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陆子民,一个不愿意面对自己性向的人。
在长久的压抑下,不意间酒后遇上翟得健,终于出现了缺口。
对他而言,承认始终太难......
一
我的电脑挂了,没办法开机。一名脸上长满青春痘的少年将主机搬上维修台。
请先抽取号码牌。陆子民指着楼梯间的取牌机,少年取牌后,随意在前排椅子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安装了两颗硬碟,但是电脑读取不到。
我要安装光碟机。
我的硬碟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零零总总的大小问题不断,晚上八点多,故障的主机越来越多,陆子民重复着将电源线拔出、插入的动作,测试主机的状况,向顾客解释电脑的情形,建议须整修或更换的配备,其他工作同仁也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相同状况。
电源线插上后,熟悉的黑底白字出现,数秒后,他手指轻敲,进入设定画面,墙壁悬挂的电视声音断断续续钻入耳朵。
大导演李安的断背山,果然不负国人期望,获得最佳导演;大奖......这部描写两个牛仔的同性恋情......在美国引起了......
陆子民大手俐落地锁着主机壳的螺丝,心思有点恍惚,在隔壁工作的小蔡忽然用手肘顶顶他的腰侧。
阿民,你看过了吗?小蔡压低声音说。
什么?他一时间会意不过来。
断背山啊。
陆子民摇头。
昨天我女朋友拉我去看,片子播放时,我差点没无聊得睡着,偏偏我女朋友看得乱感动一把的,到片子后面就一直哭。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男人会在山上忽然搞了起来?
对这同志的话题,陆子民显得有点尴尬,不知该如何往下接话,锁好主机的螺丝后,他呼声叫唤等候的主人来领取,低头继续维修下一台故障的电脑。
这电脑怎么一回事?我女儿说她昨天上网上到一半,电脑就坏了。电脑在你们这里买才不到半年,为什么会常常故障?臭着脸的中年妇女辛苦地抱着主机走上楼。
这位太太,请你先抽取号码牌,我们等一下马上就会帮你处理。陆子民再度指着装设在楼梯旁的取牌机。
愠怒的中年妇女并没有移动脚步,仍执意地站在维修台前。
这要等我们检查后才知道,请先填写维修单。他按照公司的行程,将维修单递给中年妇女填写。
孰料,这位中年妇女在看见维修单上注明基本检测费用须二○○元时,脸立即一沉。
不是说一年内修理都不用钱吗,为什么维修单上还注明要收取二○○元的费用?中年妇女拉高声音,瞬间,所有工作同仁和等待维修的顾客目光都集中在陆子民身上。
不习惯成为众人的焦点,他大脸一热,习惯性又驼起了背。
为了这驼背的坏毛病,他当初在兵中体能训练时吃了不少班长的排头,好不容易才纠正过来,退伍没多久以后,这毛病又慢慢回来了。
原则上是不须付费的,填写维修单只是公司的程序,公司并不会收取这笔费用。不过电脑的部分,若是人为疏失的话,就不在保固的范围内......陆子民话还没说完,这位妇人就已经猛烈开炮。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们公司的意思就是说还要收钱啰──
身边的工作同仁同情地看着陆子民。
每隔一段时间,公司总会出现这种无理取闹的顾客,明明有些零件是顾客自己本身使用不当弄坏的,还是硬要公司赔一个新的。
要看情况......陆子民试图努力向这位妇人解释。
还要看什么情况!你们要是敢给我收钱,我就去消基会告你们!不要以为我们小老百姓好欺负,我明天来拿电脑,没修好的话大家走着瞧!中年妇女撂下狠话威胁后,留下待修的主机忿忿离去。
小蔡用力拍拍陆子民的肩膀,给予无言的安慰。别老驼着背,难看死了,今天你运气不好。
陆子民感激地回笑。
时间快速溜过,终于到下班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阿民,下班后要不要去喝一杯?
