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孩子,从单薄的木板床上爬起来,几乎是滚下了床。他趴在地上大哭了出来,浓烟弥漫,让他的哭声不能成调。
妈妈!!!外婆!!!他大声的哭喊著,小小的身子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向门口,扑到门上用力的敲打,妈妈!!你在哪里啊!!!外婆!!!救我啊!!
他开始还喊得出声音,但是火热的空气和烟雾很快就让他只能嘶哑的发出让人觉得恐惧的尖叫。
他的身体开始发软,他需要空气。他砸出的拳头没有了力气,不断的咳嗽著,手脚并用的往屋里爬去。房间很小,窗口离门的距离也不过那麽十多米,丘风看著他眼泪不断的往下掉著,也许他根本无法控制,烟迷了他的眼睛,他看不清楚路,好不容易摸索到窗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点燃了好几处,还好只是夏天的小背心和短裤,让他能在翻滚中扑灭。趴在窗台,孩子拼命的呼吸著,烧伤的疼痛都比不上窒息的痛苦,他渴望更多。踩著放在窗边还没有被火烧著的椅子爬上了窗台,外面的空气比里面要凉快不少,这边还没有著火,孩子爬上了铁制的护栏,想把自己从中间的间隙中挤出去,但是那缝隙太小了,他出不去。最後也只能蜷缩了身体抱著膝盖缩到护栏转角的角落里。他哭著,用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嗓子,他只能期望有人来救自己。
前屋已经有人在奔走灭火,有人撞著门,声音嘈杂却又充满希望。
忽然的,丘风又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孩子的位置,仿佛自己就是他,视线朦胧,低低的哭泣。眼角看到人影,有人来救他了?孩子偏转头,想要看清楚。
最後却只看到那人的手一扬,扔出什麽东西。那东西在窗台下面砸碎了,接著,火猛得窜出老高,挥舞著爪子的红填满了视线。
啊!!尖叫一声,丘风挥舞著手向旁边砸去。这一动,周身的压迫都瞬间消失了,只是那记忆还依然清晰的保留,他坐起身子来,猛烈的呼吸著,几乎把自己呛到。
阿风!阿风怎麽了?骆叶就在他旁边,刚好被他的手砸到,立马惊醒,又听到他的叫声吓得一身冷汗,连忙查看他的状况。
骆叶......骆叶......有人纵火,是有人纵火!!丘风抓住骆叶的胳膊,抓的死死的,他的嘴唇苍白,脸上潮红,看著就觉得不太正常。
什麽?什麽有人纵火?骆叶被他这半截的话弄得莫名其妙,只能也抓紧他的手让他能镇静一点。
就是那房子!那里以前的火灾,是有人纵火!!不是梦,刚才的不是梦,自己并没有睡著,与其说是梦,更像是有人要他看见,让他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
阿风你冷静点,说清楚。扯到那场火灾,骆叶眉头一皱,心里更急,他大声的吼了一句,希望能把丘风的情绪压住。
好热......好烫......
就在因为骆叶的一吼而让两人都安静下来的空白期,後座的小杰忽然的发出了梦吟。两个人都因为他的声音而把视线转到了後方。
妈妈......妈妈......外婆......小杰在後座上翻滚著身子,好像想要把身上的火扑灭的姿势。
啊!丘风惊了一下,头脑里有根线连上了,我刚才......刚才看到的......是小杰的梦??
根据以前的经验,小杰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麽梦,在看到小杰平静的继续睡去之後。两个人都没有吵醒他,而是转过身小声的讨论了起来。
压住从鬼压床的经历里出来的时候那不能自己的慌乱,丘风冷静了一点,把刚才看到的跟骆叶仔细的说了一遍。
你是说,那孩子原本是不该死的?有人对著他扔了促燃的东西?所以,这不是事故,是谋杀?骆叶思考著丘风的话。
对,刚开始起火的是前半间屋子,已经有人在救援了,那孩子最後爬到通风的位置,周围没有其他可以燃烧的东西,应该能坚持到人来才对。我觉得那人扔的是点燃的汽油瓶之类的东西,火燃的非常的快。那孩子有窒息的状况,根本跑不掉。丘风咬了自己的嘴唇,是谁?能这麽狠心对一个看上去就只有8.9岁的孩子下杀手?这很明显他是目标!
