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归葬——禅珠仙隐
禅珠仙隐  发于:2009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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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阴霾,不见星月,一场暴雨将至——夏天就是这样一个痛快淋漓的季节,艳阳和暴雨交织——

  雨滴敲打着窗户,发出让人寂寞的声响,——六年前,也是这个雨天,林倾月也是站在窗口,似乎一直在等待。

  门被打开,韩昊的衣衫湿透,一缕头发贴在额头上,林倾月想为他抚去——刚伸出手,韩昊一下就将他抱住——头抵在他的肩上,低低地抽泣,他轻拍着他单薄的背,温柔地说着,“没事了,一切都会过去。”

  林倾月不知道——这个比他还要瘦弱的孩子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今天,韩昊只是长高了,带着些许的酒意,一切都没有变——依然在他的怀里哭泣,而他只能不停地重复那句无意义的话。

  直到看到韩昊身后跟着凤羽和阿彰,林倾月才从回忆中惊醒,一脸的疑问。

  凤羽只笑了笑,“昊就交给你了。”拉着阿彰出去——走在楼道上,阿彰觉得凤羽紧抓着他的手,“怎么了?”十指紧扣,将凤羽小巧的手掌包裹。

  “没什么,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那些不是愉快的回忆,为了在一起,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只有他们知道。

  阿彰将凤羽抱在怀里,“现在都过去了,我就在你身边。”阿彰是个不太解风情的男人,但是他说出的甜言蜜语因为稀有——才珍贵,才会散发着醉人的芬芳——凤羽紧搂着他的腰,像是害怕他会突然不见——不想放手。

  “不行哦,在这里做,你会被淋湿的——”阿彰虽这样说——他吻上凤羽的唇,手掌已经撩起凤羽的上衣,探入他的身体,画着他的背。

  凤羽狠狠地踩上他的脚,其实并没有用力,阿彰却夸张地痛呼出声——凤羽躲在他怀里偷偷地笑。

  “他们出了什么事?”看到这样的韩昊,阿彰担心——剥去了厚重坚硬的壳,韩昊就像初生的婴儿一样柔嫩易碎。

  凤羽没有回答,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窗口——在黑暗的夜色中,那窗口透出的灯光——格外明亮。

  幸福,林倾月说过——只要自己觉得幸福就好,那么他们呢?既然幸福只能自己把握——在阿彰的怀里,凤羽抬头,灿然一笑——“走吧,我们回家。”

  雨越下越大,却不曾惊扰伞下这个狭小的空间——雨幕中,只剩下一天一地一双人——

  第十四章叹息之吻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天空的碎片伴着雷声席卷而来。

  “韩昊,出什么事了?”林倾月抚着他的湿发,他的身体抖着,喝醉了?“洗个热水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

  明天,一觉醒来,这个眼眸如海水般的孩子,还会回复一脸的孤傲冷漠么?就像六年前一样——好像世界上的什么事他都可以独自承担。

  夜色朦胧中,林倾月根本就没有睡意——卧室的门被打开了,床微微颤动,他睁开眼——是韩昊。

  “可以睡在这里么?”他欣长的身体蹲在床前,怀里抱着枕头。

  林倾月有点为难,这个小床睡两个一米八几的男生,太勉强了——但是——他向里面让了让。

  韩昊静静地躺下,闭上眼——感觉林倾月的手掌敷在自己的额头上,还好——没有发烧,“你到底怎么了?不能告诉我么?”

  “不能。”韩昊翻过身背对着他,但是床的宽度有限,两个人背贴着背躺着,“还记得么?六年前也是一个雨天。”

  “是啊,今天,我还以为时间倒流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如果再让韩昊选择——或许遗憾,或许孤独——他宁愿和林倾月不曾相逢,“上了大学,你打算住校吧?”

  “当然,还是希望多和同学接触,你呢?”

