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渂一侧身，看到希池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的越野车边看着自己，嘴角还有明显挑衅。
"希先生？"柳渂一很意外，很久没有看到希池谦了，久到以为他已经不再执着于自己了，因此今天再次出现让他感到不安。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旁边的夏默看到男人看柳渂一的眼神就知道这句话很适合他，不自觉握紧了口袋里的右手。
希池谦留意到柳渂一的手，也不恼，瞥了一眼夏默就笑了。
"柳秘书，我给你时间考虑，可不是让你去找摆脱我的借口啊。"踩熄刚扔到地上的烟蒂，希池谦向他们两人缓缓走来。
第一眼看到他就很讨厌，讨厌到想直接把他打趴下，夏默控制住蠢蠢欲动的双手，一把拉过柳渂一藏到自己身后，和男人四目相对。
"乳臭未干的毛小子而已，你那眼神是想吃了我吗？"希池谦不屑地说道，"从来没有人敢动我的人。"
夏默也不是吃素的，打架骂人样样在行，斗嘴更是不在话下。他冷冷地看着对方笑道："你太抬举自己了吧，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绕吗，说出这么自以为是的话。"
"是不是自以为是以后就知道了。"希池谦没兴趣和他斗嘴，他视线转向他身后的柳渂一说道："柳秘书，难道这个毛头小子比我更能让你满足吗？"
"你--"夏默刚想上前给他一拳，柳渂一抽出手站到他身前制止了他。
"希先生，您的出色不需要我证明，不管您怎么说，我的答案是不会改变的。"
闻言，希池谦脸色一变，他眯缝着眼睛，充满危险地看着柳渂一说道："我这么低三下四地三番两次来找你，你的回答就不能改变了吗？"
柳渂一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被旁边恼得直喷火的夏默一把给拉走了。
希池谦眼神杀人，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几乎要把沿路都给爆破了，过了很久他才恢复成平日的轻佻，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居然输给了一个矛头小子，说出去真倒胃口。"
夏默隐约猜到刚才的男人就是叶世柯口中那个强吻了柳渂一的混帐，可是因为柳渂一没有主动提起过这件事，也就不好意思追问。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冬天的夜晚出奇得寒冷，虽然还没有下雪，口里透出来的气息却是一片烟雾缭绕，完全可以遮蔽视线。
我对你说，我可以等待，然后你愿意让我待在你身边。
夏默不奢望一扑就是一颗大钻石，觉得慢慢来未尝不可，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害怕的--
"你会喜欢上别人吗？"爱情让自己有点低能了。
男人的视线停留在街边的橱窗，夏默不喜欢这样没有透明度的注视，只有我看到了你，你却丝毫不在意我。
"喜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喜欢上一个人。"反射在橱窗的脸带着淡淡的哀伤，那是男人难得躲避的行为，夏默在此之前遇到过一次，那时候自己半开玩笑地说"我养你"，迎视他掩饰的侧脸，今天又要重演了吗？
你受过多大的伤害，为什么全部埋在了心里，我不够资格聆听你的往事吗？
"你......喜欢过别人吗？"
唯有刻骨铭心的爱情才能令人受伤，你的喜欢一定是这么定义的。
柳渂一静静地往前走，右手埋在夏默的衣兜里，所以脚步不快，望向前方和望向天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前方--你知道尽头，天空--你却不得而知。
"没有，没有喜欢过。"这是他最终的答案。
夏默不相信，明明表情不是这么说的，爱得越深，伤害就越大，那种痛苦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
"既然没有尝试过，为什么不试试看？试着一点点喜欢我。"夏默看着男人的脸说道。
回头给了他一个微笑，柳渂一的笑容向来真诚，夏默觉得就是这样的笑容捕获了自己，就像安神剂，没有这样的笑我就疯狂了。
"我一直在努力，没有放弃。"柳渂一给了他一个目前为止最让他心安的回答。
第三十三章
夏默不追问柳渂一的曾经，他不愿意说，他就装作毫不知情，永远不说，就压根当作没这回事。
我喜欢你的现在，你的未来，但不会追究你的曾经。
过完年之后一下子觉得无所事事，父亲和叶世柯都正常上班了，今年又没有安排实习，剩下的几天突然变得多余起来。
很凑巧阿彦打电话过来说要开同学会，夏默觉得蛮无聊的，偏偏最近又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于是就答应了，阿彦又很自然地提议要叫上徐曼。
"不用叫她了。"夏默懒得解释，直接一口回绝了。
"那怎么行，你都不带大嫂出来的，前几天我在网上吼了吼，他们都说要你带过来看看。"
"你以为宠物游街呢？"夏默容不得他在那里鬼扯，问了时间地点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同学会那天，夏默因为走错地方，结果到达约定的酒店时晚了半个小时，包厢里两桌都坐满了人，男的女的要说是小学同学吧，又都叫不出名字，说不认识吧，个个都很眼熟。
"夏默对吧？"邻座的一个男生站起来招呼，聊得正欢的几个女生都纷纷抬起头来，看到夏默站在那里，身材高挑，五官棱角分明，一双剑眉冷冷地往上挑，低下顿时脸红了一片。
"这个就是夏默啊？"
"以前很普通的吧。"
"不记得了诶，现在变好帅啊。"
............