那场火果然有内情。骆叶回头看了依然睡著的小杰一眼,小杰,或者说他那个我们看不见的朋友也一定有内情,如果你看到的真的就是他的梦的话。
我有一种感觉,这是有人故意要我看的。丘风说出自己的感觉,不管是在那场火里让他跟孩子一个视线,还是让他在空中当个旁观者,都是要他看清楚整个事情。
谁?一定不是那个追著他们的女鬼,根据这麽些事情,那女鬼做事情没有什麽大的章法,说话也颠三倒四的,不像是有意识要让他们做什麽的类型。
谁能那麽清楚的知道那孩子发生的事情?丘风反问了一句,眉头皱得更紧。
本人......骆叶一听就知道了丘风的意思,除了本人,没有人能让人站在当事人的视线去看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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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杰的那个看不见的朋友......丘风有点心疼的看著後面的小杰,很有可能就是当时被烧死的孩子。
也就是,被谋杀的那个孩子。
但是为何他要找上小杰,为什麽小杰背後会有那些伤痕样的胎记,他找上小杰,是不是也有因缘?
碎片慢慢的多了......比起丘风的担忧,骆叶却更有了力气,等到再多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开始拼图了。既然让你看完全程,也就是想要我们帮忙咯?看来这个忙不帮,我们是脱不了身了。等拼完了之後,我们再去找那些个害到我们身上的人算帐!
他发动了车,开始往前开去,时间已经是早上8点过了。
书店差不多该开门了,我们去看看吧。
第十八章?云蝶
本来停车的地方就离那书店不远,没几分锺就到了书店门口。昨天晚上那个漂亮的男人正叼著烟在把晚上收进店里的报刊架什麽的搬出来,看到他们来了,伸手招了一下算打了招呼。
好早啊,莫非是守在附近等我开门?男人笑著说,昨天晚上光线不好看不清楚,白天看他真的是漂亮的很,白皙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非常的双,睫毛又长又翘,眼睛里像嵌了星光似的,满是神采。半长不短的头发落了肩,最下面一层是深的红,上面则是墨似得黑。虽然如此漂亮,却看起来一点也不女气,或者跟他的举手投足都太过粗鲁有关。
我们只是想要快点知道事情而已。下车的时候看到小杰还在睡,丘风和骆叶也没有去吵他,两个人走到书摊边上。那男人抓抓头发,掏出烟盒拿出两根烟递过来,骆叶接了,丘风摆摆手说自己不会。
男人不会抽烟喝酒还算什麽男人!那男人不干,直接把烟塞到了丘风的手里。丘风也只有苦笑著接下来。
正在想著如果他非要自己抽怎麽办,看到那漂亮男人对著他们身後看了看,叫喊了起来。
死老头,这个时候才来,你说几点开门来著?八点啊八点!都快九点了!他喊得中气十足,如果不是丘风看到他也是刚才才把东西摆好还真会以为他是八点就按时开门的。
死小子!叫你老子什麽来著?!身後的声音也是粗犷的厉害,大的也厉害。丘风和骆叶回头,看著个起码1米85高的壮汉子走过来,年龄大约有五十上下了,面目不能说难看,只能说是,不说根本想不到跟那漂亮男人是父子。
先打住!看著那汉子越过丘风和骆叶直冲向自己似乎要扬拳头了,漂亮男人嬉皮笑脸的往後退了几步,人家看著呢,我们交流亲情的方式太过野蛮,小心吓著别人。
哦,客人?那汉子这才住了手,看了看丘风和骆叶,脸上扬起笑来,买点什麽?
不是,大叔,我们是来问点事情的......关於,十多年前,你们店子旁边的那场火灾。好不容易看到他们的注意力又放到自己身上来了,丘风连忙把目的说出来。
那场火啊?你们问来干啥?汉子皱了皱眉毛,拉过个放在外面的小凳子坐下,也掏出烟来点了。那漂亮男人从店里抽出一根长凳来,让丘风和骆叶坐,自己就靠著墙站著。
听到他这麽问,丘风和骆叶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回答,说因为闹鬼要调查以前的事?
