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玦————巫羽
巫羽  发于:2009年0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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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楚,你家人真不错。"陆昃单手揽了下子楚的肩,笑著说道。
"看来他们知道挺久了,只是没跟你提起。"陆昃亲了下子楚的额头。
"我们好像太明显了。"子楚笑道,他和陆昃在一起的时候,随便一个肢体语言都带有情愫,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到。
"是若娟找你嫂子商议的,让你嫂子说动你大哥的,我还真得感谢若娟。"陆昃笑道,这丫头非常有想法。
"看来我要对你不好,真会被你哥砍死,不,会被你家人砍死才是。"陆昃夸张地笑著。
子楚的家人在陆昃看来不只通情达理,而且将情字放於首位,非常的人性。正因为他是子楚喜欢的人,而他也爱子楚(这其实主要是若娟确认了),所以子楚的家人才尝试接纳他。
"我哥人很好,不会随便砍人的。"子楚瞪了陆昃一眼。
"你不是问我和你哥谈了什麽吗?"陆昃点起了烟,看了眼子楚。
子楚点了点头,不过他也猜得七七八八了。
"一,我是否下决心走这条路,二,关於我家人,三,我们以後的生活,四,我们老了的时候面临的问题。你哥不是教逻辑学的吧?"
陆昃认真说道,看起来斯斯文文一个人,脑子非常的有条理,每句话都说到重点,让陆昃很佩服。
"这些问题我也想过。"子楚笑了笑,确实是最重要的,但他相信陆昃会处理好,而有些又不是现在就能解决的。
"子楚,我姐知道我们的事情,我有跟她谈过,不过完全不能接受,而且认为我只是一时玩乐。"
陆昃烦恼的回道,对陆昃而言,他家人那关是注定无法交涉好的。
"你以前玩得太疯狂了吧。"子楚轻笑。
"子楚,我要是穷到只剩几百万,你会不会嫌弃我?"
陆昃突然沮丧地问子楚。
"你找打吗?"子楚拧了下陆昃的手臂。
"不过你爸真跟你断绝关系,你哪来的几百万啊,你就认命打份工吧。"
子楚笑道,反正他根本不介意陆昃是否有钱,他们家一向都清贫,不也过得挺好的嘛。
"我有五百万散碎财产在我两个铁哥们那里,算是投资分红,是我自己私下无聊拿去投资的,这是我个人财产,我老爸管不了我这笔帐。"
陆昃分析道。
"另外,这车是我个人名义下买的,算我的,拿不走。"
陆昃嘿嘿笑道,这样算来确实是还有几百万。
"你就跟我说这个啊?"子楚笑道,他倒是真担心过陆昃这个纨!子弟突然不能大手大脚的花钱会不会习惯。
"对了,还有栋房子,说起来离你们学校不远。我刚来西安时买的,後来嫌停车场太烂了,就闲置著了。"
陆昃盘点著。
"也就这些了。。。"陆昃说道,不过也够了,够他自己做笔生意了。
"你放弃现在的生活,能不能习惯,我比较担心这个。"
子楚楼著陆昃,陆昃的家族确实非常有钱,在地产界里非常有名,这个有钱公子哥,走上这麽一条路,且众叛亲离,确实是挺难为他的。
"我有什麽不习惯的。"这事他老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可以说他确定和子楚在一起的时候,就决定了。
"你要对我多点信心吧,商人白手起家的可多著呢。"陆昃嘿嘿笑著,他老早就想自己创业了,由老爸、家族罩著,毕竟动力不足啊。
"嗯。"子楚应道,虽然他希望陆昃能跟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但陆昃也有自己的事业追求,他会支持他的。
