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恶心欲吐的感觉才过去,楚暮轩下床倒了一杯清茶,边轻轻抚摸著腹部边苦笑:"孩子,你是不是也知道你以後恐怕再也见不到你的亲生父亲了,所以才以这样的方式来诉说你的不满呢?你放心,就算没有他,爹爹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这一吐把楚暮轩一开始的睡意都赶走了,无奈,楚暮轩只得披上外衣,踱出了月华宫。走著走著,楚暮轩发现自己竟然不自觉地来到了司徒清凌的寝宫外面,一想到司徒清凌就在里面,楚暮轩的步子就挪不动了。
就这样,楚暮轩呆呆地站在外面,凝视著屋子里的灯光,许久,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三天以後,终於是离开皇宫的日子了。早已打点好一切的锦儿把楚暮轩藏在每天送菜给御膳房的车子里,避开了守卫们的搜查,顺利地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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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司徒清凌心想经过这几天的冷静以後,楚暮轩的火气应该已经消了大半了,也是时候和楚暮轩好好谈谈了,这才前往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有去过的月华宫。可是走进月华宫,里面的情景却个司徒清凌大吃一惊!
偌大的宫殿里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东西都被整理得整整齐齐,好像这两天没有人住过似的。
怎麽会这样?楚暮轩和锦儿到哪里去了?司徒清凌顿时感到後背阵阵发凉,一种不详的预感侵袭而来。果然司徒清凌很快在桌子上发现了楚暮轩亲笔写的一张字条上面只有很简短的几句话:我的自尊告诉我,我不会去做你面前一只摇尾乞怜的狗,那麽我只有离开,永别了!看完信,司徒清凌瞬间感到头脑一片空白。
"来人!快......快叫云孤雁前来见朕!"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司徒清凌才想起楚暮轩平时和云孤雁私交甚好,就连锦儿也是哦云孤雁送起服侍他的,或许云孤雁会知道些什麽也说不定。
"陛下,您派人宣微臣前来有什麽吩咐吗?"没多久,云孤雁就笑眯眯地来了,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的他还以为是楚暮轩把自己已经怀有身孕的事情告诉了司徒清凌,皇帝请他来安胎来了。
但是一进月华宫,云孤雁就发现皇上的脸色不对,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将为人父的喜悦之情。难道他和楚暮轩之间又发生了什麽事情吗?
"你来的正好,快告诉朕,你知道楚暮轩和锦儿去哪里了吗?"司徒清凌见到云孤雁,劈头就问。
"楚暮轩?他不在皇宫里吗?"云孤雁笑答,心道皇帝今天是怎麽了,为什麽会问出这麽奇怪的问题啊?
"他要是在宫里朕还会问你吗?你看看这个。"说著司徒清凌把楚暮轩的信递给了云孤雁。
"什麽?!他......他竟然逃走了!我的天哪!可是......他一个人怎麽逃得出去啊?"云孤雁大惊。
"依朕看,楚暮轩能够逃出去,一定是得到了锦儿的帮助。你看看你的好徒儿!"司徒清凌咬牙切齿地道。
"锦儿,你好糊涂啊?你好歹也跟我学了几年医,难道不知道以楚暮轩现在的情况根本经不起这种颠簸吗?"
"现在的情况?楚暮轩怎麽了?"司徒清凌问道。
云孤雁叹了口气,摇摇头,道:"看来楚暮轩还是没把那件事情告诉您啊?"
"什麽事情,你快说啊!"
"前一段时间,微臣在给楚暮轩把脉的时候发现......发现他那时已经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什麽!他怀有朕的骨肉了!天哪!"司徒清凌用力拍著自己的头,道:"朕又是毫不知情!"
"陛下,当务之急是要快些找到楚暮轩,他本来身体就虚弱,再加上身为落英人,以男子之身怀孕对他又是极大的损耗,如果不及时找到他,恐怕......恐怕大人和孩子都难以保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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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孤雁的话还没有说完,司徒清凌就脸色铁青地打断了他,道:"你还在这里废话什麽,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赶快找到楚暮轩和锦儿,你好好想想,锦儿跟了你那麽久,他可能逃去哪里呢?"