死老头你平常不是老是说吗?问那麽多干什麽,人家总是有事才问的吧?那漂亮男人直接喷了他爹一句,满足你的传播欲望啊!
那火可吓人呢,水上去都还在窜,最後烧了一溜房子呢。瞪了儿子一眼,汉子咋咋舌,配合著动作比划著那一溜的长度,从我们这店到那边,有那麽长!
我们家还算好,在那房子对街,要不是连我们都给烧进去。汉子指了指靠著墙的自己儿子,那烧死个小孩呢,云蝶妹子的儿子,就比这死小子大两岁,刚过8岁,可比他乖巧著呢,死的可惜啊。
云蝶?这个名字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丘风和骆叶都对看了一眼。
云蝶妹子啊,那是个美人呢!说起赵云蝶,谁不说漂亮啊?仿佛在回想那个漂亮的女人,当护士的,为人可好了,邻里有什麽小病受个小伤,她都自己拿药来给。这死小子有次想去游泳,就去跳水池,那水池又浅,他还头朝下,直接撞在池底上,头上撞个大窟窿,血那个流啊。我们都慌了,还是云蝶妹子帮忙送的医院找的医生。
听到这话,两人不由的抬头去看那漂亮男人,那男人跟夸奖他似的,把长得落脸上的头发往上一掀,果然看到发根处有块指甲大的伤疤,那地方没长头发。
可惜那一场火啊,妈死了,儿子死了,家破人亡啊......汉子摇摇头叹了口气,灭了手上的烟,又拿出根来点上。这父子,在抽烟上一模一样。
那......这赵云蝶人呢?吞了口口水,丘风问。
疯了。汉子的眼睛里有点感伤,她那天大概上夜班吧,没回家,那时候手机又不普遍,都用传呼呢,不知道她是没带在身上还是没听到或者没电了,我们一晚上没找到人。等第二天早上她来的时候,火都被扑灭了,孩子的尸体都取下来躺在地上了,烧的那样子啊......一块布搭了。她回来就看到焦黑的房子了,冲进去到处找儿子,我们拉都拉不住,到处找啊,还在地上挖呢。最後被我们架出来,本来不想她这个时候看到那孩子的尸体的,结果一出来,她就好像知道那是她儿子一样,过去就把布掀了......结果就疯了......
多可惜,好好一家人,两死一疯,就这麽没了......汉子吸了吸鼻子,说到这里,感伤的眼睛里亮闪闪的泛了泪,刚开始,她疯疯颠颠的在路上到处打晃,见到人就冲过去要儿子。家也没了,原来的邻居自己的房子也没了,谁能照顾她呢?就我们这些对街的拨出口饭拿出件衣服的偶尔照应一下。後来还是卫校一老师看不下去了,好象是出钱送她上精神病院了吧,就把她带走了。
发生这麽大的事情......孩子的父亲呢?听他说了半天,都没有提到孩子的父亲,丘风不由的问。
......听到这个问题,那汉子沈默了一会,把凳子拉过来靠近丘风他们一点,压低了声音说,那孩子的父亲,没人知道是谁,从来没出现过。都传说是云蝶妹子在读卫校的时候被人那个了,才生下这个孩子。孩子出生的时候她才17岁啦!
邹大哥,你又在跟人说什麽啦?云蝶妹子云蝶妹子的,也不怕嫂子听见?忽然一个女声插进来,冷冷的冒了一句。
汉子身上一颤,转过头来对著那人喊:八婆,你又来叽呱什麽?
我八婆?来人是个40多岁的女人,提著菜篮子,该是去买菜的主妇,这附近有个菜市场,她听到汉子这麽说,站定了叉了腰,谁不知道那赵云蝶是个什麽妖精啊!读书的时候就勾引老师,得了个什麽孽种。上夜班,那是说著好听的,我妹妹就在他们医院工作,那天晚上根本不该她轮班!一个晚上干什麽去了?你又不是没看到她第二天回来那样子,浓妆豔抹的。就桥头那边那些个小洗头店,你以为没人看到她老在那边晃荡啊!?
