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锁————初澐(澐烟)
初澐(澐烟)  发于:2009年02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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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锁

楔子

时间,正值冰雪纷飞的隆冬。
地点,位於闻名江湖四园之一的紫园後院。
後院里唯一的亭台中端坐著一名身穿紫袄的少年,少年面前摆著一座琴,而琴上那灵活拨弄弹出美妙旋律的纤纤十指正是属於紫袄少年。
亭台外的枯木旁,一名蓝袄少年持长剑而立,那专注的神情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片刻後,紫袄少年手中的琴音愈趋高亢,宛如珠落玉盘的琴音最後停止在音符的最尾端,此时,枯木上最後一片树叶也落了下来。
当落叶飘至蓝袄少年眼前时,两人瞬间拔身而起,一切动作皆是迅雷不及掩耳。
蓝袄少年手中的长剑化身成灵蛇吐信而来,紫袄少年纤纤十指离开琴弦时手中亦多出了一把剑身穿有九孔的九铃剑。
风吹落叶尚未落地,两名少年的身影就交缠在一起,无法分离。
蓝袄少年手中长剑软如丝带、韧如棉绳,在风中翻动时几不可闻,舞著软剑的蓝袄少年看起来就像舞著银色飘带的花楼姑娘,风华绝代,却也招招致命。
紫袄少年手中的九铃剑每刺出一回,便带动著风中的气流穿过剑孔,发出宛如琴音的凄楚曲调。紫袄少年面容潇洒,来往的招式间亦带著目空一切的傲气,面对如吐信灵蛇般欺身而来的软剑只是一笑,接著便从容出招。
两人的比试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剑舞,每一招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舞步,每一步都是踏出风华绝代的卓然身姿。
一刻钟後,两名少年的比试在枯木滴下第一滴融雪时乍然停止。
蓝袄少年的软剑缠在紫袄少年腰上,只要稍一使力,紫袄少年再也没有见到天日的机会。
然而紫袄少年的九铃剑亦准确无误的贴在蓝袄少年的颈项间,只要九铃剑轻轻一抽,蓝袄少年立即毙命。
看到这样的比试结果,两个人都笑了。
「看来,今年我还是赢不了你。」紫袄少年率先抽回九铃剑,轻轻一推一送,九铃剑便飞回亭台里的剑鞘中。
「雨,你该满足了,去年这个时候你的剑还没使得这般出神入化呢,几番败在我手中,现在能打成平手,你的进步已经在我的意料之外了。」蓝袄少年亦轻轻一抖,软如灵蛇的长剑便乖乖的缠回他的手臂间,眉宇神情间已恢复成平时的屌儿啷当。
「是吗?」被唤为雨的紫袄少年潇洒一笑,「那麽,明年的比试,输家就换成你罗,东方傲。」
「我拭目以待。」
1
紫园里头,上官雨正在房中忙著收拾衣物,父亲早上刚出远门办事,母亲马上跑来叫他收拾行李,他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乖乖照办。
不料,正当他要出房门之际,门外却闯进了一条黑影,来者相当肆无忌惮,一出手就搂住上官雨的腰,那轻薄的动作像极了登徒子。
然而更让人摸不著头脑的是,上官雨面对这样的轻薄举动竟也不抵抗。
上官雨轻叹了一口气,心里颇无奈交了这样一个朋友。
「傲,你不觉得你这样很像小孩子吗?」
此言一出,东方傲马上笑嘻嘻地松开双手。
「唉,这样都吓不倒你,真不好玩!」东方傲来到人家的房间就像是待在自家一样,丝毫不知客气二字怎麽写,也不等主人招呼就自己坐了下来,还顺手倒了杯茶。
等到他润过喉以後,这才发现上官雨手中提著行李,看来像是要出远门一样,他微挑眉。
「你要出远门?之前怎麽没听你提过?」那他这一趟不就白来了吗?
「是呀,方才娘让人来通知我,说是要带我出一趟远门,叫我准备一下,你来的可真不巧。」
眼见东方傲并没有要离开的打算,上官雨也不好意思怠慢客人,只好把行李放在桌上,陪著东方傲聊起天来了。
「是要去那里啊?」
面对好友的问题,上官雨却回答不出。
「不知道,我问过娘了,她说路上再告诉我,我也就没再追问了。」
这麽神秘?古怪,一定有古怪!
