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风起————慕容吟
慕容吟  发于:2009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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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得这么神秘,不会是违法勾当吧?"
"唉,商业秘密吧?谁知道呢?不说这个了,你最近学习怎么样?我问肯定也是白问,你没问题的。"
"还好吧,你当了散打王我也得表现一下才配得上你啊。只是我同时参加的竞赛太多了,任何一个都不能尽全力。就数学奥赛表现不错,是全国一等奖,物理和化学都是二等。书画大赛是银杯,真是可笑,我从来没有学过画美术老师还让我参加这个。很奇怪林雨和刘燕玲学了五年、七年画的才得了优秀奖。这种比赛的东西不好说。"
"其实我最关心的是你的千字小说比赛,你这次的参赛作品都没给我看呢。"
"你知道以前那些你爱看的那些都没得过奖,这次比赛前语文老师把我叫去了,她说:‘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写得那么另类。'我当时一赌气就想既然不能按自己的想法写,我干脆写一篇最俗的。很讽刺的是这篇最俗的反而得奖了,我都哭笑不得了,不想给你看。"
我们很无奈地对视着笑笑。我是不在乎这些奖的,关键是这些奖可以让父母高兴就足够了。
程锐开玩笑地说:"你要是生活在古代多好,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文武双全......"他用无比欣赏的眼神看着我,我心里想的确是:为什么我在你眼里这么完美?你怎么就是看不到我那阴暗面呢?
第十二章
初中学的东西真是很少,每节课只要听五分钟其实就足够了,可偏偏要罗嗦地讲45分钟。中考也并没有带给同学们多少压力,每天大家仍然是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多数人都是早已厌倦了初中生活,巴不得快点考完。我倒希望这段时间停留的长一点,因为我是答应了程锐初中毕业就随母亲回老家的。
程锐瞬时间就成了我们这个小地方的有钱人,不过他花钱还是像从前一样,毫不铺张。父亲已经先去了,在亲友的帮助下注册了一个小公司。我尽量努力延后离开的日期,母亲说最晚八月走,否则就赶不上新学校的军训了。
中考的结果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反正我也不会在这里读高中了,到了新地方据说又不认我们偏远地区的成绩,考了也是白考。我还是参加了考试,因为除了程锐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要走的事,也不想让别人看出什么异样。
考完的那天程锐说请我吃一顿,吃的自然还是烤羊肉。他说我们好久没有好好聊了,而且他有些话要跟我说。我们边吃边聊,也每人要了一罐卡瓦奇,这是用啤酒花和蜂蜜酿的饮料,稍微带一点酒精度数,有啤酒的味道却比啤酒好喝得多。
"你别嫌我罗嗦,你快要走了,我得嘱咐你一些话。"
"怎么这么早嘱咐?我还有一个多月才走呢。"
"老板说要开始忙一阵了,可能将近一个月都不放我的假。我怕等有空的时候,所有人都闹哄哄地送你,也没机会说了。你去了那里别显露武功,那边比咱们这太平,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让你用上。我是觉得人藏一手有好处,而且也不会让人认为从蛮夷地区去的人就会打架。我不在你身边,你别又多伤疤了。这次我就不说是我心疼了,你妈也不愿意你受伤啊。不要让爱你的人伤心......"他停住喝了两口,似乎在想该怎么说,他压低了声音说,"以后万一你发现你不是同性恋,那时候不必顾及我的感受,我说的不要让爱你的人伤心是除我以外的所有爱你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心里想,我长这么大都不看一眼女生,怎么可能不是同性恋。但是我没有说出来,只是认真地听他说话。
"这个老板对我还行,只是保镖吃的是青春饭,我也不能老干这个。我打算三年以后等你考上大学了就去你那个城市找个学校,再学一技之长。其实不学也行,找个学校当武术教练,还是安定点比较好......"
