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下)——少微子
少微子  发于:2009年0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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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杀了那个陷害我的人!”路萧冷冷的说。

  连星痕叹口气,“他毒的是关西六把刀,谁让你刚好坐在那里。还好你通毒性,要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路萧顿时大怒,“你认识他?!”

  “也算不上……大家都是一条道上混的,彼此都知道。”

  “……他毒他们做什么!?”

  “他们劫了他兄弟的货,他碰上了自然要出口气,但武功又不济事。就下毒还有那么两手。”

  路萧皱眉,“那你也是个贼了?”

  连星痕笑道,“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路萧想,我怎么会遇见这种人。但又想,自己连这个人都还不如,心里突生一阵凄意。

  就在此刻,远远的从镇子方向涌起了一阵风尘,几骑快马正朝他们狂奔而来。

  连星痕大喊一声,“不好!他们追来了!”不由分说一把抓起路萧朝一个方向策马而去。

  路萧稍作反抗,连星痕压着声说:“我要点你穴道了!”

  路萧只能咬牙忍着。

  “我有个朋友,就在附近,”连星痕急急的说,“我们去他那里躲一晚再说。”

  路萧没有反对。

  他知道反对也没用。

  连星痕策马带着路萧大约又行了几十里路。他那匹马是万里挑一的良驹,虽驮了两人,仍疾驰如风,早把那批人甩下。

  时已入夜,两人到了一个小镇子。连星横痕叫了条小船,带路萧坐上去。

  路萧望着水路两旁的低矮楼房,近水的地方已经长出了很长的水生植物,连壁上都被侵蚀出了痕迹。小船在水中缓缓地行着,偶尔有女人走出来洗东西,抬头看见他,微微一笑。船摇得很慢,路萧已不知拐了几个弯,他靠在船掾上看水边的房子。这水边上也不知长得什么草,夜一落下来就香的特别厉害,路萧看着看着,慢慢的睡着了。

  连星痕悄无声息的对船夫做了个手势。船夫的速度加快了,在下一个分叉轻轻一划,便拐进了一条小水巷。这里是每家的后巷,每家每户只开着一条窄门,行到倒数第三间房,连星痕轻轻的敲了敲门。

  先连敲三声,然后敲一下停一下,敲到第五声,便收回手,轻手轻脚的把路萧抱起来,一顺手递给了开门的人。

  这人穿一身烟青色的衣服,一见路萧,正要开口,连星痕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跟着那人进了屋。

  门关上了。

  穿烟青色衣服的人把路萧放在一间内房的床上,小心的关上门,对着连星痕小声说:“你怎么事先不说明,就带了个人回来。是谁家的孩子啊?”

  连星痕笑笑说:“我目前还不知道他是谁。”

  那人看着他摇摇头,“你小子手脚越来越不干净,这等用迷香拐带人口的事也亏你做的出来。”

  连星痕:“永泉,我若不迷昏了他,万一被他知道你的贼窝在这里。那将来出了事,可不是我害了你。”

  赵永泉盯他一眼,道:“废话少说,东西到手了吗?”

  连星痕拿出一个包裹,“我出手,还有拿不到的?”

  赵永泉接过来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揭开来。

  路萧静静的等那人出去,便睁开眼跳下床来。

  他早就查知那香味有问题了,哪有自然的水草香到那种程度的。对他而言,这种香,和丁冼之在宫中用的那种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他偷偷的贴在门边,听里面的两个人说话,听到连星痕拿东西出来时,实在很好奇他偷的是什么,便在纱窗的缝隙处,偷偷的看了一眼。

  见赵永泉解开包袱,原来只是一个酒鼎,不知是用什么玉石制成,还镶着不少宝石,样式倒也别致,可对路萧而言,这种东西,无论是他家也好缥缈宫也好,已经是多的他连看都懒得再看。