「奇怪,上官伯父不是有事出远门了吗?如果你们是要出游的话怎麽不等伯父回来再一起行动......莫非,你是去做坏事?」东方傲眨眨眼,那暗示的表情十足滑稽可笑。
而上官雨也真的被逗笑了。
「别逗了,怎麽可能?对了,你最近怎麽走得这麽勤,你们东方家的家教当真如此松散,可以让你这个少主在外头随便乱跑?说到做坏事,我觉得你还比较有可能呢。」
被反将了一军的东方傲先是愣了一会,然後不顾形象大笑出声。
「哈哈哈......你真逗啊雨,没想到跟我混了几年你的嘴也变得跟我一样刁钻了,要是再过几年,我可能就说不过你了......不过我说,你这次要出门多久啊?」看来这一次是扑空了,不过没关系,他迟早要回家的,下次再来也没差。
「不知道,可能几天吧,娘没让我准备太多衣物。」
「几天啊......那这几天我不就无聊透顶了?不行!你要早一点给我回来,就算风景再美也一样,我的剑法又有了新招式,等不及要跟你切磋了!」
东方傲一副磨拳擦掌的模样,彷佛真是一个武痴,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人简直爱玩成性,要不是天资聪颖,哪里能练得一身好功夫?
「喔?我看是你不知道又打哪儿找了好玩的东西,等不及要献宝吧?」相处多年,他又怎会不了解好友的心思。
这东方傲天生个性就不正经,不管是想法或是行为都像个痞子,要不是家世显赫,再加上老天爷的眷宠让他习了一身好功夫,他这几年因玩闹而捅出的篓子足以送他上西天十次了。
「唉,所有兄弟朋友中就属你最了解我,别说我不够朋友啊,我第一个就想到要来找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喔。」
东方傲俊眉一挑,朝上官雨抛了个媚眼,顺便送出一个飞吻,就翻身从窗户走了。
上官雨忍不住苦笑,唉,这人连再见也不说一声,进来也不喜欢走大门,他是把自己当成梁上君子了吗?

上官雨跟上官夫人的马车刚驶离大门,旁边的小门就走出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其实是个少年,他眯起眼看著渐渐远走的马车,心里正在盘算某些事情。
「......要去见那个男人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是一个好机会呢。」思索一番後,少年笑了,笑容中带著一种诡异的氛围。
等到马车消失在少年的眼界时,他马上回头跃上自己的坐骑,朝先前上官凌风离去的方向奔去。
这名少年名唤水求誉,是上官凌风在三年前收的徒弟,排行老七。

2
寒消雪融,正是春暖花开时节。
绿园的後花园里,漂亮的小小人儿正在生气。
「为什麽!为什麽又是我当新娘子?不公平!」六岁的向绿意嘟著红粉朱唇,一双美目瞪著眼前的玩伴。
玩伴王小虎搔了搔脑袋,一脸的困惑,「可是向来都是你当新娘子呀,而且我娘也夸你扮的新娘子很美丽,你为什麽不想扮新娘子呢?」
「那又如何?反正我就是不想当新娘子!不然......我们来玩摔角游戏如何?」
「摔角游戏?」王小虎一愣,想起前不久他们玩摔角游戏时向绿意病发的情况,以及向老爷子那气急败坏的模样,他连忙摇头。
「不好不好!你忘了上一次我们玩摔角游戏时所发生的事了吗?」那一次他被大人们严重警告再也不许和向家小少爷玩那种危险的游戏,要是被发现铁定打得他呼爹喊娘的。
「那一次是意外,现在我身体已经养好了,不怕了!」向绿意把身上的华丽披风卸下,一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王小虎倒是吓出一身冷汗来,他年纪虽小,却是可以想像乱来的
後果会有多凄惨。
「不要啦!这样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那不然你扮新娘陪我玩!」向绿意气得跺脚,他恼著这些玩伴们一个比一个还窝囊。
「这......」王小虎看了看自己胖胖的身材,再摸了摸据说长得很福气但常被耻笑像猪的脸,一张圆脸垮了下来。
「不太好吧?」就连他都知道自己的尊容实在不适合扮什麽新娘子,他就不懂向绿意到底是在坚持什麽。
「没什麽好不好的!要嘛你扮新娘,要嘛陪我玩摔角!」向绿意其实也不是不明白玩伴的顾虑,只是他火气一上来,就什麽都顾不得了。
