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倔强的擦干泪水,罗耘双手环胸,屈身坐着,满怀心事。
“你出来做,家里不知道吧?”林落文不知自己抽的哪门子风,竟然会跟一个出来卖的聊起天来。“你好像很怕你哥。”
罗耘点点头,大眼失神。
“那个……我本意不是瞧不起你啊,其实……没人会凭着家庭条件好出来做这行的,所以……你也不用难受了。”林落文抓耳挠腮的,安慰人,他真的不擅长,调戏人到可以。“你也不用放心上,做几年,等毕了业,找分好工作,谁会知道你以前的事情。”
罗耘叹气,心里倒是蛮感激林落文的,还是第一次有人会这样对他说,可惜,这个男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家庭状况。如果他知道自己不属于那种被生活所迫,而是心甘情愿出来卖的,兴许会崩溃吧。
“咱不说这个了,换个话题,今年多大了?”
“16,马上17了。”
“要上高二了吧?”
“嗯。”
“没想过考学的事?想考哪个学校,选择什么专业?”林落文从床头的迷你小吧台上随手拿下一瓶饮料递给罗耘,自己拧开一瓶喝了起来。
“想考Q大医学院。”
“噗……”一口水,呛到了嗓子眼儿里,林落文大声的咳嗽了起来。
“你没事吧?”赶忙拍打着他的肩膀,罗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咳……咳……”摆摆手,林落文一个劲说没事,咳嗽也没见停。罗耘倒是懂事,不停的拍打着林落文的后背,直到他不再咳了。
“你干吗反应这么激烈?”看人真的没事了,罗耘好奇的问。
林落文缓口气,看着罗耘,满脸不解,他觉得今天的自己,有点变质了。
“看什么啊……”
“没……没什么。怪不得你这么卖命,是为了进Q大医学院攒学费吧?”
攒学费?罗耘不知该如何回答,攒钱是没错,不过,不是为自己才对。想到被赶出家门的罗萧,一颗心就开始犯疼,也不知道冷天一对他好不好。
“是啊,我很缺钱。”意味深长的道出这句话,他知道林落文听不懂。他恨不得把每一分钱都给罗萧,可是,不用说罗萧现在都不肯搭理他,要是知道这钱来的那么脏,恐怕更不会高看他了。
林落文眯起眼,罗耘一脸惆怅,让他看的痴迷。很难相信这样的孩子出来做这行不是迫于生计,瞬间,他动了恻隐之心。
“你最多一晚上能拿多少钱?”
“5万。初夜……”如实回答。
“好,我给你双倍的,算助学金了。”林落文笑着,摸了摸罗耘的头,突然不舍的放手。“晚上,留下吧。”
林落文还没有觉察到,在这个少年身上,他奉献了太多的第一次。他竟然破例留人,破例要求再发生一次关系,破例对一个非处男上瘾了……
“对不起……我要回家。”罗耘的乖巧,让林落文深感惭愧,深邃的眼眸里,夹杂出一丝失望。罗耘好像看出来林落文的心情,也有点于心不忍,“不过……我们……还可以再做一次。”
他从来没有提过这种要求,跟别人做的时候,恨不能赶紧结束,所以,这次也算是为林落文破例了。罗耘说完这句话,一抹红霞悄悄爬上了腮颊。
“就那么想要我……”低沉挑逗的声音轻轻划过罗耘耳边,林落文托起他的下巴,眼里带着欲望,“告诉我,嗯?”
