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简短的回答，却似乎激怒了「她」。
「你爱他什麽地方？他有什麽好的，值得你们个个都爱他！？」
「碍著你了吗？」他淡淡地问，这令小妍立时收敛起张狂的怒气。
「那个男人，他以折磨你、伤害你为乐啊，爱他就等於自虐，所以不要再爱他了，爱我．．．我会是最温柔、最忠诚的爱人．．．。」
「爱你？」
记得他当时笑了，笑得很遗憾、很惋惜，「小妍你很好，可惜，我不喜欢女孩子。」
小妍也笑了，笑得很甜。
「那正好，我碰巧不是女孩子。」
搞什麽鬼？这似乎不是说笑的时机。
「她」向他眨眨眼睛，顺手关上房门，按下喇叭锁，便款步至他面前。
「我不是女孩子，我和秦子劭一样，是男孩子。」
「她」说完，娇媚一笑，然後缓缓地解开扣子，一颗接著一颗，直到上衣完全开敞，「她」大方地脱掉上半身的遮蔽物，裸露出平坦却也结实的胸膛。
秦文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谅是他，也看不出那样带著女孩气的秀丽脸庞，竟会属於一个男孩所有，而这男孩居然聪慧灵巧至斯，不但时时不忘提高声音说话，丝毫不曾有过破绽，连神态、动作都全然女性化，一点也不教人起疑．．．。
似乎有意勾引他，小妍脱完了上衣後，又接著以著挑逗、魅惑的姿态，缓缓地褪下可爱的短裙，剩下不伦不类的一件子弹内裤．．．不，或许这是小妍身上唯一不能称之为「不伦不类的」一样东西．．．。
「还要我继续吗？」
他不答反问：「为什麽？」
「你是问我为什麽要扮女装？为什麽要潜入秦家？为什麽要争夺秦氏？是哪一个？．．．．．．呵呵，其实哪一个都无所谓，我可以都告诉你。」
难道一点也不怕他将秘密泄露出去？
像是猜到了他心中的疑问，他巧笑道：「反正你不会说出去的，我敢肯定。」
他当下便确定，这个小妍的城府，比这里任何人都来得深沈可怕。
事实上，他也没有说错，

「不满意，这些不算是秘密。」听完他的自白後，他的秦子劭扬著下巴说。
「当然算，我知道、却搁在心里没告诉你的事，就是秘密。」
「我要知道小妍的来历、身份和他出现在我们面前的目的。」
还真会切中要害，不过他有另一项重要的秘密要说，他费尽心思、努力为秦子劭挖掘到的秘密。
「小妍的秘密以後再说，先说关於秦夫人的秘密吧。」
秦子劭没有说话，但是漂亮的黑眸里却蒙上矛盾、茫然的水雾，想听、却又不愿听的挣扎，看得人直想亲他一口。
何欣月的秘密啊．．．是在不久前才查到的。
埋藏在心中的秘密终於一点一点释放了啊。

第二十三章
人都已经到了机场，所以他还是搭上了飞机，只是这段航程的目的地不是原订的德国法兰克福，而是在──
台湾。
在欧洲的这几日如在梦中，华丽、奢美、如梦似幻，但他还是决定回去，虽然不知等在台湾的会是什麽。
「徐立虐妻，她必须逃走，逃到秦令皇那里，是最好的办法。」就因为秦文这麽几句话，他抛弃眼前的幸福，走了回头路。
只是要想再多问秦文几句，他却又推说不知情了
「为什麽要告诉我？」最後带著矛盾的心情问。
「我不想你到了德国後，心里想著台湾的事，吃饭心不在焉，睡觉心不在焉，做爱也心不在焉，想到这些我就满心不是滋味，所以让你回去收拾一切。」
伸手就给他一拳，「告诉我这件事我就一定会回去？居然自以为能够掌控我！」
但他确实决定回去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秦文或许比他自己还要了解自己，但他在这几天的相处中，也忽然发觉秦文这个人并不难理解，或许只是多了一点心与心的交流，他有时候真的能看得出那双蓝眸里的每一个细致的、柔软的、激狂的情绪反应，也能在秦文告诉他小妍只是父母被秦令皇陷害了而来报仇的小可怜时，清楚明白他说的不是实话。
其实，他觉得这一切已经够了，他拥有这个男人，只是，有些事情终要了结。
他们的飞机在曼谷降落，停留一个小时，再启程回台湾。
有一个人早在那里等著他们了，她走向他们，轻轻拿掉覆在脸上的大口罩。
