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
又想起什么似的,"今早,你不在时,清风来过,皇后有身孕了。 "想到这,便有点气,慧空竟然给他下媚药,想着,又重重捏了慧空一把。
慧空挣扎着躲闪,看着翼王侧着脸生闷气。翼王的侧面极美,鼻梁高挺,睫毛黑密,英眉斜飞。碎发略有些凌乱,因此显得有些不羁。
慧空心里微微挣扎了一下。
还是,扳正翼王的脸。扣住脖子,挺身,抬头,吻住上方的唇,但又羞涩的不知下一步该如何为之。对于翼王怔怔的没有反应,有点尴尬,正要退却。后脑勺一把被扣住,翼王强势地探入,狂风暴雨地席卷。翼王有点失控,不太相信这是真的。但,怀中真实的触感告诉他不是假的。
他知道慧空清楚自己的爱,但,一直基于何种缘由,而难以接受。慧空一直利用了他的爱来桎梏着他们要发展下去的感情,慧空不会拒绝他却又在否认他给予的爱,一直都在推诿和拖延。
那么方才的主动是什么?是否可以说他接受了?
不愿再做复杂的思考,他向来行动快于思考。这是本能,多年的战场所塑造的本能,战前需要策略,但上了战场靠地更多的是本能和行动力。乘火打劫,乘热打铁的事,他没少干过,那也是鼓励士气,乘胜追击地好时机。
所以,如今他亦是运用地炉火纯青。抱起已经软绵绵的慧空,瞬间,便冲入小屋内。
这让慧空十分为难,这是白天。想着方才实不应该如此的冲动,但,后悔已来不及了,衣服早已全部如秋叶般凋落。
膜拜似的吻遍身下人,极尽所能挑逗。毕竟是男人,看着迷迷离离,冷静不在的慧空,翼王的心相当的愉悦。是了,这才使他梦寐以求的样子。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贯穿他的那一瞬,慧空抓紧着缎被。随即的,翼王握起慧空扯着缎被的手,与之手指交叉,不让他依靠自己以外的任何事物。翼王要让他知道,除了自己的怀抱他无须任何依靠,除了自己的胸膛他亦无须任何攀附,除了自己的热情不让他想起其它。
燃烧着他抗拒的身体,以吻封缄,吞没他抗拒的语言。今日起他便在真正意义上属于他了,今日的结可是慧空自己给挑起的!
只带两扇小窗的屋内,关了门,便是昏暗的。但,足以确定慧空的神情,毋需忍耐,亦忍耐不住,加大了节奏,更深的把自己和慧空从身体上紧密连接,俯身,万分的轻柔,"玉儿,--可舒爽?" 刻意的询问,是为更深的记忆,他要他永远记住这一刻。
他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神情,果然,已是粉红的更见绯红。他喜欢的,正是他期盼的,如此羞涩的表情。但,他想要更多,喘息声渐大,无可抑制的欲望在不断升腾。
看着慧空失控的样子,伴着一次又一次由翼王掀起巨浪侵袭下的冲击,溢唇而出碎裂的吟语,是如此天籁般的声音。精悍的腰反反复复不曾停过,看着身下人艳丽的绽放,与之共同激荡摇曳,是如此美妙的感受。
他要!他就要!他只要他。狂念于心沸腾,执念与时俱增,痴念如影相随!
二二 青崖
又一个多风的早晨,翼王在一阵鸟语花香中转醒。
转头,看着已空着的半张床塌,摸着还有余温的另一方枕,翼王的心,满满当当。这半个月来,他一直便沉在这云里雾里一般的生活。他从不知道,他可以生活的如此惬意,舒心。幸福的似能溢出水来。
他开始为他们的将来做考虑,他希望皇后生的是龙子,如此以来,等太子大了,便可以放手了。十六年,最甚十六年,他要带着他心爱的人,在这方美景如画的山谷,无忧无虑的生活。
想地呵呵笑出声,开始装睡。慧空一定是在备早饭,他喜欢他每次叫着他的名字起床。然,等了许久,还不见人,诧异。想了想,还是自己起床。
翼王出了小屋,抬眼看了看,头顶几朵乌云。
春夏交际,花红柳绿,风景如画。亦多雷雨,风雨亦如绵。
小屋外,清风静静地立于门前,后面是右宰相等几十位大臣,再后面还有近百名侍卫。有些子不乐,但,想起,今日似乎便是归朝的日子。又有些子无奈,因为不乐,所以语气便冷,"清风,待会朕与殿下自行回去便可,何需如此劳师动众。"
看了看,却没见到慧空。
"殿下何在?"