云孤雁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锦儿就个孤儿,他在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而楚暮轩也上如此,看来他们现在很可能还在四处漂泊。"
"什麽?四处漂泊?以楚暮轩的身子怎麽受得了啊!"司徒清凌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沈吟片刻,又唤来云孤鸿等几个心腹,郑重地吩咐道:"你们立刻出发去寻找楚暮轩的踪迹,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他!听到没有?"
"是!"云孤鸿斩钉截铁地答道。
"陛下,我也想和孤鸿他们一起去寻找。毕竟楚暮轩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所以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去寻找,而多我一个人也就多一份力量啊!"云孤雁在一旁道。
"好!朕答应你,你们速速去办!越快越好!一定要找到楚暮轩!"
众人退下以後,司徒清凌一个人待在这曾经充满著自己和楚暮轩甜蜜生活过的月华宫,自语道:"该死!楚暮轩啊楚暮轩,你怎麽说走就走了呢?你难道不知道朕那些都是气话吗?朕......朕真的......真的爱上你了啊!要不是因为国内事务繁忙,实在走不开,否则朕早就立刻就去把你和我们的孩子找回来了!楚暮轩,你听得到朕的话吗?"司徒清凌说著说著,不由泪流满面。
而楚暮轩呢,自从在锦儿的协助下逃出皇宫以後,因为怕司徒清凌找到自己,一路上躲躲藏藏,连大路也不敢走,只是走些偏僻的小路,而且几乎是昼伏夜出,晚上也没有好好地休息。已有近四个月身孕的楚暮轩哪里熬得住这种生活,於是一系列不良的反应也就接踵而至了。
首先,就是孕期那恶心欲吐的感觉。按理说这应该是怀孕初期出现的,一般到四个月的时候应该已经差不多过去了,可是楚暮轩却正好相反,怀孕初期因为营养好、心情舒畅,所以反应并不是很强烈,而此时好像是要把之前的一起补过来似的,他几乎是吃什麽吐什麽。这下可愁坏了锦儿,为了让楚暮轩能多吃些东西,他可是想尽办法、变著花样给楚暮轩准备吃的,可是依然没有任何效果。其实楚暮轩也知道,为了腹中的孩子著想,他必须要吃下东西。虽然明知道吃下去不久就要吐出来,但是楚暮轩总是强制自己一定要把东西吃下去,为的就是要让孩子多吸收一些营养。每当看见楚暮轩硬逼著自己强咽东西的样子,锦儿就躲在一旁偷偷地抹眼泪。
其次,不知为什麽,虽然楚暮轩本人日渐消瘦,可是他的肚子却出人意料地迅速增大,短短几天已经大了整整一圈,才四个月的肚子,看起来就好像平常妇人怀孕五六个月一样,拖著如此庞大的肚子,楚暮轩的行动也日渐困难,腰酸背疼更是常事,再加上偶尔出现的腹痛,这些都让锦儿担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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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暮轩和锦儿两人就这样躲躲藏藏行了有将近两个月,眼看著楚暮轩的肚子越来越大,最近更是连弯腰都有些困难,同时腹痛的情况也日益加重,有好几次还见了红,还好锦儿懂些医术,孩子才得以保住。
虽然孩子是保住了,但是为了楚暮轩的情况却依然不容乐观,锦儿感觉到再这样一直漂泊下去也不是个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个地方安定下来,以便让楚暮轩安心待产。
话说的虽然容易,但是要找到这样一个合适的地方却是不易,一方面为了躲避司徒清凌的搜寻,这个地方必须隐蔽,而另一方面,楚暮轩又不愿意离开明瑞国,坚持要把孩子生在司徒清凌管辖的地方,所以两人辗转了许久,才在明瑞国边境的一个荒凉的小村庄里租了一间屋子住了下来。
待到两人终於安定下来的时候,楚暮轩已经有怀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他的肚子此刻更是高高地隆起,只有六个多月的肚子看起来就像寻常妇人怀胎八个月一样。锦儿也对楚暮轩不同寻常的大肚子疑惑不已,在仔细把脉之後,他告诉了楚暮轩一个令楚暮轩惊讶的消息:那就是楚暮轩肚子里怀的是双胎!
