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仙(上部)凡世间(上)——卫风
卫风  发于:2009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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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摸摸鼻子:“嘿,这不是近朱者赤么。”

  他点头:“嗯,下次你见了师傅也这么说,他肯定很欢喜。”

  我笑笑,又问:“师兄,是不是你早就有把握,所以一点儿也不打怵呢?我看孙师兄,他平时练武也是挺努力的,刚才脸还绷得紧紧的呢。”

  “我倒并不是有把握,只是我们身份不同。我是从师傅身边的道僮做起,后来被收为弟子的,本身大家也不会太重视我的武艺如何。但是孙师兄不同,他是师傅的大弟子,自然觉得肩上责任重些。”

  哦,原来这样。

  “师兄你原来做道僮?”

  蓝师兄一笑:“怎么,不象吗?”

  我摇头:“不象啊。”

  他哪有一点点象做道僮的人……不过,我忽然想起,我们来的那天,他负责在门口那里做传侍接待……

  好象又有那么点儿意思。

  他问:“想什么呢?”

  我笑笑:“我想起第一次见师兄的事情来了。”

  他也笑了:“嗯,那天么……我也是正好在门边有事,碰见了你,也算是我们有缘吧。”

  这话说的很笼统,有缘这两个字,似乎可以用在一切场景里都合适。

  但是我仔细想想从开始到现在的事情,还真是只有“有缘”两个字形容得出来。

  “好了,这事儿和你没相干,到时候看看热闹,喊两声加油就行了。今天还是练轻功去吗?”

  我点点头:“对,今天打算去后山,跑远一点,天天在近处觉得练不出来什么。”

  他说:“唔,你自己多留心就是。”等我要出去的时候,他又说了句:“看你今天神清气爽的,想必昨晚睡的不错。那就好了,有些事不用多想。”

  我点点头,就出了门。

  后山的路有许多条,我找了一条最细窄,明显是被踩的最少的一条道儿,也不知道通往哪里,反正路少说明险陡,险陡说明好练功。

  但是我发力还没跑出多远,就看到了一块石碑,已经被长草遮没了大半,我拨开草看看。

  上面的字也不大清晰了,可是还能看清楚是什么意思。

  蜀山弟子不得擅入。

  噫,怪不得这条路少人走。

  可是,是禁地的话,怎么会没有人提起来过?

  或许是已经废弃了很多年的禁地了吧?如果真有禁地,在师兄训诫我的时候不会不提。

  不管我,我继续走我的。

  再向前走林木渐深,而且明显比峰下要凉了许多。

  我跑得气喘吁吁,眼见峰顶在望,一鼓作气的冲上去。

  呼……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看着眼前的景象,不免有些,呃,惊讶……

  这里以前应该有一座很浩大的建筑吧?只是,恐怕已经倒塌了许久,眼前只有一片废墟,长草都长到人的腰那么深了。

  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呢?

  我绕着废墟转了一圈,看废墟的形状,倒象个塔基……

  我找了块石整的石头坐下来打坐,这样可以更快的恢复力气,也对提高进境有帮助。

  徐徐吐纳,我闭着眼。

  好象有点什么动静。

  我睁开眼朝上看,一道微微发着莹白的剑芒掠过山巅,朝我这个方向掠了过来。

  我怔怔的坐在原地,那道剑光来得极快,一晃眼就可以看到御剑而来的人影。袍带飘摆,姿态闲雅,那一副从容的神态忽然让我想到入门那天见过的掌门人,他们都有一种出尘的,飘然的神态,可是又略有不同。掌门的那种气质是浑厚的,宽博的。他却显得更加缥缈,野云闲鹤,清竹烹茶的那种隐士风范。