可是王小虎又极度不情愿扮那什麽可笑的新娘,最後,他想到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不然......我找翠儿来扮新娘子好了,你来扮新郎......」翠儿是他带过来的丫头,人是长得清清秀秀的,手脚又伶俐,不过就是长得没向绿意美。
「翠儿?我不要!」向绿意也不是挑,只是觉得和女孩儿玩耍很无趣。
「那你要我怎麽办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娘都没你罗嗦!」王小虎也气了,火上心头,也不管他和向绿意半年的交情,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走。
「你上哪儿去?」
「回家吃我娘做的点心!」
「不跟我玩了吗?」
王小虎回头瞪了一眼,「你愿意扮新娘了?」
向绿意委屈地摇头。
「那我以後不来了!」
向绿意看著玩伴头也不回的走了,还扬言说再也不来了,眼眶里一直压抑著的泪水终於如断线珍珠般落下来,诉说著无尽的委屈。
都是这样子的,每个人都把他当女孩子看待,玩耍时要他当新娘,想玩些男孩儿的游戏却又怕他像陶瓷娃娃一样碎掉了。
到最後,这些人都离他而去了。
就在向绿意哭的伤心时,原本被他抛在一旁的披风突然又挂回他的肩膀。
「谁?」向绿意被吓了一跳,他急急忙忙的抹去泪水,深怕让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
「我叫上官雨,是陪我娘来这儿探亲的,按辈份算,应该算是你的表兄。」不过十来岁的上官雨温柔的笑著,假装没看到向绿意尚未擦乾的眼泪。
方才在来的路上母亲才向他说明了原委,说这一趟是要带他出来探亲,可是方才他都还没见著主人呢,就被赶来後花园找未曾谋面的表弟,而他也不小心看到了方才那一幕。
「表兄?」向绿意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这个高他一个头的少年。
上官雨长得斯文俊秀,一张好看的脸上挂著笑容,潇洒的神情彷佛天塌下来他都有办法撑住一般。
这样的少年,是他的表兄?
「是的,我娘是向夫人的表姐,所以,你应该就是我的小表弟了。」上官雨细心的帮向绿意系好披风的系带,初春的风虽然已经不再刺骨,但还是能让瘦瘦小小的孩儿轻易染上风寒。
「......」向绿意乖乖的让上官雨帮他系上披风,说来也奇怪,平时他是不会这麽轻易相信一个人的,可是一看到上官雨那清清亮亮的笑容,他就什麽都忘记了。
这个人,好像他来不及培养感情就去世的哥哥呀,只是他比哥哥更高大、更温柔。
「要不要一起下棋?」上官雨望了望方才王小虎离去的方向,眼神更加温柔。
「下棋?可是我不会呀。」平时他和那些玩伴们只玩一些从丫环那儿或是家丁那儿学来的游戏,他爹爹又忙,根本没时间教他下棋。
「没关系,我教你。」上官雨轻轻地牵起了向绿意的小手,往书房走去,一路上他说了许多有趣的故事,引得向绿意笑声连连。
树上梅花正盛,园里花儿正娇。
这一年,向绿意七岁,上官雨十三岁。

3
天气转凉了,向绿意的精神也因为天气转变而差了些,所以上官雨就搬来了贵妃椅,让向绿意躺在上头欣赏外头冬末春初的换季美景。
「雨,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嗯?问吧。」上官雨坐在向绿意的身旁,啜饮著嫣儿送上来的蔘茶。
「你会不会像小虎那麽离我而去?」
上官雨想了一下,终於在记忆中找到一个名字。
「你是说,之前的那个王小虎?」
「嗯。」向绿意点头如捣蒜,瘦瘦小小的身体爬到上官雨的身边,「我的那些玩伴们都跟我玩不久,我知道是因为我的身体和我太任性的关系,可是我真的很喜欢雨,你可不可以留在我身边,不要走?」
留下来吗?这可不是他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呀。
「君子不轻易许诺,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做不做得到,不过,我倒是可以答应你,假如你有困难,我一定会帮你。」
「真的?」d
