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色如伤————木荒[上]
木荒[上]  发于:2009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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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真见到了,他却只是静静地看著他,连心亦很平静。至少表面,不起微澜。
只是看著燕沈昊脸上的憔悴与目中的狂乱,又闻得隐隐的酒气,齐槿却是忍不住皱起眉来。
这人喝酒了?
燕沈昊直直地盯著齐槿,一步步走过来,一直站到齐槿面前。然後却是突然伸出手,一把掐住齐槿的脖子,狂暴的狠戾目光中夹著藏不住的痛:"他死了,现在你是不是高兴了?"
齐槿本在他的大力下强自挣扎反抗,蓦闻此言,却是一呆,连挣扎都忘了,脸色一时白到吓人,哆哆嗦嗦地抓住燕沈昊的手,越抓越紧,十指几要陷进肉里,却是瞪大眼睛,吃力地道:"你......你说......什麽......"
燕沈昊手下更紧,眼中伤痛更甚,嘴角却是咧开了一个冷酷森然的笑容,缓缓道:"我说,他死了,真的齐瑾死了,现下,你这个替身是不是高兴了?"
颈上剧痛,喉中窒息,齐槿却全都顾不得了,呆呆地一动不动,耳中只盘旋著那四个字:"齐瑾死了......"
见齐槿不再挣扎,嘴唇业已变紫,燕沈昊突然一把将他摔了开去。齐槿重重摔在石床上,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也顾不得全身之痛,却是急忙吃力起身抓住燕沈昊的衣襟,仰起脸颤声道:"你......你刚才说齐瑾他......你骗我的是不是?"
"骗你?我为什麽要骗你?我亲眼看见他在我面前跳下崖去,你说,他还有没有可能活著?"铁钳般的大掌一把攫住齐槿单薄的双肩,燕沈昊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我好不容易找到他,他竟然在我面前跳下崖去......只差一步,本来,只差一步我就可以抓住他了,他却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留给我,便活生生消失在我眼前......"眼底伤痛狂乱,燕沈昊突然抓住齐槿的身子猛烈摇动,大吼道:"你就这麽不愿意嫁给我吗?宁愿死也要逃走?当初的誓言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还是,你要惩罚我後来没履行诺言去找你?你怎麽能这麽残忍地对我?你说啊!你说啊!"
齐槿像个木偶般地任他晃动,眼神早已是一片空茫,耳中是燕沈昊悲痛狂乱的大吼,他却根本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什麽,只是呆呆地想著:齐瑾死了......他的弟弟......跳崖......消失......
燕沈昊的力道慢慢缓下来,定定地看著一脸失神的齐槿,血红的眼中闪过疯狂的光芒,突然一把将他按在了石床上,狠狠地朝那失色的唇压了下去。这一番,却不是吻了,只是疯狂地翻搅,啃咬,竟似要将他生生吞下去一般。不一会儿,便有一丝血线自齐槿的唇角淌下,便似一条妖豔的蛇,诡异地刺目。
或是觉到痛,齐槿终於回过神来,见著燕沈昊眼中的疯狂,心中大惊,当下便挣扎起来。只是他却又怎挣得过大力的燕沈昊,仍自被死死压住,反是燕沈昊见他挣扎扭动,疯狂中一把扯下他的腰带,将他的手压到头顶紧紧绑住了。而後一把将他翻过身来,撕下他的长裤,大掌将他双腿一分,便挺著利器直直冲了进去!
齐槿惨叫一声,痛得身体都痉挛了。燕沈昊却是毫无所觉,只将他的头死死地摁在冰冷的被褥里,野兽一般地狠狠顶入,眼睛血红,目光疯狂,粗重的喘息中满是绝望,一遍又一遍地叫著:"瑾......瑾......"
身下撕裂般的剧痛一阵阵传来,齐槿却早已是麻木了,只随著燕沈昊的动作晃动著,两眼木然地望著前方,前方的墙壁却是阴影班驳......
不知过了多久,燕沈昊终於停下来。浊白混合著触目的血丝自他身下之人那早已惨不忍睹的身下流出,自那雪白大腿上新凝的殷红血色上淌过......
燕沈昊却并未起身,仍是压在齐槿身上,先前的狂暴却换作了恍惚的伤,紧紧将齐槿抱在怀里,脸埋在那雪白的颈间,痛苦地低语著:"瑾,别离开我......"