  他轻轻迈了一步,脚下的剑光幽然散去,这一步就踏在了那尚可落足的塔基的边缘上。山风吹来,他衣衫飘摆,神情不象刚才那样淡然。

  然后他转过头,目光正和我的注视触到了一起。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平静的,深沉的注视下,竟然有种战栗不稳的感觉。那目光仿佛有着让人不能抵御的力量,一直探到你的心底。但只是一瞬间,那种感觉就消失了,他的表情仿佛是很温和,又带着点不在意,就象没有看到我一样,又转了过去,注视着阳光下的那片废墟。

  我们离着几十步远,一个坐,一个站,都没出声,仿佛和对方完全不搭界。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我多少也长了见识,只看剑光还有气质,就知道他肯定是不比掌门逊色的人物。

  这样的人,和我是一个天一个地。

  绝对是不搭边的。

  那人穿着一件天青的袍子,头发挽了一个髻,别着一根不知道是什么玉琢成的发簪,只是美玉虽然剔透,也没有他的面庞眉眼来得要完美。

  24

  但是这个小小的,不知道是真的禁地还是已经废弃的地方,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人气这么旺,那人来了不到一柱香时分,又一道剑芒飞来。

  这次的剑芒我眼熟,在入门前莫长老召集的那次集会上见过,那人还与小狐狸关系匪浅,在饭堂的时候和厨子讨豆腐的人。

  先来的那人悠然转过头去:“你来了。”

  一点也不意外,而且听口气就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一定是熟得不能再熟,近的不能再近。

  后来的那人嗯一声:“我想着你可能会来……而且刚才看到你的剑光掠过来了。”

  他的目光也往我这里扫了一眼,眼波微微一闪,笑容似乎会说话一样,明显在表示“真是很巧”的意图。

  “唔,很多年前,就是今天这日子,我们就在这儿遇到的。”先来的那个人声音温柔:“那会儿你还毛手毛脚的。”

  后来的人撇撇嘴:“那会儿你还摆架子,说是蜀山弟子不许来此,又说我是我年幼误闯……嘿,真挺唬人的。”

  嗯?

  这地方以前真是禁地吗?

  那这两个人……都是什么人?先来的那人身份一点头绪也没有,猜不出来。后来的这个人,也是蜀山弟子吗?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蜀山还有这号人物啊。虽然集会那时候他和莫长老相谈甚欢,但是,但是我们入门的时候开正堂,大集会,他只是和掌门站得近,并没有人介绍过他的身份是否蜀山一员。

  真奇怪啊。

  那人忽然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喂,那位小朋友,你看够没有?”

  我站起来,虽然这两个人肯定不简单,但是我也不示弱。

  “这里……又不是你家的,怎么我在这儿看看,又碍着谁了。”

  他忽然一笑,眉眼弯弯,一张清秀的脸庞看起来忽然显得特别……特别的明媚。大概是阳光太耀眼的缘故,那种明媚仿佛也借了阳光的灿烂,让人觉得睁不开眼。

  噫,偏觉得有点熟悉……

  是了,苏和那家伙笑起来的时候,也让人有点眩目。细想想,好象和这个人的感觉有点象呢。只是,苏和远没有这个人的感觉这么,这么……妖异!

  我这会儿可以肯定他一定不是蜀山的人,蜀山是名门正派,天下正道的魁首啊,怎么会有这样,这样的人呢?

  “还别说,这地方啊,说算是我家也不为过的。”他忽然一手缠上那先来人的颈间,眼波朝我瞟过来:“我们在这里叙旧赏景,你张着耳朵在那里等着听壁角,怎么说是不妨碍呢?”

  我愣着没回过神,就看见他踮起脚,红唇微张,有点粉色的舌尖就凑上去轻轻舔弄先来那个人的耳垂,那人侧着身,表情我看不清楚,不过他回过手来揽住这人的腰,两个人之间那种亲密旖旎的风情——

  我的脸轰一声热了起来,就象被蛇咬了一口似的,二话不说转身就跑。那个速度叫一个快啊……

  眼前的景物飞快移动,风声在耳圈呼啸而过。

  那,那那人怎么这样!怎么这样这样这样啊啊啊啊啊!!!

