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初澐(澐烟)
初澐(澐烟)  发于:2009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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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要我提防你......想不开。」
「放心吧,我不会拿绿园的人命来陪葬的,还是,你真要留下来看我换衣服?」
媒婆直摇头,虽然她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盯著一个男新娘换衣服?算了吧!她还要颜面呢。
媒婆退出房门,想了一会,还不放心的落了外头的锁--这锁,也是水求誉让人加上去的。
媒婆走了,上官雨的视线又回到面前的喜服上,喜服的样式很美,上头锈的是满满的金线凤凰,这应该是一般大家闺秀所梦寐以求的喜服吧,可是他却不敢想像等一下穿上这套衣服时,他会变成怎麽样。
或者说,他不敢想像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嫁给另一个男人的事实。
其实,他很希望东方傲能够把他救出这恶梦般的困境,却又矛盾的不想让任何人来冒险,毕竟,他很明白这场婚礼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著人来送死。
最後的结果还是一样的,他还是得拜堂,不同的是有没有人死伤......
偷偷将嫣儿为自己准备的毒药藏进暗袖里,上官雨开始为自己换上嫁衣。
37
迎亲的队伍很长,吹乐器的、抬嫁妆的、开路洒花的,再加上水求誉送的伴嫁家仆丫环,林林总总加起来超过一百人,其中,有一半是会武功的。
新娘子让媒婆扶上了轿子,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镇上的人全都出来看这场婚礼,有的知道新娘子是男人的,就在私底下批评这违反道德伦常,有的不明事理的,只当这是那家大户人家,办得如此招摇盛大,怕是会招盗匪。
更多的,是明哲保身,不予置评的乡间耆老。
上官雨将轿子里的透气纱帘掀起,看见外头万人钻动的人头,以及前面水求誉意气风发的背影,不自觉地捏紧了双手里的蓝色羽扇。
他很明白在这个男人的眼界底下,他很难逃得出去,事实上,他也早就放弃逃走这个念头。
剩下的,就是玉石俱焚这个下场了。
等到他出嫁後,绿园里的人会自动解散,而东方傲......他目前应该是安全的,只要他能够下得了毒,事情就能够落幕了。
上官雨明亮的黑瞳直直盯著手中的羽扇,脑中开始回想起第一次收到这礼物时的惊讶,第二次的惊喜,乃至第三次以後的在意与牵挂......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和东方傲比试时,怎麽都不肯相信自己居然会输,後来更加勤奋的练剑,可是第二次、第三次还是赢不了,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笨了......後来,他才了解练武也是有天份之差的。
东方傲天资聪颖,任何武功一学就会,他那麽亮眼、那麽聪明、那麽优秀,站在任何人身边,他都能一眼就认出他的模样来......
不知不觉的,其实,他也渐渐在意起所谓的好朋友。
然後,他又发现那种感觉绝不是好朋友这麽简单。
「好朋友」嘛?终其一生,他们还是没能踏过那条界线,没能放得下一切,因为放不下现实,所以就得有所舍弃。
这一次的舍弃,未来,他们应该再无机会见面了吧?
本想把羽扇还回去的,但後来转念一想,若是傲後来有所嫁娶,那麽这把羽扇的存在岂不是尴尬到极点?这把羽扇,代表著他们两人共有的过去,是不容任何人侵犯质疑的,就由他保留一辈子吧。
一辈子,也不是太长久的。
上官雨安慰地笑了,至少,他知道傲现在很平安,他知道就算没有了自己,还是有人会爱他......
这样一想,就算摆在面前的是地狱之火,他也不怕了。
大红花轿一路摇摆晃动,进行的速度不慢不快,直到时近午夜,迎亲队伍进了一家安排好的客栈休息,打算过夜之後,隔天再度启程。
客栈内总共停了两顶花轿,有两群迎亲队伍,分别占用了客栈的东面和西面,今天这家客栈容纳了这两批人後,就再也没有多馀的空房间容纳别的客人了。
而两家的迎亲队伍,也都很视相的不去干扰对方的休息范围。
上官与被安排在西边的一间上房里休息,水求誉还另外拨了两名侍女来服侍他安寝,就不知道这迎亲之夜,那个男人会不会放下一逞兽欲的念头,好让他免去一场酷刑。
直到用完晚膳,兼且沐浴完後,上官雨才有点放心,通常过了这个时候他不来,就代表不会来打扰他的安眠了。
他遣退两名侍女後,才将一身大红的嫁衣卸下,放下一头如瀑的黑发,来到床畔打算和衣安睡。
此时窗边却传来敲击声,上官雨一惊,这时候有谁会藉由这种方式造访?