  路萧正要回过眼来时,赵永泉拿了一壶酒,慢慢的把酒倒在了那个酒鼎中。

  只见一阵盈盈绿光闪动,整个房间也仿佛侵在了这绿光里,也在盈盈的晃着。连星痕一晃手,也不知打出什么,屋里的烛火熄灭了。

  那酒杯渐渐的从底部开始亮起一圈隐隐的光,接着慢慢的光一圈一圈的升上来,整个杯子如明珠般在黑暗里闪动着夺目的光彩,微一晃动,引动酒色,整个屋里都映的流光溢彩。

  路萧瞪大了眼

  夜光杯

  他没想到这古诗词里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赵永泉笑了一声,“果然是真货。”

  连星痕问:“九爷知道吗?”

  赵永泉笑着说:“你放心,九爷那边我瞒的滴水不漏”,片刻,他失声道,“连星痕,你难道是想把他送给九爷。”

  连星痕笑了,“你不说我还忘了。”

  赵永泉摇摇头,“连星痕啊连星痕,你怎么连这种推人进火坑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啊。”

  连星痕笑了笑,点燃了烛火。

  路萧迅速跳回床上,仍闭眼装睡。

  连星痕和赵永泉带了两个丫鬟进来。

  连星痕走到床边,看路萧仍然睡的很沉,伸手在一个丫鬟手中的盘中沾了些水,在路萧的脸上轻轻的拍了拍,路萧马上睁眼,翻身起来,轮流的看着屋里的人,露出一种谨慎的神色。

  连星痕笑笑,“起来吃饭吧,让你尝尝地道的江南小菜。”

  他含着笑意看了看路萧,和赵永泉走出去,留那两个丫鬟伺候路萧漱口洗脸。

  中篇·锦瑟.九

  夜深。

  路萧在房里坐立不安。

  之前赵永泉曾再三问他住处,说要送他回去。连星痕也说等天一亮,就送他出去。

  他哪可能说。

  他想慕容雪衣应该已经回程了吧,若自己两日内不能回到那镇子上……他知道慕容雪衣若找不到自己,回宫之后,丁冼之断不会轻饶他。可如今自己身处匪窑,要如何脱身?

  他实在不相信这两个人。

  至半夜,他想,不如服毒。

  他自己带的毒,当然有解药。反正那连星痕也知道自己是中了毒的,不如将计就计,就推说毒性发了,自己学过毒理,开张解毒的方子让他们出去寻药。

  一来可以拖时间。二来,他们若嫌烦,把自己扔出去,这样最好不过。他正往细处想的时候,突然有人走进他的房间。

  这时已过四更,路萧完全没有准备,此刻即便要假装中毒,也未免太不自然,他下意识的握紧刀,盯着那进来的人,眼中透出寒冷的杀意。

  是赵永泉。

  “你没睡?”赵永泉看来很惊讶。

  路萧没有说话,他太熟悉一些事,一些人,他的神经绷紧了。

  赵永泉小声说:“我知道你是被他拐出来的,你别怕,我现在就送你出去。”

  路萧吃了一惊。

  赵永泉非常诚恳地说:“你家到底在哪里?”

  路萧转念一想,开口道:“我要回云浮镇。”正是他住宿的镇子。

  赵永泉点点头,很快把他引出去。

  门一开,外面是黝黝的黑,只有水流的波光在静静的闪动。

  居然已经有一条船在等着。

  赵永泉拿了一个包袱递给路萧,道:“这里有一些盘缠,够你路上用了。”

  路萧没有去接,只是说,“谢谢你。”

  赵永泉一愣,继而对他讲:“船费我已经付了。”

  路萧望了他一眼,赵永泉笑了笑,对船夫说:“走罢。”

  夜深水凉,船夫撑起船,路萧转过身。

  就在这转瞬之间,赵永泉一个斜掌如闪电般猛劈路萧的后颈处。

  路萧完全没有预料,闷声倒下。

  倒在赵永泉的手中。

  赵永泉快速的点了路萧的穴,将路萧放进小舟之内,把那个包袱放在路萧身旁,然后对那船夫讲:“依旧例,把这两件东西都顺水路送至九爷府上。就说是连星痕送去孝敬他老人家大寿的。”