  他知道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啊?

  居然,居然当着人的面就这么,这么的……那背着人又会怎么样啊……

  切,我想什么呢!他背着人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太,太不知羞耻了!

  他绝对绝对不是蜀山弟子!一定是邪魔歪道,一看那动作表情眼神说话,样样都不正经,肯定来路不正!

  我跑得气喘吁吁,才想起自己光顾撒丫子,呼吸吐纳没跟上,纯粹是瞎跑,怪不得胸口闷的这么难过,有点生疼。

  我缓下脚步来,长长的吐息了几次,觉得好受点。

  那个,先来的那人又是谁?

  他们……

  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为什么那家伙说,那片废墟说是他家的也不为过呢?好奇怪。

  我满肚子郁闷和疑问的回来,错过了午饭的时辰,到厨房里去摸了两个凉饼子,又灌了一壶热茶,回屋里先解决肚皮。

  没吃两口,蓝师兄过来了。

  “怎么了?看你样子象是很疲累呢。”他问。

  我不是疲累,是被吓的——不过这个话我可不好意思说。

  “就吃这个?”

  我点点头:“嗯,有得吃就行了。”

  他坐下来:“你上午去后山,有什么收获。”

  我先是摇摇头,可是到底还是觉得憋不住,试探着问:“师兄,你知道……后山有禁地吗?”

  他愣了下,然后说:“啊,你跑到那里去了……不,那里早就废弃了,不算什么禁地。不过,还是没什么会人去那里的。”

  我问:“那里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是曾经的禁地呢?”

  蓝师兄好象有点出神,我问了之后他没回答,我又问了一次他才回过神来:“哦,那里以前有座塔,蜀山弟子是被禁止进入的。后来塔塌掉了,禁令也就不再成为禁令。这也是我上山之前的事情了,详情我不是太清楚。”

  我点个头。

  蓝师兄说的不是很详细嘛,一听就知道是有所保留。

  后来我逮个空子问胡大叔,嘿,想不到他谈起来却是滔滔不绝。

  “啊,那个是锁妖塔啊。”

  锁妖塔?

  “那塔建成很久了,好象自打世上有蜀山派,就有那塔存在啦,传说塔里关了很多妖魔鬼怪的,但是,唔,我也记不太清楚啦,总得有二十多年了吧,那塔忽然塌掉了,砖石瓦砾乱飞乱射的,尘烟弥漫很呛人。谁也说不清楚这塔是谁建的,又是怎么塌的。反正现在也没了,大家也都快把这事儿给忘光了吧。”

  这样啊……

  我把听来的消息在心里梳理一遍——嘿!那时候那人说,那里就算说是他的家也不为过……

  难道,难道这人曾经住在塔里?他是被塔封住的妖怪吗?

  这想法让我一阵后怕恶寒。

  虽然他的剑光纯净又很强,但是他的笑容举止又实在不象是正统的人。当着人的面就做那种事情,也实在是太过分了……说他是正道我可一点不信。

  明明觉得那个人邪恶,而且他笑的时候总有点……让人不安的感觉。

  可是,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过了两天,师兄他们预备着大考的时候,我又溜上了那座山峰。

  空山寂寂,四下里有虫鸣和风声。

  很安静。

  那两个人都已经不在。

  那天他们说话,好象是……他们很多年前在这里相遇的,然后,特地在那天来这里重游,可能是为了一个纪念,或是为了一个思忆。

  我站在塔基边,看着那些破碎的石块,断裂的墙垣,有点出神。

  忽然长草簌簌的动,我心里一紧,跳开两步。

  是蛇吗?

  结果一个小脑袋从草里钻出来,周身溜光水滑,毛色如银,黑豆似的眼珠转啊转的瞅着我,可爱至极。

  “咦?”

  小狐狸?

  我又惊又喜,伸开手,它轻盈的跳起来,钻进我怀里。

  “你怎么在这里啊?”我看看四周:“你不会就住这里吧?”

