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吵……」
恰在此时,身边的被子里传出几声嘟囔,带着丝丝慵懒,似乎刚从好梦中醒来。
利刃一般的目光扫向被子,只见那团在一起的被子抖了几下,慢慢的有个东西开始耸动,从纠结在一起的被子中滚了出来……
「好吵哦——」
一颗鲜嫩可人、晶莹剔透,约莫成人手掌般大小的桃子,从被子里滚了出来,左右抖了抖,倾斜着倒在床上。
「腰好酸……」屁股也好痛。
躺倒在床上,桃子一动也不想动,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现在处于桃子的状态。
月无华瞠大了眼,有些反应不及的看着床上呈现「躺」姿〈或者说横放?〉的那颗桃子,似乎转动了一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偶尔还抖两下蹭蹭床——
刚刚那个声音,似乎是桃子的……
有些僵硬的伸手,将床上那个硕大的桃子抓起来,捧到眼前,月无华直直的盯着手中的桃子,晃了两晃,掌中传来「别动,好酸啊」的抗议声。
这个、这个东西,莫非真的是——桃子……
「嗯?」
似乎察觉到不对劲,桃子慢慢转动,对上月无华的视线。
怎么,他的脸看起来这么大啊……
「啊啊——」猛然发觉自己现在是桃子的模样,桃子大叫一声。
他下意识的变回了人形,「砰咚」跌落在地,昨夜备受蹂躏的臀部率先着地,疼得他龇牙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是,什么……东西?」月无华难得忡怔的问道。
原想说「你是什么人」,但看目前这状况,桃子应该不算「人」吧?
「我、我……」
桃子扶着腰,手忙脚乱的从床上拽下条被子把自己裹住,背过身抱住头小声道:「我、我是桃子,不要吃我。」
「桃子……」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拿被子把自己裹得严实,一丝缝儿也不露,桃子慌乱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闷闷的。
他腰好酸,屁股好痛,蜷缩起来整个下半身更是难受,可是他不想被吃掉啊!
怎么这么不小心,睡得太沉不自觉就变回桃形了呢?懊恼的咬着被角,不知道可不可以当昨晚没发生过啊?
「你——」眼前的一切太过奇异,不过纵使他刚刚有什么想法,现在看到桃子傻气的举动,也只剩好笑的感觉了。
「赶紧出来,别闷坏了。」
上前拍了拍被子,感觉被子里抖了几下,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你、你不吃我?」
「不吃——」
「真的不吃?」被子扯开一个缝,隐约可见桃子亮晶晶的眼睛。
「不吃。」
「真的?就算我是蟠桃也不吃?」被子拉开,桃子的脑袋探出来。
「就算蟠桃也不吃。」
「欸?你可考虑好了哦,我可是蟠桃园中最最罕见的万年蟠桃哦。」桃子的脑袋凑上来,很严肃地说道。
月无华失笑,他这是在怂恿自己吃掉他么?
「不吃,万年蟠桃也不吃。」
「哦。」桃子松了口气,抹抹额上的冷汗,「吓死我了,还以为这次终于逃不过被吃掉的命运了。」
「傻瓜,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我怎么会吃掉你?」
抱起桃子,月无华的手探入被中,沿着光裸的背滑下,在股间隐秘的穴口轻戳。
「再说,要吃也是你『吃』我呀。」
怕他不明白似的,手指还配合着戳入那有些红肿的入口,示意他,究竟是怎么个「吃」法。
「轰」一下,桃子红成大西红柿,七手八脚的把月无华的手拉出去,还没来得及把被子拉好,就听见那熟悉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在耳边响起——
「不过,万年蟠桃?似乎我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桃子你是不是该好好解释解释?」
桃子瞬间僵硬,有些尴尬的扯动嘴角,「这个、那个……」
「说!」
「这个……说来话长,咳——」
「那就长话短说!」端来一杯水给桃子润喉,月无华双手撑在脑后靠在床上,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呃,就是……这个、那个……」
捧着茶杯,桃子断断续续地将自己怎么被赐给仙人,胡里胡涂掉下人间有了人形,莫名其妙遇上月无华,乱七八糟的被推出去大婚讲了一遍。
「这么说,你不是受承德帝指使的了?」月无华淡淡说道。
真奇怪,他就这么接受了桃子的说辞,虽然很荒谬,但从桃子口中说出却又显得那么自然。
「承德帝?」那是谁?桃子疑惑的看向他。
月无华含笑着摇摇头,「呵,我早该知道,你这么笨,怎么会被承德帝选上。」
「笨?我哪里笨了!」桃子抗议,没留神身上的被子散开来,半边身子裸露在外。
月无华看得倒抽口气,欲火狂燃。
不过,现在不是时候,马上便要出发了,这可恶的笨桃子还勾引他!