齐槿一动不动地躺在他的身下,静静睁著眼睛,只是那双原本清澈漆黑的眸子却只剩下空茫,木然一片......

长发散乱,原本雪白的肌肤上青紫交加,身下更是血迹班驳,赤裸的身体静静地趴在冰冷的石床上,一动不动。
莫轻羽进到石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他当下吓了一大跳。虽自三日前燕沈昊回来那阴沈的脸色他便暗觉不安,又见当晚燕沈昊进了囚室,便自暗道不好,却仍是没想到,这人会被弄得这般凄惨......
燕沈昊是三日前来的,这三天他也没找著机会进来,如今好不容易溜进来,这人却是这般情景,莫非......这三日他便一直是这样的麽?
莫轻羽心下一惊,急步跨过去,手往齐槿额上一贴,触手如灼,不由暗叫一声"糟糕",忙将齐槿扶了起来,又将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手下用力,逼他吞了下去。
过了好一阵,那漆黑的长睫终於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後齐槿缓缓睁开眼来。迷茫的眼神久久定在莫轻羽脸上,好半天才将他认出来,然後朝他虚弱地笑了一笑。
莫轻羽皱眉,然後低喟道:"真没想到这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齐槿轻声道:"不笑,难道还哭麽?"声音涩哑,一出声嗓子便是一阵疼痛,淡淡的眉不由微微蹙起。
莫轻羽以地上齐槿那早被撕破了的衣裳蘸了室中一个破罐中的水,轻轻擦拭著齐槿身上的伤痕污迹,低叹道:"早知道,你当初便跟我走便是,不然又何必弄至如此?"
齐槿轻轻摇了摇头,闭上眼睛。莫轻羽静静凝视著那苍白荏弱的脸,忽然低声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齐槿蓦地睁开眼,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你......"
莫轻羽微微一笑:"你不用惊讶,也并没有谁告诉我什麽,这只是我自己猜到的。"
齐槿神色复杂地看著他:"猜到的?"
莫轻羽微笑点头:"因为,我见过真正的齐瑾。"
听到这个名字,齐槿蓦然一颤,那被压下的记忆便这样生生地涌了出来,他记得那晚那个男人绝望地告诉他,齐瑾......他的弟弟......跳崖......死了......
见他面色煞白,身子轻颤,莫轻羽却也并不惊讶,便似早已知晓些什麽一般,只将他抱住,轻轻地拍著他的背,低声道:"你跟他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你们,实在是很不一样......"
齐槿轻轻闭上眼睛,将所有的痛都掩了下去。半晌,方睁眼看著莫轻羽道:"你是小瑾的朋友麽?"
莫轻羽摇摇头:"他是王孙贵胄,我这种人又怎麽会是他的朋友?我不过是见过他一面而已。"低头凝视著齐槿,"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齐槿沈默,良久方轻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也叫齐槿,你信不信?"
莫轻羽眼中滑过一丝诧异,然後却是点头道:"我信。"
齐槿微微笑了一笑,笑容却甚是苍白虚弱。莫轻羽无声一叹,拿出一颗丹丸放进他嘴里,柔声道:"这个可以让你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觉,我会再找机会来看你。"
齐槿摇摇头,道:"你还是不要来了,若是被他发现的话......"
莫轻羽淡淡一笑:"若是我说,我并不怕呢?"
齐槿静静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麽,轻轻闭上了眼睛。
莫轻羽静静坐在床沿,看著那已然睡过去的平静容颜,微有失神。觉出来人走近,这才蓦然回神,并未抬头,已自跪下去,恭声道:"轻羽见过王爷。"
燕沈昊目光深沈,静静地看著石床上那闭目沈睡的人,而後目光移到身前跪著的男子身上,冷笑一声:"轻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入囚室!"
莫轻羽也并不辩解,只低低道:"轻羽知罪,请王爷责罚。"
燕沈昊唇角微扬,眼中却是冷意森然:"哦,本王这王妃竟将你迷成了这样麽?为了他,你竟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
莫轻羽垂首道:"王妃伤重,轻羽只是欲相救治,并无他意,请王爷明察。"
"若无他意你又救他作甚?"燕沈昊冷哼一声,目光转回床上的人身上,"再说,本王说过要救他了麽?"