「秦若梅！」秦子劭忍不住惊呼。
那早已不是他认识的美丽女子了，一身朴素的衣装，黑瀑般的一头秀发如今变成俐落的三分头，原本秀丽的脸上攀爬著数条丑陋的红疤，整个人看起来既苍白又瘦弱。
她苦笑，「枉废少爷的一番心意，我现在是个丑八怪，总裁剪坏了我的头发，毁了我的容貌。」
那是秦令皇的杰作，他知道，也是她舍身救他们於水深火热的後果。
从前，他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如今，真的无法不对她深怀歉意。
开口想对她说些什麽，她却笑著阻止了。
「什麽都别说，我都是自愿那麽做的。」她诚挚地看著他，「记得吗？那天，我对你说『我爱你』。」
「我记得。」现在想起来，那麽美的告白，却隐约带著绝望、悲壮的味道。
秦若梅扬起嘴角，不再美丽的脸上，笑容却真诚而耀眼。
她的心意，终於是传达到子劭心里了，他不会爱她，但至少能够理解、接受她的爱了。
「为了你，我什麽都愿意做的。」
「真的吗？」秦子劭轻声地说，教人看不出他是随口回应，还是真的质疑。
秦若梅的笑容凝在脸上，不知如何回答。
秦子劭也不在意，望了一眼始终在一旁噙著淡笑的秦文，然後若无其事地说：「这里人多，说话不方便，我们到後面去吧！」
於是便领著秦文和秦若梅到鲜少有人经过的角落去，閒话家常了起来。
「若梅，你怎麽会来到了曼谷呢？」
「是我叫她来的，她知道秦家现在的状况，对我们有利。」秦文在一旁说。
「原来如此，但是你打了若梅的电话，不怕被他们追踪到吗？」他貌似顺口问道。
「这是她偷偷申办的号码，婚礼那天，悄悄写在了纸条上塞给我的。」
「是这样．．．不过你怎麽忘了告诉我这件事呢？」
「．．．．．．不是忘了，是不想增加你的心理负担，我知道你一直在心烦．．．．．．，再加上想给你个惊喜。」
秦文看著他，心里有著怪异的感觉，子劭的表情如常，问的问题却并不简单，自己的语气又僵硬得不得了，说的话更是牵强。
「原来是这样．．．。」秦子劭点点头，表示了解。
似乎进行得很顺利，秦文和秦若梅互看了一眼，然後她从袋子里取出三个箔铂包咖啡，每个人各给一包。
「曼谷当地的咖啡，挺特别的。」
「我倒是有点饿了，秦文，买点什麽来吃吃吧！」
秦文缓缓地朝他露出极性感魅惑的微笑，「是的，秦文随时听候公主殿下的差遣。」
秦子劭看了秦若梅一眼，红著脸怒道：「你少胡说八道！」
见他似乎是害臊的表现，秦文心中一荡，转身便要为他买些零食垫肚子。
他完全是说真的，无论秦子劭要他做什麽，他都会心甘情愿为他劳动，先前让他痛苦了，现在他把他捧在手心里当宝贝，打算加倍补偿他，竭尽所能地宠他、爱他。
怎知道还没跨出两步，颈後便猛然传来一阵剧痛，然後是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鼻间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似乎是落在了一双手臂里．．．。
秦子劭用力拖回秦文沈重的身躯，他靠在他胸前，脸部线条柔软，看起来毫无防备。
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会下手为强。
「子劭．．．？」秦若梅在旁颤抖地叫唤。
「没事，只是昨天上飞机前，我什麽都听到了。」
决定飞回台湾後，秦文要他在原地等待，由他去买返台的机票。
这回他去得有些久，他莫名地有些心慌，便起身去寻找，终於，被他找到了．．．那男人一手握著机票，一手拿著手机在说话。
心中有不太好的预感，他慢慢靠近，也明白了秦文的计画──在饮料里掺迷药迷昏他，将他留在秦国，他自己则一个人回台湾，替他面对、承受、解决一切，秦若梅便是特地来照看他的。
他感到愤怒．．．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他还以为他们已经有了默契，知道不管处境多麽艰难，就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他们也要守著彼此，不离不弃！