你胡说什麽?你家没拿过她的药?你生孩子的时候还受人家照顾呢!你那妹妹怎麽不来照顾你啊?人不在了就说三道四,你不是八婆!对,你简直是八婆她婆婆!!汉子也不输她,站起来也叉了腰,直接吼回去。
你!她送药?那是要封口啊!其实哪用封,谁都知道她是个什麽货色!就你们这些只有眼睛没有脑子的男人不知道!那女人也来了劲了,越吵越厉害,周围其他店铺开了门,也有三两的人买菜经过,人群开始聚集起来。
骆叶......拉了骆叶一下,这样下去算什麽事情啊。骆叶也无奈的看看他,深呼吸一下,准备去劝架。
别吵了!他还没出声,一直在旁边看著自己老爹和那女人吵的漂亮男人猛的吼了一声,那声比吵架的两人声音还大,一下子就震住了场。
我说死老头,你几岁了啊?你以为你是永远的小学生啊?虽然只有小学文凭你也得长脑子啊,跟女人吵你很有脸啊!他走过去,首先对著自己的老爹开火,吼的他老爹都想要捂耳朵。
刘大姐你也是的,跟他罗嗦什麽呢?你不是赶著去买菜麽?再去不就是人家挑剩下的了,抓男人的心就要先抓男人的胃,上次不是跟你说了的麽?最後几句话他的声音压低了,几乎是在那女人耳边说的。
对对,我得赶紧去买菜,还是雪丞明白事理,幸好不像你老爹。女人听他一说,也算是找到了台阶下,连忙笑著打了几个哈哈,瞪了他爹一眼,急步走了。
切,死八婆!那汉子,或者应该说,邹老爹,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回到凳子上坐下。
邹雪丞驱散了围过来的人,也走回他们身边,对著他老爹数落:你要吵架也别在自己店子门口吵啊,人围过来把店都挡了,还做不做生意了啊!然後又对骆叶和丘风笑著说,刘大姐她家婚姻危机呢,敢著去抢老公的胃呢。
邹老爹这个时候才想到这边还有两个人呢,赶紧说:你们可别听她胡说啊,云蝶妹子那是我看著她长大的呢,进城以前一个村子的,能考进市里的卫校,不简单啊!说完,他猛抽了几口烟,又想了想,补充说,不过吧......那段时间是有些闲言闲语的,说她是跟他们学校个结了婚的年轻老师好上了。火灾的那天早上她回来的时候,也是穿的......恩,潮流了点,画了点妆......
云蝶妹子心很高啊,人嘛,又温柔又倔强,她妈打死也没从她嘴里套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又不肯打掉。当时她妈还发狠说等孩子出来要烫死呢,结果孩子生出来了,毕竟是自己孙子,老人家最後也只有认了,疼著养著,两个女人把他拉扯到8岁,刚上了小学......
正说著,邹老爹忽然直著眼睛看向丘风的侧後方,丘风他们也跟著回头看去,原来是小杰可能被刚才的吵闹给吵醒了,看他们不在车里,下车来找。
这这!!这谁的孩子啊?邹老爹结结巴巴的抖出话来,表情有点受惊。
廖珍英的,就前段时间这边请的那人,然後跑了的。邹雪丞冲著他爹那样子翻了个白眼,说。
几句话间小杰已经走到了丘风身边,丘风动手给他理了理睡乱的衣服和头发。
哦......凑的近了,邹老爹瞧的仔细了,松了口气,真是有点像,但是又不一样。
像?像谁?听到他这麽说,丘风问。
云蝶妹子那儿子,跟这小孩儿还真有点像,年岁也差不多,差点看错了以为闹鬼了呢。邹老爹从身边报刊架上抽了份报纸扇了扇风,刚才给吓出一身汗。
很像?真的很像?抓住他这句话,丘风马上追问。
真的,不过云蝶妹子那儿子跟她倒不是很像,都是儿子像妈,我看也不一定,多半是像他爸,当时我们还在说,多长几年,说不定就能看出谁是他爸来!
不像妈妈......丘风和骆叶都在回想,小杰跟他母亲长的也不是很像,只有在仔细找的时候能找出几点相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