好啊。
陆子民收拾好手边的工具,换下浅蓝色工作制服,和其他两名工作伙伴越过公司前面两条街,来到老地方聚会。
先来三壶啤酒,烤十串鸡翅、十串猪肉卷、十串香菇、五串青椒,一盘丁香花生、一份......小蔡,你干嘛捏我?马超光惨叫。
小马,我们还有九天才领薪水。小蔡狠狠地瞪着他,从牙缝迸出声音警告。
──那暂时这样就好了,吃不够我们等一下再叫。马超光两手立即乖乖合上MENU,不敢再点。
陆子民环顾四周,发现连店家的电视也逃不过断背山的入侵,忽然臀下的椅子变得似会蛰人般,他不安地挪动壮硕的身躯。新闻播报人员面露喜悦的微笑,大力夸奖李安是华人之光,接下来萤幕又免不了播放电影中的片段。
他刻意忽略心中升起的心虚感,端起服务生送来的生啤酒,仰首咕噜噜地灌下一大口。
来公司这么久,怎么没看过你女朋友?马超光的注意力终于回到这位个性木讷的同事。
与陆子民共事两年多,他对这位同事印象颇佳。陆子民人不多话、做事认真,也经常乐意配合轮班,是不可多得的好同事。
......以前有交过,但是分手了。陆子民不自在的说。
恼人的电视继续播放断背山的新闻,他想不看,偏偏新闻播报员的声音还是逐字逐句、一五一十地钻入他的耳里。
如同刚刚小蔡的疑问,他比谁都想知道,为什么两个西部牛仔大汉可以放下性别的藩篱搞在一起?
翟得健握着中华锅柄手,拿起大勺分别舀起调味料置入锅内,然后迅速地搅拌、翻炒、甩锅,不一会,米饭炒得粒粒晶莹分明,香气十足。
炒饭好了。翟得健将写着14号的木夹夹在盘沿,将火腿虾仁蛋炒饭放在出菜口,端菜的女服务生确认夹子上的号码后,立即端到客人的桌上。
再......再来一壶!
你们两人别喝了,明天还要上班。陆子民想劝他们,可是他现在的状况也力不从心,酒量原本就不太好的他,难得喝过了头,脑袋也晕沉沉的。
那......那明天就干脆不要去上班好了,反正我早就不想做了......马超光大着舌头模糊说。
偶...偶......偶......小蔡在酒精的侵袭下,除了我我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拾起仅存的理智,陆子民招手要求店里的服务生。帮我叫台计程车好吗?
欢迎下次再度光临。
凌晨两点整,在厨房的翟得健解下系在腰间的白色围裙,结束一天的工作。
他弯下高大的身躯,从出菜口观察外场的状况,都快打烊了,还有两三桌客人还没走。腰部传来震动,他拿起别在腰侧的手机。喂?
阿健,你还没下班?我人在你们店后面的巷子口。
我们已经分手了。翟得健认出声音,眉毛立即不悦的往中间聚拢。
别这么说,好歹我们在一起过。
我们已经分手了。翟得建强调地再说了一次。
我没有同意分手,你和他我都要。
耀晖,一张床三个人不嫌太挤吗?不想耀晖闹到店里头,翟得健还是决定到后门见一个月前才分手的情人。
耀晖一见到他,整个人高兴地扑上来抱住他。
阿健,我好想你。
他伸手想推开耀晖,但耀晖紧抱着他不放,还将唇凑近索吻,他撇开头,闪躲主动送上来的吻,可是随即发现,下身的裤档多了一只不安分的手。
别胡闹,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翟得健出口斥责,这边虽然是偏僻的后巷,这时间也不会有人经过,但万一被人看到了,还是不太好。
管他什么地方,我们在这里又没碍着谁。
别说了,我没兴趣和人一起分享伴侣。想起半年来的付出,翟得健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他只想一对一单纯的交往,这样要求也太过了吗?
