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不通,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言若现在明明只是个普通人,一点法力都没有。"
"公子身上确实没有一点法术气息,我也在奇怪,难道公子你竟天生是这个模样,并非法术变化而成,这也太巧合了吧。"
言若微微一笑,然后轻轻一掴掌:"哈,我明白了,你见过那个人,对不对?就是花郎梦里的那个人。所以,一看见我的样子你才会那样吃惊,我那时本来以为被你看破了行踪,原来你是把我当成了他。后来你发现我并不是他,就想到了十年前发生的事,对不对?"
金明池也微笑点头:"公子果然很聪明。一开始我并没有猜到你是谁?只是为你的容貌吃惊。后来我就慢慢想明白了,除了无所不能的魔王,还有谁有这样的本事,居然知道花郎的心事,正好在十年之期到来之时,他就遇见你,而且你还有着跟他的意中人一模一样的容貌举止,天下绝对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所以,我才推断,你就是当年那个海岛上的孩子。"
"恩,如果花郎没有被你封住儿时那段记忆,他一定也猜得到的,可现在,他只把我当成普通的人类,他接受了我。......我心里很高兴。我大爹爹说的没错,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情,还是两厢情愿的好。我,并不在乎他把我当谁看。"
"公子?......你不觉得这样委屈了你自己么?何必要如此行事呢?"金明池心里极不好受,这个孩子显然用情已深。
"我想问你,若是我想与花郎两情相许,以当年那个孩子的身份接近他,他会接受我么?"
金明池一时哑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花郎的死心眼他很清楚。
言若苦笑了一声:"哼,金花郎外表看来是个温柔多情的风流男子,很容易吸引他人的眼光,其实,他是个再痴心不过的人,他心里一直只有他大师兄而已。如果我以本来面目见他,他说不定他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更别说为我动心动情了。"
"公子何必如此自谦,公子年幼时便有龙凤之姿,现在一定更是风华绝代。"
"你不用说好听的话。你放心吧,无论花郎他如何待我,我待他都是一样的,我不会再象以前那样伤害他,也不会做他不高兴的事。......我已经尝过两情相悦的滋味,不想再犯儿时的错误。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要我,我就离开他......回岛上,这一次我不会再把他强行带走,你放心。"
"公子,你对花郎这番心意,你要他如何生受,我......"金明池下意识地握紧了拳,老天为什么这样作弄人,他也想帮帮眼前这个温柔体贴孩子,可是感情的事情除了当事人自己,谁都无能为力啊。
"你不必自责,也不要怪花郎,这都是我自己愿意的,喜欢一个人本来就应该对他好,不是么?你多次要花郎好好待我,我很是感激......我会给他时间的,等多久也没关系。"
最后那一句,他说得十分轻淡,却有着无比坚定的决心。
"公子!我现在,担心的是你,你许是在海岛生活得太久,见过的人和事都太少......其实,你这样做不值得啊。花郎他不过是只小小的狐妖,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何必非他不可呢?"
"是么?当年一定也有人跟你说过同样的话吧?贺新郎只是一只小小的狐妖,你为他放弃得太多不值得。......你现在可有后悔?"
金明池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心里黯淡之极,他已经无话可说,因为入了情迷的人都一样的痴傻。
只听言若声如叹息:"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他喜欢到如此境地。就象他心里有了他大师兄,无论我如何的好如何地了不起,他都不会再心动,而我也是一样,除了他这只小狐狸,别的人我都不要。"
金明池已经无力再劝说,只能转移话题:"公子,你此次和花郎一同去京城,要千万小心,你现在没有了法力......"
"谁说我没有了法力,我只是不能在他面前施展而已,你看这是什么?"言若从自己发间拔下一只玉簪,那是他天天束发用着的。
"这,这是......"金明池看那玉簪,觉得也只是普通物件,簪头是水莲花花骨朵的模样。
"这是我存储法力的容器,我一千多年仙修尽在其中,只要水莲花开,我就会恢复功力,而平时,别人是感觉不到我身上有法术气息的。"
"可是,你现在的模样难道不是法术的作用么?为什么我也感觉不到法术气息。"
"你说得没错,这个模样并非我原貌,可是这个法术是我大爹爹施展的,用仙家的血定的形,非是仙族,一般人看不出破绽,也感觉不出法术气息。"
"你大爹爹他是?"金明池又被惊到,十年前在那海岛上见过的有着凛凛神威的俊美男子,竟会是仙人么?为什么与魔王同居一岛,还有了这个叫诺儿的孩子。
天下的事看来没有最奇,只有更奇。
"我大爹爹是龙族,也是天界的仙族。"言若不经心地答道。
金明池又无语了,花郎他惹上的这个人,当真不是一般人啊。
"我一千年的仙修相当于普通修行者两千年功力,对付一般的魔物已经绰绰有余。所以,请你放心,此去京城,我会保护好花郎的。"
"言若,谢谢你。我等着你们一起回来。"金明池当日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他最后一次见这个多情的少年。
赶了半个多月的路,金花郎三人终于到达了京城。
还没进城,金花郎就发现京城附近的空气与别的地方不同,风中隐隐流动着一股尸臭味,再抬头一望,阴云密布,妖气冲天,他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这绝对不是寻常的魔物在作怪,那魔物来头不小,它既然选择了在京城这样众神庇佑之地兴风作浪,自然是有恃无恐,而且目的不单纯,京城本是王都重地,一乱天下乱啊,它到底想干什么?