莫轻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焦急:"王爷,王妃真的伤得很重,而且身子尚在发热,若不及时救治的话......"
"若不及时救治又怎样?死吗?"燕沈昊阴沈目光直直盯在齐槿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愤恨,心中更是悲愤欲绝,只在心头大吼道:他本就该死!如果不是他代替那人嫁过来,那人又怎会在自己眼前跳下悬崖!那人既已死,他又怎能还活在这世上!他必须为那人陪葬!
莫轻羽见燕沈昊目光狂乱,眼中狠意恨意满溢,心中不由一惊,又见他朝沈睡的齐槿缓缓伸出了手去,更是大骇,当下扑过去一把抓住燕沈昊的手,然後"砰"一声在他面前再次跪下,苦苦哀求道:"王爷,求您手下留情......"
燕沈昊一把甩开他,劈手在他脸上就是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莫轻羽顿时歪倒在地,片刻後便有一道血线沿著嘴角淌了下来,他却只是轻咳一声,连嘴亦来不及擦,便又吃力地直起腰来,拉住燕沈昊的衣襟恳求道:"王爷......"
燕沈昊目中阴霾更盛:"轻羽,你不要逼本王对你动手!"
莫轻羽念头一转,大声道:"王爷,如果您真的恨王妃,您也不必杀他啊,如果真的恨一个人,便是要留著他慢慢折磨他,如果就这麽让他痛快死了,他在睡梦中尚无知觉,岂不是便宜了他?"
燕沈昊手一顿,慢慢回过头来,目光在齐槿苍白的脸上幽幽注视良久,然後森森一笑,道:"本王知道你是想救他。不过你说得对,让他就这麽痛快死了,哪有慢慢折磨他来得解恨?"目光转过来,看著脚下的男子,"好,本王允许你救他,而且,你还要把他救得好好的,不然,就没有趣了。"话毕回头看了齐槿一眼,径自转身离去了。
待得燕沈昊离去,莫轻羽亦无力地靠在了石床边。良久方起身,缓缓坐到床沿,低头看著那张沈睡的苍白容颜,轻轻道:"我也不知道我这到底是在救你还是在害你,但,我不能让你死。如果我真的错了的话,那麽,怪也只能怪,你太像那个人,然而,你却不是他。"

 

槿色如伤6

既得燕沈昊准允,莫轻羽便每日都下到囚室,除为齐槿诊断喂他吃药外,也不时偷偷给他带去一些补品。见囚室中那床被褥又脏又破,冷硬得便像雪地里的石头一般,更是皱眉。倒是齐槿笑道:"一个牢房有被褥已经很不错了。"虽是如此,莫轻羽仍是偷偷为齐槿拿了一床温暖轻软的被子过来。既然燕沈昊要他把齐槿救得好好的,因而莫轻羽做这些倒也并不怕,他料燕沈昊也知道这些,既未阻止,他便也是暗自同意了。心下却是不由想到:那人只道他这般任自己救好齐槿是为了将来好慢慢折磨他,然而,只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其实,他是根本不愿他死罢!