那天他说了很多话,主要是在嘱咐我,简直是什么细节都想到了。晚上他没有回家,是在我家睡的。第二天一早我醒来时他已经走了,当保镖这种职业其实就是伺候人,我也觉得他不应该长时间干这行。

半个月后的一天,我还是照常在家里练琴。母亲突然回来,猛地推开门。我很奇怪,她才去上班不到两个小时怎么就回来了。我看见母亲的眼睛很红,她看见我一下子哭了出来,声音有些嘶哑地说:"程锐死了!"
我呆住了,就那么呆立着,没有哭也没有问他是怎么死的。母亲说她先去一下,让我下午再过去。母亲走后,我也随着出了家门,走进一家游戏厅,然后坐下开始玩街霸。
我一直玩到下午,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直到秦新雷突然闯进来,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出游戏厅,我脑子里才闪过一句话:程锐死了,他死了。
秦新雷大喊:"你怎么会在这,我到处找你!所有人都在找你,怕你出什么事,你竟然在玩。快跟我去医院!"
他说得还真好听,什么医院!就是医院旁边的停尸房!
到那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了,连父亲也乘当天的飞机赶来了。母亲的眼睛更红了,一定是哭了很久。她摸摸我的脸问秦新雷:"在哪找到的?"
秦新雷撒了个谎:"河边......"
程锐的尸体被抬出来了,感觉皮肤是铁青的,还有点黏黏的感觉,我并没有碰他,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程锐的母亲已经哭得几乎要晕过去了,没有办法只好由我妈来用毯子把他包好,然后一针一线很仔细地缝起来。边缝边哭,周围的哭声也越来越大,我却没有掉一滴眼泪。母亲缝好之后惊讶地看看我,然后突然站起来用力扇了我两巴掌:"你这个白眼狼!程锐平时对你多好,你连一滴眼泪都不为他流!"
秦新雷在我身后悄悄地掐我,可我还是流不出眼泪。父亲找的车来了,是要把他运到火葬场的。我说:"我就不去了。"说着便往外走,经过父亲身边的时候,我停了一下,对了满脸是泪的父亲说了这辈子第一句埋怨他的话:"当初你为什么要教他武功!?"我这也许并不是一个问题,因此也没等他回答就径自离开了。
我走回家自己做了点饭,吃完就躺下,几乎是一挨枕头就睡着了。醒来后父亲说既然他回来了就全家人一起走吧,我没有说什么,既然程锐不在了我也就没有了留下的理由。我们买了三天之后离开的火车票,时间很匆忙,东西能卖的就便宜卖掉,多数都扔了。收拾东西花了一天的时间,第二天母亲用来请客,告别从前的朋友和同事。我没有见任何同学,只是一个人坐在屋后的树上吹箫。
秦新雷又来找我,站在树下跟我说话:"我刚才去了程锐家给他收拾遗物,发现了几样东西很可疑。我觉得程锐好像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似的,我们应该查一查给他报仇。你听我说啊,别吹了!"
我没有停,仍然在吹箫。秦新雷等了一会,看我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就打算离开了,临走前又留了几句话:"你知道吗?瓦罗加也死了,他们都死在芳芳舞厅。瓦罗加在那个舞厅工作,我估计他是看到程锐危险上去帮忙死的。以前他算是我们的敌人了都可以为程锐死,你却只会在这里吹箫,不觉得惭愧吗?你吹箫能把他吹活吗?"
我停住了,冷冷地说:"我们查明真相替他报了仇他就能活了吗?"秦新雷很气愤地走了。
离开的那天,我只带了那柄程锐不让我离身的匕首和那管紫竹箫,上火车的时候也紧紧地抱住它们。我趴在上铺,看着窗外。火车启动了,熟悉的景物以越来越快的速度离我远去,我的眼泪此刻猛然涌出,无法抑制。我喃喃自语:"程锐,你真的就这么扔下我了吗?我们从此便天地相隔了吗?"我把脸埋在被子里,胸口痉挛般地痛,身体里那股火又烧了起来。泪水伴随着疼痛,我不知道最后是精辟历尽地睡着还是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车外不再是一望无际的荒凉的戈壁沙漠,开始出现了起伏的群山,是绿色的。
这次搬家几乎是从中国的最西边到了最东边,火车三天的车程。我基本上一直躺着,脑海里反复浮现着一句话:"你不在了,我该怎么活下去?"