进了城后,金花郎先去拜见了两位师叔,发现她们居住的国师府中已经聚集了许多各地来的法师,道士和其他修真者,一个个都是脸色沉重。他们这几日天天在京城内外设坛做法,抓住了许多妖物。
虽然都是些小妖,对他们这些修真者来说,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可对一般的普通人类,它们放出妖气和瘴气却是足以致命。
京城里现在已是哀鸿遍野,各大药房前堆满了无法救治的病人,幸存者都想着怎么尽快离开京城。
最可怕的是,修真者们发现,城里的妖怪似乎是越杀越多,而且还有随着逃难的人群向其他地方扩张的趋势,似乎是被什么力量操纵着一般,想要一步步吞噬人类居住的城市。这里的每个人心中都有极其不祥的感觉,因为那力量似乎不是人类可以对抗得了的。
金花郎心想,难怪两位本领高强的师叔急忙忙到处求助,事情的严重性果然已经不容忽视了。
宁如果,宁可以两姐妹见到了金花郎很是高兴,她们现在是天朝的护国法师,地位很尊崇,当今圣上赐了一座很大的国师府给她们两人居住。她们本来想留他在府中住下,却因为现在府中人实在是太多才作罢。
金花郎也觉得住在外头方便些,就在附近的街道上租了一间大宅院,正好房主赶着离开京城,见他们来租房很是欢喜,偌大的一座宅院只给了个极其低廉的价钱,就算请他们看家。
于是当天夜里,他们三人就住了进去。金花郎与言若同住在一间大厢房里,小艾一人住在旁边的小厢房里。小艾很不开心,却无法可想。
金花郎天天都是早出晚归,有时候会带小艾一同去,后来实在不放心言若一个人在家,就让小艾留下陪他。
小艾固然是不情愿的,没想到连言若也反对得厉害。
言若本来是等他们出门后就跟在他们身后以便就近保护的,现在要是把小艾留下守着自己,自己怎么好再出门?那隐藏在暗处的大魔头连自己都没有把握拿得下呢。
如果自己估计得没有错的话,那来至魔界深处的妖魔至少已经存活了三千多年了,法力十分高强,而且邪恶无比。
第一次感觉到那邪恶的气息时,他都有种冲动想叫金花郎赶紧立刻京城。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一来,他不能暴露自己的力量,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类。二来,他知道就算说了,金花郎也绝不会走,他的真身虽然是只妖狐,却素来喜欢人间,而且他天生一副慈悲心肠,最近看见京城里妖物肆虐,百姓受苦,好几次都忍不住落下泪来,他曾发誓要把这里的妖物肃清。如今要他为了自身的安全逃走,想想都是不可能的。
但是言若和小艾都拗不过金花郎,在金花郎眼中,他们两个都是需要保护的,还是呆在家中比较安全,他在外面行走也放心些。于是,言若与小艾只好一起呆在家中大眼瞪小眼。
小艾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觉得日子无聊,他素来不喜言若,即使无聊也不去找他说话,经常一个人在屋子里打瞌睡。
言若则担心金花郎会遇上那个目前还隐藏在暗处的大魔头,总是心神不宁,每次金花郎回来晚了,他都寝食难安。
最后,他抓了一只小红雀做情知鸟,让那被施了法术的小鸟替他跟着金花郎,如果遇见了不测,立即就来通知他。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不能减轻他心里的惶恐和担忧,毕竟让一只雀儿跟着也不是万无一失。
这天,言若正在房中作画,忽然感觉身后有异样,一回头,竟然看见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他不禁脱口而出:"虬,怎么是你?"
出现在房中的男子华服光灿,气定神闲,他有着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剑眉星目,英气勃勃,气质十分高贵优雅:"我是来找你的。"
言若大喜:"虬,你来了就好了,我正想找人帮忙呢?"
言若的反应显然出乎这个男子的预料,他本来以为他不愿意见到自己的:"诺儿,你已经不生我的气了么?"
"生气?......呵呵,我现在和小狐狸很好,早就不生你的气了。"
"是么?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虬,你不是说过,你什么事都会帮我吗?我现在要你帮我跟着小狐狸,别让他出事。"
"诺儿,其实我今天来这里是带你回去的。"那男子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怒意,却终于压制住了,话说出来却只是云淡风轻的一句。
可是这一句话听在言若耳中,不啻于一个惊雷。
"什么?!为什么?我不要。"言若变了脸色,连退了几步,十分警戒地看着面前这人。
"现在人间界的情势十分不妙,我怀疑有魔界高级贵族在其中捣鬼,如果真是那样,我们还是不要淌这个趟浑水,避之为吉。我们赶紧回蓬莱岛上去吧?"