"殿下在思过崖上等皇上。"回答的人是御医。
翼王之所以能在战场上十战九胜,靠的就是他高于常人的敏锐度,空气中沉闷压抑的死气,这是战斗来临前特有的气息,他能第一时间感知。不着痕迹地查看了一遍各位官员侍卫,他第一时间担心的是慧空,朝中暗中排斥慧空的臣派大有人在,难道是又要迫胁他们分开。担心慧空或许已被他们劫持,如果他们伤了他的心上人,他是不会放过他们任何一个的。
不动声色,翼王只一脸平静的应了声。便在他们的"拥促 "下,上了山。
起风了,天间一片灰蒙蒙,似乎即将下雨。
无心任何景致,一心冲到山顶。慧空背手立于思过崖的石壁前,正静静地看着石壁上的戒律经文,身边没有任何人。
翼王暗松了一口气。
慧空转头望向他们,依旧绝色,依然冷清。但翼王觉得很沉,眼前的佳人和平时不一样了,然,何处不一样却一时说不出来。
正思想着,膝盖弯处突受了一脚。力道很重,此人功力深厚,翼王立刻单膝跪地。愤怒转头,"呛"一声,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已架于脖颈之上,握刀之人是那薛御医。同时,右宰相及付南闰等几位大臣,亦在第一时间被架住,一脸茫然地看着这突变的局势。
翼王看了看没有被架住的清风,再望向依旧站于石壁前未动的慧空。
"此为何意?"问地对象是身边的薛御医,眼光依旧炯炯有神,仿佛受制并非是他。
冷静如狼,全然不一样的薛御医,闪着胜利的光芒,"夺回我朝江山,诛灭尔等赵氏狗贼,以报二十年前的血海深仇。"
"夺回江山?"
"慧殿下乃是我前朝的太子殿下,此话毋需我多言,你也必定知晓,当年赵天熙是如何谋朝篡位的。"
翼王只静静地盯着慧空,眼睛很亮,如深潭死水。慢慢地站立,"玉儿,--你留于我身边就是为了我的江山?"
即刻的,又被薛盘一脚踢下,单膝跪下,发出一声沉闷的音响。薛盘用嫌恶的表情看着翼王,道,"正是,否则你认为是什么?"
瞪红着双眼,再次站起,"玉儿,我要你亲口对我说。"
慧空伸手示意,阻止了薛盘再次踢出的动作。
天色愈发幽暗。c
"--正是"慧空的声音凛冽冰冷,如履薄冰般易碎。
翼王明显地一震,脸色惨白,牙关微微颤抖。
慧空只神色冷漠地对向薛盘,"暗影的所有成员,今日可都在此?"
