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意—逆天而行————阿舞
阿舞  发于:2009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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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褐色的眸子中寒光渐渐淡去,骆开元凝神注视着弘啸,沉声道:"弘啸,我想我们有必要谈一次。"
弘啸转头看了看灰头土脸的弘远,道:"现在不行,我得先和我哥回营,你晚上来找我吧。"
骆开元瞧了一眼和弘远十指相扣的弘啸,微点了点头,不发一言便转身离去。
待骆开元走远,弘啸这才急着问弘远道:"哥,你身上现在怎么,伤重么?"
弘远白了他一眼,"死不了!你哥我又不是豆腐做的!"


流言蜚语

入夜。

就着昏黄的月色,骆开元神出鬼没的进了密云大营,一排营房都已熄了烛火,只有一间房还点着亮,骆开元便悄无声息的掩了过去。果然听到屋子里头传来一阵弘啸和弘远的声气。
"十三,你再抬高一点嘛。"
"嗯,不行了!好酸......哥,你快一点啊!"
"十三,好像已经放进去一点了,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好!"
"啊!哥,我受不了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这两个人在干什么?!骆开元听得满脸通红,抬起一脚便向门踹了上去。
屋内有些凌乱,一只紫藤三鼎架摔倒在窗前,地面上还有一些景泰蓝瓷瓶的碎片,弘啸站在一片狼藉的书案前,手中托着一艘铁制的西洋船模型,弘远趴在书案子上,头正凑在船的底部往里头装浆片连轴,瞧见骆开元怒火冲天的踹门进来,俱是一怔。
"啊...啊...你们在干...干嘛呢?"面红耳赤的骆开元头一回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弘远真是火大了,今天难道是流年不利!先是莫名其妙和骆开元打了一架,回来后又被弘啸教训了一回,还连带摔坏了营内刘督统最心爱的西洋炮船,这会子姓骆的又像撞了邪似的踹门进来!
弘远把手中的零件重重往书案子上一搁,直起身骂道:"骆开元,这里好歹是我的地盘,我们干嘛?我还要问你干嘛呢?"
"我......"骆开元张着嘴无从解释,跺了跺脚返身合门而出,然后在屋外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轻轻叩门道:"骆某前来拜见十一爷十三爷。"
弘啸脸上虽也有诧异之色,但还是从容道:"骆兄请进。"
骆开元这才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抱拳道:"刚才有些个误会,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无妨,骆兄请坐......"弘啸搁下手中的西洋船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屋子里头仅存的两张椅子这会儿加起来一共也只有五只脚,忙咳了两声道:"呃......屋子有些个乱,骆兄请床上坐。"
弘远一听这话,在旁重重的哼了一声。e
骆开元这会子脸色已是恢复如常,便道:"不用客气,我只是来问十三爷几句话,问完便走。"
"是问何堂主她们的事儿吧,"弘啸走到窗前轻轻的关上了窗,又吹熄了窗前烛台上的白烛,这才转身道:"我今天已见到了她们,骆兄不用担心,她们现在还算安全。"
"用这种法子来威胁我,不觉得手段太卑鄙了么!"骆开元冷冷的瞟了弘远一眼,黑暗中,深褐的眸子闪着冰寒的光。
弘远忍不住从书案上跳了下来,冲着骆开元道:"瞧我干嘛,我和你说了这事儿和我没关系!"
"哥!"弘啸喝止住了想要发飙的弘远,沉声道:"你再罗嗦我和骆兄就出去谈。"
"我睡觉!"弘远趿着鞋踢踢踏踏的往床边走去,闷闷的在床上躺了下来,用江青水绣丝被严严的蒙住了头。
"这事儿的确弘远是不知情的,骆兄你别错怪了他,我哥他绝对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弘啸转头向床上瞟了一眼,温润如墨玉般的眸子中含着一丝浅浅的温柔。
骆开元又道:"那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弘啸回过了头,缓缓道:"我阿玛就是那晚和你说的那个意思,骆兄,你不愿意?"
"K帮是我一生的基业,我怎会放弃?!"
