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猊奥与冉客
猊奥与冉客  发于:2009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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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有些沉闷,气息紧滞。却还来不及为自己挨了那不轻的一巴掌而恼怒。
说错了,真的说错了。他不停地想,每想一遍就难受一遍。戏演过了的僵局,应该就是这样了吧。穆清找个角落坐下来,取下耳朵上别的烟叼在嘴里。竟还没有掉。
眼前还闪现着刚刚易容一垂目抿唇的样子。分明是伤心到要落泪却拼命克制的样子。
那么个冷淡的人,怎么会轻易露出那种样子。
心下突地一跳,他握着烟的手指一紧,烟被掐成了两段,掉在地下,烟丝散乱。
竟似极了他现在的心境。

容一
王轩琅来了。捎来口信,说是看在林大的面子上不再计较这件事。
穆青当时就坐在学校操场的高台上听王轩琅面带微笑地说这句话。突然心下有些愤恨。也许是为了自己这么卑躬屈膝,或也许又是为了某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颜洛在也在他身边坐着,轻轻地哼了一声,不重不轻。
王轩琅装作没听见的样子,捻了捻手上的烟,抬眉依旧微笑,若有若无地说,"没想到易容一身边还有个能人呢。林大居然都发话了。叶轻眠叶轻眠,他到底是他什么人?"
兀自刺耳的一句话。
穆清绷紧了腮边的肌肉,面无表情。
王轩琅见状笑了一笑,转身离去。
"庞笑那边,你都说了?"穆清突然问。
颜洛点了点头,声线低沉,"该说都说了,我想,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
穆清低头,眼睛下笼罩着影子,一片黑暗。"先把这段时间熬过来吧。"
颜洛微谔,对他们老大瞬间流露出的软弱,有些微不能置信。

易容一没感觉怎么不好过。也许是真的不在乎了吧。
只是现在远远见到穆清的身影就远远躲开。甚至连颜洛都一样。
只是庞笑有些不对劲。时不时看着他欲言又止。
何必呢。颜洛最后一次来找他时已经解释过了,只是为了给王轩琅和他身后的人一个交待而已。穆清的口不择言,他在过后都当作是误会一样过了,他们自己揪着有什么意思。他只是不想看着自己的朋友因为这件事而责备自己。
所以在临考前跟庞笑好好谈了一次。
那天风大。在沿着湖径走了很多圈聊得天南海北走到天都快黑了时,易容一终于安静地轻轻说了"庞小子我从来没怪你"的时候,他看到夹着枯草席卷而过的风后面,对面庞笑的眼圈红了。
"庞小子"是易容一给他的称号。因为庞笑坚决抗拒而他再没有叫过,直到今时。
有些时候,友情用一个词表达就已经够了。

易凡的案子很快就定案了。
在开庭的时候易容一专门请假去了听审。和叶轻眠一起。
在整个冗长的听审过程中,父亲压根就没有回头看他们两个。易容一先冷了心后才意识到,父亲也许比他们更痛苦。
父亲的十年的牢狱生涯在法官一锤后就开始了。他难过地看着叶轻眠的努力都付之东流,他第一次握着叶轻眠的手抱着头在众目睽睽下哭了。
叶轻眠搂着他的背,什么都没说。
他获准去探望父亲。而叶轻眠却不行。
父亲看到他时微微笑了一下,一如以前。只是,少了锋芒。
半个小时的时间他们就彼此这么坐着,望着对方。
爸。他吃力地想叫,但这个字怎么张嘴都叫不出来。
还是易凡先开口。
"容一。"他缓缓地读,仿佛就这样似乎就可以把儿子留下来。"容一。"
"你是我最得意的时候有的儿子,而你的名字,是我那么骄傲的时候起的。那是代表一生眼里只容下一人的意思。多么骄傲。"他苦笑地扯了扯嘴角,眼神有些游离。
"我算是做到了吧。"他轻轻地叹,那么轻,却使易容一震动地一颤,"儿子,你呢?容一,是不是对你太苛刻了?嗯?"
易容一说不出来,他握着易凡的手,哑然。
一生只容一个人在眼里。
真的苛刻。

