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会儿，一辆车就停在倾月面前——他竟然敢跟踪他，倾月上了车，心里还做着种种的猜测，想着应对的办法。

　　这是个地下酒吧，刚推开门——一阵糜烂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全都是纠缠在一起的男人，倾月走进的一刹，DJ手里的音乐停了，酒吧里霎时安静。

　　这是什么地方，不用想也知道——林倾月看向四周，每个人的脸都没有放过，一共五十六人，要一起上的话，他打不过——除了这个正门，不知道后门在哪里，他不能轻举妄动。

　　何玉袭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左拥右抱的是两个清秀的男孩——林倾月还真有胆来。

　　倾月走过去，旁边的人纷纷让道——这样的美人，在G吧里，难免会被群起而攻，偏偏倾月眼里摄人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谁都懂，众人躲在一旁看热闹。

　　很好，看着人们的眼色，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些人不全都是何玉袭的人，这就好办，倾月的笑多了几分坦然。

　　“韩昊在哪儿？”

　　何玉袭指了指另一个角落，暗淡的灯光下——男人的手臂环着韩昊的脖子，将一口酒灌入韩昊的嘴里。

　　倾月只笑了笑，伸手想拉住何玉袭的手臂，哪知这次他的反应极快，几个保镖已经挡在他前面。

　　“你对他作了什么？”这几个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正如你所见。可是韩昊自愿跟我来的，你可不要怪我！”

　　林倾月看了一眼，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韩昊的衣领，旁边的男人吓得蹲在沙发下一动不动。

　　“酒吧里面有包间，向左转就到了。”何玉袭的话响彻着，众人看着这两个人——不禁惊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一对美人。

　　林倾月想都没想，拉着韩昊进了房间，将他摔在床上。果然是这样——林倾月拿起台灯砸向墙壁，一个隐蔽的摄像头，应声而落。

　　巨大的声响，韩昊略微清醒了一些，倾月！是倾月！——倾月温柔地将毛巾敷上他的额头，清凉丝丝入心。他原来在做梦啊，真是好梦——韩昊笑了——

　　倾月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已被韩昊压在身下，他的手扯着他的头发——满是酒气的呼吸狠狠地印上他的唇，温热的舌游走在口腔里。另一只手撕扯开他的衣服，吻着他的脖颈、胸口——他疯了么？他把他当作是谁？苏婕雅么？

　　韩昊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林倾月纠起韩昊的衣服将他拖到洗手间。按下他的头，洗手池的水笼头流出冰凉的水，冲刷着他的神经。

　　“酒醒了吗？”倾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狼狈。

　　韩昊彻底醒了，——林倾月凌乱的衣服证明刚才那不是梦。

　　“刚才你把我当成谁？你和苏捷雅上过床了？”明知道自己没有立场问，但还是问了。

　　“这和苏捷雅有什么关系，你就是你。”酒醒了，酒精带来的麻醉和兴奋还在韩昊的体内燃烧，“实话告诉你，我喜欢你，爱上你了。”

　　告白的人视死如归，被告白的人怒气冲天。

　　“看来，你还没醒。”林倾月一拳打向韩昊的下巴——他没躲，是倾月的手打偏了——打在了门框上，血滴在地上，也滴在韩昊的心里。“你知不知道，你说出来，我们就完了！”林倾月扯过韩昊的衣领，歇斯底里的表情。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韩昊拉着倾月的手，温热柔软的舌舔着上面的血渍。

　　“你在做什么？”倾月下意识地想抽回手。

　　“不是你告诉我的么？这样——伤会好得快一些。”血液染红了韩昊的唇，像盛开在幽冥的曼珠沙华，艳丽地灼伤了林倾月的眼睛。

　　看不见韩昊眼里的温存，只能感到他怜惜的吻——叹息着闭上眼，再没有力气推开他，一切都结束了——结束在这个吻。

　　像雪花一般的吻，因为寂寞，在寒冷的冬季纠缠，春归后注定湮灭——

　　第二十六章落入深渊

　　到了这一步，向前是万丈深渊，向后已经没有退路——流星划过的夜空，当时的美丽只在一瞬，夜空又回归沉寂。

　　真的绝交了，再没有见过面，也没有通过电话，各自忙碌着学业——像是从来也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他们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越走越远——