"那么,你是一定要与朝廷为敌了?就算是我劝你......"
"十三爷,"骆开元打断了弘啸的话,淡淡的道:"这个问题,我们好像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谈过了,你我终究是河两岸的人,谁也跨不到河的对面去。"
两人一时都无话可说,话题似乎枯竭了,再也无法继续谈下去,只得沉默不语。幽暗的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屋外头,夜风吹得树叶子一片簌簌作响,那沙沙的声音如同无数只手在骆开元和弘啸的心头揉搓着,拧捏着,活生生的难受。
弘啸的脸色在暗中已变得苍白阴沉,瞳仁在昏暗的月色下闪动着幽暗的光,两手十指交叉紧紧握着,再开口时,语气中已是带了一丝浊重,"既然你明知这辈子都将与我是不共戴天的死敌,为何几次三番相救与我,你欲陷我于何地?"
"弘啸!"骆开元噏动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终究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淡淡的道:"我救你并不图你回报什么,从今日起,你尽可将从前往事一并忘却,我待救回她们几个便离开京城,日后再见,便在沙场之上,你不必手下留情,我也不会再与你客气。"
骆开元的语气略有些悲凉,听得弘啸心头如被重重一击,莫名的有一种异样的痛心和失望像一双手狠狠的攥住了他的喉咙,压抑地几乎让弘啸透不过气来。
见骆开元转身要走,弘啸失态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低喊道:"骆开元,我只要你告诉我,你额娘的名字是不是叫阿尔丹.慧伦?"
这一语如同石破天惊,震得屋内另两个人心头如炸了一道响雷般轰鸣不已。
弘啸瞧不见背转身的骆开元此时的脸色,只从他剧烈颤动的衣袖感知他现在必定浑身颤抖。
"你错了,阿尔丹.慧伦不是我娘,我娘名叫诃额伦!"骆开元吼完这一句,头也没回,逃也似的夺门而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原躺在床上的弘远掀开丝被腾身而起向屋外冲去,却被弘啸一把拽住,低吼道:"哥,你干什么!"
"十三,你尽拉着我干嘛!"弘远的神色在幽暗的屋内看不真切,急道:"我要去把那姓骆的给追回来,这事儿得问个明白!"
"这又何必再问,他已说得很明白了。"弘啸缓缓合上了房门,每根手指都忍不住的在颤抖,心也已抽搐到无力,只能轻叹着倚在门上。为什么第一次见他便会有亲近之感,为什么明知自己是他的对头还三番二次相救,原来冥冥中原本两个世界的人却是千丝万缕有着骨肉血缘。明明早已朦朦胧胧猜到这结局,但真像一旦如预料般降临,还是残酷得令人无法呼吸。
弘远瞧着眼前的弘啸那略显疲累苍白的脸色,失去了以往的从容和淡定,竟是如此的茫然滞郁,心疼得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处,不由得柔声劝慰道:"十三,既然你信了他的话,也不要太往心里头去,这种事,小家小户都难免的,何况阿玛年轻时是那般风流人物......"
弘啸微微摇了摇头,一股强烈的酸楚涌上心头,黯然道:"不,这是皇阿玛和我额娘负了他和他的阿玛,他还不计前嫌,救了我们好几回,而现在却落到这个地步,一想到日后还要与他为敌,我心里头真是不好受。"
"十三,你在怪阿玛不该捉拿骆开元手下的人?或是认为何堂主她们被捕因你而起?"弘远拉着弘啸双双在床沿坐了下来,温言道:"这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我不是自责,只是有些内疚。"弘啸清冷如黑水晶般的眸中蕴藏着莫名的思绪,望着弘远道:"哥,阿玛是一国之君,凡事要顾全大局不能徇一已之私,而我......"