罗耘咬住下唇,这是他为难时唯一的表情。不敢看林落文热切的眼,羞涩的将头点下。
“哥哥这就满足你……”
“唔……”
夕阳西下,两具赤裸的身体,借着夕阳残影,又纠缠到了一起。
6、
深冬季节,白天很短,夜很长。醒来的时候,时针已经指在了晚7点上。罗耘穿好衣服,林落文还在床上抽烟,阵阵轻烟飘过头顶,里面夹杂着林落文复杂的思绪。
他觉得好事做过头了。从来没有同情心的人,一个下午的时间,竟然同情心泛滥,破例跟一个床伴多上了次床,并且还是个牛郎,也不是处男,诸如此类,都让他懊丧不已,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心。
“告诉我你的帐户,钱我会给你打卡里。不然十万现金,我就是有时间去提,你拿着招摇过市,也会被贼人盯上的。”话说完,林落文又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他到是不心疼钱,可刚才字字句句都在担心这小子,实在有点不对劲。
“帐户……”罗耘犯难,真名并未告诉过他,这样可不行。于是,想了想,他说,“我……我没有帐户。”
“没帐户?”林落文斜眼看过去,“可能吗?”
罗耘乖乖的点头,一脸委屈:“真的没有。我的钱,拿了就交家里了……从来不攒钱的……”
“你家这是什么父母啊?”林落文笑笑,十分鄙夷,“大人都缺胳膊少腿呢?指望个孩子出来赚钱,你拿那么多钱回去,他们不起疑心?”
罗耘咬紧下唇,心想这个人真难缠,索性不要这钱得了,全当扯平了。
“你是在第一站做吧?”见他不说话,林落文又问。
“是……”
“行,等改天我给你送去。”
“不……不用了!”本身是个组合,他不希望老板知道他偶尔单飞。
“怎么?你不敢要?”
“不……不是的,我……我的意思是,我们扯平了吧……”
“屁!!”林落文不屑的看着他,“我就叫你欠我的。再说了,你当我跟你一样,说话不算数。”虽然他经常忽悠别人,不过还从来没有不付嫖资这一说。
“那……随便吧!”整整装,罗耘百般无奈,“要是能碰到就给我,碰不到就……就当我们没有缘分好了。你……你不要给我打电话,让家里知道了不好。”
事实上是,他没有接嫖客电话的习惯。
“真好笑,你还挺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的。我吃饱撑的才给你电话。”林落文顿觉火大,凭着钱还有送不出去这一说,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碰见。“就象你说的,要是下次再遇到你,你直接跟我去银行,我亲自提给你,那说明你小子有福气。要是没那缘分,你就当义务了一次吧。”
“你说的算,我无所谓。”10万……家里随便一个古董花瓶就不止这点钱,可话说回来,他也没有收到过这么多钱,如此想来,还是有点郁闷。转身,要走出卧室,衣角刮住了什么东西,哗啦一下,扯掉在地。
“喂!”林落文几乎是跳起来的,看着罗耘他懊恼不已,“我说你小子成心捣乱啊?这些CD可都是我朋友从台湾带过来的,都有歌手的亲笔签名。”
“切……”不屑的蹲下身,罗耘就去捡CD,“你喜欢听动力火车的歌?”
林落文由他捡,然后无心的应了一声。
还真是没品位。心里琢磨着,罗耘抬头,是男人的侧脸,轮廓颇为英俊。动力火车的歌,基本都是男人的伤心情歌,唱响了一曲又一曲的绝望。看着这些CD,很难不去想象,林落文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所以,才会有些变态的嗜好。变态……喜欢纯净的东西算是变态吗?
“哎,你发什么楞,不想走还是怎么着?”
思绪被打断,罗耘起身,将CD放好,一双如水眼眸,盯着林落文看了好久。
“你……看什么?”林落文莫名其妙,自顾自打量了一番,确定没什么特异之处后,他问,“你是想让我请你吃饭,还是打算现在就让我跟你下去提钱?”