***************
陆昃的家人确实如陆昃所了解的,非常好面子,根本不能容忍家里出个不容於世俗的人。
陆昃的老窦是知道了这事後,果然就跟陆昃断绝了父子关系。
公司交接的时候,前来取替陆昃的是总公司一名干将,以前和陆昃相识的,也算是个朋友。
"你老窦要我剥光你的财物,一蚊钱都不可以留给你,你自己看著办吧。"
新来的经理和陆昃坐在办公室里喝茶聊天。
"老早料到他会这样了。"陆昃悠闲地喝茶。
"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新来的经理关心地问道,在他这种从基层努力到高层的人,是真有点觉得陆昃在胡闹,不过胡闹得也挺有志气的。
"自己做点生意。"陆昃淡然回道,虽然出这事,以前一些朋友也不跟他往来了,不过铁哥们就不一样,还有个哥们邀他合夥做生意呢,现在正在商议呢,他又饿不死。
"你老窦也是在气头上,兄弟我也就不为难你了,你现在住的那栋房子,也不用搬了,省了搬家麻烦。"
对方说道,虽然他顶头上司──陆昃的老窦可是交代过一蚊财产都不给。
"我早搬了,我还有栋房子。"陆昃讪笑,而且居然离子楚的学校还挺近的,同居的好地点啊。
"该交接的东西,我都放抽屉里了,我可不陪你了。"
陆昃起身说道,他想走了。
"你有空打个电话给你哥。"新经理交代道,他和陆昃的老哥是挺好的朋友。
陆昃挥了下手,走了。
进入停车场,坐在车上,陆昃拨了自己的大哥陆昶的手机。
他们两兄弟感情还是不错的,自是平日里都各各的,极少联系。
电话接通後,陆昃的大哥第一句话,居然劈头就问:细佬,听话你搞基,系唔系真的?
陆昃的大哥还处於不可置信的程度,而且毫无疑问他认为自己弟弟肯定是一时脑门发热,搞新潮玩男人,被发现,把他们老爹给气晕头了。
陆昃突然觉得自己的家人都有些荒诞,这叫什麽反应?
陆昃没好气的回道,不只是真的,还打算娶来做老婆呢。
陆昃谈了几句,陆昃的老哥才有些明白了,他老弟不只是脑门发热还烧坏了。
最後丢了一句:你要独自混腻了,就回广州找我。
这也算是一句人话了,毕竟是自己弟弟,就算做得再荒唐,当哥的也没有不认的道理。何况,这当哥的,本身就一身的风流韵事,只是他自认好歹这是正常性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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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昃开车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自己的家正亮著光,子楚显然回来了。
陆昃将车开进停车场,上了楼。
他本来那辆车已经卖掉了,因为太招眼了,而且也需要一大笔资金做生意,他现在开的是辆国产车。
陆昃一进大厅,就闻到了饭菜香。
"回来了。"子楚听到声响,从厨房走了出来。
"饿死了。"陆昃亲了下子楚,搂著子楚进厨房。
"有红烧肉。"陆昃一幅谗样,子楚手艺不错,不像他这种连饭都不懂煮的人。
"每天吃你也吃不腻啊,去洗手,再来吃。"子楚拍了下陆昃伸向烧肉的手。
陆昃於是去洗了手,然後盛饭,舀汤。
"对了,刚你一位叫耀中的朋友来找你。"
子楚喝著汤,温和说道。
"耀中那小子哪是来找我的,找我不会先打我电话。"陆昃一幅想杀人的表情。
"啊?"子楚没听明白。
"他没骚扰你吧?"陆昃问道。
"他就是到处都动了一下,然後说了句很舒适的窝,人挺礼貌的。"
子楚回道。
"算了,真不该给他咱们家里的地址。"陆昃还有些愤愤不平,这家夥明明就是故意来看子楚的。不过他是将子楚掩著藏著,不想让他那几位还有来往的朋友看到。按陆昃的想法,那几个家夥纯粹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对子楚真不尊重。