　　有些事不用打听，因为会有人告诉你，一年之后——大三的上学期，听说韩昊当上了学生会会长，深得老师的器重和学生的喜爱。又听说，苏捷雅是副会长，两个人的交往在B大传得沸沸扬扬，自然也飘到了A大。

　　倾月对于仕途没有什么追求，自己出了名，连累的还是哥哥和金石，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他只希望他们——能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

　　可楚静聪没有放过他，当然是为了自己的弟弟——楚静夜，他想让弟弟接替他的位置，又想让倾月做帮手。

　　学生会办公室里，林倾月打量着——气派绝不输于公司老总——这些都是学生会自己的盈利，没动用学校的一分一毫，谁也说不出什么。

　　“如果还说那件事，我就先回去了。”林倾月不耐地说着。

　　楚静聪走到他的身边，抬起他的脸，“长得真不错，可惜——”

　　他的身材比倾月高，一阵威胁感压迫着，楚静聪的神色轻佻——似乎想把他整个吞下去。

　　倾月挥开他的手，坐在沙发上，“你是gay？”

　　“不错，我对女人不行。”楚静聪坐在倾月的身边，想握住他的手。

　　“我不是。”倾月正色说道，在这样别怪他不客气。

　　楚静夜不在意地笑，“但你的哥哥是，不是么？”

　　倾月猛地转过脸，沉默了几秒钟，“你要是敢说出去，静夜就危险了。”

　　“我当然不会说，其实我和你哥哥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弟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说的不像假话，但是那个“爱”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格外的刺耳。“你哥哥的结婚登记号码是XXxxxx，也不知道对不对。”

　　楚静聪一副什么都知道的神情，倾月有些不屑。“看来为了我，会长大人做了不少功课。”

　　“不仅是我，何玉袭也在做，听说韩昊的父亲现在还活着，在国外，有妻子儿女，想知道他的地址吗？”

　　林倾月沉默着。

　　“我还听说，韩昊的母亲好像是个妓女，F国人，因为车祸死亡，她的名字叫——”

　　“行了，不用再说了。你到底要做什么？”倾月焚红的眸子，如果这些传出去——韩昊就毁了。

　　“楚家和何家的恩怨由来已久，我们双方都极需要人才——本来何玉袭打算拉拢韩昊，利用陈伯言来将你收归麾下，看来是失败了——所以——”

　　“所以就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何玉袭的手段，他早就领教过了，都是上不了台面的。“我可以听你的，前提是不要把我哥和韩昊扯进来！”

　　“你哥，我可以保证，但是韩昊已经被何玉袭扯进来，我只能尽量保证他的周全。”一言九鼎是楚静聪的优点。“听说你和韩昊的关系——”

　　林倾月打断他的话，“我们没什么关系。”

　　“没关系？你会拼命保护他？谁会信？你在骗自己吧？”楚静聪的手指，抚摸着倾月的脸，滑腻的触感如上好的寒玉。“你先走吧，等我的消息。”

　　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骗了自己太久——就信以为那是真的，还真是愚蠢的人——韩昊找到了爱人，不是应该祝福他么？为什么心里酸痛着——

　　地铁上人来人往，今天不是上下班的高峰，还不算太挤。林倾月笑了笑摇着头，算了，过去的就过去了——反正他已经决定参加学校公派留学的选拔，离开这里，是不是就能重新开始？

　　“那不是林倾月么？”苏捷雅的声音。林倾月下意识地抬头，苏捷雅的身边站着韩昊，她的手挽上他的胳膊，宣布着占有，“这么巧？”