回家后他的面色有些惨败。
为他开门的叶轻眠面色也不怎么好。双眼下隐隐有些黯淡。他是真的辛苦。
吃饭时又回复了以前的安静。
本来因为那件事而终于缓和起来的关系,又僵了下来。
在快吃完的时候,叶轻眠把一张纸慢慢推在易容一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易容一问,扬着一边的眉。
"保单哪。"叶轻眠语调轻快,夹了筷子菜塞进嘴里。
"投保这个干嘛?"易容一皱了眉,"人身保险?"
"以前就有的,只是改了受益人名字而已。"叶轻眠看着易容一紧皱的眉心,嘴角微微一抿,"以防万一而已。不要担心。"
易容一看着对面故作轻快的人,努力使自己脸色稍霁,但是心还是猛然沉了下去。
突然有种预感,像那天早上,父亲来看自己的不寻常的那天早上一样。
"我来洗碗。"他忍不住站起身,直想离开这个地方。

易容一晚上作了恶梦醒来。汗湿了后背一大片地方。无论是皮肤,还是心里,竟都是冰凉冰凉的。
手臂无力地搭在额头上,眼前晃着叶轻眠精致的眉眼。
他狠狠地闭上眼睛,不相信自己竟然对自己的哥哥有了朝思暮想的眷恋。这代表什么?这该死的到底代表什么?
日间晚餐时发生的事不得不叫他紧张。只要一想到他可能要离开,胸口就紧着,呼吸困难。
为什么会对他反应这么大?自己也不得而知。只是感觉,不一般。
突然地听到门响,他缓和了呼吸,竭力使自己看起来像睡熟的人。
只会是他。
那个他叫着哥的人。
天知道他一点都不想叫他哥,偏硬生生把关系固定在这儿。若是陌生人,没有血亲的陌生人,他们的关系会否比现在好些?
进来的人只是进来,然后安静地坐在易容一床头旁的矮椅上,一味盯着易容一看。易容一呢,也竭力故作镇定,假寐着。
窗外月色惨淡。
易容一微微眯眼,盯着叶轻眠。
俊容依旧微笑,只是脸色少了生气。
突然间他朝他的脸伸了手过来,却在半途生生停住。
易容一微惊,依旧保持睡姿,却克制不住些微加速的心跳。

以容易就看着那个人趴着睡了。
过了很久后起身,扯了被子给他盖上,见没有动静,然后才敢放肆地盯着那个人看。
最后才警觉,自己原来在找寻他身上和自己相同的部分。一直在找,像是要证实,他俩是因为相像,才相吸。
过了很久才感觉到不对劲。那个人一直不醒,眼睛下的脸颊上泛着奇异的红色,嘴唇却变成了白色。
易容一悬了心,摇了摇人轻叫,"哥。"
没有回应。
提高声音。"哥。"
依旧没有。g
于是慌了,俯在那人耳边嘶叫。
"叶轻眠。叶轻眠。"
这也许才是自己一直以来想叫的。连名带姓,证明自己和他没有什么特殊关系,显得即生疏又亲热。
颤抖着手拨叫120。三个号码而已,竟然紧张得拨了好几次都拨错。
终于被告知马上又救护车来后扔下电话,扑在那人身边,用体温护着那人,这才看到,那人眼角渗出的几滴泪。
像鲛泪。
心底复痛,终于发现,自己已经真的很喜欢这个人。