陆子民脚步颠浮,他真的喝太多了,他租的房子就在附近,原想说可以撑着走回去,看来他太低估酒精的力量了。
他忽然觉得脚下的水泥地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休息处。
那是什么?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
陆子民坐在地上,试图努力睁大眼睛,可是被酒精侵袭的他,任凭怎么努力也只能看到一团不断摇晃的黑影。
黑影在一起,又分开。另一个黑影好象又不放弃,又再度纠缠上去。
黑影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之后终于紧抱在一起,合成一个。
陆子民觉得很有趣,咯咯笑出声。
有人。这声音让翟得健吓了一大跳,赶紧用力推开已分手的前任情人。
不过是一个醉鬼,别理他。耀晖想拉回他。
耀晖,以后别来找我,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翟得健侧身躲开,拉好衣服。
你不后悔?耀晖不甘心地说,刚刚好不容易才燃起的热度已经在两人之间消退。
没什么好后悔的,总之老话一句,祝你幸福。翟得健两手一摊。
耀晖晶亮的圆眸瞪着他,写满了气愤与不解,拗不过翟得健的坚持,只好悻悻然的离开。
几段恋情下来,随着年纪增长,心态也已转变许多,三十一岁的他寻找的是一份稳定的关系,显然他的认知并不为耀晖所接受。
翟得健能理解他的心态,现在大家都还年轻,不先多交几个,试着交往看看,怎么会知道对方好不好,适不适合自己?但能理解不代表可以谅解,只能说他不想当被试的那个人。
喂,你还好吧?翟得健用脚踢踢躺在电线杆旁的醉鬼。
眼前这位醉汉兀自睁着迷茫的眼神直盯着他的脸,没有反应。
真是!喝成这样,不能喝就少喝点。喂,你家住哪里?翟得健伸手拍打醉鬼的脸颊,试图让他清醒些,真的叫不起来的话,他只好打电话叫警察来处理了。
......你是Gay吗?
啧,果然被看到了。
是同志不行吗?翟得健没好气地说,打消了送这位醉鬼回去的好心念头,拿起手机,决定拨打110,让人民褓母送他回去。
就在他按下按键时,醉鬼突地伸出手,将他往下拉。
长久以来,陆子民就隐约知道自己的性向。
但是他不愿意承认,不愿意向自己承认他是个对男人有欲望的人。
醉意模糊间,亲眼目睹两个男人激情相拥的画面,乍然刺穿脑中一直压抑的底线,长久的渴望在酒精的助力下,终于越过重重的理智冒出头,陆子民伸出了手。
喂──你想干什么?
二
是男人的味道。
货真价实。
迥然不同于女人的柔软,在内心深层罪恶地幻想了无数遍,终于化为真实。唇移动间,传来刺刺的胡渣触感,陆子民用力吮住唇下惊呼的口。
这下翟得健受到的惊吓不小,有力的舌尖强行突破他的口,毫无技巧又蛮横地横扫他的口腔,今晚不知打哪来的烂桃花运,先是前情人要求复合,后是被高大的醉汉强吻求欢。
唔──这是什么吻,简直胡乱瞎搅,烂毙了!翟得健真的要说这位醉鬼的技术实在太差了,热情有余、技术不足。
陆子民以海军陆战队两栖侦搜大队役毕的臂力紧抱住怀中的人,翟得健十八岁开始就在餐厅当学徒锻炼出的力气也不容小觑,两个身材相当的男人开始体格的角力。
不同的是,陆子民身材厚壮,翟得健体型较为修长。
喂,你醉了!满口的酒气袭上翟得健的鼻端,他刹时闭住气,以免呼吸到更多不良的空气,这一停滞,醉鬼吻的肆虐面积侵占到唇以外的地方,沿至鼻子、眼睛、两颊。
妈的,大狗在洗脸吗?