弘啸不由得回想起早上与皇上的那番谈话,回想起他那和皇上不约而和的做法,叹口气继续道:"而我,若处在阿玛的位置上恐怕也会如此行事,哥,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弘远凝神望着弘啸的眼睛,认真的道:"十三,你我身体里流的都是爱新觉罗的血液,与皇阿玛一脉相承,骆开元有他自己的抱负和理想,但我们也有我们作为皇族的责任要承担,此事,与亲情或感情都不相关,你万万不能有这样的负担。"说罢,捏了捏弘啸的脸颊,又道:"十三,你知道不,其实你骨子里脾气性格和阿玛相似的很,或许阿玛比你自个儿都要了解你呢,不然,他也不会告诉单单告诉你何堂主她们被关押的地方,这也许就是阿玛对你的信任吧。"
弘啸惊讶于弘远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目中火花熠然一闪,渐渐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幽幽道:"我这会子宁愿我什么都不知道,真恨不能回到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最好那花盆砸得更狠些,索性把我砸成白痴也就罢了。什么世俗的烦忧,亲情的顾虑,皇族的责任,统统滚一边去,就由你照顾着我,简简单单的活着,也许更好。"
"不用砸了,你这会儿已经像个白痴一样开始胡言乱语了,你还是给我安份些睡吧。"弘远把弘啸一把摁到里床,帮他盖上丝被,无不心疼的道:"偏你这小脑袋瓜子有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想头,你怎么不想最好骆开元他被砸成白痴呢?这样的话可就万事大吉,K帮自动解散,骆开元自动消失,阿玛也不用纠结,你也不用内疚!顶多,你额娘会有些心疼......"
"唔......我额娘......"弘啸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色中如星般闪亮,无论无何,慧妃仍在世的希望是他十四年来最大的惊喜,这种喜悦足以冲淡其他一切恼人的思绪,如今他心中最最渴望的事儿就是能够尽快见到自己的娘亲。
弘啸侧过身子,支起头望着弘远道:"哥,你说,我额娘长得会是什么样儿,我这两天可是做梦想得都是她啊。"
"长什么样儿你自个儿瞧瞧铜镜不就得了。"弘远微微笑着轻拍着十三的脸颊,"你长得和阿玛一点儿都不像的,肯定十成十像足了你额娘,唉呀呀,十三,你长这模样儿,你额娘能美成什么样儿我都不敢想,难怪阿玛见到了会把持不住,连兄弟都不顾了,硬是把你额娘拐了回宫。"
一听这话,弘啸的眸子又黯然失色,话也不说便转过身去,弘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儿,忙倚过去伸手将他搂住,急道:"十三,你别生气嘛,我不说了还不成么,要不,过两天我悄悄回宫,陪你再去一次太庙,好不?"
隔了半晌,弘啸才闷闷的回道:"去也没用,阿玛把太庙看得这么严,就是存心不让我见额娘的,我今儿还去找过瑾姑姑,她也吱吱唔唔的就是不肯带我去。"
"明道不成就来暗的!"弘远硬把弘啸的身子给搬了过来,笑眯眯的道:"先去踩好点,再挑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咱避过侍卫偷偷摸进去。"
"哥,你怎么说得跟贼偷似的!"弘啸被弄得哭笑不得,懒懒的打了个呵欠道:"睡吧,此事我心中自有计较。"
"你这小样儿一定是有了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弘远还待再问,却见弘啸居然已是睡着了,不由得恨恨的拧了一记他的耳朵,一丝淡淡的红晕在他的耳际荡漾开来,衬的他白皙的肤色这在静谧的夜色中有一种莫名诱惑。
望着十三那温润的双唇,弘远只觉得没来由的一股子莫名的燥热来势汹汹漫卷全身,心跳得如雷般"咚咚"作响,暗哑着嗓子问道:"十三,你是不是又在装睡?"