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看着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的人,易容一感到微微眩晕。他死劲压压眉脚。
"肾衰竭。"医生看着病历一脸无奈,拿着笔敲,"怎么这么迟才送进来?持续低烧,体质这么弱,你们做家人的都没有发现么?"
易容一紧着腮边肌肉,垂眼。他怎么辩驳什么?还能辩驳什么?还有什么用?
"可以治好么?"他静了很久后问,有些绝望。他不是不知道的,预感不好。
医生抬头满是鄙夷皱眉,扫了他一眼,用笔狠劲敲敲贴着X光片的屏幕,说,"你看看,一个肾坏死成这样,另一个肾能坚持这么久都很了不起了。"他一顿,可能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差,于是微微缓和了语气,怜悯地说,"不要想那么多,如果有能力,还是先准备下后事吧。"
虽然有准备,但易容一头脑还是轰的一响,然后僵在那里。
终于还是要离自己去了。他想。
"还这么年轻。。"医生喃喃自语的声音像在天外。
现在躺在他眼前的人颜容依旧清晰艳丽。
易容一不敢想象,以后失去他后继而想不起他面容的日子,自己一个人,怎么走下去。
病房门突然大开,很久没上过油的门吱吱呀呀一阵嘈杂。
他抬头,看到一个西装革履,异常整齐的人站在门口,脸上尽是隐忍的怒气。
易容一脸色一变,快速站起身,声音不大,却极为凌厉,"你来做什么?"
门口的人不说话,径自走进来停在睡熟的叶轻眠身边。站了片刻后伸出手去。
易容一一把握住,"你干什么?"
来人挣开,口气冷淡,"我只想摸摸他。"
"你怎么敢。。"易容一咬牙。
来人没有再接话,只是一味痴迷地盯着躺在床上的人看,用复杂的表情。
这个人就是刚刚带着一身阴冷进入医生办公室的人。
"我要他活着。"
易容一听到他轻轻地说。表情伤痛。
但是那时易容一并没有注意他的表情,他只是看着那幅容貌,咬牙切齿。
梁佑锡。
他怎么会不记得。那个把父亲送入牢狱的人的儿子。
"滚出去。"
易容一低低地嘶吼。"立刻。"
梁佑锡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只消一眼,眼里的内容深刻地立刻释去了易容一的强悍,"你知道我不会走的。"
阳光从窗口射进来,照在那个人的脸上,顷刻像个天使般轻盈。
"别走。"梁佑锡轻声说,仿佛只有气息。
"别走。"易容一在心里说,只是气息。
那个人眉毛抖动了一下,易容一扑过去。"哥。"
那个人微笑。"容一。"
"是什么病?小感冒?"他口气轻松地像只是不小心因为劳累晕过去一样。
易容一喉头发涩,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肾衰竭。"
坐在床头的梁佑锡开口,语气竟含有绝望。
"为什么要骗我。"他问。
很安静。只有三个人微弱的呼吸声。
风吹过,历经沧桑。
"我何时骗过你。"
易容一听着叶轻眠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眷恋轻轻地吐出这句话,心中微微颤动。
原来才发现,时间最长的不是停住,而是以一种始料未及的速度滑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一时间心痛极。终于忍不住出口,"你看到他醒了,你走吧。"
说出这句话是易容一是一直注视着叶轻眠的双眼的。他看到那双眼睛微微的颤动,仿佛要把这一瞬刻下来,目不转睛。
梁佑锡也回视着,却缓缓站起身。然后转身。
一段五米的距离,仿佛穷尽了三人的一生。
最后梁佑锡转过身来,对着那个人只说了一句话。
易容一已想不起内容来,却永远忘不了那句话给自己的震撼,直叫自己泪流满面。