　　韩昊没说话，摆脱苏捷雅的手，面无表情地挑了挑眉。

　　“是很巧。”林倾月轻声说着。

　　列车停车前的紧急刹车，满腹心事的倾月没抓紧扶手，就歪了过去，韩昊过去一把拉过他的手，将他护在怀里。而失了韩昊的依靠，苏捷雅险些摔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车门打开，倾月想上前解释，却被韩昊拉下车，“不用管她，我有事找你。”

　　“不管她？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么？”

　　“谁说的？要不是你说——我对女生残酷什么的那些话，我才懒得理她。”倾月想挣脱他的手，他不许，“倒是你，和陈伯言是怎么回事？”

　　“什么？”又是何玉袭，“韩昊，我们需要谈一谈。”

　　列车启动，苏捷雅看着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林倾月在前面走，韩昊拉着他的手在后面追——怪异的感觉——他们好像是一对情侣在闹别扭——她摇了摇头，不会是这样的，不会——

　　找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厅，服务员小姐殷勤地照顾，不想给他们清静。韩昊正欲发作，林倾月拉住他，“小姐，我们暂时不用服务了，谢谢。”

　　小姑娘红了脸，走出去，“我和他说话了。”小声说着，可惜隔墙有耳，这边听得清清楚楚。一群女声尖叫着，看向这边，“哪一个？”“都很帅呢——”

　　韩昊张口闭口的陈伯言，问得林倾月烦了，活像自己的老婆红杏出墙，又捉奸在床似的，“那都是何玉袭胡说的，我和他都没说过话，你在想什么？”

　　“那么，我和苏捷雅的事，也是何玉袭在搞鬼？”

　　“恐怕是的，”林倾月看着韩昊，“何玉袭好像查出了你父母的事——”

　　“不用说了。你也知道了？”见林倾月点点头，“知道了也没什么，反正我们也没关系。”韩昊态度突然冷漠下来，握住杯子的手在抖。

　　“我的父亲和哥哥都是同性恋，母亲知道了以后，杀了父亲然后自杀，”平和的声音，这些是哥哥告诉他的，为什么不葬在一起，为什么会有男人来看望父亲，就是这样残酷的事实。倾月握住他的手，“我们扯平了。”

　　韩昊微微笑着，“倾月，你就是太聪明，太敏感，有时候我都有点怕你。”

　　林倾月也笑，“聪明的是你吧。爬得这么快，小心摔下来。”手指戳着韩昊的额头，一下一下的——韩昊拉住他的手，轻轻一吻，惊得倾月脸都白了——却不敢打人。

　　偷看的女人中爆发了一阵抽气声，不知谁在说，“他们真的是一对！”随后，就是细细索索的声响。

　　韩昊实在忍不住了，拉着倾月走过去，“我们就是一对，怎样？”高挑的眉，吓得一群女人谁也不敢再说话。

　　倾月拉着他赶紧离开咖啡馆，走到僻静处，甩开韩昊的手，“你疯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是疯了，我爱你，倾月。”

　　韩昊疯了——不顾大白天的人潮涌动，只是拥着倾月任性地吻。倾月也疯了，竟然没有想过推开他。

　　“我爱你。”韩昊反复地说，伴着有些急促的呼吸，细细地吻着倾月的脸颊。

　　“傻瓜，你以为是一日三餐——这样的话说一遍就够了。”不知道是生气还是羞涩，倾月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展开的双臂迟疑了一下，还是抱紧了面前的人——既然注定要坠落，就坠落得彻底一些吧——

　　第二十七章你是我老婆

　　交往近一年，虽然还算顺利。但林倾月暧昧的态度，让韩昊有些苦恼，是喜欢？还是怜悯？分不清——

　　“倾月，我们搬出去一起住吧。”韩昊提议着。

　　“在宿舍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倾月低头看书，没抬头。

　　韩昊一把夺过他的书，扔得远远的。将他拉进洗手间，压在墙壁上放肆地亲吻，大手撩起倾月的衣服，舌尖灵活地游走在他的肌肤上。

　　倾月的呼吸也渐渐急促，双颊染上了异样的潮红。欲望在彼此的手里释放，狭小的洗手间里，散发着情爱的气息——

　　“倾月，我想要你。”他忍了太久的时间，几乎到了极限——不顾倾月的反抗，手指探入他的身体。

　　“放手！”突然进来的异物，伴着细微的疼痛感，倾月明白了“要”这个字的含义，“我说了，放手！”韩昊的手腕被倾月的手指缠上，感觉到近于断裂的痛。

　　原来倾月真的不愿意，韩昊悻悻的收手，“为什么？”