然而秦文却企图丢下他，一个人承担一切。
对他隐瞒穆野和小妍的事也是一样，明明该要一起面对的，他却深怕他受不了打击一样，简直是．．．该死！．．．他就这麽脆弱，一点点刺激到领受不得吗？
他要把他当温室里的花朵，他就偏不称他的心意，说什麽也要一个人回台湾，正好他也担忧此行凶险，就换他将他留在此地，教他一觉醒来，後悔莫及！
看了看表，他一派轻松地说：「快要登机了，秦文就交给你了。」
说完，便要将臂弯里的男人移交给秦若梅，她却硬是不接，慌得不得了。
「不要这样！你一个人太危险！总裁几乎是疯狂了，小妍和穆野我们根本猜不出他们的目的为何──」
「为了我，你什麽都愿意做──这不是你说的吗？」
秦若梅一怔，她是这麽说过没错，「可是、可是．．．」
他并不理会她，低头在秦文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做为他私自做决定、企图暗算他、丢下他的惩罚，那柔软饱满的嘴唇被咬破了，渗出鲜豔的血珠，在他唇上，也在他唇上。
秦子劭舔了舔唇，舌头卷起美丽的血珠，化在了嘴里，是秦文的滋味。
深深看了他一眼，便不容分说地将人塞进秦若梅怀里，秦若梅一时支撑不了秦文的重量，还踉跄了一下。
「交给你了。」
他转身就走，不一会儿便听到秦若梅的叫唤：「子劭！他只是想要保护你啊！」
他何尝不知道？可是自私的他想过他的心情吗？他一心一意想视他为伴侣的心情．．．是的，他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自己也很自私，但谁教他犯错在先，弄得他那麽生气？
秦文，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只是想向何欣月问清楚一切，只是放不开过去．．．但我们还有未来，我会平平安安地回来，到时，再一起去德国．．．。
潇洒地往後一摆手，他不再回头，走进了那个隧道，走进了不可知的命运。

飞机终於降落在桃园中正国际机场，领了他和秦文两人的行李，刚步入入境大厅，便见到了那个人。
虽然是自己的亲哥哥，但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永远可以不要再见到他。
新上任的秦氏集团总裁穆野穿著剪裁合身的铁灰色亚曼尼西装，原本昭示其狂妄性格的乱发如今时尚有型地服贴在脑後，整个人看起来神采飞扬、满面春风，且是所有视线的焦点，哪里还有半点乡下土包子的影子？
他僵在原地，脑中乱七八糟地思忖著：这家伙动用了多少金钱、多少关系？他一个大忙人总不可能啥都不做，光在机场里守株待兔吧？
正自石化著，那男人已带著亲切、温暖和虚伪到令他想吐的笑容缓缓走近，见状，他也不甘示弱地抬起下颚，迎了上去。
那男人动作奇快，他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被包覆进他宽阔的胸怀，一股厌恶的情绪促使他抬起手，可手都还没挥向那张讨厌的脸呢，便被紧紧扣住在半空中。
「好久不见，亲爱的子劭，你还是一样那麽充满活力、自信满满啊！」
秦子劭臭著张俊脸，「好说，你也一样还是那麽卑鄙、无耻啊」
「哈哈哈哈哈！」穆野颇愉快地笑了起来。
相准了时机，他猛地抬起膝盖，用力撞向男人最脆弱的下腹部！．．．却见穆野身子一侧，轻轻松松便闪了过去，他不甘心地狠狠一瞪。
「这是怎麽了？一见面就动手动脚，子劭，我们就不能以文明一点的方式相处吗？」
「你这种人渣不配！还不放开我？」
穆野浓眉一挑，倒是很乾脆地放开秦子劭的手。
「怎麽不见秦文？他不是你永远的跟班吗？」
「怎麽不见小妍？他不是你可爱的小玩伴吗？真好啊，他淫荡的身体不但能用来满足你，还可以助你得到秦氏集团──」
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单眼皮小眼睛忽然狠狠地一眯，极凶极恶地瞪住他，「说出这种话之前最好三思，否则我会教你付出代价！」