「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上官雨揉了揉向绿意乌亮的头发,宠溺地承诺著。
「四马?为什麽是四匹马呀?难道五匹马就追得到了吗?」
若不是上官雨从小受著良好的教养,此刻恐怕早就笑翻过去了。
「嗯,这是有典故的,等你长大以後我再告诉你。」他知道姨父因为担心向绿意的身体,所以迟迟未请夫子来教授课题,以致於向绿意已长到七岁,大字还是不识几个。
「绿儿,姨父是不是想要晚点再给你请夫子啊?」
「嗯,爹说等我过了八岁大关再请夫子来教书。」
「八岁大关?」
「是呀,我两个哥哥都活不过八岁,大夫也说过我这种娘胎里带来的病很难活过八岁的,就算能撑得过,也不一定能活过二十岁。」
「那大夫一定是胡说的,你一定可以长命百岁。」
「可是他的话全印证在我两个哥哥身上了呀!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可能没有办法活很久,所以我才希望能够交更多朋友,能够有更多人陪在我身边。可是大家都拿我当瓷娃娃看,千般小心万般注意,都没有人陪我玩......」想起过往老爹为了让那些小孩儿陪他玩,费尽了多少心思,而那些玩伴又多麽轻易就弃他而去,向绿意就一阵心酸。
「我会陪你的。」上官雨没有给予任何安慰,只用淡淡的一句话做为承诺。
「可是你也无法保证能够永远留在我身边......」说来说去,向绿意要的还是上官雨保证能陪在他身边。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绿儿,有些保证若是轻易出口,将来恐怕不易做到。」
向绿意嘟起了小嘴,耍起了小孩脾气,一脸的不满。
「那你又对我这麽好?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就直说嘛,不用这麽勉强!」漂亮的大眼睛里含著两泡眼泪,向绿意硬是不让它掉落。
「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面对表弟的任性,上官雨依然是笑容满面。
「那不然你就答应留下来陪我嘛!」
「这不是我自己就能决定的......」
就在两人争辩的当口,嫣儿急急忙忙推门进来通报。
「少爷,夫人走了。」

上官雨一愣,娘走了?
「为什麽?」他们才来了两日,他才刚开始喜欢上这个倔强又任性的表弟,怎麽......
「夫人有留下口讯,说是下个月会再来接少爷一起回去,这段时间就让少爷留在绿园里陪伴表少爷。」
事情有点反常,平时母亲带他出门,就算临时有事要离开,也会吩咐他一声,不是说他还不够成熟懂事,只是凡事先告知原因是母亲的习惯。
「那,娘有没有说她为什麽先离开?」
「没有。」被问话的嫣儿摇头。
这真的很奇怪......先是两天前毫无预兆的就说要带他来见见从未谋面的表弟,然後到了人家家里了,却连主人都还没照面,他就先被赶到花园里找向绿意,现在又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上官雨怎麽想都想不通母亲的怪异行为。「嫣儿,你把事情从头说一次,是你送娘离开的吗?」
「不是,是向老爷把我叫到前厅去,向老爷对嫣儿说夫人已经走了,只留下个口讯给少爷,还要少爷别担心,好好在绿园里玩一个月,这段期间缺什麽就尽量跟老管家说。」
「你又没见到娘离开,又怎能确定她已经离开了?」
「我有到摆轿子的库房查看,夫人的轿子确实已经不在了。」
「这样啊......」上官雨轻轻皱眉,虽说他不知道母亲葫芦里头卖的是什麽药,但是目前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毕竟上官府离这儿骑马也要五六天的路程,若是他自己一人,还有可能回得去,可问题是他还带著小丫头呀,嫣儿是不可能走得了这麽长的路程的,而且嫣儿也不会骑马。
一旁的向绿意原本也搞不清楚状况,直到听到那尚未谋面的姨娘留下来的口讯後,一张苦瓜脸顿时变得兴高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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