「不笨?身上不疼啦?一早起来就这么折腾。」拍了桃子一下,月无华勾起床边的衣物穿戴起来。
「哎哟——」
被他这么一提醒,身上的酸痛似乎都涌了上来,桃子扶着腰趴在了床上。
「好酸。」
「酸?等下还有更酸的。」
系好了外衣,月无华走到桃子身边,将他用被子裹好,一把扛起来就向外走去。
「哎呀呀呀,痛痛痛,腰痛——」桃子哀哀叫唤。被这么扛着,他的腰都好像要折了。
「痛?忍一下吧,等会儿上了马车还有得你颠。」月无华拍了拍他的屁股,毫无诚意的道:「要不你变成桃子,我找个篮子装着你?」
第七章
月国国都——擎月城。
月国相传是久远的仙人遗脉,而皇族更被奉为血统最接近神仙之人,因而国都擎月城与他国相比,更增添了几分神话色彩,
建筑多为飘逸出尘之风。
擎月城的正中央,月国的皇宫傲然耸立,传统的琉璃瓦及红砖墙,却搭配出脱俗之感,隐现皇家尊严的同时,又带着股洒脱之气。
——只不过,在这皇城之中,又有几人是真正能洒脱的?
看着面前熟悉的宫墙,月无华冷冷笑了。
因是匆忙间回国,使节团尚未赶回,此刻进宫,算得是皇子入宫之礼,而不是使节回归的庆典。
不过,尚未接近皇帝寝宫,他便被拦截在这里。
「大皇兄,哦不,此刻应该称太子殿下了,不知拦住臣弟所为何事?」
「三皇弟,出使一趟,别来无恙否?」月国大皇子,也是太子的月无心微笑着道,如同一位关怀幼弟的兄长。
「托太子殿下洪福,臣弟此次出使已与承德帝缔结秦晋之好,两国从此互为兄弟之邦。」
「哦?如此,可是我月国之福,百姓之福啊。皇弟此番出使甚有作为、甚有作为啊!」
「好说,好说。无华只是动动嘴皮子,哪比得上皇兄为国操劳来得辛苦?」
兄弟二人相视而笑,面上一片和乐。
作了太子果然不同,明知他此去乃是刺杀承德帝,如今缔结盟约也算是失败而返。若是从前,月无心必定明嘲暗讽,此时却半句不提,处处显出善待贤臣的君王之态,莫不是已经将皇位当做了手到擒来之物?
「皇弟此番出使甚是辛苦,应先回府沐浴歇息,父皇那里,为兄代为探望便好,待无华休憩妥当再来,你我兄弟承欢膝下,父皇必定甚为安慰。」
「皇兄言重了。既是皇兄一片好意,无华便先行回府,择日再来叩见父皇。父皇那处,还要皇兄多多费心。」
「那是自然,无华不必担忧。」
又是一番兄友弟恭,月无华神情恭谨的自宫中返回,眼底却是一片凝重。
连寝宫之门都堂而皇之的不让自己踏入,只不知这番作为,是月无心的本意,还是得到了皇帝的默许?
看来,自己不在的这些时日,似乎发生了不少事情……
「欸?你回来啦?」
刚踏进府门,一脸灿笑的桃子就迎了过来。
看到他的笑脸,月无华觉得刚刚的尔虞我诈似乎突然离自己遥远起来,只有眼前的笑脸才是真实的。
真奇怪,最近似乎对血色的渴望都减少很多,只要对着一脸傻笑的桃子,心中就会有种知足的感觉,再也不用从杀戮中寻找满足了。
虽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并不讨厌这种变化,反而有点留恋。
「怎么了,这么高兴?」
颠簸了一路,欢爱后的酸痛加上晕车的折磨,桃子一直是昏昏沉沉没什么精神的,怎么他去了趟皇宫,他就生龙活虎起来了?
「你这里有好多桃树哦!」桃子兴奋的道:「你看这边,都是桃树,味道好好闻!」
「味道好闻?」桃花早就开过了,现在树上全是叶子,哪里好闻了?
「就是很好么,虽然比不过我以前住的蟠桃树,不过比那些木头床好多了!我今天要睡树上!」
「睡树上?」怎么睡?挂在上面?
「嗯!」桃子用力点头,「你要不要一起来,感觉很好的!尤其是有风吹过的时候,整个身体都随着风荡来荡去,感觉很美妙的!」
荡来荡去……那是指桃子吧,他是不是忘记了他现在是人形?
