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看皱着眉头的齐天杨，安慰道：“谢夫人医术高明，小嘉一定会没事的，小嘉他……隐瞒身份一定有他的理由，现在别多想了。”

　　齐天杨“嗯”一声走回房间，垂头不语。

　　天亮了，满脸疲惫的二姐推门出来，说：“小嘉醒了，你们可以进来看了。药煎好了吗？端来。”

　　众人挤进了卧室，围在小嘉床边，看到小嘉脸朝下趴在床上，胸前垫着一只软垫，闭着双眼，气色有所好转，却还是虚弱不堪。

　　小嘉睁眼扭头环视一圈，见众人都神色不豫，勉力扯出了一个笑容说：“我没什么事了，养养就好了，你们不用担心了。”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

　　齐天杨听了心疼不已，正想上前安慰，却被齐宇宏扯去，一个巴掌扇在脸上，骂了句：“孽畜！”齐天杨直挺挺的受着。

　　大哥三哥不语，却在看到齐天杨领口晃出来的东西后对视了一眼。

　　小嘉稍稍抬起了头，说：“别打他！”然后被大哥按了回去。

　　小嘉环视众人，喘了几口气鼓足勇气说：“我……我心甘情愿的，我喜欢天哥！”

　　齐天杨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大哥惊讶地说：“你真的……”说了半句又没了下文。

　　这时二姐端着药碗走进来，厉声道：“他还虚弱，你们要打要杀都出去，别在这闹。”说着坐到床边给小嘉喂药，见小嘉一直盯着齐天杨不放，说：“放心吧，我们不会把他怎么样的，快点吃药睡觉。”

　　小嘉乖乖吃药，之后抵不过身体虚弱和药中的安神成分，沉沉睡去。

　　众人见状都走了出去，齐天杨让碧波、青泓留下照料，吩咐有事出来叫人。

　　流水居大堂。

　　众人落座，齐天杨站在中间。

　　大哥发话：“玉菲，先说说小嘉伤势。”

　　二姐环视众人，说：“你们都是男人，我虽是女子却也是医生，就不用避嫌了。”

　　“肛口撕裂，肠道破损，大腿根部肌肉筋腱拉伤，伤势严重，所幸未伤及筋骨，失血过多，才会昏迷这么久。小嘉身体一直很好，精心养护一段时间就会痊愈，以后也不会留下什么毛病。至少二十天流食。”

　　“背上的伤是在地上磨的，看起来鲜血淋漓却只是皮肉伤，清洗干净伤口仔细敷药没什么大碍。会留疤，以后配药除掉就行了。伤好之前俯卧。”

　　顿了一下后皱眉接着说：“最难办的就是因为现在天气寒冷，小嘉又在冰冷的地上躺了一个多时辰，寒气入骨。今后会很畏寒，而且天气不好时全身都会疼痛难当，要细心调理几年才会有所好转，虽不可能完好如初，但对平时的日常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说完望着大哥不语。大哥也紧拧着眉头不说话，盯着齐天杨看。

　　三哥见状清了清喉咙，说：“齐庄主，齐少主，我们的身分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说着望向程云开，道：“程少主，几年前我们有过一面之缘。”见程云开点头，接着说：“我们隐瞒身份是我们的不对，但我们有我们的理由……”

　　突然，齐天杨抬手打断，说：“理由我会认真地听小嘉给我讲，不劳三少。”

　　林文墨接着说：“好，那我们就来说现在这件事，小嘉说他是心甘情愿的，而且当时确实事出突然，我们也没法怨你，但小嘉因你受伤也是事实，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

　　这时林文翔突然出声：“我要带小嘉回去。”说完看了林文墨一眼，林文墨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齐天杨急忙出声：“不要！”

　　林玉菲瞟了齐天杨一眼，对林文翔说：“小嘉现在的伤势不宜搬动，要走也得过一阵子再说。”又扭头看向齐天杨，说：“小嘉是我们四弟，是我们三个从小宠大的，齐少主不想我们带他走是什么意思？”

　　齐天杨看了齐宇宏一眼，低头说：“我喜欢小嘉。”