得知肚子里有两个宝宝以後,楚暮轩又惊又喜,可是锦儿的担忧却又加深了一层,就一般妇人来说,怀有双胎的人生产时的危险就比其他人多出许多,而楚暮轩又是个男子,後庭本就狭窄,再加上孕期没有得到好好的保养,等到生产的时候痛苦肯定更甚,以自己那半桶水的医术,等到楚暮轩分娩时,真的能够保证父子三人平安吗?
当然,锦儿只是把这些担忧藏在心里,为了怕楚暮轩担心,他不敢把这些事情告诉楚暮轩。
转眼已至隆冬,天气寒冷异常,楚暮轩本就体弱,再加上腹中两个孩子又活泼的很,总是在腹中动来动去的,楚暮轩的不适也更加明显,除了腹痛以外,脚也开始浮肿起来,连走路也有些困难,再加上肚子又一天大似一天,所以楚暮轩平时都只在床上躺著,一切事情都交由锦儿去打理。别看锦儿年纪小,做起事情来可是井井有条的,对楚暮轩也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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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锦儿见天气益寒,又见楚暮轩身上盖的棉被不够暖和,便前往镇上,打算去买床厚实的棉被,顺便一些买些安胎的药物。
锦儿走後,楚暮轩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实在无聊,便打开离开皇宫时带著的包袱,将里面的东西随意地翻著。突然楚暮轩的目光落在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上,那块玉佩上刻有一个"凌"字,据司徒清凌所说,那是他从小便带著的东西,在那次受邀前往洪宇国之前,司徒清凌把玉佩送给了楚暮轩,说是可以保他平安。
楚暮轩拿起玉佩,仔细端详著,脑海中不由又回想起自己和司徒清凌在一起的那些甜蜜的日子,他们一同在御花园中徜徉,一起谈笑风生,还有在洪宇国司徒清凌奋不顾身地为自己挡箭,以及之後的肌肤相亲、水乳交融,这才有了腹中这两个小家夥。
想到这里,楚暮轩不由摇头苦笑,本来以为腹中的孩子是自己和司徒清凌两人爱情的结晶,可是没想到原来一切只是自己单方面的付出,司徒清凌只是在逢场作戏而已,可是......可是既然是逢场作戏,那在洪宇国的时候他为什麽又舍身为自己挡下那支毒箭呢?难道他......?
不可能吧?楚暮轩在心中嘲笑著自己的没出息,我这是怎麽了,怎麽开始为那个负心人开脱了呢?他怎麽可能会爱上我呢?可是既然他不爱我,为什麽又要对我这麽好,清凌啊清凌,你知不知道,我......我已经深深爱上了你啊!
楚暮轩叹了口气,缓缓起身,披上衣服,站在窗前。冬天的白昼很是短暂,还没到晚饭时间,天色就暗了下来,月亮也已经悄悄爬上了树梢。
楚暮轩站在窗前,遥望著天空中的明月,又想起了司徒清凌对自己的好,不免有些怅然,他有时也曾想过,倘若司徒清凌知道自己已经怀了的孩子的话,还会把自己送给华辰皓,拿自己和孩子来换取两国边境的安宁吗?