「你现在要怎么在上面荡来荡去?」
「这个、这个……」
也对哦,忘记了他已经不是长在树上了。那、那……
「要不,你拿篮子把我装起来挂在树上?」
月无华无法控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还是你也想和我一起挂上来?不过那要准备好大的篮子。」桃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得出结论。
「不用了,你挂着就好……」
招来下人拿来装水果的竹篮,怕桃子着凉,还特意垫了几层手帕,月无华亲手把篮子挂在树上。
「进去的时候要小心,下雨的时候别待在篮子里。今晚我要进宫一趟,你不准在树上过夜!」
找点东西吸引他的注意力也好,今夜他要入宫,也省得担心桃子在府里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嗯,好。」
桃子抓着篮子摇晃几下,兴奋的就往树上爬,刚抱上树,便被一脸黑线的月无华拽下来。
「过来,吃完晚饭你再爬!」
「哦。」
桃子恋恋不舍的望了望篮子,决定吃完饭立即就回来「享用」他的竹篮。
「都准备好了?」
「启禀主子,已经准备妥当。这密道乃是专为影部入宫所建,直通向月皇寝宫,不为外人所知。」
「很好,带路。」
月无华理了理衣领,将自己从片刻前晚饭的温馨气氛中彻底抽离,踏上了进入皇宫的密道。
密道狭长却并不曲折,有些微微的潮湿,表明并不是经常使用到,两侧的火把熊熊燃烧,将密道内映照得亮如白昼。
在影部的引领下,密道很快走到了尽头,月无华朝领路人颔首,示意他先行离去后,独自推开了密道尽头的暗门。
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月无华踏入了月皇的寝宫。
据说重病在床的月皇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手持书卷,靠在桌边假寐。
「儿臣——参见父皇——」
月无华恭谨的行礼,桌边人睁开眼睛看向他,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无华啊,平身吧。」月皇淡淡的道,视线又回到手中的书卷,似乎这个突然出现在宫中的儿子还不如手中的书卷吸引人。
「听闻父王身体不适,儿臣担忧至极。只是大皇兄言道要择日与儿臣一同拜见父皇,所以回国之时没有先行拜见,此时冒昧闯来,实在罪该万死。」
月无华袖下的手悄悄握紧。看父皇此时的态度,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出现,是早有预料,还是……
「嗯。」
月皇放下手中的书,端起桌上的茶啜了一口。
「太子做得不错。朕近几日身上颇为不爽利,不愿见人。不过既然你有此孝心,倒也不错。」
「是。」大皇兄的行为竟是父皇授意的?奇怪,事情有些不对。
「无华啊,你知道我月国皇族血脉都身具异能,被称为皇族之力吧?」
「儿臣知道。」
「你认为皇族之力为何?」
「皇族之力可震妖邪,辨异象,具体又因人而异。有人可知天道、算人世,有人可控他人、治军队,也有人能伏鬼怪、下暗咒,但大部分人只能保自身平安,并无特别的异能。」
「嗯——说得不错。」皇帝点点头,将茶杯随手放在桌上。
「那你可知,父皇这一辈,谁的能力最强?」
「当是……父皇?」
「不不不,我的能力只是中上,你皇伯父才是我们那一辈中皇族之力最强的人,我几乎连和他抗衡都做不到。呵呵呵,可是我登上了皇位,他却英年早逝,你可知为何?」
「儿臣不知。」
英年早逝?奇怪,皇族之力应可保皇族平安,病痛难侵,怎么会?
「你一定在想,既然有皇族之力,他又怎会英年早逝?我月国皇族自然不会为病痛所困。他当然是,被杀害的——」
「杀……」月无华震惊的抬头。
在一国之中敢对皇子下手,除了储位之争还会有什么原因?可是,凡皇族相残,血脉中的皇族之力便会逆转回自身,经脉爆裂而亡,这——
「无华,我没记错的话,你似乎是兄弟之中,能力最强的吧?」没有理会月无华的疑惑,月皇径自说道。
显然他并不想听月无华的回答,没有等他开口,便接着道:「前段日子,你们兄弟三人各自出去行事,说是要为国立功,功劳大者为太子。无心去治理水患,你去刺杀承德帝,无情去大漠与异族结盟。
「现在除了无情,你们两个都回来了。听说你和承德帝缔结了秦晋之好?这么说,你的任务是失败了吧?」
「是——」
承德帝轩辕释,想起那个给自己带来失败的男人,月无华心中便一片激荡。
迟早有一日,他会把这失败的滋味回敬给承德帝品尝!只是这么想,血液都兴奋得快要沸腾了!
「你可知,外面传言你鲁莽贪功,嗜血好杀?」
「儿臣曾经听闻过。」
「你是怎么想的?这传言刚好掩盖了你的真实性子,方便行事?」
「是。」
「呵呵呵,一位皇子,却被平民百姓如此议论,你若是登上皇位,岂不是暴君亲政?无华啊,你既然失败了,就不该再回来。」
「父皇——」
「怎么,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愤怒,想要摧毁一切?是不是觉得血液里在叫嚣着毁灭,要用鲜血来洗刷你的耻辱?只可惜,皇族之力沾血即失,让你忍得极为辛苦?」
怎么会——他怎么会知道?那彷佛在骨子里沸腾的嗜血之欲,父皇怎会知悉的如此清楚?
「不用奇怪,不止我知道,你的大皇兄也知道。如你这般能力突出却又嗜血好杀之人,皇族之中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个,而这个秘密,只有皇帝和太子才能知晓。」
每代皆有?这么说,嗜血的天性是早已注定?
「无华啊无华,派你去刺杀承德帝,本就是不想你再有回来的一日,谁知你任务失败竟还能安然返国。
「我月国皇室承袭上古仙人遗脉,异能加身,代价便是每一代皆有子孙生来即具心魔,将断绝我皇室血脉。诛杀此人,乃是历代月皇之责!无心顾及血脉之惩不能对你下手,但朕却可以!朕的父皇便是因为诛杀你皇伯父而亡。朕为了这大好河山,也要将你诛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