莫轻羽本就医术高明,又兼细心体贴,在他照料之下,齐槿身子虽仍是荏弱,伤病倒是慢慢好了。想起雪衣,齐槿便向他打听她的情况。莫轻羽仔细问了一下,翌日来便告诉他雪衣已不在王府之中。闻得消息,齐槿不由心下一痛,知道雪衣多半已是凶多吉少了。自己身份既被揭穿,齐瑾亦已逝,燕沈昊自是会将怒气发到所有能迁怒到的人身上。只是雪衣服侍弟弟和自己一场,且她又完全不知情,受此无妄之灾,却是自己连累他了。
见他难过,莫轻羽只好极力安慰一番,说著既是不见,也并不一定便遭不测,也许是去了别处之类。话虽如此说,他倒也是明白雪衣必是凶多吉少的,只是若不这样安慰,这人只怕又要将这一番罪过揽到自己身上了。
虽然初识并不让人开心,但这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二人倒也日渐亲厚起来。齐槿固是因为莫轻羽救了自己而感激他,莫轻羽却也因齐槿并不把他当作下贱男宠看待而心生感动,况自眉目之间话语之中他亦看出齐槿对燕沈昊并非像燕沈昊对他那般无情,而自己是燕沈昊的男宠,他却并不排斥嫉恨,只这一点,便让莫轻羽对此人另眼相待了。
齐槿也并未问起莫轻羽与燕沈昊间的种种。倒是莫轻羽自己主动言道因为自己身怀医术,曾救过燕沈昊一次,自此燕沈昊便将他留在了身边。虽也侍奉他,但燕沈昊对他倒也算好,与其他的娈童男宠大不相同。听得莫轻羽是因救了燕沈昊因而被他留下,齐槿不由微有失神,待莫轻羽问他,他却只是摇头,只轻声道:"这样的相遇......很好。"
齐槿被关押囚室,虽不时有些微恍惚失神,却也并不见怨恨消沈,倒是莫轻羽颇为担心,不知燕沈昊究竟要将他关到何时。齐槿反微笑著安慰他:"便是真要关一辈子,急也无用,所以,倒不如安然以待。"
望著他那清浅而明净的笑容,莫轻羽竟是不由心中一动,忙撇开了眼去,只是那股异样情绪却是像水波般漫了开来,久久挥之不去。
齐槿倒是没发现他的些微失神,仍如常般与他说话,吃著莫轻羽带来的药。那药里加有安眠的成分,因而不一会儿,齐槿已觉困倦睡去。莫轻羽为他盖好被子,静静看著那张平静的清秀容颜,不知为何,竟是鬼使神差般缓缓低下了头去。
双唇正要触到身下人淡色唇瓣的那一刹,忽然一股劲风袭来,下一刻,莫轻羽已自重重摔下床来。嘴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泛起,吃力地抬起头来,便见燕沈昊站在他面前,目色阴冷地看著他。
莫轻羽低下头去,身子伏在地上,低声道:"轻羽......见过王爷。"
燕沈昊重重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下去罢。"
莫轻羽吃力地站起身来,朝燕沈昊躬身一礼,缓缓向外走去。
刚走几步,却是忽觉一股大力传来,适才摔伤的身子自是无力抵挡,便自被那股大力猛然拉了过去,待身子稳下来时,却觉到是燕沈昊的手臂揽了过来,将他搂在了怀中。
莫轻羽身子伤痛,只得无力地靠在燕沈昊怀中,却是不解燕沈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是为何故。正自疑惑时,却见燕沈昊目光定定地看向床上的人,莫轻羽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那原本该睡著的人竟是羽睫轻颤,然後睁开了眼来。
原来适才燕沈昊那一击虽是击向莫轻羽,但彼时莫轻羽与齐槿本就只有咫尺之隔,那道强大的劲风自也惊动了齐槿。只是他受药物所制,因而一时倒也未完全惊醒过来,但毕竟是醒了,此刻,方缓缓睁开眼,清醒过来。
见著燕沈昊,齐槿不由一愣,随即却是涌上了那夜的记忆。虽已是过去了这麽多天,但那时燕沈昊狂乱的目光和绝望的声音却依然无比清晰,想到他那夜带来的消息和随後对自己失去理智的凌虐,齐槿不由轻轻一颤,虽是努力平静,面色仍是不由有些发白。
燕沈昊直直地看著齐槿,目光阴沈不定。怀中搂著莫轻羽,虽状似与他极为亲密,却只有莫轻羽知道此刻搂著自己的这个男人心中有多波涛汹涌,因为那只搂著他的手臂竟是不由自主地加著力道,便似要将他勒死一般,莫轻羽虽觉疼痛难忍,但看燕沈昊此时表情,倒也并不敢乱动,只暗自辛苦。
齐槿静静道:"王爷可是来处置我的吗?"
闻言,燕沈昊蓦一挑眉,冷笑道:"你就那麽想死吗?或者,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赎罪?"
闻得"赎罪"二字,齐槿不由轻轻一颤,一股刺痛蓦地袭向胸口,却是极力压了,努力平静道:"王爷若欲处置我,便请动手罢。"目光轻轻掠过燕沈昊,然後静静闭上眼睛。
燕沈昊自是没有忽略那漆黑眸中一闪而过的凄苦,虽只隐隐一丝,却不知为何,竟让燕沈昊心中一震。极力定下心神来,燕沈昊唇角浮起一抹冷酷笑意:"想死麽?倒还没那麽容易!"略侧了头向外沈声吩咐道:"来人,将王妃带到傲雪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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