"不要!我在留小狐狸身边,现在这里这样危险,我不能丢下他不管,虬,你帮帮我,帮我看着他好吗?"
"诺儿,我是说过,无论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但是,这不包括保护我的情敌。......我没有亲手杀他就已经算对得起他了。"
"虬!你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我只喜欢小狐狸一个人!"
"从你那天为了追随他弃我而去,我就想要这么做了。诺儿,你果然是太天真了,天地间怎么会有只付出不求回报的爱呢。看见自己守护了那么久的宝贝在别人怀里得到幸福,谁能不嫉妒不痛苦不疯狂?爱都是自私的,你的和我的,都一样。所以你丢下我头也不回地跟他走了,所以,你也不要怪我不肯帮你,我怕我会忍不住做下更可怕的事。"
"虬,对不起。......可是,你对我,永远只能是哥哥。"
"为什么哥哥就不行呢?为什么我不能守在你身边,不能抱你吻你疼爱你呢?"
"虬,你别再说了。"言若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虽然心里也很难过,但是感情的事情绝对不能含混不清:"你的爱对我,只是压力和负担。对不起,我不爱你。"
虬被他的坦率打击到了,竟然大笑起来:"哈哈!是么?那你的爱呢?你的爱对他又算什么?你不会真以为你们是两情相悦吧?你这个小骗子!若是被他知道了你就是十年前的魔王之子,曾经强行掳走他囚禁他欺负他,他还会爱你么?哈哈,你的爱对他恐怕不是压力和负担那么简单了吧?他一定会把你的爱象毒蛇一样狠狠地扔在地上的,他会恨你讨厌你不理你。哼哼,任谁都不会爱上欺骗愚弄自己的人吧?何况,他爱的那个人,自始至终就不是你奚诺。哈哈,说起来,你比我更悲惨呢。"
言若终于尖叫一声,扑了过去,他想把这个面目可憎的人推出门外。
他本是个个性单纯的人,现在气疯了,行动远比脑子快,也不考虑自己和这人之间的实力上的差距。
那华美男子等着就是这一刻,他顺势接过他言若的双手,把他禁锢在自己怀中,然后低头就吻了下去。言若完全动弹不得,只是愤怒地睁圆了一双美目。
小艾本来在自己房间午睡,这天睡醒后实在觉得无聊,便信步走到了言若的房间,他正准备推门进去,忽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他疑心顿起,言若在和谁说话呢?难道是哥哥回来了?今天时间也太早了点吧?
小艾眉头一皱,便不急着进去了,只在窗边停下了,他轻轻地捅破了窗户纸往房中望,立即脸色大变。
言若正被一个相貌俊美的英武男子强行抱在怀中,两人十分亲密地纠缠在一起。
小艾看得两眼通红,忍不住想破窗而入,却见言若得了喘气的机会后正在大声斥责怒骂,原来他并不是情愿的。
男子放开了手,立即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那男子也不生气,只是神情忧伤。
言若忽然扑在床头放声大哭,口中不断大叫着:"我恨你,我恨你!我宁可死了也绝不跟你走!"
那男于终于转身离开,十分的黯然神伤。
小艾直觉那男子不简单,便悄悄地跟在他身后,果然看见他一出门就腾空而起,化做一条金龙远上云霄。
小艾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拢,他脑袋里闪现出一个念头:"言若他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类么?"
这天夜里,金花郎回家后,发现小艾有点魂不守舍,总是有意无意地偷瞄言若,而言若的精神也不是很好,闷闷地不想说话。他心想,不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两人都有点怪怪的。
等小艾离开后,金花郎问言若:"你今天怎么了?这样没精神。是不是小艾又给你脸色看了?他是小孩子,你不要和他计较。"
言若摇摇头:"跟他没关系,我只是太担心你而已,最近京城的情况还好吧?我听说城里还是有很多妖物出没。"
金花郎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的功力在年轻一辈中已经无人可及,这个绝不是吹牛。我今天一天就斩杀了上百只小妖呢,在场的谁也没有我杀得多,连两位师叔都夸我厉害呢。"
言若听得心惊,不禁抓住了他的手,恳切地说道:"我要你答应我,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劲,一定以自保为第一要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要珍惜有用之身,决计不可轻易冒险。"
得到了金花郎的保证后,言若才稍微定心,想起了白天阿虬的来意,他心中依然有阴云笼罩,那人绝不会就这样走了,该怎么办才好?
晚上,小艾只是稍稍扒了几口饭后就跑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他不知道自己再呆下去会不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言若绝对不象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平凡,他接近金花郎究竟居心何在?
他绝美的面容现在在小艾看来竟有几分诡异可怕,小艾心想,如果把今天看见的事情都告诉金花郎, 他会不会相信呢?
言若他到底是妖是仙还是魔呢?在没有确定他会不会给金花郎带来伤害之前,小艾决定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