　　程云开翻了个白眼，心道：早承认不就得了，非要闹到这种地步。

　　齐宇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盯着自己儿子说：“你说什么？”

　　齐天杨抬头正视齐宇宏说：“爹，我喜欢小嘉，很久以前就喜欢小嘉了，不是因为这件事，但那时我觉得这段感情不见容于世，不想承认，可现在……小嘉……小嘉为我……我会对他负责的。”

　　“你……”齐宇宏气得颤抖着手指指着齐天杨说不出话来，齐天杨忙上前扶他坐好，端茶拍背。

　　林文墨冷笑一声，道：“负责？你当小嘉是女子吗？你想怎么负责？娶他进门吗？”

　　齐天杨正色道：“我终此一生不会娶妻，一直陪伴在小嘉身边。”

　　林文墨说：“说得容易，但是齐庄主好像还想要抱孙子吧？”

　　齐天杨抬头看了一眼齐宇宏，说：“孩儿不孝。”气得齐宇宏直拍桌子，但碍于小嘉兄姐在场，不好发作。

　　林文墨说：“好，很有骨气，你现在说要终身陪在小嘉身边，不过将来有一天你后悔了怎么办？你刚刚就说碍于世俗不敢承认喜欢小嘉，直到出了这种事才不得不承认，将来别人都说闲话的时候，你难道要抛下小嘉吗？”

　　齐天杨马上说：“不会的，我会一心一意地对小嘉的，你们把他交给我吧，我发誓……”

　　林文墨截住齐天杨的话，说：“发誓先不必了，你凭什么要我们把小嘉交给你？”

　　齐天杨说：“我喜欢他，我会一辈子好好待他的。”

　　林文墨问：“好好待就待成这个样子？”

　　齐天杨无话可说。

　　林文墨说：“小嘉怎么会把那块玉佩送给你？”

　　齐天杨反射性地伸手摸摸胸口的玉佩，有点不解。

　　林文墨说：“我们四人每人都有，我的和大哥的还在我们自己身上，二姐的现在在姐夫那。他送给你时就算没说是定情信物，你也该知道那是他从小带到大的，不会轻易给人。小嘉早就明明白白地表示他喜欢你，而你却抱着什么世俗不放，把他弄成这个样子，你说，我们能不能放心把他交给你。”

　　齐天杨愣愣的不说话，林文翔看了看面露倦色的林玉菲说：“已经折腾的很久了，玉菲也累了，休息一下再说。”

　　见齐天杨依旧呆呆的，程云开起身吩咐丫鬟在流水居内收拾三间客房给林氏兄弟。

　　林氏兄弟三人跟着丫鬟下去了，大堂内只有齐宇宏、齐天杨和程云开三人。

　　齐宇宏拍着桌子骂道：“混帐！你难道就想守着个男人过一辈子？刚刚他哥哥姐姐在场我不好说，你难道就想将来出门被人家戳脊梁骨？”

　　齐天杨说：“爹，孩儿不孝，但孩儿对小嘉确实真心一片，此情不渝。”

　　齐宇宏听罢摔了茶杯拂袖而去。

　　程云开拍拍齐天杨肩膀说：“阿天好样的，喜欢就要承认。放心吧，齐伯伯会同意的，你看小嘉他哥哥姐姐那么宠他，也一定会顺着小嘉的意思，会没事的，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你这个样子，小嘉见了也不安心。”

　　齐天杨应了一声，回去洗漱换了件衣服想要睡下，但念及小嘉又不放心，命人搬了张睡塌放在主卧室床边，握着小嘉的手睡着了。

　　流水居客房。

　　林玉菲背靠枕头腿上搭着被子坐在床上，轻轻拍着睡在身边的婴儿，林文翔和林文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林文翔说：“玉菲，小嘉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和我们走？”

　　林玉菲说：“坐马车的话，最早也要五天后。”

　　林文墨说：“大哥，你看小嘉对那个齐天杨的样子，他会肯跟我们走吗？别忘了，这件事可是他设计出来的，就为了留在齐天杨身边。”

　　林玉菲说：“是啊，大哥，凭小嘉的性子，一定不肯跟我们走的。”

　　林文翔说：“可齐天杨是什么人，小嘉不知道吗？”

