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脸皮再厚点我会更喜欢,
我死皮赖脸地粘着他一直往后缩的胳膊,故意大声说给旁边一干石化人等听。
走了啦,我们进屋里说。
上楼进屋关了门,我跟吕杨面对面坐着,他一脸神色凝重。
忘了,他的心上人正是我主子。
可为什么情敌相见分外......想念?
非非,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没办法不心虚,具体原因又懒得跟他解释。
老板告诉的。
漂亮的小脸上满是恐惧,有种闯入异地的可怜。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呢。
那帮人真势力!明明认识还给你摆臭脸。
唉,还得善良的我来安慰你。
什么?认识......怎么会认识?这下小脸更惊慌了。我有那么吓人吗?
那个,付辛博以前跟你在一起,没带你回过家......
我很肯定他带过,不然这么问就太伤人了。
没有。
SHIT!为我的人品默哀三分钟。
那孙子太缺德了,就算是个伪的,也代替的是那么回事啊。
亏了我家非非还对他情深意长。
......
好吧我承认多少天没见过正常人突然逮到一个我就有点语无伦次。
非非啊,堆起满心满眼的温柔,找我来有什么事?
小,小井,你......
这孩子话没说完眼泪先冒出来了。
我轻轻揉着他的头,像从前一样。
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
乖我这辈子的宠溺都用在这朵小花上了,出了什么事告诉我。
是,是......
他抽泣个不停,话都说不完整。我静静拿纸巾给他擦眼泪。
其实是......是你以前的常客......
黑黑大大的眼睛望着我,我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变空。
那个,那个姓王的老板......
他,被查出染了HIV病毒......
现在吧里其他,其他跟他出去过的人也都到处检查。都慌了......
......
吕杨后面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到。
胖子王。
呵呵,我们有段时间可是亲密无间啊。
只这一点,是不是已经能证明什么了呢。
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想不起来。
吕杨还在面前抽噎,我不知道该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好傻。
我们都傻。
吕杨。
恍惚中听到门口有人说话。
呵呵,这下正好了,连通知的必要都没有。
他肯定很后悔自己花80万买回个祸害。
我也后悔......
不是因为自己跟了姓王的倒霉鬼。
而是,
也许,
真的会害死付辛博。
我怕他会死。
再恢复意识时吕杨已经不在了,身体被温温暖暖地抱着,旁边人的气息就贴在耳旁,真实却陌生。
醒了?
无力地点点头,我支撑着胳膊想坐起来。
又被压回去。
难受?
......还好。
别忍着了,我知道现在全世界你最想扁的就是我。
吕杨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我已经做好下一秒被丢出去的准备。
小井你怕吗?
应该是你比较怕吧。
小井头被抬起,对上他深如湖水的双眸,小井,你该知道有我在......
就不用怕。
有你在?
我听不明白,头痛得厉害。
黑不见底的夜,我第一次在他醒着时抱紧他。
只因为一句,
有我在。
22
这个花生吐司很好吃,我特意让刘妈早上出去买的。
第二天早饭,付辛博坐在我对面,笑意盈盈地拿刀叉为我切吐司。
尝尝看。
我顺从地张嘴,一口一口咬着他递过来的吐司。
大概只有这个时刻,我才能卑微地享受他的关怀,靠自己得绝症换来的关怀。
公司最近比较不忙,我带小井出去旅游好不好。
他手伸过来擦擦我嘴角。
有酱。
我低头闷闷地喝牛奶。
还是,你喜欢shopping......我们去米兰?
牛奶很浓,有些苦。
或者我们回小井的家乡,看看你小时候去过的地方......
不然......
去医院吧,我把整杯牛奶一口喝完,又塞进嘴里一大块吐司,我们去医院吧。
他不说话,表情复杂。
其实不用像对待癌症晚期病人那样对待我。
我的人生从来不缺怜悯。
更不陌生死亡。
生下来就被父母抛弃,他们也是希望我没存在过吧。
在孤儿院一个人长大,别的小朋友也根本当我不存在。
第一次手脚反绑被人上,痛得额头磕墙磕到破,连我也希望自己从没存在过。
虽然这些都不是我的错。
死过一次的人,会格外珍惜生命。
可死过好多次的人呢......