随著敲击声传来的熟悉男声让他卸下了心防。
「雨,是我,快开窗啊。」
是傲?
上官雨马上将衣服又披回身上,以最快的速度将窗户推开--窗外,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这也是当时水求誉把这间房配给他的原因。
让他进无路,退无步,别人也无法施救。
上官雨一见著悬挂在窗外的东方傲,就使尽力气将他拖了进来,系在他身上的绳子是从客栈顶楼垂下来的,那上头是水求誉手下的房间。
「你......?」上官雨想不出自己究竟要问些什麽,是要问『为什麽这麽傻?』还是『为什麽还不走!』吗?
最後剩下的,是想哭泣的冲动。
这人呐,八成是上辈子欠他的,否则怎麽这辈子老是在救他呢?
「嘘,说话别太大声,你这房间的左右邻居都是高手,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赶进来的,快,跟我走。」
「走?能走到那去?怎麽走?」
东方傲紧紧拉著上官雨的手,将他拉到窗边,「你别管,尽管跟著我就是。」
「等等,绿园那里......」那些人还没疏散吧?就算他逃得走,势必也会牵连无辜,更何况,老爷子还在水求誉手中。
「放心,绿园那里,我已经让嫣儿提早疏散所有人了,现在那里早已人去楼空了。」
「可是......我们这样一走,要是再被找到怎麽办?」
「我已经逃了十年,不在乎多逃几年。」东方傲一笑,他明白上官雨的顾虑。
「你啊,就是心软,别人一掐住你的死穴,你就得任人摆布了,你难道没想过我能够来救你,是已经做了万全准备了吗?」
上官雨一愣,万全的准备?这麽说,他们已经没有後顾之忧了?
「好......怎麽走?」
东方傲将方才放他下来的绳子系在上官雨身上,轻轻扯了一下绳子,那上头的人便将绳子连人拉了上去。
「那你怎麽办?」不敢把话说的太大声,上官雨以唇型问东方傲怎麽自救。
「我等一会再上去。」上头那间房的人已经让他们给杀了,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的踪影。
上官雨的身子愈升愈高,到最後,他已经看不太清楚东方傲的身影了,他紧紧握著手中的羽毛扇。
诚心祈祷著,这次他们能够化险为夷。
38
东方傲背著上官雨在林中飞奔著,身後跟著愿意参与这次行动的家仆简翼,原本他是极不愿参加的,但是後来叶裘说服了他--直到现在,他才後知後觉原来简翼是喜欢叶裘的。
这次的营救活动,是叶裘主导的。
那日叶裘回到藏身处时,便和他把事情摊开来说,她直接了当的问他。
『你是不是当真忘不了他?』这个他,指的当然就是上官雨。
东方傲张口结舌,看著叶裘手中抱著的大鸟,他直觉上官雨一定出了事。
『雨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那天他把英雄给带走了,为什麽英雄又回来了?』
叶裘不理会他的反问,一双美目直挺挺的探入他的视线。
『你先回答我。』
『我以为......这个答案,我早在十年前就告诉过你了......』
叶裘一震,眼眶里有忍不住的泪水,可是她始终没让泪水落下。
『我知道了......』如今她能做的就只有两件事。
要不就是放了东方傲,成全他们;要不就是彻底囚禁东方傲,让他成为自己的夫婿,然後想著别人一辈子。
最後,她选了让自己与对方都解脱。

听完东方傲向自己解释为何会有这次的营救活动後,上官雨除了感动外,只剩下感激。
看来,时间虽然让叶裘变得偏激了一些,但她的本性还是没变。
「那叶姑娘她......」
「她去厨房下毒,应该会比我们还早回来才对,她说只要毒死了那一帮人,也许以後我们就不必躲躲藏藏的了。」
「那我们现在......」
「现在就先去和裘裘会合,之後的事,以後再说吧。」

东方傲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从东方家带来的家臣全都横尸在他眼前,死状惨不忍睹,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就这样瞪著黑漆漆的天空,彷佛在埋怨老天的不公。
「讶异吗?」水求誉一手擒著身受重伤的叶裘,从暗处走出,手中的鲜血还不断的滴落在长廊上。
「畜牲!你没有人性!」东方傲怒不可遏,这些人十年来跟随著他远走天涯,唯一的目的就是要保他平安,现在却因为他而死於非命......
