达看了看随风飘扬的紫竹,虽然翠绿,总还是觉得弱了点,他想应该是肥不够的缘故。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就像农夫与蛇那样呀?"季扬并不泄气,继续说得兴致勃勃的。"我就是农夫,你是蛇。当然,你醒来虽然咬了我,但是没有毒,所以我没有死,后来因为可以相互温暖也就一直在一起了。"
恩,这样的比例应该是最好的,泥土的肥刚刚好,这样八月挂一定能长很茁壮的,希望今年八月就能开些花来。想到那时有清香随风不断的飘来,飘得满屋子都能有香味,张达就心满意足的笑起来。他是极喜欢桂花的香气,所以一大早把季扬从床上拉起来,非让他陪他去花市买桂花树,而且一口气买了四株相对大一些的。
"你是农夫,我是蛇?"张达突然想到什么,看了看自己还没种上桂树却已是泥点斑斑的一身,大叫起来,"你有没有搞错?!我是个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农夫,现在干的也是农夫干的活!别以为你读过大学就可以歪曲事实,我才是农夫,你就是那条好吃懒做贪图享乐的蛇!"
不爱我的我不爱
1 张达
不要我的我不要
不爱我的我不爱
把灯关上 连背影都不会存在
我们拥有的 多不过付出的一切(《不爱我的我不爱》)
和张扬并排躺在他的小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直到他入睡了,张达才慢慢的起身,掖好被角然后蹑手蹑脚的出去,轻轻的带上门,再轻声的上楼走回自己房间。
和季扬在一起四年了。张扬也从一个不会说话任由摆弄总是乖乖躺在自己怀里的小不点儿长到了如今活蹦乱跳调皮捣蛋甚至会惹他生气的小家伙。因为自己是个园艺师,给人设计园林的布局,除了实地的勘查外,基本上都是在家里工作,而季扬是晚班,所以小张扬睡前的活动就大抵都如此,只不过从最初自己一个人絮叨到能有人稍稍的回应了,哪怕这种回应常常让他哭笑不得。其中始终不变的是作为父亲的自豪感和幸福感。
回到房间,再次坐到电脑前,发现QQ有头像闪动,是位最近认识的主顾,就住在自己家附近。却不是为了自己的花园的设计,而是上次跟她说了自己在家总是自己磨咖啡豆来煮,她实在觉得有意思,她这会就是央求张达帮她买整套需要的器材。
"冻僵的蛇会有什么感觉呢?
"啊?"大姐似乎对于张达不搭理自己却答非所问而且抛出个近乎莫明其妙的问题没有反应过来。
一分钟的沉默,不知道是在等大姐的回答还是自己在想答案。突然就无心再呆在网上,不再管大姐会怎么想,草草的道了声再见,便不再转身离开了电脑。
离季扬下班到家的时间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上楼把整洁的房间又整理了一遍,甚至连书房用抹布也抹了个遍,再慢慢的把宵夜准备好,动作都是刻意放慢的,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离季扬平时到家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头脑有点混乱,季扬上午不过是就着张扬的故事书讲的那个农夫与蛇的故事,竟把许久都不曾想的过去通通都赶回了脑海里。甚至时间的飞速消逝这点都让张达觉得有些忧伤起来。他们在一起四年了呢,果然染了季扬那文艺青年爱伤春悲秋的毛病,他想到自己上午大声叫喊着自己是农夫的神情,不自觉的有些脸红起来。
张达索性蜷缩在电脑椅里,在广州已经回暖的二月,开始屏住呼吸,不自觉的模仿起蛇冬眠来。还是想知道,冻僵的蛇会有什么感觉,会不会与他和季扬相识前那般,整个心脏都是象冻结了一样的冰冷?