"你生什麽气啊。"子楚笑道,其实他也知道那人非常好奇的打量著他,可能是特意来看他的。
好奇之心人皆有,何况对陆昃的朋友们而言,子楚可是无比神秘。
"你不是要跟他合夥做生意吗?以後都会有来往,你总不能不让人家上门吧。"
子楚笑道,陆昃有时候真是孩子气。
"对了,陆昃,他跟我谈过,关於店面的事,他找了个好点,要你去看看,确定下。"
子楚平和地说道,陆昃和这个叫耀中的男子是打算合夥开间酒吧,规模比较大,投资不小,所以地点的选择很重要。
"他这人生意头脑不错,他说是好点,那基本上就没问题了。"陆昃笑道,没想到事情这麽顺利,果然事在人为。
"生意上的我不懂,不过,我们吃过饭後,还是一起过去看一下吧。"
子楚很关心这事,毕竟是陆昃的事业,而且这一投资,失败与成功对陆昃非同小可。事实上,做生意是没有不承担风险的,大小而已。
"你不用太担心,我是相准了才会下手的。"陆昃搂著子楚,做生意的学问他是懂的,这几年又不是白活的。
"陆昃,你的人生轨道是被我改变了。"子楚拥抱陆昃,他本来是个衣食无悠的公子哥,现在真有破釜沈舟的感觉。
"你的不也是吗?傻瓜。"陆昃亲了亲子楚。
他倒没觉得他付出了什麽,男人要成功,总得有一个艰难创业的过程。
************
一年多後,陆昃开著一辆宝马,和子楚去杜陵博物馆。博物馆修建完毕,正式开馆已经一个月了。
子楚有票,是严队长给的,他们直接从大门进去,无需去排队买票。
两人在展厅里走动著,主展厅展品精美,不过没有子楚与陆昃想看的那件青玉玦。
"第三展厅才是展览玉器的。"子楚看著指示标,拉了下陆昃。
第三展厅里只有几位游客,几件精致的玉器在灯光下泛著光。
子楚与陆昃逐一的看过,两人不时低声交谈著,谈话内容在外人开来有些诡异。比如:子楚说,这玉带勾我有印像,然後陆昃回答,你帮我脱过衣服,当然有印象了。
然後两人边走,边低声交谈来到了一个摆有玉璧的展柜前。
那件青玉玦竟和几件玉璧摆放在一起,在考古学者眼里,它就是一件璧,只是碎片没找著而已。
陆昃握了下子楚的手,这件当年的信物,在他们眼中有著深厚的意义。
"若先生?"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後响起。
陆昃与子楚回头,看到了李妮,她正笑著看著他们。
"你们是否也觉得这玉璧挺独特的。"李妮笑道。
"我打算修复它,它有个丢失的部分,大概消逝在了千年的历史之中了。不过,玉璧残缺了,就成玦了。"
李妮本是考古队的技术人员,而现在是编制进了杜陵博物馆,负责文物修复工作。
"谢谢你。"子楚感动地回道。
李妮有一小会儿愕然了,等她回过神来,只见那两个身影已经离开了。
望著陆昃与子楚双手相扣的身影,李妮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她其实是什麽记忆也没有了,但还是有份本能吧,来自前世的本能,她想圆满一个千年的故事。
她显然会修复好那件玉器的,让它完好如初。
***********
他还没到苍老的年龄,但一头头发都白光了。
静静地躺在榻上,看著高脚青铜灯於冷风中忽明忽暗,仿佛快熄灭,就如同他的生命。
心中也曾有过一团火,但在二十多年前被熄灭了。四十来年的时光,在眼前回放著,却只有前二十年,没有後二十年。他的一生,真正活著的,只有半生。
"皇上,她来了。"老宦官震巍巍地走进来,身後跟著一位怀抱幼儿的妇人。
他挣扎著,想从床上爬起,却没有了力气。老宦官急忙过去将他搀扶著,半个身子靠在榻上。
妇人走到榻前跪了下来,她怀中的幼儿从母亲怀里探出了头,好奇的看著榻上的病人。
"孩子,几岁了?"榻上白发男子虚弱地问道。
"快三岁了。"妇人回道,抬头看著对方,眼里有些不忍。