　　倾月扣着衣服的纽扣，“废话，哪个男人喜欢被男人上？”两手扶在墙上，将韩昊圈在手臂之间，眼眸幽黑地盯着他，“别告诉我，跟我在一起就是想上我。”

　　“——我们——在交往——”韩昊吞吞吐吐的，被林倾月眼中攫取的光骇住了。

　　“不错，我们是在交往，”林倾月的指腹点着韩昊的唇，“而且——我也喜欢你。”

　　韩昊怔住了，不可置信的眨眨眼，猛地抱住倾月的腰，将头埋在倾月的颈窝——直到倾月感到了衣服的润湿，才发觉韩昊在低声地哭泣。

　　“喂，被我告白了，这么难过？”倾月摇着韩昊的肩。

　　韩昊抬起头，“我太高兴了，快要死掉了——”泪水流过的脸，像清晨带着露珠的花瓣。

　　“真是奇怪，我会喜欢上你这种傻瓜。”捧住韩昊的脸，倾月吻着微咸的露珠，“这么想和我做？想出去住，也是这个意思吧？嗯？”

　　韩昊的脸突然烧了起来，满山遍野都红透了。

　　倾月微微一笑，悠然自得地说着，“想做，可以；想一起住，也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不止这样，一百个，一千个——

　　“不后悔么？”倾月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猜不出情绪。

　　韩昊摇摇头，一如既往地跳进了倾月挖好的坑——只是这次的坑，好像很深，他怎么也看不到底。

　　“那好，我做top，你做bottom，”没等韩昊反应，倾月笑眯眯地走出去，正好遇到了外出回来的云澈和楚静夜，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石化的韩昊——

　　好险，果然还是要搬出去——倾月的眼眯了一下，“韩昊，你发什么呆，吃饭了。”他没事人一样，招呼着。

　　吃饭？简直食不下咽，韩昊终于如愿以偿，却不知道最后是这样的下场。

　　倾月看起来哪里有攻君的强势？偏偏制得他死死的，算了，反正是自己的爱人，还分这么清楚干什么，不就是痛一下么？韩昊大口吞着饭菜——他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回还！

　　租房子很容易，韩昊现在是酒吧街小有名气的歌手，再加上倾月的收入，两个人在两个学校的中间地带，租了一套还不错的公寓。

　　临搬家那天，云澈哭着拽着倾月的衣角，不让他离开——倾月摸着他的头，他一直照顾他，云澈把他当作是自己的养父养母，但是他已经大了，总不能照顾他一辈子。

　　再说楚静夜对云澈更是无微不至，百依百顺的，他也该放手了。看着云澈扑进静夜的怀里，静夜轻吻着他的额头，林倾月笑了——看来不止是他们，这里每个人都有秘密——

　　怀揣着秘密的人，走在路上都会微笑——因为自己心里的某个角落，有一笔仅属于自己的，那是谁也夺不走，抢不去的私密财富。

　　“静夜喜欢云澈吧？”边收拾着东西，韩昊边念叨着。

　　“不知道。”别人的事，倾月不想探究，“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取悦你的老公吧。”

　　“什么？这，这，这是谁规定的？”韩昊结结巴巴的，地位一落千丈。

　　倾月回答得轻快，“当然是我，”打开一个箱子，将他们两个人的书分开放置，“昊，过来帮忙啊。”

　　“噢，”韩昊还对刚才“老婆”的称呼耿耿于怀，“咦，你叫我什么？”

　　“昊——啊，不对么？”

　　“那我以后就叫你‘月’，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