  它吱吱的叫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在承认还是否认。

  虽然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干嘛跑到这里来,可是能遇到它,心里还是挺开心的,揪着它尾巴扯扯,在它吱吱叫的时候松开手,又捏捏它的小耳朵。

  “对了,那天抱着你的家伙是谁啊?难道你是人家豢养的小狐狸吗?”我忽然想起来,揪着它的小耳朵问。

  它还是吱吱叫了两声。

  “那家伙真是……哼,反正我不喜欢他,我看他瞧我也不顺眼。”我抱怨,也不指望小狐狸能给我答案。

  忽然有人说了句:“是么?你怎么知道我瞧你不顺眼了?”

  我吓一跳,转过身来看。

  那个站在我身后长草里的人,不是那家伙又是谁?

  这,这……他什么时候来的?还是比我来得要早,只是我没发现他?

  “你……你偷听人说话!”

  他抬抬眉毛:“你说得这么大声,我还用得着偷听吗?”他看看我:“你也是蜀山弟子了吧?不好好练功,跑这里来偷懒?”

  我辩解:“谁偷懒,我练轻功来着,到这儿歇歇。”

  他只是一笑:“是吗?”不过没等我再说什么,他转过头,看着这片安静的废墟,轻声说:“我以前……也总跑到这里来。”

  嗯?这话是什么意思?

  切,管他什么意思,反正和我没关系。

  他转过头,招招手说:“过来吧。”

  我先是愕然,然后醒悟过来他不是叫我,是叫我怀里趴着的小狐狸。

  25

  小狐狸吱吱叫了两声,趴在我怀里没动。

  嘿,不知道狐狸是不是他养的,不过小狐狸不买他的账,我顿时心花怒放,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

  他也不生气,自己坐在一块断石上,手在袖子里摸了一下,把一样什么东西朝我抛过来。我本能的抬起手来接过。

  接过来再看的时候,是个小瓷瓶儿。

  “这是……?”

  “这是易筋丹。”他笑眯眯的说:“练武人做梦都想要的宝贝,一共三颗,你分三天服下,记得是睡前服,不可用热水。”

  什么东西?

  我完全没概念。

  小狐狸吱吱叫两声,那个人又解释了一句:“你开始练武的时间已经太晚,筋骨都已经定了型了,再怎么练也只能练个中流水准。不过吃了这个之后,怎么说也能再提高提高,至于提高多少,还得看你自己身体的潜质和个人努力不努力。”他站起来伸个懒腰,样子说不出的写意潇洒,眉眼里有种懒洋洋,但是莫名其妙叫人胸口怦怦乱跳的韵味。

  呸呸呸,真妖。

  我现在有点相信他和小狐狸可能是豢养或是别的什么关系了,反正得有点关系。

  因为这个人大部分时候都挺好,可是总有点那种细枝末节的地方,让你突然觉得有点……呃,狐媚。

  这个词儿肯定不合适,但是我真的想不出别的什么合适的词儿来了。

  这个小瓶子晃晃,里面的确有轻轻的响动,听着是药丸。

  可是,他凭什么给我?听起来就是很金贵很难得的东西啊。

  “你奇怪什么?”他笑:“觉得我干嘛平白无故给你东西?不是我要送你的,是旁人死缠活缠的让我帮忙捎来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是谁……”我说了两个字,忽然醒悟这件事其实一点悬念也没有:“是苏和托你的?”

  他笑:“是啊,你还没忘了他吧?”

  我赶忙问:“他现在怎么样?还在蜀山吗?他最近好吗?你是他……呃,什么人啊?”

  他点点头:“真是急性子。他当然挺好的,不过最近被管的很严就是了。这些药是他花了老大力气给你缠磨来的,你可别糟蹋了。”

  他话音刚落,小狐狸也吱吱叫了两声,又象凑趣儿又象帮腔,很是俏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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