张达想,与其说先认识季扬的人,不如说先认识了季扬的歌。季扬的名字因为那首贴近自己心情的歌,一开始就来得印象深刻。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一直就在林海的家门口等他,看着天色渐渐暗下,路灯一盏盏的亮起,看着行人慢慢的变少。张达脑子里其实自动的编辑了许多关于林海最近越来越冷淡甚至经常找不到人的原因,心里却拼命的为他辩解,互不退让,互相撕扯着。张达也知道至少该去吃饭了,或者是干脆回到宿舍直接倒头睡下什么都不要再想。可是他却越坐下去内心越是烦躁不安,越坐下去惰性越是强大,哪怕已经觉出浑身发冷腿脚发麻了还是一动不动的坐着。直到林海拥着一个漂亮的男孩有说有笑的来到张达面前时,他以为还是自己脑海里的影像。当林海脸色煞白放开怀里的人上前拉他起来接着用颤抖的声音说,达达,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时,张达就说,好的,我听你解释。那个男孩却突然上前将自己的身体半挂在林海身上,嗲声嗲气的说,林哥,人家很冷,你不是说爱人家的嘛,怎么还不带人家进屋呀。
这不对,脑子里上演过很多种的剧本,可是没有一部是这样的;这个时候,其他的人都该隐退了,就只剩下他和林海在场的。张达甩甩头,他觉得这是假象,他要把剧情摇回来,可是,再怎么努力,眼前始终是林海煞白的脸紧闭的嘴唇甚至不耐的神情还有第三者一脸得意谄媚的笑。像是瞬间理解了这才是现实,只是绝望的看了一眼林海便开始奔跑起来。他跑得很快,想在速度里忘了冰封了心脏止不住的疼痛感。
张达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夜深到他无法辨认这个自己呆了已经两年的城市。最后他筋疲力尽的上了一辆出租车,车上正在放着收音机。有个好听的声音说,下面是我个人很喜欢的一首歌,由我的搭档兼好朋友季扬作词,辛然演唱的《不爱我的我不爱》,送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喜欢。
其实已经累到只剩下跟司机说目的地的力气,可那显得空灵的女声却将歌词飘入自己的脑海中。
"不要我的我不要,不爱我的我不爱。把灯关上,连背影都不会存在,我们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
奔跑中有个念头一直闪现在脑海里:自己可以骄傲的满不在华的对林海说,对不起,我不再爱你了,也不再要你了。
总是那么的小心翼翼,甚至偷偷摸摸。不敢在光天白日下释放的感情,在黑暗中,却是轻易就会因为看不见而被全盘否定的。付出了那么的多,却什么还是拥有不了。
季扬的名字是随着这切入自己内心的歌词而被记住的。
那个场景的再现,所有的感受好像都真实可以触摸,甚至是绝望。恍惚间,竟真的有了象蛇在冬眠的错觉。可是,就算当时的自己真的是条冻僵的蛇,也不是被农夫在去农田的路上发现继而给了满怀温暖的,那些温暖,是自己主动去拿的。冻僵的蛇还是能感觉得到一点点阳光。就算阳光不是为了他而发,而且微弱,却已足够吸引他来到季扬的眼前。那么幸运,他到达的刚刚好是季扬。
乘客
季扬:
高架桥过去了,
路口还有好多个,
这旅途不曲折,
一转眼就到了。(《乘客》)
季扬很喜欢坐公共汽车。其实这些年,张达一直劝他买辆车子,"又不是买不起",张达说,但季扬回答,"环保,我们为环保做些贡献吧,"然后就这样,一直坐公共汽车上班。
也许是因为一直都不用像别人一样挤上下班的公车,这么多年了,季扬一直保留着自己的公共汽车情结。每次坐在空荡荡的公共汽车的尾座上,他都能感觉到灵魂超脱肉体的轻松。
公共汽车上,他做了人生所有的重要决定。在那排尾座上,他笑过、哭过、沮丧、绝望、茫然若失、欣喜若狂......摇摇晃晃的车子,载着他一路走来,恰似他摇摇晃晃的人生。
车窗外是广州一成不变的灰色天空。季扬最初来广州的时候,对这种灰烬一样的天空烦透了,也厌恶透了。那些灰扑扑的尘埃,像沾了灰尘的粥一样,你看着恶心,却不得不喝下去。他在广州第一次喝皮蛋瘦肉粥的时候,就想起了这种天空。当时他一阵恶心,但守着领导,他不得不把那碗难看的粥给吃得干干净净,幸亏那粥的味道不像样子那么让人恶心,还过得去。所以,人生有时需要勇气,需要大胆尝试。
季扬回单位的路,差不多一直贯穿整个广州市。从南往北,依次穿过珠江主航道、珠江副航道,两座大桥,跨越三个区,分隔了三种不同形式不同阶段的广州。他有时候会想笑,这三个区,还真像他的人生,泾渭分明,黑白相间,从北京到长沙,再到广州,因为张达的出现,广州成了他的家,他们在广州的家,也在最南边的一个区。
走进电台的大厦,迎面就看见柏原在大厅的电梯口等着电梯。柏原已经做了五年多的主持人了,算是电台的名嘴之一,一付好嗓子,说起话来字正腔圆,在歌艺界也小有名气。季扬和他是一起分配到电台来的,一到电台,他俩就合作了。季扬是编导,柏原是主持人,他走红,得说有一多半儿的功劳应该归季扬。季扬比柏原要年长两岁,他们到广州那年,他研究生毕业,柏原本科生毕业,算起来,季扬还比柏原要早一年上学。不过在心理上,他俩却像是同龄的朋友一样,有男人间的那种很过硬的关系。
季扬本来并不是那种随便就可以和人交心的人,他从小就很有防范意识。他记得小时候,自己最会用那种没有意义的空洞的微笑来对着人,透着良好的修养和严格的家教,看似温和,其实是防备,什么人距离都给拉得远远的。这样,他才有机会独自一人在树下看书,或者躲到学校后面的河边儿上,看着云朵发呆,