  那船夫低了头,道:“是。”

  赵永泉又说:“让他留意这孩子,他懂武功,会毒理,通药性,时刻留心封住他的穴道即可。”

  船夫应过,撑舟远去。

  赵永泉这才浅然一笑,转身进门。

  连星痕正站在漆黑的房里,差点把赵永泉吓了一跳。

  “你何必做这种多余的事。”连星痕说。

  赵永泉冷笑一声,“你送他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发现,他根本就没有中你的迷香!”

  连星痕大吃一惊。

  赵永泉接着说:“他还偷听了我们说话,看见了你带回来的东西!”

  连星痕哑声说:“那你怎么不杀了他灭口!”

  赵永泉笑,“他在九爷那里,也就相当于灭口了。我想九爷一定很喜欢这份礼,我这样做,是一举两得。”

  连星痕说:“唉,你早说,我就直接动手了,或者干脆在他碗里下药,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赵永泉说,“他没有中你的迷香,又听你说他中了铁老二下的毒也没事,我想他应该是炼过毒的,那些东西说不定对他没用,反而会让他怀疑我们。再说他偷听了我们的话,万一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不好收拾。一定要让他没了这戒备之心,我才好动手。”

  连星痕摇摇头道:“赵永泉,我是说你怎么做出正人君子的模样来,原来是为了这么一出。”

  赵永泉笑笑,“你做事,总让我担心!”

  连星痕也笑着说:“我有了你这么个军师,还真是福气,就是要时刻提防着,你哪天要是把我也卖了,那可就糟了。”

  赵永泉一拳打在连星痕身上,笑骂道:“等你小子的身价高到我可以接受了,我头一个就把你卖了!”

  慕容雪衣回到客栈时路萧已经不在了。

  他马上想起刚上楼时在对门角落里发现的那朵莲花,皱眉,转身下楼,正撞上掌柜。

  掌柜一见是他,说:“你同屋那位小公子让我给你带了个话。”

  慕容雪衣站住看他。

  掌柜说:“他说他在街口处的乐来客栈等你。”

  慕容雪衣在这客栈仅过了一夜,你道这掌柜的何以能记得?一来是路萧离开时特别叮嘱过他要留意一位蒙着面的人,路萧本身就很引人注意,更何况一直把脸蒙的密不透风的慕容雪衣。这掌柜江湖中人见得也多了,蒙面的也不是没有,但蒙的像慕容雪衣那么严实的就跟马上就要去干非法勾当的,还真是不多。

  慕容雪衣不明白路萧为何突然换了住处,只急冲冲赶去乐来客栈。

  一进门,一个伙计迎上来问:“这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慕容雪衣说:“我找人。”

  伙计苦笑道:“怎么今天来的尽是找人的。”

  慕容雪衣盯住他,道:“此话怎讲?”

  伙计叹口气,“唉,你不知道,前两天这里有位小公子,别人让他让个座,他就下毒,引起好大一场纷争,死了好几条人命啊,连我们店里的……”

  慕容雪衣厉声打断那伙计,道:“那他……他后来怎么了?!”

  伙计说:“被另一个公子救走了。”

  慕容雪衣一惊,“什么人?!”

  伙计说:“我哪里知道,他头天来的,第二天帐还没结就带着人跑了,看他样子也是个富家公子,还拿着把扇子,挺风雅的,没想到做出这种事来……唉……”

  慕容雪衣倒抽一口冷气,“他的武器可是那把扇子?”

  伙计说:“我也看不清楚,不过一眨眼,人就不见了,留了一堆动也不能动的倒霉蛋。”

  慕容雪衣面色铁青,却无话可说。

  伙计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今天你是第四个来问那个拿扇子的公子的人了。”说罢拿眼看着慕容雪衣,“你若是找到他,告诉他欠下的一共是五百钱。”

  有句话他很想说却并没有说出口:你们若是相熟,便帮他把店钱补上。

  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道:“请问这位公子也是要找那人吗?”