“都不是!”罗耘笑笑,然后很认真的看着他,“林落文先生,人不可以总是记着伤心的事情,走出那个阴影,会海阔天空。”
“什么……”林落文哑然。没有等他明白过来其中道理,就听见带门声想起,回神,罗耘已经走了。
走在路上,罗耘心情豁然。临走前那句话,其实,早就想说的,当然,不是说给林落文听的,而是想说给自己的哥哥罗萧听。只是,在哥哥面前,他从来就没有机会开口,今天,他又偏偏发觉,原来有好多人,都难以释怀某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去。
或许,这样去评价林落文是不正确的,可刚才,他的直觉就驱使他将这话说了出来。
到了家门口,罗耘并没有火速回去。每次从外面回家的时候,他都会在门口站上一会,静静的从外到里打量着,就跟他每次出门时,都会在院子里站上许久,似盼人来。这个家,就象罗萧说的一样,根本就不属于自己和母亲。每当站在这里,罗耘似乎都能看见,从前有一家三口,欢笑和睦的场景,仿佛这个家的真正的女主人,正笑容可掬的招呼自己的老公和孩子过去吃晚饭。
罗耘没有见过父亲口中的大妈,只见过她灰白色的照片,是个漂亮的女人,虽然自己的母亲同样漂亮,一股优雅的气质却是比不来的。如果,母亲不是第三者,而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那么现在,是否也可以有个温馨的家?有个属于自己的某某夫人的名分?
说是出于同情也罢,出于内疚也好。反正从进这个家门的那一刻,罗耘就知道他无法喜欢上女人,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罗萧瑟缩着勉强叫出的那声:连姨。无助的大眼里,含着恨意,带着隐忍。还有那些在人前假惺惺的对自己的好,罗耘都记得一清二楚。
终究,是他和母亲对不起罗萧,人的出身没有的选,那么,他只能选择弥补,直到取得罗萧的原谅。只不过,待到罗萧能够原谅他的时候,可能也不会接受他的爱慕吧。
!啷!从屋里传来一声响,接着,就是母亲大吼大叫的声音,罗耘无奈的推门而入,肯定又是哪个佣人不小心打碎了什么东西,又惹的母亲河东狮吼了。永远都是这样,自己的母亲,这样的让他感觉消化不良。
昨夜星辰昨夜风。日上三竿,林落文才懒洋洋的起床,借着为司徒迎风做手术受惊过度的借口,他也顺便给忙碌的自己放个假。上次的地皮被罗氏给抢先了,据说不久后又要有一块风水宝地竞标,这一次,他可要做N手准备,不报上次辱没之愁,他绝不善罢甘休。想到这,他又想起冷天一给了他一个礼拜的时间,去彻查走漏风声的奸细。一个星期,对林落文来说到是不难,可难就难在冷天一的先入为主,他根本就已经怀疑到了罗萧头上。
也许,那小子是无辜的吧。可是,一时也摆脱不了嫌疑,反正,在没有查到真正的元凶之前,林落文不会乱下判断。
还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要去跟司徒迎风商量一下,如何好好招待汪九那个混帐,与查奸细比起来,他此刻更想先教训汪九。
舒服的伸个懒腰,眼愁向CD架,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某个人。那样认真的神情,那样专注的表情,关门而去之前的每一个字,都徘徊在耳际,想忘都忘不掉。
“靠,中什么邪了这是?”晃晃头,林落文下了床,极力想甩掉那个长相纯净的影象,他甚至开始后悔,昨天就不该放柳御星走,如果今天去迎风阁还能与之巧遇,他一定不会错过难得的机会,哪怕这个人以后真的会纠缠他,他也要冒险试一次。漂亮男孩的第一次,对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晌午过后,林落文开车到了迎风阁,风景依旧,心情飘渺。每次来这,他都没有好好欣赏一下美丽的景色,坐在车上,看着那一束寒梅开的殷红,还真是有点不舍得转移目光。
“本来就是个俗人啊,呵呵……”点根烟,下车锁好门,林落文走进了院子里,却在石桥上看见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正冲自己而来。“迎风,你怎么起来了?”