东方傲沉痛的闭上眼,不忍卒睹。
「如果我是畜牲,那你是什麽?在人家的迎亲队伍里绑走新娘,东方傲,你要怎麽赔我这一笔帐?」
上官雨看到满地的尸体,先是吃了一惊,再来就是看到身边的简翼不顾一切就要冲上去救他的心上人。
上官雨来不及细思,长臂一伸,就阻止了妄动的男人。
「住手!你会死的!」
「你以为这些人会死都是因为谁?!」简翼激动的话语传到上官雨的耳里,就像是利箭一样。
可是他说的也没错,要是他们乖乖躲著,要是傲没来救他,什麽事都不会发生......
「现在,只能尽量减少伤亡了。」上官雨喃喃自语,他知道今晚死的人一定不止如此,他只能尽量减少伤亡......如果他能的话。
「水求誉,你放开叶姑娘,我答应你,如果你放过这里所有的活人,我就跟你回去。」虽然他不明白为什麽水求誉要对他这般执著,但若是水求誉还对他的身体感到执著,他就有筹码保东方傲他们一行人周全。
「喔?」水求誉挑眉,视线落在东方傲身上,「这家伙的女人毒死了我大半的手下,就连以往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伤了不少,你说,我能放过他吗?」
「那你就杀了我,放了小姐!」简翼一听到他无意放了叶裘,顿时脸色铁青。
「你?你又是什麽东西!十年前东方家的灭门之祸我还杀得你们不够吗?现在还敢出来讨死!东方傲,我手中这个女人,听说是你的未婚妻是吧?」
水求誉将手中的叶裘举起来,好让众人看清楚她的惨样,零落破碎的衣裳让人不忍想像她方才所遭受的对待。
叶裘可是个尚未出嫁的闺女呀!
「告诉你,你的未婚妻早在十年前为了替你挡祸,早就委身於我啦!这傻丫头被我哄的一愣一愣的,以为只要她肯献身我就会放了你,却不知道我只是玩玩她而已......顺便告诉你,就连你抢走的新娘子,也早就是我的人了。」水求誉冷凝著脸,将手中的叶裘随便往前一丢。
简翼上前接住了早已昏迷的小姐,心里因为方才的一席话更加心疼怀里的小女人。
他的小姐,真的是太傻了,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牺牲至此。
而一旁的东方傲,却被水求誉方才那一番话给激得怒不可抑。
「你胡说什麽?你不要以为你的胡说八道我就会相信!」
虽然东方傲早已因为身边人的铁青脸色而得知事实的确如此,但是若连他也相信这个事实,以後雨将会在他面前无地自容。
「你信不信都不要紧,总之,它是事实就行,雨,我说过,如果你敢私自离开我的身边,後果自负,现在,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我必须告诉你,跟著这个男人是没有前途的。」
难道跟著你就有吗?上官雨在心里暗骂,却不敢将愤怒表现出来。
「如果我自愿跟你回去,你是不是就不杀他们,以後也不再找他们的麻烦?」虽然机会微乎其微,但他愿意赌一赌。
「雨,你方才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不管你跟不跟我走,这群人都得死!你以为我还会留一个心上人让你缅怀吗?再说,就算我不杀他,他也不一定肯放过我......」语未竟,水求誉早已拔剑出招。
东方傲在将身边之人送离自己五呎以外的安全距离後,腰间软剑及时出招,面对十年来的宿敌,他丝毫不敢轻敌。
因为他知道,过去十年来的交手他虽然没有赢过,但是水求誉也不曾真正打败他过。
两人之间的剑法使得如行云流水,速度快到让旁人完全看不清招式的模样,只看到两团光影纠缠在一起。
上官雨虽已丧失所有功力,但以往的所培养出来的敏锐观察力让他看清两人之间的招式来往。
傲的剑法又更加精进了,以往他们之间的比试大多专注於招式之间的拆解,没有考虑到实战中所需要的精准狠,也许是这十年来的江湖历练让他的剑法更加精纯,也更加准确凶狠。
两人的剑法看起来似乎是不相上下,但若是在细看一点,就可以发觉东方傲其实略胜一筹,而水求誉的招式已经出现了破绽。
上官雨当然知道水求誉的武功爲什麽退步了,这几年来他跟著自己南北奔走的,将本身该继续修练的功课忽略了,也许他的底子是够好,但是一把利剑久未出鞘也是会变钝的。
两人之间的决战已经快步入结尾,上官雨相信东方傲一定能够凯旋归来,他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待,却不料......
