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陌生人————陈陌[下]
陈陌[下]  发于:2009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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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想调查一下我的朋友," ──这已经是我走访的不知道第几家私家侦探社了,我的希望几乎快被磨光了,但还是耐心的再次坐了下来,"他已经失踪很久了,最少有一个月罢。我很急,希望能尽快找到他。"
"我们一定尽力。能提供他的照片吗?"
"能,在这里。"我拿出莫离的照片,说道,"我怀疑他有可能被劫持了,虽然不是很确定,但之前确实有人威胁过我。我不想跟警方有牵扯,所以想私下调查一下,有什麽需要的资料,我都会尽力提供的。"
"请放心,我们这里的客户资料全部都是保密的,绝对保证委托人的安全。不过想请您再多提供一点信息,您认为有哪些可疑的人?之前威胁过您的人是谁?"
"他全名叫安东尼•易•索洛,我这里有他现在的住址。"我说,"我真的很急,所以拜托请尽快找到我朋友,至少查到他现在的下落,花多少钱我都不在乎。"
从私家侦探社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一边往旅馆方向走,一边思考著接下去该怎麽做。
虽然前几次都没能查到莫离的音信,但心里总还是存著些希望。自从我离开之後,易子衿没有任何消息,也并没有来找我的麻烦,这让我感到困惑且无从下手。如果莫离真的是被易子衿劫持了,那我说什麽也不能放著不管,实在没办法,最坏的打算也只能是回去跟易子衿谈判。可如果莫离不在易子衿手里呢?我在茫茫人海里这样毫无目标的寻找又谈何容易?
"这位先生看上去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是不是有什麽担心的事?"对面传来一个声音,"要测字占卜吗?"
我抬头,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黑色的外套,戴著眼镜,颇为斯文的样子。
"我是专门替人测字占卜的,"他滔滔不绝的说道。"算卦,看病,姻缘,寻人......什麽都行,不准不要钱。"
我听到"寻人"二字顿时停了下来──以前在街边也会遇到算命先生搭讪,我从来都没什麽兴趣,可现在我却几乎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帮我算一算。"
"您要算什麽?"
"寻人。"
"可以,你先随便写一个字。"
我接过他递来的纸笔,没考虑便写了一个"莫"字:"我想找我的朋友,他失踪了很长时间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危险,是不是被劫持了......"
"不会遇到危险,也不会是被劫持。"算命先生看了一眼便说道,"上面一草一日,‘时逢日暖景和平,草木无心自发荣'──草木逢日是吉兆,说明人尚在阳间,下面‘大'字拆为‘一人',他现在是独自一人,并未被劫持,也没和别人在一起。"
"那他现在在哪里?"
"草木寸心,日少一划即能合为‘寻'字──他似乎也在找你。但找到了又如何?你们之间遗失了很重要的东西,就算了找到了,你们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愣了一下,问道:"那我能找到他吗?......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这就说不准了。"他说,"过去的就回不来,以後的一切全凭缘分。"
一般算命先生说话都似是而非,真正关键的地方都模糊带过。我付了钱,暗自苦笑──自己苦苦寻找莫离不得,居然也开始相信起这些东西了。风有些冷了起来,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街上的人倒是不少,成双成对的情侣手挽手的逛街。我在路边等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叫到一辆出租车。
然而那些话还是困扰著我,让我忍不住不停的想著──莫离到底在哪里,我们之间又遗失了什麽重要的东西呢?
由於行动不便,回到旅店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一个月以来,我的身体好了不少,腿伤也渐渐痊愈,已经可以站起来,但要走路还是很勉强,出门还是要依靠轮椅,不管做什麽事都很不方便。
在外奔波了一天毫无结果,我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疲惫得一根手指都懒得再动──不知道这样的寻找要找到什麽时候。我随便啃了几口面包,简单洗漱了一下,连被子也没盖,穿著衣服就倒在床上,很快就陷入了沈睡。
迷迷糊糊之中,听见吱呀一声门响。
我恍惚的睁开眼睛,自己正在两年前的家里,门开了,莫离走了进来。
"你没有走?"我惊讶的说。
莫离头也不抬,冷淡的说道:"我东西忘记拿了。"
"阿离!"我冲过去,紧紧抱住他,"你别走了,好不好?你知道我最爱你,你走的话我会多痛苦!" 我努力的寻找著合适的措辞,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
"你明明说好放我走的,怎麽又反悔?"莫离生气的大声说道,却并不那麽坚决。
"阿离,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的声音有点哑了,求恳的说,"你是我的人,我也永远都是你的人,好不好?"
"我不知道。"莫离看著我,咬了咬嘴唇,"那......那我想清楚了再走。"
我走上前,温柔的看著他。他的呼吸有点急促,不知所措的低著头。我抬起他的下巴,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面颊,我伸手抱住他,"我不要你走,"我说,"我现在要让你知道。"
莫离的脸就近在眼前,带著紧张和不安:"你说过不会再强迫我的。"
"我不强迫你,"我柔声说,"那我向你求婚好不好?你会答应我吗?"