那时他真的很孤独。周围全都是人,转来转去的,可是他的内心是孤独的。心里有一个可怕的秘密:自己喜欢男孩子。这个秘密神秘、冲动、罪恶、不可告人,十五岁的小孩子,要承受的也太多太重了。季扬一直想自己那时候是靠什么来抵御恐惧的,想来想去,就是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就不会有危险,那个秘密被季扬一直很好很好地珍藏在心底,保存得非常好、非常安全,一直都没被任何人发现。
张达告诉过他,他也是在十五岁,发现自己这个秘密的。他说,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好像也没有遇到过可以告诉别人的机会。提到这个,季扬就会想,你十五岁的时候,我已经十八岁了。想到那相距的三年,觉得自己好像在等待他一样,默默地等待了三年。嘿嘿。
可是柏原却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类。他说自己从来没有为这种事情烦恼过,知道自己喜欢同性,马上自得其乐地向那个帅哥表白了。他有着GAY的一切天分,一见面就知道季扬是他的同类,"我们都有GAY独特的才气,真是才华横溢啊!"他感叹着,让季扬浑身起鸡皮。有时候,季扬很佩服这个率性的小伙子,觉得自己人生道路上很多地方需要受他教导。但实际上,更多的时候,这个小伙子感情很丰富,常常为了一部感人的电影哭得像女孩子一样,孩子气得让季扬一头黑线。他不得不像对待小弟弟一样怜爱着柏原。有时候,他甚至觉得柏原无知无畏,像辆没有刹车的坏车,还横冲直撞的,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可也许就是这种个性上的巨大差异,要不就是GAY之间有一种天生的惺惺相惜的情感,他俩却成了莫逆之交,无话不谈,有时甚至还交换些挺自私阴暗的想法。比如现在,他俩在电梯里,道貌岸然地看着楼下少儿组的主持人小圆姐姐走出电梯的背影儿。等电梯门儿一关上,他俩就笑得弯下腰来,因为柏原摸出两个硬币挡在眼睛上,再把嘴巴张成一个圆,让季扬想起了上回组里的小姑娘奚落小圆的话:"还真是圆!"
季扬还没笑完,电梯又停下了,他俩赶紧站直了,继续摆出道貌岸然的模样,一起看电梯门移开。
看清楚来人,柏原吹了一声口哨:"怪不得有眼前一亮的感觉,辛然小姐,果然是电台的第一美女啊!"

笑忘书
3 柏原
从开始哭着嫉妒,
变成了笑着羡慕,
时间是怎样爬过我皮肤,
只有我自己最清楚。(《笑忘书》)
"张达是柏原带到我面前的。"季扬经常这样说。当他说这话的时候,张达就会用很温和目光对柏原笑笑。柏原会亲热地回望他一下,样子绝对是个好朋友。但柏原自己知道,如果那眼光可以杀人,他希望那眼光是刀光。他对于自己当时那一次随意的街头采访,真是悔不当初。如果当时他不把张达拉到季扬面前,如果他当时没有恶作剧地怂恿季扬去追求张达,也许,季扬也许会属于自己。
柏原一开始和季扬做节目,就感觉超好。
因为季扬特别有才气,他很敏感,气质忧郁,和柏原心目中的完美情人大体一致。他学的专业是现代诗,果然有几分诗人的飘逸脱俗。淡淡的眉毛、淡淡的唇色、淡淡的表情,连眼神也是淡淡的,没有常人眼里那些闪烁的渴望。
刚毕业的时候,他俩被分配到午夜时分去做那种文艺腔的清谈节目,柏原是老大不愿意的,光天天晚上半夜三更才能下班这一条,就足够让他把台长的祖宗三代骂了个遍。但季扬就安慰他说:"你看所有一起分配来的人都是跟着别人干,我俩有机会独立担纲,说明台长信任我们,认可咱俩的才华。"
就这一句"才华"让柏原静下心来了。他俩很敬业,而且反正也是新人,没有成规条框来约束他们的头脑,可以放开了玩命。第一年,他俩就让这个节目有了知名度。那一年他们先把电台从前做的所有的听众调查翻了个遍,把节目的对象锁定在广州新客家人,开辟了一个叫"情感机密"的节目。那个节目的定位很准确,因为午夜时分还在听广播的多半是还在工作的单身者,而且多数是有点神经质的多愁善感的人。
他俩这一干,就是五年多,一直在一起,成了电台的黄金搭档。五年来,做什么节目,什么节目红。柏原的名气一路走高,就说而优则唱,出了几张唱片。名气大了,再加上他人见人爱的一张俊脸,常有机会出镜主持个节目、拍个广告什么的,赚了不少钱,也算电台远近闻名的大款爷了。柏原有一度曾经想把节目的时间调到白天,但季扬跟他说:"我喜欢夜里上班,你调走吧,我不走了。"柏原只得哀怨地望了季扬一眼,留在了夜班组。
其实柏原心中有一个秘密:他之所以要去唱歌,完全是为了季扬。谁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倒唱红了,季扬还是个默默无闻的词作者,他没有写过大红大紫的歌,但还是有几首被广为传唱的,可惜别人根本就不知道写词的人是谁。他记得那时季扬是个典型的文艺青年,没事儿常写点小诗小歌的。季扬写那些东西不为发表,不为出名,好像就为了给自己做心灵的祭典。柏原乍一发现这些情感丰富的小诗,立刻就被迷住了。他自己找了个会作曲的朋友给其中一首谱上了曲子,编好了配乐,到朋友的录音室录制好,在自己的节目里一放。那只歌很美,为他赢来了出第一张专辑的机会,但只为季扬赢得了五百块钱的稿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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