薛盘颔首,刀却依旧未移离脖颈半分,答,"所有主要成员皆已在此,听候殿下派遣。"其他人等亦答,"万岁"之声响彻半空。
狂风渐起,山崖上,树影扶疏。
翼王木然地望着面前的人,心彻底的冰冷。突然冷笑出声,既而转为狂笑,伸手一掌推出。薛盘早已看清,侧身躲开。脑中飞转,知慧空决计不会杀了赵天翼,倒不如乘此机会--。
一个旋身,一把钢刀直直刺向翼王胸膛。
翼王冷冷地看着,一动未动。静静地笑着,对着薛盘敞开了胸膛。
"叮"的一声,钢刀一震,偏着刺入翼王的左肩。
一方玉镯,碎为两段,掉落于翼王脚下。鲜血顺着刀沿滴滴落于断玉之上,渗入土中。翼王安慰似的挤出笑颜,"玉儿,我曾答应过你,凡你所想的,我皆会给,包括我的命。"
慧空迎风而立,漆黑的双目,乌金剔透,淡淡地望着面前的一切。
翼王慢慢地对向薛盘,"动手吧,杀了我,尔等殿下便可黄袍加身了。"
对上如此淡定的目光,薛盘微微错愕,但,还是拔刀再刺。再次"叮"的一声,钢刀飞落数丈外,钉入地中。清风的剑已落于薛盘肩颈间,"薛伯伯,对不住了。"
招手示意,山崖上,草丛中,一排排士兵,现身而出,手持弓箭,对向所有目标。薛盘脸色铁青,暗伸手摸向腰间。清风先一步扯下其腰间的烟火筒,"薛伯伯,没用的,山下皆已被禁军控制了。"
看着山下飘摇的禁军旗帜,薛盘悲痛地看向慧空,他知道这是谁的意思。
慧空淡然接受他的悲痛,"尔等一直不肯告知吾暗影的具体情况,吾亦只能用此法子。吾知尔等忠心耿耿,一心只想复国。但,此非吾所愿,是吾对不住尔等。"
翼王欣慰地看着慧空,他知道,他就知道,慧空不会对他如此绝情。慧空看向他,"皇上,如今所有暗影主要成员皆已在此,我保其不会再犯,我现要你一个承诺,日后不再追究,此事只当未发生过。"
"准了,当然准,这江山原我就不在乎的,你若要,我便亦可让给你的。"捂住伤口,欣喜地向前跨出两步。
慧空退后了两步。
翼王收敛脸色,又急跨出两步。
慧空再次退了两步,后脚跟亦出了悬崖半步。
翼王惊叫,"玉儿,后面是悬崖。"
"你不动,我便不动。你进了,我便会退。"语气出奇地淡漠。
这样的慧空让翼王感到陌生,心也没来由地慌乱。抬眼看着慧空,之前便觉得不一样,现在知道为什么不一样了,慧空身上穿的是僧袍,正如他们初见时的模样。这样的灰色曾经让他感到和谐舒适,但如今让他只感窒息。
"今早,我去师父墓前祭拜过了,你将师父的墓维护的很好。"
看着瞬白面容的翼王," 我从未曾怪罪于你,一切皆由我挑起。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一切罪孽只因吾而生,世间一切诸法,皆如梦幻空花,无有一法可得。"
"不,不,玉儿你不要和我说这些,我听不懂,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你。快回来,那里很危险。"翼王声音开始颤抖,脑中一片混沌。
"师父待我如师更似父,其恩情不忘。此三年来,我留于皇上身边,确是为着江山,为着民生。如今江山已固,民生安稳。然,我已心空、法空,便亦没有"人、我、众生、寿者"等诸见了。 "
"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也听不懂。快回来。"
风声渐狂,天边闪开几道电光,接着便是雷声轰隆。
"如今我已心无挂碍--"
"啊--,啊--"翼王猛然摇头,"我说了我不听,快回来。"
慧空望着石壁上方的戒律经文,"世人留恋此娑婆世界,只为因果未了。如今我已断我执,亦可自舍生命。我本为佛门中人,却自犯戒律,如今是时候为法忘我,为法舍身。"
翼王已近崩溃,"求你了,不要说傻话,这不好听。--玉儿,你要罚我什么都可以,快回来。"
慧空面无表情,单手立于胸前,微鞠一躬。动作很慢,缓缓弯腰,再缓缓起身。
"皇上,错了,贫僧--法号慧空。"
声线悠长,无起无伏。而后,嘴角微起,一个如泉水般清澈,而又诀别的笑颜。绝艳,凄冷,寒心,永世弗谖。
翼王的心猛然一震,想上前,但已来不及了。
一道闪电划破长空。
慧空足尖轻点,向后跃起。
灰袍迎风飘摇,乌黑发丝轻舞飞扬,似水墨画中,衣如流水发如云的嫡仙。他似乎从未属于这个尘世,又似乎即刻便要归去。颀长秀美的身影,腾空而起,如蝶一般连翩,飞落山崖。
"殿下--"
"玉儿--"
轰雷响起,雷雨加交。