"是吗。"白发男子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一双深陷的眼睛里,满是哀痛。
他也曾有个三岁的孩子,像他一样,躺在流满鲜血的母亲怀里,就仿佛是命运的诅咒一样。可,那孩子现在已经长大了,他的继承人。他似乎逃脱了宿命,他的儿子也是。但这些又似乎不重要了,其实很早就已经不再被放在心上了。
妇人的孩子在母亲怀里并不老实,他挣扎开了母亲的怀抱。
"楚儿,听话。"妇人拉回了孩子,将他揽在怀中。
"他叫什麽名字?"榻上男子回过了神来,看著那个有著一双灵气眼睛的孩子。
"楚儿。"妇人低低回道,不竟将十指紧扣。
榻上男子忧郁一笑,伸出瘦柴如骨的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孩子抬头看著他,一对童真的眼里,满是天真。
"楚儿。。。楚。。。鲜豔。。。明丽。。。"
男子呢喃著,一个名字被压抑著,不被呼唤出来。那是一个活在心里深处的名字,一个一旦呼唤出来,就无法再将让它沈睡於记忆角落的名字。即使,这二十年来,它从没有消逝过,它活在他心里。
似乎,眼角有泪水划落。
"皇上。"妇人轻唤了一声,眼圈红了起来。
"罪妇该死!"妇人磕了个头,也将孩子按下了头。
她不该给这孩子取这样一个名字,只是,她忍不住。
"你恨朕吗?采儿。"男子平缓地问道,他流过泪痕的脸上,带著一种庙宇般的静穆。
妇人泪水流了下来,终於忍不住的哽咽了。
她知道他快死了,这二十来年了,他孤零零地一个人活在这深宫里。他体恤百姓,昃食宵衣,他做了一个鲜有的爱民仁君。可他,对自己唯一所爱的人,却是无法弥补的遗憾,为他曾有的残忍与自私。他的仁厚,没有给予那个人,却普泽了天下。
妇人茫然,只是默默地流著泪水。她这一生,有过一个梦魇,梦魇里有过一个温柔到极致、令人心痛不忍的男子。她活下来了,可那人没有。
"娘亲。"孩子有些吓坏了,伸出小手擦去母亲脸上的泪水。
"皇上的恩情,采儿不忘。"妇人感激地回道,她曾恨过他,年幼的她在诏狱里恨过所有的权贵,父母死於宫廷斗争之中,是这个新皇帝给了她自由,这麽多年了,她原谅了他。即使,他害死了那个人,那个在牢狱里给过她照顾,温柔得如同晨曦的男子。
"采儿。。。你说。。。他。。。还恨我吗?"
男子望著空荡的厅室,他瘦削的脸上有著哀痛的痕迹,即使他静穆得如同死亡。
妇人无法回答,只是静静地跪在地上。
庭院的风吹拂著厅室的维帐,将高脚的青铜灯吹得忽明忽暗,似乎随即都会陷入於黑暗之中。
男子再次望著那盏油灯,那跳跃的火焰。
"你我。。。"男子呢喃著,但周围是那麽的静,他的声音很清晰。
"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泪水划过男子瘦削的脸颊,他已经枯槁得不成模样,只有那好看,高挺的眉骨还有著往昔的英气,还有那干涩的双唇还留有往昔的刚毅。他早就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个英气焕发,俊昳的刘病已。
从看到那具卷屈在草席里的尸体开始;从那句咒语由一个童稚的声音念起;从那具棺柩下葬地时候开始,他的生命就此枯槁。
妇人双肩微微颤抖著,这句发自她双唇的话语,成为了一句恶毒的诅咒,到死都在折磨著这个男人。
男子再次陷入了记忆之中,甚至忘却了身边还有人,油灯熄灭的时候,男子也没有留意到。
老宦官沈默无声地带走了妇人,妇人离开的时候,听到了几声很低哑地叹息,带著无尽的悲恸。
"藻。。。"
那是一个尘封於岁月里的名字,一个无法被唤出的名字。
你我,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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