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饿，但却不是很想吃东西，身体无力，酸痛，是因为躺的太久；头有些晕，有些沉重；这身子又像出生时那无法控制的不自在感。
但我却终于从梦中走出来，从那个悲哀而凄婉的漫长梦境，不属于凌小寂的梦中回来……
连黎再走回房间内里，凌小寂已下地了，他走到窗前，站到那盆已快开败的了秋菊前面，他的手指轻触花蕊。
然后，他笑了，宁静而寂寞的笑容。
连黎怔住了，像第一次认识到凌小寂似的怔住了，他发现，凌小寂其实是美丽的，那种美丽是自己这种俗艳永远及不上的！
“凌小寂！”他惊慌的喊了一声。
“腿有些软！”凌小寂转头向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眼神却仍可以像清水一样明澈洁净？为什么他没有如自己一般染上风尘？为什么他看起来还可以那样清灵？
连黎知道自己嫉妒了，不，他是从一开始就嫉妒凌小寂，他嫉妒凌小寂可以得到柴情的全部心神，他嫉妒凌小寂干净的灵魂，他嫉妒凌小寂有那么多人爱着，他嫉妒凌小寂拥有的一切。
柴情，易长亭，战宾，每一个都是可以傲视群雄的人物，每一个都是可以睥睨天下的骄子，结果，却都围着这小小的凌小寂转，转来转去，转到把自己的命运也都搭了进去！
在这半个月里，他知道战宾在秦淮河上血腥的杀伐，也知道战宾杀的那些人一定是来自于柴情，那些人死的真冤枉，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这个小人搭上的命！
战宾！那个据说拥有天人一样俊美的脸孔的人，那个据说拥有绝世武功的人，竟然就是凌小寂的师弟，是凌小寂一直想见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在凌小寂告诉他时的震憾，因为他很早以前就知道战宾这个人，只是他没想到，战宾竟然也同凌小寂有那么深的牵扯！
不过，最出乎他意料的是战宾公布身份的举动，可能这是任天下人谁也无法想到的事情！战宾竟是黄泉阁的阁主，他想，战宾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怕只是为了一个目的，让凌小寂知道到哪里去找他。
在凌小寂沉睡的这段时间，他要杀这个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小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使他不会武功，可是他只要拿起一把刀子插到这具身体的胸口上或者割断脖子就可以了，他甚至告诉自己，他是恨着凌小寂的，只要杀了这个人，他就可以解脱了！可是他终究没有，他做不到！他连把凌小凌丢下或者置之不理都做不到！
也许这就是命运，恣意的玩弄所有人，却让他们连抗争的勇气都没有！
“吃些东西吧！然后再到外面走走！”连黎淡淡的说，“我一会儿去给买些御寒的衣物，我们要继续向北走，会越来越冷的！”
凌小寂没有回答，只是慢慢的走到桌子前，端起碗来喝粥。
“我们在这已停留太久了！”为什么事是关他的，他却可以保持这么清淡的样子？连黎有些气闷。
“连黎，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我！”凌小寂把粥喝光了，放下碗。
“我不能同你继续北上了！我们必须得分开了！”凌小寂的声音空灵而冰凉，就像他此时的人，带着一股淡郁的孤寂。
“你要去找战宾吗？”连黎只想到这一种可能，他觉得凌小寂此时看起来有点脱离尘世的味道，从梦中醒来的凌小寂和那个与他一同待在秦淮河畔的凌小寂有些不同了，这样的他，连黎拿捏不准。
“不，我去找柴情！”
第三十章：梦中的鱼和水
我的梦是透明的，带着点淡淡的绿色，那是湖水的颜色，冰冷却温柔的包围着我。
那恍若我的前世，也许它就是我的前世。
梦里的我是一条鱼，一条渺小到随处可见的鱼，没有任何特别，只是一天到晚游来游去，等待着大鱼吃小鱼的命运。
我是一只小鱼，如果我幸运的话，也许有一天我会长成大鱼。
这个湖里是有王的，是一条黑色的龙，只是它经常的不在，从我出生到现在，我都没有看过它雄伟的身形，据说它很漂亮，也很巨大！我的心里有些欣羡，长的大，就绝对不会被吃掉。
我希望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变的像传说中的龙那么大！
当然，这样的心愿，我是绝对不会任何同类说的，会被笑死。
终于有一天，我见到了。
它通体黝黑，鳞片上却闪着夺目的光辉；它的身体庞大无比，却非常的灵活，甚至它的动作是极其优雅的，我从没见过任何一条鱼可以游的那么漂亮！
我崇拜的看着它，想游近一些，心里却有着天生对王者的畏惧而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观望着，此时，我已认定，我们的王，黑龙，一定是这个天下间最强大最美丽的生物！
我看的惊呆了！它的每一下游动都可以激起大片的水花，它是怎么做到的啊？
我离它越来越近了，我已接近它的尾巴了，我好想碰一下它耀眼的鳞片，看看是不是热的……
结果，它的巨尾一摆，一个浪打来，我弱小的身体被拍到了岸上。
天哪！我居然离了水，我一定会被太阳晒干的，我一会会被渴死的，我一定会因为不能呼吸而窒息的！
我用力跳跃，想跳回湖面上，但我的力量根本不够，我被这浪打的离湖面太远了！
一阵风吹来，我的身体被吹干了，我又想到了一种新的死法，风干！
我绝望了，这附近连个小小的泥沟都没有。
我渴望水，渴望回到那可以用水把我周身包围的湖里，我痛恨自己的好奇！我却绝对不敢痛恨把我送到这种境地的黑龙！