腹中的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楚暮轩此刻的心情,又开始不安分地伸展起手脚,楚暮轩微笑著轻轻安抚著两个调皮的孩子,看来孩子们一定很像他们的父亲,长大後一定也会是一员猛将的。
没过多久,锦儿外出归来了,见楚暮轩一个人挺著肚子站在窗前,生怕他著凉,急忙把楚暮轩扶到床上,又把刚刚买来的棉被给楚暮轩盖上,让他好好休息。
楚暮轩心疼锦儿忙碌了一天,先遣锦儿自去休息,自己则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边轻轻地打著圈抚摸腹部,一边回忆起和司徒清凌自三年前相识以来所发生的点点滴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暮轩才昏昏沈沈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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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快到晌午时分,楚暮轩才醒来,他轻轻唤了几声,可是并没有回音。
楚暮轩知道锦儿一定又到山上去采药了,药铺里卖的安胎药对於自己的用处并不是太大,所以锦儿时常去附近的山里采些安胎补身的草药来煎给楚暮轩喝。哎,也真是苦了锦儿了。
这时,肚子里传来的一阵"咕咕"声提醒了楚暮轩,自己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呢。眼下锦儿还没有回来,所以楚暮轩决定自己弄些东西来吃。
艰难地穿好衣服以後,楚暮轩边用一只手撑住後腰,边用另一只手撑住床板,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可是还没走几步,腹中就突然传来一阵钝痛,痛得楚暮轩冷汗直流。
"怎麽了,孩子们,是不是饿了啊,别著急,爹爹这就去给你们弄些吃的。"楚暮轩边安抚著腹中两个调皮的小家夥,边向厨房踱去。
可是没想到刚把火生好,腹中的疼痛却愈加厉害起来,楚暮轩只得坐在冰凉的地上,忍受著这愈演愈烈的痛楚。又过了一会儿,痛楚仍然没有减轻,而楚暮轩却感觉到後穴好像有温热的液体流出。
顿时一种不详的预感侵袭著楚暮轩,他颤抖著手摸向後穴,竟然摸出了满手的鲜红。
天哪!孩子!楚暮轩大惊,挣扎著想站起来,可是腹中的剧痛却让他无能为力。很快,楚暮轩便倒在地上,人事不醒了......
等楚暮轩再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锦儿正在一旁忙碌著。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肚子,发现肚子依然浑圆高耸,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锦儿发现楚暮轩醒了,边取出一粒回春丸让楚暮轩服下,边道:"公子,您可真吓死锦儿了,我采药回来的时候发现您昏倒在厨房里,纨裤里遍是鲜血,当时都吓呆了!"
"是我不好,没有乖乖呆在床上,对不起。不过锦儿,多亏了你,孩子才得以保住,谢谢你。"楚暮轩虚弱地笑笑,道。
"哪里是我的功劳啊,是师父的回春丸有效才是真的。否则以我的医术,根本救不了孩子。"
"是吗?又是回春丸啊,看来云孤雁的回春丸可真是良药啊。如果下次有机会再见到云孤雁的话,可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啊!"楚暮轩开玩笑道。
不过锦儿现在可没有心情同楚暮轩开玩笑,刚刚的经历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以自己的医术,到楚暮轩真正生产的时候,根本没有办法让楚暮轩安产,保住父子三人的平安。那麽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求助於自己的师父──有明瑞国第一神医之称的云孤雁,看来也只有师父,才能救得了楚暮轩了。
虽然明知道如果师父知道他们藏身之处的话,司徒清凌必然也会一同前来,但是时至今日,锦儿也实在顾及不了那麽多了,如今一切都应以公子和孩子们的安危为头等大事才是。
主意已定,锦儿立刻飞鸽传书给云孤雁,告知他们的此刻居住的地方,希望云孤雁能够早些赶来,以保楚暮轩父子三人的平安。
当然,锦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瞒著楚暮轩的情况下,偷偷进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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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人把锦儿的飞鸽传书送给云孤雁的时候,他正呆在府上一个人生著闷气。
当初皇帝陛下命令孤鸿一定要找到楚暮轩,自己为了帮弟弟的忙,也自告奋勇地要求加入。可是楚暮轩和锦儿这几个月来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遍寻不著。皇帝生气怪罪下来,而且还下了最後通牒,如果在这个月内再找不到楚暮轩的话,就要罢了孤鸿的官职。这下一来,孤鸿就把气撒在了自己的头上,说是自己没有看管好徒弟,让他带著楚暮轩逃出了皇宫。自己气不过,和弟弟理论了两句,没想到却越吵越凶,到最後,孤鸿一气之下,夺门而出,一个人去找楚暮轩去了。
云孤雁从小和弟弟相依为命,如今弟弟不在,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做什麽事情都没有精神。
不过所有的问题就在接到锦儿的信的同时迎刃而解了,云孤雁拿著锦儿的信,乐的一蹦三尺高,连看也没看,就马不停蹄地拿著信去见司徒清凌了。
司徒清凌得知楚暮轩终於有了消息,激动地手都在颤抖,立刻从云孤雁手中夺过信,看了起来。
云孤雁看著原来高傲冷峻的国君拿到信时那激动的神情,这才深切地感觉到:陛下对楚暮轩确实是真心真意的,这几个月下来,由於担心楚暮轩,他是吃不好也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