---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深灰
深灰的颜色,是无果的爱情所剩的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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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门窗紧闭着。
室内有弥漫的暗红色淫糜气息。
"嗯。。。啊。。。嗯。。。好。。。舒服。。。"
一个模糊的呻吟声溢出,听得人血脉贲张。
一些不言而喻的声音随即涌出,坐在显示器前的大男生们一个个屏气凝声,脸色痴红。
"哐。"
门狠狠地响了一声,男生们高昂的兴致瞬间衰了下去,惊慌失措地摁掉显示器,回头。
门开后是一个扬着浓眉嘴角噙着嘲讽的男生。
"靠。轻点不行啊。"被破坏了兴致的男生们气愤地嘀咕。"锁门。"
"这么怕阿。那我劝你们把音响开小点还现实点,我隔着两个寝室都听到了。"来人关上门,扬着嘴角往还在发出诱人声响的音像瞄了一眼,笑道,"易容一呢?"
"上面。"一个人随意答了一声后又贴向显示屏,重新回归到刚刚的激情中。
拉着窗帘的寝室很暗。
穆清皱了皱眉,往六张床铺中唯一整齐的床铺上看去。模糊的有个人躺在上面。
他走近,踩着矮凳扒上去,贴近那团人影。
床上的那个人戴着耳机,安静的仰躺着。但因为感受到因来人的重量而微微倾斜的床而缓缓睁开眼睛。
极亮的一双眼,似极了寒冷冬夜的孤星。
穆清绽出一个笑容,"嗨。我吵醒你了?"
"没。"易容一答,起身,跟本来只有一尺远的来人拉开好大一段距离,俯视,"本来就没睡着。找我有什么事?"
又是客气地疏远。穆清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想。
每次都是这样。无论自己怎么示好,这个人似乎都不领情,无情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唯一让他好受的地方就是他至少不是对自己一个人这样。
应该说,客气地说,整个校园内,鲜少有他易容一待见的人。
上课准时来,下课准时走。别说对同学,连对教授也是一幅敬而远之的表情,一天到晚挂在脸上。
自习也是规律。只是从来没见过他在课间像其他男生一样加入讨论哪个女生身材好,可以追之类的闲话。只是一个人窝在角落,不是看书,就是戴着耳机睡觉。
人缘本不是如此差的。
大一刚开始因为相貌讨人喜欢的缘故,无论男生还是女生多是找他搭讪的人。但是多因为回应冷淡,碰了几个大钉子以后都摸着鼻子绕道而行。
本来这样名气也不会传播很远。但在随后大一的迎新会上,他被莫名其妙地拉上去当了H大第N届微笑大使。
天。他好像根本没笑过多少次好不好。
那次他气得差点吐血,脸色青得吓人。
站在台上,他一直斜侧微垂着脸,连校长过来握手都懒得伸手。
但就是因为冷,冷得有型,于是名字被高年级学姐和同级女生们传了个遍。
她们多是这么形容:易容一?对,就那张扑克脸。就是那天那个唯一穿着浅褐色毛衣和牛仔裤的微笑大使。
于是很多人,多是女生来他们班问他,偷偷地光明正大地在门口低声指指点点。
终于有一次,易容一当着全班人和来往人的面毫不留情地撕碎了一个垂恋他许久的学姐的情书,扔了她做给他的便当,之后冷冷地说,"不要再来打扰我。"随即转身,进班去了,不管不顾傻愣了许久后开始嚎哭的学姐。
这一举动确实迫使许多女生不敢再扰他,当然也让他背上了一个无情称号。
别人说他的话还是一样,只是变了个形容:易容一?对,就是那张扑克脸。就是那天那个撕情书的人。
于是终于一个人。
但还是有一直不肯放弃的人。怎么打击都不肯放弃的人。例如那个学姐。
而且像穆清这么不屈不挠的男生,也是少见。
穆清本是体育系的,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转到易容一的系里。他是跳高特长生,关系又硬,所以才可以跳来跳去的像个蚂蚱。
最后一句是易容一的原话。蚂蚱,不是个很好的形容词,所以看得出来易容一也不待见穆清。
不过穆清不在乎。他转过来后第一个交谈的人就是易容一。只不过后者在交谈过程中多以"是"或"嗯"来回答罢了。
他居然跟他同班。这让易容一很受伤,多是头痛。
而全校唯一一个能让易容一摆好脸色对待的人,是庞笑。不过他不同易容一同系。易容一学经融贸易,他学旅游。两个院系距离不近,但是两人的关系却一直维持很好。或许是易容一身边的人真的很少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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