"当然不答应!"
"为什麽?"
"我们都是男的......"莫离恼怒的说。
"傻瓜......"只觉得他身上的温暖和柔情触手可及,在我心里荡漾开来,"真是傻瓜......"那熟悉的体温和拥抱让我有点不能自持了。
我手上一用力,把他紧紧抱进怀里,将自己的嘴唇贴上了他的,还把舌头探进了他的口中,我感觉到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想躲开我,但我根本不顾他的挣扎,死死抱住他不放,用力吻著他,不让他的嘴唇离开我。
他开始时似乎在努力克制,随即却温柔炙烈的回应起我来,甚至比我还要热情。他强势的掠夺了我的呼吸,在我的口中肆虐侵占。我们吻的如痴如醉,我只觉得浑身都是说不出的舒服,几乎要飘飘然起来了,我无意识的模糊的唤了一声:"唔......阿离......"
吻嘎然而止,他一下子停住,愣了好一会儿,然後猛的把我推开了。我还在迷迷糊糊之中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到脚步声渐远,随即一声轻微的关门声,我独自一个人留在了黑暗的空间。
周围的环境不断的变幻著,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从梦魇的深谷中渐渐浮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然躺在旅馆的床上。刚才我又做梦了──仍然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曾经的回忆再次慢慢展露出它的容颜。
我抚摸著自己的嘴唇,回忆著梦里的情景,却发现自己的嘴唇是湿湿的,再看看自己,原本和衣睡著的我外套被脱了下来,放在床脚的被子展开了,好好的盖在我的身上,一时间我有点恍然。房间里仍然只有我一个人,难道刚才真的有人来过?
也许是我实在太累以至於产生了幻觉,也许是我自己睡到半夜觉得冷顺手把被子扯来了......疲惫感重又卷土而来,我一边这样想著,一边再次昏沈的进入了梦乡。


我坐在旅馆楼下的餐厅里,心不在焉的对付午饭。刚才我再次去过了私家侦探社,仍旧是没什麽消息。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心里的希望还是一点点的渺茫起来。
"关於您那位失踪的朋友,线索实在太少,才两三天的时间我们是没法查到什麽的,"私家侦探社的负责人这麽对我说,"您多等一段时间,肯定能查出来。您怀疑的劫持者──那个住址已经空了,没人住在那里,所以他的可疑性很大,我们会加大力度调查的。"
"你说什麽?"听到他这麽说我很吃惊,"一个月前他还住在那里呢。"
"但现在那里已经没人了,所以我们才怀疑他确实有嫌疑。安东尼•易是商界名人,要查他容易多了,所以你放心,只要时间充足,查出来是没有问题的......"
我无精打采的吃著面前的饭菜,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事不能著急,得一步一步来,但连续这麽长时间都没有结果,这让我感到很挫败。
那三个男人刚走进餐厅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他们了,三个人穿著深色的外套,走过窗前的时候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光线,他们拉开椅子在桌前坐下,动作随意又利索。这种风格让我觉得很熟悉,记不得在哪里见过,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这样是很没礼貌的行为,於是我低下头继续吃东西。
"借个火,方便吗?"
我抬起头,看见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拿著香烟向我问话。我点点头,摸出打火机递到他手里。他微微笑了一下,那双漆黑的眼睛突然让我感到一种危险的气息。
"现在几点了?"他点燃了手里的烟,却并不离开,站在我旁边笑著问道。
"十二点半。"他明显的搭讪口吻让我觉得有点不自在,而那双眼睛让我想到了捕猎者的神情。
"谢谢。"他道谢後便从容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我隐隐有种有不好的预感。我想我得尽快离开这里。於是我匆匆吃了几口饭便推开了碗,刚想转动轮椅,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手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身体更是瘫在轮椅上没法挪动一点儿,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糟糕,也许......有麻烦了。我用尽力气想控制轮椅,可浑身还是渐渐变得瘫软下来,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向後倒去,此时的我就算两腿健全恐怕也没法控制行动。最後我看到那桌的几个人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什麽──他在那短短的时间里下了药。
脑袋已经开始变得浑沌,连话也说不出来。那三个人神态自然的推著我出了餐厅,就像和我认识一样,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後他们把我扶进了汽车。
他们是索洛家族的人。脑子里闪过最後的念头,我彻底陷入了昏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了过来。脑中一片昏沈,自己正侧躺在冰凉的地板上,背靠著墙,手被宽边的胶带绑在身後,嘴被封住,腿也被绑的结结实实。我试著动了动身体,手臂顿时一阵剧痛──他们绑得真紧。该死,我又落到了他们手里,得想办法逃脱才行,现在没有人会来救我了。我这样想著。这时我听见门外传来了说话声。
"安东尼•易说,卡列先生已经被他杀了。"
听到易子衿的名字,我一下清醒了起来。
"是的,确定卡列先生已经死了。"另一个男人说。
"该死,"有人低咒,"难道就这样回去?回去了怎麽交待?"