　　林文墨说：“这件事我们还是等小嘉还是等小嘉好些了再问问他怎么想吧。至于大事嘛……”之后望着林文翔。

　　林文翔说道：“原计划不变！其它的等小嘉好些再说。咱们俩先回房吧，让玉菲和旭儿好好休息。”说着起身出门。

　　林文墨扶林玉菲躺下，也走出房门，出门时正看到齐天杨指挥着下人搬着睡塌进小嘉的房间，叹气离开。

　　Ch18

　　三天后，小嘉虽然依旧趴在床上不能动，但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了。

　　齐天杨提着一只食盒走向卧室，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争吵。

　　“不要，不要。”是小嘉的声音。

　　“死小孩，这么不听话，我是你姐姐，我看看又能怎么样？前几天不也是我换的药！”林玉菲的声音。

　　“不要，那个时候我神智不清，你换就换了，看也就看了，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不给你看。”想象得出小嘉撅嘴的样子。

　　“你害什么羞，不让我看看我怎么能知道伤势怎么样了，不根据伤势调整药方怎么能好得快？你不疼了是不是？”

　　“嗯……不行，还是不行。”

　　齐天杨失笑，敲门道：“谢夫人，我来送药。”

　　“进来吧。”林玉菲的声音。

　　进门看到林玉菲坐在床沿，小嘉趴在床上抓着被子不松手。

　　小嘉趴着的姿势喝药很容易，乖乖的张嘴吞下，之后皱紧了一张脸。齐天杨端水给他漱口，又从食盒中端出一盘云片糕，看了林玉菲一眼，见她没有反对，就拿了一片递到小嘉嘴边，小嘉乐了，张嘴吃掉。还想要时齐天杨却说：“你二姐说你要吃流食二十天，让你吃一片就不错了。”小嘉嘟着嘴可怜兮兮的望着云片糕只好作罢。

　　林玉菲看着齐天杨说：“我要给小嘉看伤，齐少主没事就出去吧。”

　　小嘉立刻央求道：“不要，二姐别看了。”

　　林玉菲皱眉说：“不行！”

　　齐天杨说：“小嘉乖，给二姐看看。”

　　见齐天杨也帮着二姐说话，小嘉撅嘴。

　　齐天杨上前半跪在床前抱着小嘉让他趴在自己脖颈旁说：“二姐是大夫，不让看怎么行。”见小嘉不满地轻轻哼着却没说什么，转头看向林玉菲，点了点头。林玉菲轻手轻脚的换药看伤，却还是惹得小嘉疼得轻颤。见了那狰狞的伤口齐天杨收紧了双臂，轻声说：“对不起，小嘉，对不起……”

　　换好药小嘉已经没心思害羞了，惨白着脸闭着眼满头冷汗地趴在床上抖着，齐天杨坐在床头满脸满心的疼惜安慰着，直到小嘉迷迷糊糊地睡去。林玉菲默默地看着齐天杨细致入微的照顾什么也没说。之后两人走出房去。

　　“听说这是你的卧室？”出门后林玉菲问道。

　　齐天杨一愣，说：“是，我的卧室最宽敞，而且床也舒服一些。”

　　林玉菲点点头走了。

　　又过了五日，小嘉已经能靠着枕头在床头坐一会儿了。

　　齐天杨来探望小嘉，发现房中没有别人，就坐在床边让小嘉靠在自己怀中坐一会儿。

　　“天哥。”小嘉静了一会儿怯怯地叫。

　　“怎么了？”齐天杨感觉到了小嘉声音中的不安。

　　“你……应该已经知道我家是玉竹楼了吧，怎么一直都没问我？”

　　“本想等你再好些再问的，既然你提到了，就说吧。你三哥想解释我没听，打算听你亲口说。”齐天杨淡淡的说。

　　“天哥，你别生气，我也不是有意瞒你的。以前我在家时，偶尔出门也不会走远，而且还得带着一群随从，我一直想一个人出来玩，他们不让。那时哥哥姐姐就说玉竹楼家大业大，无论有什么人陪着，出去都不许说是玉竹楼的四少爷，怕有人见财眼开，如果只是劫钱还好，伤了我就不好了。所以外人也只知道玉竹楼有个四少爷，却没人知道我就是。”