夏默好像没有听到似的，自顾自落座到最近的空位上，正好同桌的几个男生是上次网上和阿彦三八的那几个，看到他形单影只，不免疑惑。
"上次廖可言不是说你会带女朋友过来的吗，怎么今天没来啊？"
"是啊，我们都带了，女朋友也算同学嘛。"其中一个头发挑染成黄色的男生搂过自己身边的女朋友在那里亲亲吾吾，他女朋友有点害羞地一把推开他。
原本还一脸期待的几个女生听到这句话，都不免露出失望的表情，原来已经名草有主了啊。
夏默不回答，只是笑笑，正好这时候阿彦推门进来，几个男生看到阿彦，于是又转移了注意力。
"你小子比我还快啊。"阿彦挤到他旁边坐下。
人都来齐了，一堆男生嚷嚷着要点红酒还是啤酒，阿彦大喊一声："都要！"
刚开始啤酒上来，大家互相敬酒，夏默不好意思推拒，也喝了几瓶，后来换成红酒，夏默就只剩下拒绝的分了。知道自己酒品不好，喝醉后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夏默坚决不沾一滴红酒。
"不给我们男生面子，还不给女生面子啊？"
一个男生指着眼前的一个可爱女生说道，女生正举着盛有半杯红酒的酒杯看着自己，因为刚才一直不分男女的打回票，夏默看到女生眼里有一丝被拒绝的委屈，心想喝一杯应该也没事，何况刚才只喝了三四瓶啤酒，应该不成问题。
他点点头，勉为其难得举起酒杯，说了声"就一杯啊"就闭眼全灌了下去。
刚开始还好，红酒后劲十足，虽然没有神志不清，可是夏默还是觉得有点脑袋发沉，他喝了几杯服务员送过来的醒酒茶，就移到旁边的沙发上休息了。
过了一会儿，夏默从沙发上起来，就昏昏沉沉得往外走。
"你去哪里？我扶你过去吧？"刚才一直留意她的可爱女生跑过来说道。
"不用了。"
夏默挡开女生的搀扶，打开门问门口的服务员卫生间的位置，就摇摇晃晃往她所指的方向走去。
因为有点醉酒，再加上视线不清，夏默不小心撞到正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一个男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跟对方道歉，衣领已经被人揪了起来。
"哪里来的醉鬼，居然敢撞我们老板！"
夏默抬起头看向来人，神智骤然清醒，眼前这个男人不就是自己一直想要除之而后快的那个混帐吗？好啊，居然让他在这里遇到了，不但撞你，老子还要揍你呢！
二话不说，夏默抡起拳头就冲了上去，可惜看人两个脸，一拳下去只揍到了空气。
"这小子反了，给我拉出去好好教训一顿。"希池谦身边的助理气得全身哆嗦，招呼身边的工作人员就想把他拖出去。
"算了，他只是喝醉了而已，别和孩子过不去。"
希池谦看着他，不屑一顾地笑道，夏默看到他眼里明显的鄙夷。
"你他妈的少在那里装好心，恨不得揍死我的人是你吧？"
"哼！"希池谦这回真的笑出声来，抓过夏默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对他说道："我犯不着为了一个男人闹出人命来，像柳渂一这样的，我想要还不是投怀送抱的一大堆。"
"但是他只有一个，得不到就不要为自己辩解。"夏默不甘示弱地回望他。
希池谦盯着他的眼神几乎要刺出血来，冷冽的气氛预示着他随时可能爆发，身边感觉到事态不对的工作人员纷纷聚拢过来，只等着老板一个命令，就直接把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拖出去活埋。
一时间剑拔弩张，远处有些好奇的人时不时望向这边，真的敢过来的人却没有一个。
"你们在干什么？"
夏默又惊又喜，虽然不知道喜从何来，希池谦身后叶世柯正一脸看好戏的样子看着他们。
希池谦放开夏默，转身时已经调整好表情，他笑着对叶世柯说道："小孩子捣乱而已，叶经理不必在意。"
"哦，那我们的公事还谈不谈了？"叶世柯问道。
"当然谈，我可不想为一个无聊的人坏了我几千万的生意。"希池谦回头瞪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去了。
夏默看到叶世柯对他暗暗做了一个"走"的手势，于是他强压下一肚子怨气，咬着牙跑到外面坐出租回家去了。
第三十四章
叶世柯后来说他太不知轻重了，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希池谦，他一钩手指头就能让他在医院里待上好几个月，一拍桌子基本上自己就该在床上待一辈子了。
夏默气不过，把他的罪状一一罗列，非要叶世柯评出个善恶是非来。
"说白了，你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好和人家争的？"叶世柯完全不向着他。
"可......可是，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就能这么糟踏人吗？"他才不听那些屁话，反正自己没错。
叶世柯冷哼了一声，说道："人家不过占点嘴皮子上便宜，你急什么？渂一又没有吃什么大亏，再说了你们闹死了也没用，渂一还不是对你好。"
这句话很受用，夏默听得心里美滋滋地，细想之后也就懒得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了。
事情没有结束，叶世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把这件事情捅给了柳渂一，知道来龙去脉之后，柳渂一就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就算再急的事情他也是问的不骄不躁，更何况夏默目前还完好无损地站着和他通电话。