  慕容雪衣偏过头,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一张桌旁站起,正望着他。

  那张桌旁还坐着一个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少女配着长剑。少年两袖清风。

  慕容雪衣转身便走。

  那女子追出来说:“你也是来找莲花盗的?”

  慕容雪衣已经翻身上马。

  那女子大声说:“我叫慕容璧!你若也有东西被他拿了,我们就一齐寻他!若你也是他一伙的!便快点去告诉他!他拿的是我们家的东西,若是不赶快还回来,我定要他好看!”

  慕容雪衣看了她一眼,策马而去。

  那少年追出来,一把拉住她,道:“小妹!你怎么这么冲动!”

  慕容璧急急的说:“小哥!你赶快去把马牵来!我们追上去!”

  少年问:“追他有什么用?”

  慕容璧说:“你赶快去!我觉得他好像知道那个贼躲在哪里!”

  她这么一说,也许别的人只是当作玩笑话听一听笑一笑,可这个做哥哥的却真的跑去牵马。

  中篇·锦瑟.十

  慕容雪衣也只是猜测那大概是莲花盗。

  这本不是他自称,只是无人知他真实名姓,又见他动过手的地方都会画一朵莲花,才称他为莲花盗。

  慕容雪衣从见到那一朵莲花起便心乱如麻。

  这莲花盗不仅仅是个盗贼,还是江南一带最声名狼藉的盗贼之一,因为他除了劫财,偶尔也劫劫色。

  尽管慕容雪衣一直只听说莲花盗劫过女人,可若真有哪个男人被他劫了,恐怕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他快马加鞭,朝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大约在接近傍晚的时候,他终于抵达一座宅邸,一座从外表看来极其平凡的宅邸。门匾上书着“宋宅”二字,里面住的大概是个员外。

  慕容雪衣会去找的人,当然不会只是个员外。

  他绕过前门,穿过几条小巷,在一扇窄门前停了下来。

  门一敲,马上打开来,仿佛随时都有人在候着。

  慕容雪衣拿出一块极不起眼的牌子,门里人一看,脸色立刻就变了,连说话都不顺畅起来。慕容雪衣问:“宋老爷在吗?”

  那人赶紧把慕容雪衣迎了进去,一边结结巴巴的说:“在……在……”

  慕容雪衣进去后,又跑出两个人来,一人牵了马进去,另一人神色谨慎的看了周围好几遍,才慢慢的退回去把门关好。

  换了好几个领路人,慕容雪衣终于被引入一小房间内。

  这房间看外表虽朴实,可内里的布置却比外面不知要辉煌好几倍,墙上桌上,均以古稀珍品装饰,就连几件家具,都是用上好的木材做成宫里的样式。

  恐怕这宅里的每一间房屋都是如此的内外不符,大相径庭。

  慕容雪衣前脚刚进屋,后脚便跟进来一个身形消瘦的人。

  这人看年纪已有四五十岁,他几乎是一跪到地,慕容雪衣却也由着他跪着。

  这人沙哑的声音有些发颤的说:“宋青莲在此,不知公子突然来访,可是……可是有什么指示?”

  慕容雪衣说:“我来问你要个人。”

  宋青莲连头也不敢抬,小心翼翼的说:“敢问公子想要的人是?”

  慕容雪衣清楚的说了三个字,“莲花盗。”

  慕容雪衣为何要找宋青莲要莲花盗?

  道理很简单。

  这宋青莲虽不过是缥缈宫江南旗下一个极小极不起眼的领事,却眼目众多,消息灵通,对那道上各路货物往来知晓的是一清二楚,可他自己却不出手,只做这消息买卖。故而在这道上混的,若是想得那不义之财,定要暗中孝敬好这位活财神,因他排行第九,大家都尊称他为九爷。

  慕容雪衣不问他要莲花盗,问谁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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