　　“三哥说我怎么看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让我外出时只说家里经商，开了家小古董店嘉明斋，嘉明斋也是很早就安排好的。化名文嘉也是怕取了别的假名人家叫我时我反应不过来被识破。开始时怕天哥是……是坏人，所以没说，反正都是叫‘小嘉’也没什么差别。后来……后来喜欢上了天哥，怕你知道生气就一直不敢说。”

　　“其实……我身边有大哥雇来的高手保护，这次大哥他们这么快赶来应该就是他报信。”

　　小嘉说完忐忑不安地回头望向齐天杨，留神看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

　　齐天杨想了一会儿问道：“你之前被人调戏和……那天在竹林时他怎么没出现？”

　　小嘉说：“那次在庄内时他还没来得及出手你就到了，后来……我告诉他我们俩单独在一起时不许他跟着……”

　　小嘉小心地看着齐天杨的脸色，拽着他的袖子说：“天哥，真的，小嘉除了身份之外真的没骗过你。天哥你别生小嘉的气。”

　　齐天杨明白这是他兄姐的一片苦心，也没想责怪他，搂过来哄着：“别急，别急，天哥没有生气。”

　　又陪小嘉聊了一会儿，怕小嘉一直坐着难受，把他放下趴好，见他累了，拍着他直到他睡着。

　　第二天上午林文墨来看小嘉，见齐天杨在旁边陪着就说：“我有话问小嘉，齐少主可否行个方便？”

　　齐天杨拱了拱手就出去了。

　　林文墨看着趴在床上不能动的小嘉，伸手在他头上弹了一下，说：“难得你有乖乖被我欺负不能反抗的时候。”

　　小嘉撅嘴道：“三哥，有话就问。”

　　林文墨正色道：“你跟他说了隐瞒身份的事吧？他怎么说？”

　　“他什么都没说啊。”

　　“信了？”

　　“信了。”

　　“哈，该说他傻还是该说他太信任你？或者说我们安排的太完美？”

　　“哎呀，三哥。”

　　“好，不说了。我们也出来快十天了，不能再多留了，大哥想带你一起走。”

　　“三哥，我……不想走。”

　　“小鬼，你就那么喜欢他？”

　　“……嗯。”

　　“那他呢？”

　　“天哥他也喜欢我的，你也看到他对我很好，不然他也不会那么信任我。”小嘉急急地说。

　　“他现在对你好是应该的，将来呢，他那种把礼仪廉耻当命的人，肯承认喜欢个男人就很难得了，终有一天他会受不了闲言碎语，他爹一看就是老顽固，还不得天天追在他儿子后面要孙子，你怎么办？”林文墨拿出一堆理由。

　　“三哥，我知道你说的有理，但是……我还是喜欢他……”

　　林文墨叹了口气说：“但愿他能撑住吧。还有，大哥说原计划不会变，你打算怎么办？”

　　小嘉皱眉道：“我不知道，最开始时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我想在他身边能多一天是一天。”

　　“小小年纪就这么痴情，也不知是好是坏。对了，我一直好奇一件事。就算你喜欢那个齐天杨到了想以身相许的地步，就算那块木头不解风情，你也不至于用这种方法啊？”

　　小嘉红了脸，小声说：“他不是不解风情，他只是不敢承认。”

　　“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样，你想让他负责也找个温和点的方式嘛！”

　　“我试过，不行啊。”

　　“你试过？什么意思？”

　　“我……我试过很多方法，可是都不行，我能怎么办？”小嘉红着脸说。

　　“咦？什么方法？”林文墨露出诡异的笑容。

　　“三哥！”

　　“好，不问，就算你不得不给他下药也不该出手这么重吧！”

　　“哎呀，还说呢，气死我了，其实我只想……只想……”小嘉红着脸说不出来。

　　“只想被他吃掉让他负责就行了，好了，继续。”林文墨替小嘉说了出来。

　　小嘉瞪了一眼林文墨接着说：“但是怕他武功高强撑得住，又怕药粉被风吹散减弱药效，所以……所以……就下得重了点儿，我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