最後倒下的,居然是东方傲。
39
「傲!」上官雨飞奔上前检查东方傲的伤势,看见他的右下腹被札了一个深深的口子。
怎麽会这样?明明就是傲占上风啊!
黑血从东方傲的嘴角流出,东方傲紧抓著软剑,不让自己倒下。
「他用毒。」真是太大意了,早知道对手不是善类,却还是疏於防范,这一次他输得不冤枉。
水求誉的情况也没好上哪里,不过,他受的都只是一些皮肉小伤,身上并没有东方傲那种大口子,失血速度也没东方傲快。
「雨,你现在後悔的话,我可以答应留他们全尸。」水求誉一脸的得意,如今这场面,怎麽看都是他的天下,剩下的几只蚂蚁他随便一捏就死了,根本不足为惧。
就在水求誉噙著笑容打算迎回他的新娘时,一阵晚风吹过,水求誉脸一黑,居然就倒了下去。
「怎麽会?」水求誉以剑拄地,支撑著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不可能啊!早在几年前他就服过可解百毒的千年人参,为什麽还会......
身後缓慢传出的苍老声音替他解了这个疑惑。
「讶异吗?誉儿。」从三合院门口走出来的,正是疾风山庄之主。
「外公?」上官雨讶道,外公不是早被囚禁了?怎麽还会出现在这里?
「慕天......雨儿,你先帮东方傲疗伤,这个叛徒就留给我吧。」垂垂老矣的水老爷子拄著拐杖,来到水求誉的跟前。
「自你八岁我将你捡回来後,我就知道你这个孩子的心机太过深沉,不过,我当时还是留下你,因为我知道你还有人性。可是,坏就坏在我不该让你潜伏在上官家关切他们母子的生活,阴错阳差让你对雨儿产生了感情,等我发觉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你这孩子也真够死心眼的,等了十几年布了那麽多的局,就为了等这一天......」似乎是因为晚风太冷,老爷子停下咳了几声,他看著水求誉吐著黑血的表情有著几分惋惜。
「孩子,我在你十岁那年就每天让你服下一帖药引子,那些全都是补药,可是,若是长期服用的话,就有可能变成致命毒药了,而这种毒,是没法儿可解的。」
「为什麽......」水求誉不断呕出黑血,他争著一双怒目瞪著老爷子,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拆吃入腹。
「誉儿,你别怪我太很,是你太过残忍了,我让你坐上疾风山庄第二的位子,你却为了要坐上第一,连我和雨儿都敢算计!你要那个位子也就算了,居然连雨儿你也......你呀,难道不知道就算我再疼你,还是比不上血浓於水吗?」老爷子往地上敲著拐杖,愤怒之情显而易见。
「你再狠,也狠不过我这个老江湖的,你以为我老到无法打得过你,就可以任你为所欲为吗?你实在太大意了,面对我这个把你养大的狐狸,你的警觉心还是不够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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