“噢！可怜的小东西！离了水要怎么生存啊！”一个温柔清朗的声音突然想起！
我费力的看向声音的地方，我看到的是好美的一个人，他一定是我见过所有人当中最美的人！即使当时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但到以后我也仍然是这样认为的！
“你的眼睛看起来倒真是特别！”他说，然后，他走到我的近前，他走路的姿势真好看，优雅且高贵，“想回到水中吗？”
当然了！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跃起了一下！
“呵呵！还是很有生气的！有趣的小东西！遇到我你真是命不该绝！”他捡起我，向湖边走去，然后又停下，“小东西，想不想活的很久？”
我在他手里，又跃了一下，谁不想活的久一些？
“这样做应该不算违背天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喃喃的低语，我却看到他深隧的眼中闪过一抹顽皮，“应该不会有人介意突然多出来一条小鱼精的！”
我不明白他话的意思，却发现他的眼竟带着隐隐的蓝，就像夜晚天空的颜色！
他的手指轻点我的身体，一股温柔的让人舒服的东西流进了我身体，那东西带着无穷无尽的生命力，让我感觉到自己一下子变的强大无比！
“快回去吧！”他慢慢的把我放进水里，微笑着说“希望下次见你，你已经不再是这番模样了！”
我记住了他的笑容，他的笑容似可以把所有的喧嚣都消融在这瞬间，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会为这样一刹那的感动屏住了呼吸。这一抹笑容从此就深深的刻在我的脑子里。
我忽然换了一个愿望，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再见他一面，让他再对我笑一次，只要一次就够了！
原来，一切的缘分都是从那里开始的，这世上的事情，往往都是有因才有果，而那一天发生的事情就是一切的因，至于果……
我，因为那个人的一次意外之举，由小鱼，成为了鱼精，我不用担心会被大鱼吃掉，更不用担心被其他鱼排挤，因为它们都怕我，我成了精！这个湖里，我成了仅次于黑龙的存在，但自从那一次以后，我就没再见过黑龙，所以，它也不知道，这湖里多了一个我这样的存在。
唯一的遗憾就是我无法离开这方湖面，只要一到岸上，我还会感到干渴，无法呼吸，而不得不再回到湖里！
其实，我是多么渴望可以离开这里，可以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可以去寻找那个人！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人，是仙，是妖亦或是神！
“咦？怎么我一段时间没回来，多了这么个小东西？”黑龙回来，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的变化，带着兴味的眼神打量着我。
我害怕它，却躲不过它，只好任它看。
“噢！你不是自己修的！我就说，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它忽然变了，变成一个俊美的人类站在我的眼前，狭长清冽的眸闪烁着我不明的光芒，“竟是水纹那个家伙助你！”
“您说是谁助我？”我大胆的问，变成了人类模样的他比较不让我害怕，至少没有那么巨大到恐怖的身子！
“呵呵！小东西，难道你还不知道那是谁吗？”他笑眯眯的问我，那表情像在看一个无知的孩子。
我诚实的摇摇头。
“你可是鱼啊！见到那个家伙不会感到很亲切吗？”黑龙一副我没药救的样子。“想不想知道？”
我大力的点点头，天知道，我有多么的想！
“小东西，看你这样子，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家伙了吧？”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似在掩藏住什么。“不过，要是真是如此的话，也最是正常不过的事情！鱼怎么可能不爱水呢？”
我不懂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爱，只是着急为什么黑龙不快点告诉那个人到底是谁？我好想知道，只要和他有关的一点消息我都想知道！
“对了，我叫璃！你既然是个鱼精了，也应该有个名字了！想叫什么啊？”他的话题忽然变了。
“寂！我叫寂！”我马上回答。
“噢！寂，是吗？”黑龙璃转身欲走。
“您还没告诉我那个人的名字！”我大叫，这一次黑龙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会回来，我不想再等那么久，至少，至少，要让我先知道那个人的名字！
“真是不懂得掩饰的小东西！”璃叹息着回头，走到我面前，“告诉你也无妨，让你就算相思也要有个名字！记住了，他叫水纹！是司水的神！”
原来他就是水神！难怪我一见他就那么亲近！我想着他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就是我的水！呵，鱼儿想着水……
原来，想念这种东西可以由淡转浓的。
我疯狂的想念着水纹，想着他的脸孔，想着他的眼睛，想着他的声音，尤其的，我想念的是他的笑容。
我每天都对着我身边的水珠说话，我希望司水的他可以听得见，不，就算他听不见，我也希望可以找个地方倾诉。