  “我也是。”

  静默中只听到雨滴的滴答声,两个人都知道彼此并没有睡。韩昊动了动,身体贴近身边的人,从背后环上他纤细的腰,将他抱在怀里,唇印上他的后颈,不知怎的——林倾月竟没有反抗。

  如果林倾月是女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不论用什么手段,就算强要了她——也要将她纳为己有。

  可是他偏偏是男人,好像命运的一个玩笑——这个已经融入血液的人竟然是男人,相思相望却终究不能相亲,丢了爱恋——这样的肌肤之亲也乏味得没有什么意义。

  韩昊的拥抱带着落寞的心情,他的唇像是亲吻——温热了倾月颈间的动脉,呼出的气息打在他的耳廓上——烫人的热度让他的肌肤染上瑰丽的色彩。

  除了关于父亲、母亲那些残缺不全的记忆——再没有人想这样亲昵地抱过他,就算是什么都不说——这样的慰籍——让林倾月的神经松弛下来。

  韩昊在向他告别么?这些他不需要——林倾月转过身,意外地望进韩昊微湿的眼中。

  “从来不知道你这么爱哭的。”林倾月轻笑着,弄乱他的发。

  韩昊的手臂默然收紧,将他箍在怀里,“我们要分开了么?”

  林倾月的手指穿过他长过耳际的发,幽然地说着,“就算是亲人,也不会一直在一起。何况是我们——”

  两个无根的浮萍,偶然间相遇,一起飘荡了太长的时间——就会误以为永远都不会分离——那是骗小孩子的童话。

  “我不想和你分开,我要转学去A大!”

  “傻瓜,你的理科这么好,A大没有合适你的专业!”韩昊实在胡闹,林倾月敲着他的头,让他赶紧清醒。

  “可是——”

  “我们虽然不住在一起了,但两个学校离得又不远,以后也可以见面啊。”不明白韩昊干嘛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那——我以后可以去找你么?”

  “当然可以,我们是朋友。”韩昊的手臂终于给了他喘息的空间。

  “随时都可以?——只要我想就可以么?”

  看到林倾月点头,韩昊松了一口气——也许——这样的相处方式会让他一直拥有他,以什么身份陪着他就好——只要他的生命里留下他的痕迹——

  雨声渐小,凉爽的风从窗口飘进,看着怀里熟睡的倾月,韩昊的吻——宛如雨水打落的花瓣,轻盈落在他的唇间,转瞬间又随风逝去。

  ——而倾月的嘴角微微翘起,像躲在云层中美丽的弯月,映在那片深蓝的海水中,随着那片波澜起伏——

  第十五章花归葬兮君如故

  零落的花瓣——只为那随风而逝的爱人——

  没有人愿意提起,玫瑰花它的过去。

  你说过——太过鲜艳的爱情,终将凋零。

  在夜幕笼罩的阶梯上潜行,寻找我们爱过的证据。

  每一级阶梯,都留着你我昔日的印迹。

  而现在的你,已经太遥不可及,只能留在我记忆。

  温存迷醉,吵闹清醒,都还在我的脚畔兜转不清。

  没来得及把红色玫瑰递给你,爱就象是一场雨,已经离我而去——

  现在只剩我自己,偷偷的想你。

  玫瑰花在哭泣,想埋葬所有爱的回忆——

  感觉双手麻痹,没有力气,已拉不住你。

  真的好孤寂,黑夜雨里分离,为什么爱情的结局不是你?