"没有受伤吧？"
"嗯。"他揍我一拳，我就还他十拳！
柳渂一顿了一下，说道："做事情不要这么鲁莽，以后不要去惹他了。"
"难道我还怕他不成，不就是个有钱的二世主，那天要不是他身边哈皮这么多--"
还未来得急说完的话被对方打断，电话那头的声音沉缓。
"胜利者向来不是靠嘴巴的，夏默......不要不自量力。"
这句话恐怕是柳渂一至今为止对自己说得最严厉的一次了，夏默听得胆战心惊，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色，估计八成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过了很久，不见夏默回话，柳渂一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语气有点重了，叹了口气说道："你是学生，和他身份背景都不同，有什么好和他斗气的。"
难道柳渂一是在关心自己吗？因为自己实力上和希池谦根本天差地别，所以怕自己吃亏才这么警告自己？想到这层可能性，夏默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好，我答应你，以后见到他就远远地躲开，当作没看见。"
"嗯。"柳渂一松了口气。
"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夏默觉得这个条件很重要，不能妥协。
"什么？"
"你以后也不可以和那个男人单独见面，公司派你去也不行，拒绝掉！"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应该很大度地做些适当的妥协，"......当然啦，我也不是这么蛮不讲理的，如果有别人在的话......嗯，那还是可以的。"
柳渂一笑也不是说也不是，明明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却被他硬是套在一起给连锁了。
"到底答应不答应啊？"夏默在电话那头等得脖子都麻了。
虽然很独断，很自以为是，很不可理喻......却也意外地感到真实，至少这个人是真实的表达着自己想要的一切，喜怒哀乐都直接表现出来，纯净到没有一丝杂质......
"嗯。"
天上风筝在天上飞
地上人儿在地上追
你若担心你不能飞
你有我的蝴蝶
天上风筝在天上飞
地上人儿在地上追
我若担心我不能飞
我有你的草原
你形容我是这个世界上
无与伦比的美丽
我知道你才是这世界上
无与伦比的美丽
夏默不是特别喜欢听歌的人，一次意外在阿彦的MP3里听到这首，觉得旋律很干净，主唱声音也够特别，后来上网查了歌词，发现和旋律一样干净简单，有些兴奋地下载到电脑里天天听，久而久之就天天哼。
全心全意把自己交托给对方，互相信任的爱情，夏默揣测着歌词里的想法，竟然和自己的感想意外地重合了，难怪有人说失恋的人听什么苦情歌都觉得在唱自己，原来甜蜜恋爱也是同样的道理。
在电话里把这首歌推荐给柳渂一，没过两天就忙不迭地问他听后感如何，柳渂一没听出个所以然来，点头说旋律还不错，蛮耐听的。
"不是不是，你就没有听出点东西？"是我啊是我啊，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呀！这样还不够明显吗？难道非要我唱出来？
"呵呵，你想让我听出什么来？"柳渂一有点想笑的冲动，歌词唱得这么明白，说不知道才是骗人的。
夏默脑袋耷拉，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默默地坐在那里嘬着咖啡，生闷气的样子倒真的有点像学生的模样。
"歌词写的很好，朴实无华。"柳渂一笑着说道，"你想让我说这个吗？"
"差不多啦。"那能怎么样，难道直接说这首歌就是我对你的想法？
"夏默。"柳渂一端正坐着，两手交叉支在桌上，镜片后的目光深幽地望着他，"有没有感到厌倦？"
夏默对他的问话感到疑惑。
"我是说......你承诺的那件事。"
赶紧放下咖啡，夏默眉头紧蹙，伸手一把拉过柳渂一的手，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紧紧握住。
"我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不是承诺了，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虔诚地亲吻着男人的手，一寸一寸，溢满了深情。
"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存在。"
番外一 深埋在意大利
那时候家里并不富裕，父亲在母亲挺着肚子的时候和别的女人私通跑路了，柳渂一出生后，母亲为了照顾自己，每天起早贪黑外出打零工，工资不高，却经常一身伤痛。
柳渂一小时候就很乖巧，从来不惹母亲生气，从来不参加任何学校花钱的活动，不仅如此，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的他到读完大学的时候，公费保他去意大利留学考研。
柳渂一起初是并不愿意，担心常年在外，母亲没有人可以照顾。得知儿子可以免费保送去国外留学后，柳母说什么也不让他因为自己耽误了学习，好说歹说，柳渂一最后同意去意大利，但是保证每年都可以回家一到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