"我们抓到了安东尼•易,这就是交待了。"先前的人说道,"已经很不错了。"
"是的,很侥幸,刚好碰上他发病的时候。"另一人说,"不然哪能那麽容易得手,那样的话就真的没法交待了。"
"怎麽会。你忘了我们还抓到了一个重要的人物。"
"是啊,差点忘了──安东尼•易每天晚上都往那家旅馆跑,让我们有了额外的收获。"
"不知道现在怎麽样了?去看看吧。"
门锁喀的一声被打开了,几个男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来,我闭上眼睛,作出仍然昏迷的样子。
"这就是陈陌?" 我感到有人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随即脸上有手指游移著抚摸我的五官,"长的确实很不错,喂,你们觉不觉得,其实他有那麽点像安东尼•易,只是也很不一样......他更符合东方人的......"
我有点不自觉的感到浑身发冷,冷汗从我的额头滑下,落进散乱的头发里。此时的我完全没有反抗的机会,连动一下手指都不行。
"你什麽时候能把你喜欢男人的毛病改改就好了。"另一人打断他的话,走了过来,"一个安东尼•易还不够你看的?"
"只能看,有什麽用?"那人说道,"如果他不是家族里的大人物,我真他妈想上了他。"
"我可不是同性恋,"另一人说,"但看到他我都快对女人没感觉了。"
"他很快就不是什麽大人物了。"先前的人说道,"他连卡列都敢杀,家族里的人怎麽可能放过他!"
那双手仍然在我身上游移著,然後我听到一个人说道:"别摸了,直接杀了他罢!"
"那样岂不可惜?"
"迟早要杀,不如干脆一点。"

"同意。"另一人说道,"直接杀了。"
我的心猛然一沈,让人不寒而栗的死亡的气息瞬间凝固了空气──那是习惯於杀人者才有的血腥和冰冷,当他们下定某种可怕的决心时的冷森。
那一刻我几乎认为自己是死定了,可就在那时门外走进了另一个男人。
"先别动手!"那人说,"安东尼•易有话要跟你们说。"
"什麽事情?"
"他让你们过去──他说他同意回国了。他让你们别杀他,他什麽条件都能答应。"
"是吗?"我身边的人站起身来。
"那麽,留个人这里看著他,我们去安东尼•易那里。"
其他人走了出去,随即门再次关上了。
我躺在地板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周安静一片。良久,我微微张开眼睛,想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
耳边一个森冷的声音响了起来:"醒了?"
我模糊的呻吟了一声,想动动身体,却困难的无法挪动一分一毫。我用求恳的目光看著那个男人,嘴里呜呜出声,想说些什麽。
那人皱著眉头走上前来,打量了我一会儿,伸手把我嘴上的胶带撕了下来,问道:"你想说什麽?"
"安东尼•易,他要......"我低声含糊的说著。
"你说什麽?"
"安东尼•易要把......"
我的声音小的他无法听清,他再次问了一遍,把耳朵凑了上来。我背在身後的手已经在之前慢慢弄开了胶带。在他埋下头的瞬间,我准确的拔出他衬衣口袋里的钢笔──刚才观察到的痕迹果然没错,下一秒,那支钢笔猛的插进了他的喉管。
眼前的人睁大眼睛,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抽搐著,似乎试图把喉管中的钢笔拨出来,鲜血顺著那里流下,染透了他胸前的衣服,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空声。
我的手在发抖,看著他在我面前倒了下去,他手里紧抓著那支钢笔,喉咙上是一个黑洞。冷汗顺著我的脸涔涔而下。我撕开自己腿上的束缚,从那人的腰间摸出一把手枪,握在手里,扶著墙根慢慢站起身来。
钻心的疼痛从腿骨闪电一样的流窜到全身,我咬紧牙齿,向前迈了一步,痛的全身都哆嗦起来。但无论如何,我必须离开这里。我机械的向前挪著步子,极其缓慢的走出了房间。


房间外是一条阴暗的走廊,看上去斑驳陈旧,好像B级片里的场景,散发著死亡的血腥气息。我步履蹒跚的扶著墙壁,向前艰难的挪动著,手里紧握著手枪,暗自祈祷自己不要随时瘫倒下来。每个房间都紧闭著房门,空无一人的走廊此刻正安静的诡异。
模糊的,从一扇房门中传来沈闷晃动的声响,夹杂著男人粗重的喘息,还有异样的低笑。我猛然停下了脚步,听著房间里传来的一阵阵声音──对於此时的我来说,也许最好什麽也别管赶紧离开,但那时我却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下意识的把门拧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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