翼王失了心一般地狂叫,跟着扑上前。清风亦扑上前,紧紧扯住翼王。疾风刮起,呼呼声响,混着翼王的狂叫声,凄厉而绝望。
雨点哗然而下,砸在崖石上,人身上。
湿透了每一个人的全部,周围一片死寂。清风依旧死死地按住翼王,"皇上,不可。"
翼王一掌推出,将清风打出数丈。悲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出。瞬间,被倾盆而下雨水冲去,沿着石间缝隙,往山崖下流去。
急雨颠峰,翻江倒海。
翼王慢慢地往前爬行一步,"玉儿,你又调皮了。"
死死地盯着前方,又爬行一步,"玉儿,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的。"
一口鲜血,再次喷出。翼王依旧不顾。
再爬一步。
"玉儿,你不可以这样对我的。"
缓缓地,又向前爬一步,"玉儿,不要丢下我。"
"玉儿,--我爱你。"
泥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湿痕。
"玉儿,我真的很爱你。"
咳嗽了几声,几乎晕厥。仍撑住,往前爬行。
"玉儿,我们什么都不要,可好?--我带你远走高飞。"
清风亦上前,跟着跪行。
倾盆而下的雨水,冲刷着满眼的泪水。
冲下伤口的血水,汇成一道道红色的细流。
翼王双目失神,已睁不开眼,"玉儿,--听话。你轻功很好,--回来。"
"玉儿,只要你回来,--我再也不困住你了,你想去哪里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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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算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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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你好狠。"
二三 尾声
一弯幽谷,两边青山葛岭。空翠烟霏,经由孤山绕道。
斜晖夕照,拖长一修身影。花田紫地,僧人袍角轻扬。
当年,同一片花田,同一夕斜阳。
两人初遇,一个是云端空灵而降的仙子,一个是世间绝世横生的奇葩。
一个是素衣素面,清淡出尘,恰如出谷幽兰,让人迷了眼,痴了心,怎也无法离得开,放得下。
一个是锦衣华服,权倾于世,却是花间痴人,纵使横了心,铁了肠,也要设法得了去,怀了紧。
进了屋,僧人轻轻抚摩着已被擦拭好的糕点模具,"小七,都擦好了?"
当年,同样的位置。
一个是巧手轻转,玉指如飞。柔捏,轻压,糕点如玉,盘盘叠叠。
一个是痴眼痴眉,托手撑颚。翘腿,侧身,细细品尝,啧啧有声。
小七抬头,"如此精美的模具,可惜了。"
僧人神色微暗,从侧座抽出香柱,"我上去和他说说话。"
一路水色秀丽,满目青山,风光无限撩人。
山顶,崖前,一柱檀香。轻烟袅袅,如一根颤动的心弦。
同一方崖前。一切在崖前开始,一切亦在崖前结束。
当年,他在这里忘情的吻住了他,宣布了他的归宿,系上了他的心结。三年后,他在这里平静的离开了他,告知了他的未来,解开了他的束缚。
盘坐于崖前,轻轻地摩挲着怀前的玉扳指,"我这一生做了很多错事,然,因为遇到你......我并不后悔。"
你骗了我,我不怪你。c
待我赎了罪,有资格去找你了,我便会去的。
你说人会否有来生呢?若有来生,我定还会找到你。
来世你会在哪呢?
一抹清影,行至崖前。痴痴望着面前的身影,静立片刻,上前,"皇后昨夜诞下龙子,请皇上为太子赐名?"
僧人抬头望向来人,转头眺望,山下帝都景致一览无余:"
浩日欲琼出酶山,思过崖前恰对钩;
绵丘尽处进春江,玉沉春江不回头。
平生万里萧然色,百姓一川颂德昌;
君已归去莫回首,恁凭江水日奔流。
名德昌,字沉玉。 "
"如今,太子初生,国之需要皇上,望皇上随清风回去。"
"国有摄政王,定会安稳如初。贫僧已非尘世间人,不触皇家事。"
"皇上,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