  玫瑰花在哭泣,埋葬深深爱着的你。

  它的泪滴,渗入大地,无声无息。

  一片小雨滴,陪着我等天明,我用这最后一分钟怀念你。

  玫瑰花在哭泣,却无法埋葬关于你的回忆。

  感觉双手麻痹,不能自已,也拉不住你。

  真的好美丽,那天的烟花雨,我说要娶低眉轻笑的你。

  玫瑰花在哭泣,埋葬深深爱着的你。

  残朵停止呼吸,随意飘散,没人会注意。

  一片小雨滴,陪着我等天明,让我用这一生来陪伴你。

  ————————

  清晨,一场雨过,天还没有亮,山脚下的墓地一片寂静,沉睡着——

  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慢慢前行,像刚醒来的鬼魅。

  他将白色雏菊安放在墓前,停留了片刻。又来到另一个墓前,放下一束鲜艳的玫瑰——鲜红的花瓣如血液般流淌着,沾湿了雨滴。

  他的手拂过墓碑上的照片——那是一个男子温柔的笑脸,清秀的眉眼,雅致的嘴唇——他还记得那抹柔软香甜,仿佛还有那时的温度。

  他没有流泪,但是玫瑰在哭泣,一直在哭泣——

  因为年少的轻狂执着,两个人毫无顾忌的相爱,直到双方都有了家庭——他还是纠缠着,若不是这样——他就不会死——

  天渐渐亮了,他又慢慢地、轻轻地离去,像是害怕惊醒了安睡中的人。

  总是不经意间想起了他的微笑,而他的笑——像他背负的十字架,让他的心永远也得不到救赎。

  对面走来一个少年,细高的身影,怀里捧着一大束雏菊,那是他父母最爱的花。他们去世的时候他才六岁,不懂得为什么父母不葬在一起?现在他也一样不明白,而哥哥似乎知道些什么,却不想告诉他。

  迎面的男人,他没有注意——来到这里的人,都是怀着一样的心情吧,像是还没有放晴的天空,压抑着。

  他抬头——擦肩而过的是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在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个人都怔住了——

  “林郁——”那个人竟然叫出了父亲的名字,林倾月知道自己长得很像父亲——他认错了?怎么可能?

  这个男人——的脸,却像是韩昊换上了黑色的短发和眼瞳,不复韩昊眉眼的艳丽,倒增添了几分成熟英挺,但是轮廓像极了——

  每年父亲的忌日,墓前都会有一束玫瑰,是他么?

  看着林倾月和照片里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男人摆了摆手,默默地走开——始终没有告诉倾月,他是谁——林倾月也不想去问。

  墓前,林倾月孤单的背影,一袭黑衣,如夜——

  玫瑰映着父亲柔美的笑意——刚才那个人是你的恋人么?是因为太想念,才会认错么?他是谁已经不想知道,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至今还惊心于——哥哥和父亲的那次激烈的争吵,平日里温柔的两个人像疯了似的,哥哥酷似母亲的美丽脸庞满是泪水,旁边母亲搂着他——也绝望的流泪。

  那一年,他六岁,哥哥十五岁。

  那一年,父亲和母亲相继死去。

  从那一年起,哥哥辛苦地抚养着他,保护着他。

  但是——哥哥自从六年前离开就没有再回来,他被哥哥抛弃了么?他始终不相信,也一直在等待着哥哥的答案。

  照片里的人依然柔美的笑,虽然他长得和父亲相像,但是只有哥哥才会像父亲这样笑——柔和而又温暖。

  不知道,哥哥是不是也有了恋人,不知道是怎样的人——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吧——林倾月嘴角释然的笑,泛起冷意。

  父亲——你一定想念哥哥了吧,我也想他,——总有一天,我一定带他来看你,如果他爱上了男人,你不要怪他——

  第十六章日与月—羁绊

  在夏季的末尾,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热——就像即将迟暮的人,绝望地散发着他最后的能量,肆无忌惮。

  明天就要开学了,林倾月在收拾东西,小小的房间,除了细细索索的声响,只剩一片安静。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除了一些书和几件衣服,他已经没有其他的行李了。

  一个东西从一本书里滑落,林倾月拾起——这是很久以前,他抽取的卦牌,上面写着,“日到天心终有望,倾月有泪是前程”。

  算命先生解释说,他这一生将与名中带“日”的人纠缠不清——他第一个想起的竟不是哥哥林倾阳,而是韩昊——“日到天心”,是“昊”,不是么?