第十三章
由于暂时没有买到合适的房子,我们寄住在舅舅家。这里是沿海地区的确繁华,父母多年的积蓄来了连一间40平米的小房子都买不起。这里楼多车也多,作为国家的经济开发区是新建起来的,什么都很新。可是这里没有程锐,我的心空荡荡的。
来到这里突然多出来很多亲戚,都是母亲的兄弟姐妹,而且基本上都是老师。我们到的时候恰逢暑假,每天舅舅家一大堆人,表哥表姐们也不断很关心地问我往日的生活。我知道他们是好意,可是这时候的我不想说话。于是每天醒来吃过饭就说我想出去转转,一直到傍晚才回来。家人都以为我是对这个新的城市好奇,没有管我。我快步穿越繁华的大街小巷,快得让我看不清楚每个人的脸,只有耳边的喧嚣能让我的心里有一丝平静。
整个月就是这么过去的,直到有一天母亲说带我去见校长。进办公室的时候校长在低头看着什么,母亲说:"于校长,这就是我前两天打电话说想来上学的儿子。"校长只是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过了一会他大概看完了,斜着眼睛瞄了我一眼:"以前学习怎么样啊?"
母亲抢着说:"原来在学校都是拔尖的学生。"
校长冷笑:"从外地来的学生每个都说是拔尖,结果来了都是末等生。你们是从新疆过来的吧?我告诉你们,新疆考600分的学生来了这里连400都考不到。"
我看得出来母亲强压的怒火,但还是平静地说:"要不然让他参加一次考试吧。"
"明天就是我们为转校生专门办的一次考试,不过我们学校已经很挤了,收不了很多学生。所以虽然中考的线一般是580左右,他必须要超过640我们才能接收。"
母亲还想说点什么,我拉了一下她的胳膊,是让她放心我没有问题的。但其实我自己也没什么把握,一直听说这里的教学质量很高,不知道题会是什么难度。最后是以644分险过的。但是从后来跟一同补考进的同学的聊天中得知,其实他们仍然是以580为线的。
来办入学手续的那天,母亲又带我去了趟校长办公室,给他一条烟,说:"这是我表哥让带给你的。"
"你表哥?"
"哦,是王传志,他说认识你。"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是王局长家的亲戚啊。"立刻变得很殷勤,还亲自打电话给教导处主任,让给我挑个好班。
调座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大概是校长的缘故班主任把我安排在第一排中间,然而我却没有同桌。我估计他是得知我从新疆来的,怕我会吃掉同桌吧。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好事,我正好不想跟任何人说话呢。
东部的高中管理很严格,每天6点50开始上早自习,一直到晚上9点10分下晚自习。教室里配有监控器,走廊里却还有巡逻的老师。中午只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我很感激是这样的制度帮我熬过了最痛苦的时期。虽说每个课间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我并不给自己任何喘气的机会。下课了我就做题,上课就听课。还好在这个学校是永远不会缺题做的,我知道周围的人是怎么看我的。大概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书呆子吧?或者说是学习狂更加贴切。
同学看见我在做题是不会来打扰我的,几次月考成绩都很好,这么个学法再考不好就没天理了。晚上9点8分的时候我会开始收拾书包,然后在10分铃响的那一刻冲出教室,直奔自行车棚,回到舅舅家的时间从来都是一分不差。
学校每周只有周日放假,此时的我已经不去喧闹的市中心闲逛,而是带着我的箫到舅舅家旁边的山上。那山并不高,但山顶总是云雾缭绕的。山的最高处有一块巨石,我就是坐在这石头的顶上吹箫。几乎不会遇到人,只是有一次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背着竹筐边唱歌边在摘野菜。也许是在摘野菜吧,我是猜的。一时有进入仙境的感觉,小女孩也呆呆地看了我一会,大概在她眼里我也像个神仙了吧。