良久,都没有回答,室内一片万籁俱寂,窗外,月色更浓。

御花园。

春日的御花园别样的娇艳,淡金色的阳光遍洒着温暖,碎碎点点的直要照到人心坎里头去,沿着海子一圈郁郁葱葱的梧桐树含着清晨的水气显得生机勃勃,茂密的新叶翠得如一片片绿玉,娇嫩欲滴。
海子旁是一片百来株的桃花林,花间小径旁是一道沿着海子引出的向南流淌的溪水,水凫白鸟绕溪嬉戏,一片宁馨静谧。碧幽清澈的水面上浮满了三瓣草的水浮莲,水中的浮莲和林中的桃花都是粉苞初放,迎着阳光玲珑鲜滢不可方物。
带着众位新选入后宫的秀女们来逛园子的琳贵妃将年轻爱玩的女孩们留在桃花林里赏花玩耍,独自带着贴身侍女探琴和几个小宫女沿着蜿蜒溪水逶迤而行,过了一座石板桥便已望见松楸柏桕掩映下的翠扶亭。
探琴拂去亭中石几上的浮尘,取过一只鹅黄缎细绣五彩软垫铺在石墩子上头,这才伺候着琳妃坐了下来,早已候在一边的海永富待琳妃坐定,便上前一步磕头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那拉.琳先挥手喝退了身边的几个小宫女,这才道:"恩,起来回话吧。前儿叫你查的事可有着落?"
"很是费了奴才一番功夫,终于查明了。"海永福呵着腰道:"还是贵妃娘娘耳聪目明,果然叫您给猜中了,那乌灵阿氏根本不是什么暴病而亡,而是被人秘密接出宫去了。"
"是皇上?"那拉.琳双眉一挑,一双精描细绘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缓缓问道:"她在宫外头住哪儿可查到了么?"
"这个却还没有头绪。"海永福觑着琳妃的脸色一下子暗了下来,忙又道:"不过,奴才偶然又从那人口中探到了另一件比这奇怪的事儿。"
那拉.琳瞄了太监一眼,冷哼一声道:"怪事儿年年有,今年宫里头还特别多!还有什么事儿比眼前这件更值得你这宫中积年的老货奇怪的?"
"娘娘还记得十四年前得了急病薨逝的慧妃娘娘吗?"旁边虽没有外人,海永福还是将声音又压低了些,才道:"那个人说漏了嘴,奴才这才知道慧妃娘娘当年也没有死,而是被皇上在宫中另置一处给囚禁起来了。"
"十三阿哥的额娘阿尔丹.慧伦?有这等事!"那拉.琳的瞳孔一阵紧缩,一双远山黛眉微蹙了起来,急问道:"可探知她被关在哪儿?"
"这个那人却是不知情。"海永福长长的马脸上一双小眼睛滴溜溜直转,凑上一步道:"娘娘,那乌灵阿氏住在宫外头成不了气候,倒是这位慧妃娘娘身上可大有文章可做呀。"
"十四年前,她倒是极为得宠的,"那拉.琳颇有些不解其意,不以为然的道:"不过都这么些年过去了,若真如你所说她是被囚禁着的,那就算活在世上又有什么文章可做,左不过一个失宠的后宫妃子罢了。"
"可她不还有一位十三阿哥么,他可是与十四爷争夺太子之位的劲敌啊。"海永福嘿嘿一笑道:"娘娘不是正愁没有法子除去这根眼中盯肉中刺吗,这可不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十三阿哥?"琳妃实在瞧不出来慧妃仍在世这件事能对十三阿哥造成什么重大的影响,不由得疑疑惑惑的向海永富望去。
"这事儿说来话长,也难怪娘娘不知情。"海永富有了这个可以邀功的机会不由得面有得色,咽了一口唾沫道:"奴才有一个已经过世了的哥哥生前是从小侍侯皇上的,皇上才即位那会儿出巡内蒙,在土谢图部结识了一位公主,也就是日后的慧妃娘娘,可是没有人知道慧妃娘娘是以前是嫁过人的,还生有一个儿子。"
听到这儿,琳妃忍不住淡淡的道:"这有什么,我们满人可从来不在这上头计较的,瞧来也没什么文章可做呀。"
海永福笑着回道:"娘娘说的是,只不过慧妃娘娘进宫后七个月便产下了十三阿哥,这里头就很有文章可做呢。"
"你是说十三阿哥......"那拉.琳立马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眼中惊喜的光芒一闪即逝,强按耐住了加快的心跳,缓缓的道:"我记得当初太医的案脉说十三阿哥乃是不足月的早产,老话说七活八不活,七个月早产也是有的,就凭这个也不能就说十三阿哥是慧妃外头带回来的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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