他一时愣住，随後便冷冷一笑，「你们俩果然关系匪浅啊，这麽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难听的话，却愿意用他的身体交换权势地位？穆野，你这个人还真是难以理解！」
穆野这次并不生气，也或许他把最真实的情绪隐藏了起来，总之，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被激怒，甚至，他温柔地对他说：「走吧，大家都很想你。」
原已不想再与这些人打交道，只是想．．．见了那个女人，好好问她几件事，然後就走的．．．看来想要简简单单就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了，穆野和小妍处心积虑要他回来，只怕此刻也不可能就让他这麽从眼皮底下逃脱。
只有见机行事了。
他点点头，穆野笑著从他手中接过行李，神色自若地搭著他的肩膀，带他离开机场。
他坐上了穆野的车，暂时并不担心自己会遭到什麽不测，照这个情况看来，穆野和小妍显然还想和他玩玩。
穆野一路上浅浅淡淡地笑著，不时谈笑风生，閒话家常，秦子劭却只是僵硬地坐在副驾驶座上，满脸寒霜，不知过了多久，在穆野的说说笑笑间，车子居然驶进了陌生的道路。
「我们要去哪里？」秦子劭问，声音里彷佛装了炸药。
穆野讶然问道：「不是说了带你去和大家见面吗？」
「这里不是回秦家的路！」
望著他，那男人竟然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然後彷佛是强装正经地说：「别紧张，是个好地方，秦家现在四周围都是狗仔，不适合大家团聚见面。」
秦子劭不得不升起防备。
他并不怕这两个疯子，但他发誓要平平安安地回到秦文的身边，他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於是开始思忖扳倒穆野、逃出他控制的法子，那家伙却好像看得透别人的内心，只听他冷冷地说：「子劭，乖乖坐好吧，出了什麽意外，我怎麽跟auntie交代呢？还有Uncle，他天天想著你啊。」
是啊，何欣月、秦诗音等人都还在他们的手里，而那里，有著他此行回来的见的，有他无论如何都想得到的秘密．．．。
於是，就这麽死瞪著穆野的侧面，到了陌生的地方。

跟著穆野下了车，秦子劭环顾四周，仔细观察自己的所在地。
这是个顶豪华的高级别墅，两层楼高，背山面海，周围有游泳池，还有大片青青的草地，只是实在是太偏远了，离市区有一两个小时的车程，为享受清静和隐私的空间，与邻近的豪宅别墅也颇有一段距离，几乎看不到彼此。
「进来吧，别太拘束。」穆野依然很温暖地笑著，领著他走进别墅的大门。
他一路观察，发现这栋别墅的设计很令人舒服，处处都是巧思，居然很合自己的品味！
一边赞叹，一边觉得奇怪时，他在木制、典雅的窗枱上，看到了那个气质脱俗的少年。
他穿著纯白的衬衫、亚麻长裤，衬衫的袖子卷到肘部，细长薄嫩的掌间捧著本书，一条长腿跨在枱上，拉出率性好看的线条，看起来閒散优雅。
衬衫从第三颗钮扣扣起，随性却不轻浮，只露出一小截雪白肌肤，形状清晰的锁骨十分漂亮，长裤大概是七八分的长短，下方伸出一双裸足，白晢乾净。
发现了他的到来，他轻轻閤上手里的书，抬起头来，对他一笑。
精致美丽的五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眉目如画，红唇嫣然，狭长的眼睛里笑意盈盈，这样一个清新可爱的少年，彷佛从画中、书中走出来的。
秦子劭在距他五步远的距离前停下，冷冷地盯视著这个少年，脑海里不断涌现过去的画面，记忆中的笑容纯真甜美。
少年灿烂一笑，起身走向他，伸出手臂，满满地、满满地将他圈抱住，他的头顶在他的鼻下，也还是记忆中的淡淡发香，只是，不曾注意过「她」有这麽高，不禁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