司徒迎风笑着走来,面色苍白,他旁边的人到是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这么早啊,落文。”
“是啊,对于我这个懒虫来说,是很早了。”林落文笑笑,眼瞅上司徒迎风旁边,“吆,这不是那个听话的小乖乖?叫什么组合来着……”
“我叫苗耕……”司徒迎风身边,飘出很小的声音。
“哦,对对对,哥哥我记性不太好。”敲下脑门儿,林落文没正经的说,“迎风啊,别说昨夜你请这个家伙过来‘陪床’了。”
司徒迎风看了看苗耕,眼里含笑:“落文,你想吓坏这个小弟弟啊。”
“怎么?心疼?”林落文继续打趣,“苗老弟,你是不是对我们迎风实施了死缠烂打战术啊……看样子,挺称迎风心意的?”
苗耕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脸就没理由的红了起来。
“落文……”司徒迎风真是拿他没办法,“你就别扯了,我先送这位小弟弟出门,你进屋坐,我马上回来。”
“没问题。”林落文冲苗耕吐口烟,“小弟弟……哈哈哈哈……要追迎风,你得多加把劲儿了。”
司徒迎风笑着摇头,示意苗耕不要介意,而苗耕似乎更喜欢林落文那样的说辞,似乎,那是对自己的鼓励和肯定。
内室里,林落文先行坐下,径自饮着茶水。眼还不时的打量向门外,似是再找寻什么人。找了有好一会,都忽视了时间,连个影子都没有看到。
“我这景色就那么美吗?好象你不是第一次来这吧?”思考间,司徒迎风的声音将寂静打破,林落文回神,看看表,才知已过了20分钟。
看着来人,他问:“你是怎么回事?送个人送了这么久?”
“没,有点事,耽误了点时间。”
“遇到麻烦了?”
“不是。”司徒迎风明显不想解释。
“你啊,心事从不外露。”林落文倒着茶,茶水飘香,雾气升腾。“那个麻烦精呢?不是在你这吗?”
“被某人带走了。”司徒迎风平静悠然,坐在了他对面。
“某人……某人自从遇到那个麻烦精,头脑就不冷静了。”
司徒迎风押口茶:“你也看出来了?”
“我又不是瞎子。”林落文戏谑,“话说,你昨天不会真的和那个苗什么……”
“没有的事。”司徒迎风放下手中的茶杯,“那个小弟弟,是今天早晨过来的。我昨天爽约了。”
“迎风,我这可就看不懂你了。”林落文的目光深邃不少,“你不打算去哄你的天傲小少爷了?还是你……”
“什么?”司徒迎风看着他,“要说,就把话说完,吞吞吐吐可不象你的作风。”
“算了,我也不需要那么三八。”
“你自己不都说,我们家的少爷,不是一天两天能哄好的吗?”
“呵~莫非你是以退为进?”林落文笑着说,“迎风,你演技真好。”
“此话怎讲?”
“若不是昨天亲眼看见,我死都不会相信,你跟那小少爷有‘奸情’。”
“呵呵,这话说的……不过,我本来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司徒迎风从来不介意林落文信口开河的毛病。
“你若不是君子,那我岂不是要下地狱了?”林落文严肃了不少,“迎风,昨天,我感觉又见到了一个全新的你,并且,很好奇,为什么每个喜欢上你的人,都痴心不改。包括那个小少爷,还有,刚刚那个小弟。铭池要是知道输给了那小鬼,一定会怄死。”
司徒迎风眉头微锁,牵动了某些回忆。回忆里,有个男人曾大胆的与之表白,却被毫不留情的拒绝掉。
“你是一直都喜欢那个小鬼的吧?这么多年,我和天一竟然都没有发觉,实在太不够弟兄了。”林落文继续说着,“虽然我不是你,不过能理解你的心情。你若不掩饰这分情感,天一的父母知道后,情何以堪?”
“对于老爷和夫人,我只能抱以万分歉意。”司徒迎风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眼里飘过一丝宠溺。
“也亏你脾气好,受的了那个小子……”林落文想想就来气,“换了是我,敢跟我叫嚣,直接摁倒,给一顿就老实了。”嘴上岁这样说,可他还真没有跟床伴动过手,在床上,他向来是个威猛又不失温柔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