“呵呵！小东西，你还真是执着！”璃最近频繁的回到湖里，我自然也经常的看到他，因为他在湖里的大部分时间就是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管不着！”呵，我现在不仅不怕他，还会口出恶言，对他的态度可是越来越不客气，谁让当初是他把我差一点送到死神那里！
“真管不着吗？小东西，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见到他？”璃的笑中带坏，狭长的眼也眯成了个危险的缝隙。
“真的吗？璃！你说真的吗？”我兴奋的绕着他打转！
“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璃伸出苍白的食指，璃是个有些奇怪的家伙，他明明是条黑龙，却喜欢在变成为人类时把自己弄的苍白无比，更喜欢穿白色的袍子，他的全身上下，惟有那长长的飘散在脑后的发是黑色的！
“你想早点见到他，还是等到很久很久以后？”
“当然是越早越好！最好是马上！”我都已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他都没有出现，我不想再等了！
“你还真是没耐心！”他盯着我，“其实，如果你愿意等的话，只要好好修炼，你是有成仙的可能，你的身体里可是有水纹的仙气！”
“我才不想成仙！我只想见到他！”我大叫，璃说话总要绕好多圈子。
“那就成妖吧！成妖要比成仙容易的多了！只要你成了妖，你就可以离开这座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甚至可以像我一样变成人的样子！”
“真的吗？那我就要做妖！”可以见到他，还可以变成和他一般模样，对我引言，成妖的好处太多了！
“但成妖是有危险的，妖是不可以被上天发现的，一旦发现了，它就会收了你！”他补充说。“做妖是要与天斗的！”
“反正我只要实现我的愿望，它愿意收就收吧！”那时，我已铁了心的要快些见到他，所以根本就有去考虑任何后果，何况，我根本就不明白，他话的意思。
我不知道，原来湖外面的天地是这么大，我以为，我只要一离开湖就可以找到他，但，我找了好久好久，都没有再看到他。
我有些急，我怕上天发现我的存在，在我还没有实现愿望时收了我，那我多不甘心啊！
这时，璃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说，我这样是不行的！做妖都没有妖样！
我问他，那要如何？
他说，至少要惊天动地才像妖！不过，你有那勇气吗？
有！我当然有！为了见他一面，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立时回答！
璃看着我，狭长的眼中仍是看不懂的东西，他说，我可以再帮你一次！但你要拿什么还我？
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不知道黑龙璃想从我这小小的鱼里拿到什么，我可以说什么都没有，我之所以成妖也是他给的！他给了我他十分之一的龙珠让我服下，那相当于一千年的修行，可以让我迅速的由精转妖！
他仰头望天，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寂，你这么执着，不会有好结果的！不论是仙是妖，这都是大忌！如果你隐匿到一个地方，或者终有一天会修成仙的！
我摇摇头，我不懂他的话，我只知道我想再见他，想再看见他的笑容，那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走吧！我改变主意了！我带你去见他！璃看也不看我，只是在前头飞。
我吃力的跟着他，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他把我带到四处都是雪茫茫的极寒地方，他指着一个最高之地说，这里是水的发源地，他就在那上面。
我被冻的血液都快不能流动了，但我仍是点点头，模糊不清的说了声，谢谢！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似惋惜也似怜悯。
我不再看他，那雪山，飞已飞不上去了，只能慢慢的爬上去。
于是，我艰难的迈着步子，向那水的发源地走去……
我真的见到他了！
当我睁开眼睛看到他的那一刻，眼泪从我的眼里缓缓流了出来！
他用手温柔的为我拭去泪水，他说，何苦啊！
你再对我笑一下，好吗？我舍不得移开目光，只是痴痴的看着他说，说出一直支撑着我的愿望。
他笑了！和我记忆中的笑容一模一样，可以消融一切喧嚣可以让人感动的停了呼吸的笑容，我终于再见到了！
我哭的更凶！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他拥住我！他说，他知道我的一切，他希望我可以忘了他，所以，他没有去见我！
只是，他没想到，我竟找到了这里，他说，差一点，我就变成了一条冻鱼！
他是在回山的路上把我捡回来的！
他说，他只是想我做一个快乐的小鱼精，像初见我的那时积极的生动的活着，可是，我现在变成一个不快乐的鱼妖！
我的耳边是他幽幽的叹息声，那时，我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发出那样伤感的声音；那时，我不懂伤悲与忧愁，我只知道这世上有疼和死亡；那时，我只觉得，被他拥着，好幸福，好快乐，我甚至希望，时间，就在那一刻停止！
我虽然是妖，但我从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上天不容我？我凄厉的大叫，我不懂，为什么我是妖，就要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