喂,你再乱来我就不客气了!他撂下话做最后警告,握紧拳头,考虑要不要给醉鬼来一顿粗饱。
醉鬼全然不理会他的警告,原本紧抱住翟得健的手转移阵地,急切地想伸入翟得健的衣内,做更进一步的接触。
趁此间隙,翟得健注目打量醉鬼的长相,方面大耳,看起来忠厚老实,不过怎么一副八百年没做过爱的样子,饥渴的程度令翟得健刮目相看。
他决定给醉鬼最后一次机会。
喂!别搞错了,我是男人。若你想要女人去饭店叫一个。
听了他的话后,醉鬼忽然又哭又笑。
狗屎,这人醉得不轻!堂堂男人七尺躯,在暗巷内的垃圾桶旁又哭又笑,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男人......我要的不是女人......是男人......陆子民哽咽的说,中间还打了个酒嗝。
翟得健在心中明白地喔了一声,原来是同道中人,放松握紧的拳头,对同志他总是乐意多付出一点关怀。
吻我......你吻我!醉鬼先生提出要求,大手几乎扯破他的衣服。
翟得健发现他有点心软了,眼前的醉鬼先生姿态可怜,哭得乱难看一把的脸更是令人同情。
他内心挣扎。
吻我──你为什么不吻我!?见对方都没有反应,醉鬼不满的吼叫。
到底这位醉鬼的男人有多久没给他滋润了?
他叹气,好吧,就当作日行一善。
记得,要这样吻。你的技术这么差,难怪你男朋友不要你。说完,翟得健怀着大爱的心,壮臂一伸,将醉鬼往身上揽,决定帮他好好上一课,希望醉鬼酒醒后还记得课程的内容,以造福他的同性男友。
陆子民的抽泣停止,口的主权瞬间易主,被紧紧封住,窜入的温热物体灵活地卷起他的舌,本能地,他胡乱迎上,再度毫无技巧地一阵瞎搅。
翟得健制住醉鬼的后脑勺不让他乱动,好不容易在两人之间腾出一小点距离,伸出舌尖逗弄醉鬼张启的唇,再探入充满酒味的口腔内,用舌头予以爱抚,并不时吮紧醉鬼蠢动的舌,放开、再探索。
不一会,醉鬼马上就发现这个新的接吻方式舒服极了,原本莽撞的舌头开始学习用这位好心人士所教的方式投桃报李。
两舌交缠,翟得健用舌尖舔抚对方齿列上方,醉鬼现学现卖,也移动舌尖跟着同样做。醉鬼先生全然的投入,他怎么做,醉鬼先生就同样跟着他做,腰下的那把火不意间点燃了,他的爱心显然做过头了。
你真的醉了吗?翟得健怀疑地看着眼前的醉鬼,学习能力也未免太好了。
我......没醉!
通常醉鬼都会说自己没醉,这位也不例外。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占你便宜了喔?他开玩笑的说。
结果醉鬼先生给他的回答就是一把摸上他的裤档,翟得健皱眉苦笑,今晚他的下半身可真受欢迎,接连被两个男人用手青睐。
喂喂喂──别乱来!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翟得健发现他说的都是废话,醉鬼哪懂得什么叫不客气,盲目的手胡乱摸索着他胯下的性征。
最初的拉锯战又回来了。他一手拉开醉鬼肆虐的手,醉鬼另一只手又马上回到他的下半身,他两只手拉住醉鬼的双手,醉鬼索性连两脚都用上了,勾住他的腿不放。
简直就像遇到一只八爪章鱼。
长久压抑的性向如脱栅的猛兽,酒意的上涌逆袭着陆子民,在身体纠葛间,与雄性的强壮身躯相互碰撞,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欲望更激切了。
他渴望......渴望的是男人,他空虚的身体呐喊着。
男人......我要的真的是男人......他的声音充满了难过。
这点我毫不怀疑。翟得健横了身上的醉鬼一眼,以为醉鬼先生的难过来自太久没有男人。
陆子民动作变得迟缓,接下来呢,他该怎么做?酒精持续的作祟,使理智停摆,身体朝本能行动。
他要他。
要眼前这位男人。
给我......我要......陆子民朝眼前的强壮男子伸出手,孤独的眼里布满赤裸裸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