总是寄住在舅舅家也不是办法,父母到处找便宜的房子都没有找到,这时却有了一笔意外之财。程锐的母亲自杀了,临死前写了遗嘱,把她自己的积蓄以及程锐工作以来赚的钱都留给了我家。
看得出来父母在接受这笔钱的时候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们在离海边不远处买了间一百来平米的公寓,住进去的时候丝毫没有看出乔迁之喜。来到这个地方许多东西都变了,不仅仅是环境。
还记得从前的父亲脑子里想的只有他那些案子,为了追捕一个疑犯,他一两个月不休假仍然可以干劲十足。如今的他办着一个要死不活的公司,也不认真经营,只要撑下去不倒就满足了。每天中午到下午跟人喝酒,晚上就是打麻将。仔细想想,自从程锐火化那天起,我跟父亲几乎没说过话。
我很努力地好好活着,时常想起程锐嘱咐我的话,不能让爱我的人伤心。他不在了,还有父母。我时常想,终有一天我无牵无挂了就回去隐居,永远陪着程锐。
第十四章
高二文理分班,我自然选择的是理科,其实就算我选文科成绩应该是一样好的,只是从心里有种偏见:只有智商不够高的人才选文科。在新的班里我依然坐第一排,不过老师给我安排了一个同桌。他的样子如果想用几个字简单形容,那就是长得像熊,还是一只胖熊。他个子也很高,坐在第一排就像一堵墙。我心想后面的人还能看黑板吗?就只能看见他的背了吧?
我没有跟他说话,只是像高一一样不停地做题。他探头看了看我的课本,然后故作惊讶地说:"你叫东方小雪啊?是东方不败的什么人吗?恩......看着也像是有关系。"我没有理他,还是继续做题。他觉得很无趣,但也没办法。
从此便耳根不得清静了,他似乎是想尽办法要激怒我:"我爸跟年级主任打了招呼让我跟学习最好的人同桌,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好。跟个书呆子同桌有什么用?说实话,我最瞧不起书呆子,就算你每门课考满分我也不会佩服你的,我最佩服的人是多才多艺的。哎,尤其是学理科的书呆子,简直就可以说是有人格缺陷。我就很欣赏我以前的同桌小北,你看人家那个文章写得,那个钢琴弹得......"
我没有做任何辩解,任由他去说。有时候他也会炫富,常常很无奈地说:"哎,我过生日我爸偏要买个古董送给我,其实那就是他喜欢的,现在我屋子都摆满古董了。不过我爸说了,以后反正也是要留给我的,这也是一种投资,比把钱存进银行好。"
虽然我不怎么说话,不过耳朵很好使,把听到的别人的话一串起来就对他以及他家的情况有了个大概了解。他是柳氏集团老总的独生子,叫柳枫,我怀疑他爸很喜欢树才给他起的这个名字。因为他的有钱可以常常请一些狐朋狗友吃饭,所以巴结他的人还不少。他炫富就是为了让我也像那些人一样吗?我暗笑。
到后来发现语言刺激不到我,就开始了行动。他削了一大堆铅笔灰,倒在我正在看的书上。我端起书拿到垃圾箱倒了,回来接着看。于是他又削了一堆,又倒在我书上,我再次拿去倒掉。他就那么削了十几回,铅笔都短了差不多一半,我每次都是一样的表现,他却快崩溃了。最后终于说:"我彻底服了,你是个不会生气的人吗?还是你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情绪?"
不过他说正经话的时候我还是会回答的,他也会不时地问我一些题。给他讲完之后,他总会很不屑地说:"刚才我也差不多想出来了,没什么难度的题,脑子一时没转过弯而已。"不过我看得出来他眼里逐渐对我多了一丝佩服。
十一学校租了剧院搞一台文艺晚会,我不知道音乐老师是从何处得知我会钢琴的。说实话就从来没见过音乐老师,这个高中就只上高考要考的那几门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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