  下意识的转头,韩昊正倚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林倾月笑了笑,说不定是真的——他们会一直在一起,做一辈子的朋友。

  他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笑意盎然的脸,吸引着韩昊的视线。

  韩昊站直了身体,“怎么?想诱惑我?”半真半假的说着。食指托住林倾月的下巴,拇指的指腹来回地摩挲着——他管不住自己的手,就是想找个理由碰他。

  林倾月不以为意的笑,轻柔地拿开韩昊的手,“一脸的欲求不满,是你在诱惑我吧?”从韩昊的身边擦过去,走到客厅坐下,摆明了不怕他。

  这么大的水杯,如果装满水还是很沉的,林倾月习惯了似的——轻巧地拿起放下,韩昊知道他喜欢喝水——只是那杯子上的卡通猫咪图案,也太幼稚了——

  不过,林倾月还真像一只猫,表面上温顺可人,骨子里却是不愿和别人亲近的,能做他唯一的朋友,是不是证明他是特别的呢?韩昊托着下巴,他的瞳孔中映出了猫的脸。

  林倾月知道韩昊又要嘲笑那只猫,“切”的轻哼一声,要将杯子放入自己的行李里。

  韩昊更快地出手,“这个杯子送给我吧,当作分别的礼物。”

  杯子已经落入他的手里,还恬不知耻的提要求。不就是一个杯子么,林倾月心思再细腻,也没有看穿韩昊脑袋里的——诸如间接接吻之类的——绯色念想。

  “什么分别不分别的,”林倾月觉得很反感这个词,特别是从韩昊的嘴里说来,“要是被别人看见笑你,可不要怪我。”声音慢慢变轻。

  “你也知道别人看到会笑啊,那为什么还用它?”韩昊奸计得逞的笑脸,有点可恶——修长的手指更是抚摸着猫的脸,林倾月觉得韩昊的眼神——简直就是爱上那只猫了。

  “我用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还不都是因为你总是——”林倾月气恼的皱着眉,脸颊的红晕可爱极了。

  或许连林倾月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是个异常怀旧的人,连童年玩过的玩具都舍不得丢,这样的人——应该是个可靠的伴侣吧,若是女人——韩昊就打算娶来做老婆。

  “呐,这个给你!”韩昊的水杯很精巧,上面的印花是——蓝色的海洋,金褐色的沙滩上红色的遮阳伞星星点点——总是让林倾月想起他的脸,一张色彩丰富得让人惊艳的脸。

  林倾月拿在手里,反复看着,“这个太小了。”却没有要原物奉还的意思。

  “那就多喝几杯喽。”韩昊继续喝着倾月杯子里剩下的水,“B大后天才报到,明天我可以送你去A大,当护花使者,呵呵。”最后不忘干笑两声。

  林倾月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眼前,眼光透着寒冰,嘴边的笑却像柔和的春风,“好啊,遇到打劫的话,我就把你这朵花送给他好了。”

  打劫?韩昊喝进去的水差点喷了出来,“不行,明天一定要送你。”恐怕他就只听见了“打劫”这两个字,其余的一律忽略不计。

  开个玩笑,干嘛这么认真——“算了,有件事要你帮忙——明天房东太太会过来查验房子,你把这个月的房租交给她。这是我的一半。”林倾月将钱交到韩昊的手里。

  说实话,房东太太长什么样,韩昊都不知道,水费、电费什么的,平常都是林倾月在张罗——果然他是适合做老婆的。

  韩昊偷偷瞥了他一眼,要是让林倾月知道他这么想,他一定会死得很惨——比想象中的还要惨!

  “好,本来也是我的事。”韩昊自然地将钱收起来。

  他们虽说是平摊房租费用,倒还真的没有因为这些事争执过。

  好像是刻意地想证明——自己已经是个有承担的男人,能够养活自己,他们从来不会推却自己应该负担的部分。

  这一点很重要,正是因为彼此的这份心意,他们才能在一起自然地度过这么长的时间。

  明天以后——好像——也许——说不定——会更长——

  第十七章一切如新

  今天的天空有点阴沉,庆幸没有下雨,不好不坏的心情。

  韩昊在路边、林倾月在车上,向着对方挥手——引来周围的目光——善意的、暧昧的——他们都不会去想,因为此刻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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