是不是内心早已渐渐麻木。
对自己的身世麻木,对自己的职业麻木,甚至对可能到来的绝症麻木。
平静地等待任何将会发生的苦难。
可是,D8F8:)授权转载惘然【club.xilu.com/ann77】
可是为什么一想到付辛博也会因此受连累,
就不能不在乎,不能无所谓。
明明就是恨他恨得要死,
明明就是巴望着快点远离他。
我却放不下。
忽然隐隐地意识到,
自己也许比想象的陷得还要深。
去医院吧。
漫长的沉默之后我再次重复。
早晚要面对的事不如让它来得早一些。
这样我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享受所剩不多的幸福。
呵呵,
说到底,我还是自私的。
我们去医院分别做了检查,结果一个月后会出来。
付辛博有专门的家庭医生,从小到大每一次病情记录都很详细,根据以前的患病概率和抽取的血液化验数据,两个星期后确诊他没有感染。
这真是我此生听到的最感欣慰的消息。
撇开别的不谈,他毕竟给了我80万,帮了狼哥,算是我们半个救命恩人。
我当然不希望短暂人生中出现不多的对自己好的人反而死在自己身上。
至于别的,恐怕我已经没什么立场去想了吧。
对于我来说剩下的时光就是等待。
等待死亡或者离开。
没错,我不会留在付辛博身边了。不管用什么借口或理由安慰自己,我都不应该再跟这个人有交集。
内心萌生的从未有过的情感或许比HIV让我死得更快更惨。
离开,
活在当下抑或另一个世界,
不要自己在那个人身边继续沦陷。
小井,这花好不好看。
真佩服付辛博的心理素质。从知道我们也许会染病一直到确诊自己没事,他都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畏惧与不安,好像艾滋病根本就是报纸上的花边新闻,是别人的生生死死。
如果,如果说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那就是,
他对我好很多。
好到我快忘记以前的付辛博是什么样子了。
喂,别发呆啊,他捧着一大束百合,头戴鸭舌帽,一身休闲装,模样像极了花店的送货小弟。给点意见啊。
香味很浓郁,闻起来不舒服。
......我对花过敏诶,我食指一横堵住鼻子,没什么感觉。
过敏?
他愣了几秒钟,然后很不雅观地开门把那一大捧女人看到会尖叫的鲜花甩了出去。
对不起,不知道你对花过敏......
唉,道歉的样子都神气十足,却迷人得要命。
我还真不能多看你几眼了。
最近他说对不起的频率明显上升,虽然话里面不见得有几分诚恳,不过也看出来在有意无意地讨好。
我都为自己能得绝症感到幸福了。
说不出口的卑下幸福感,
是多么可怕。
明天,结果就会出来了。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子想透透气。
我想......不要你陪。
我想自己去。
窗外是早春三月的风暖柳绿,角落里开着一朵不显眼的鹅黄小花。
不知道这样的情景,我还能看到几年。
23
好。出乎意料地镇定,我却感受到背后他凌厉的目光。
但是他走到我身边,表情冷漠,你不许趁机溜走。
是生是死都得回到我身边。
我眼帘下垂,没再说话。
这是通知,不是询问。
何必呢,
拴住一个你不爱的人。
难道你是想看到我手足无措地一点点陷进你编好的网,最后痛到极限举手说我输了付辛博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不要抓住我再放了我。
我没有野兽叛逃的本性,一旦被囚,就再也不想去别的地方,死也要死在网里。
你会永远背着这个猎物么。
对于将要到来的结果,我并没什么太大期待。倒不是不怕死,只是,很多事情,有了期待,就会多出许多莫名的情绪。
让人心慌。
索性只当明天是去买个彩票,中不中奖都是两块钱的意义。
呵呵,我这人到死都跟钱脱不了干系。
好讨厌。
晚上付辛博打发了管家保姆,亲自下厨做晚餐。
怎么看都像是为士兵壮行。
隐约觉得悲哀的可笑,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哇,想不到你厨艺这么棒,他端上桌两盘牛排,一碗浓汤,以及几碟甜点。
这牛排味道真没的说!
我今晚狗腿得要死,说实话他做的菜味道一般,花样也简单,可我却极尽谄媒之势,差不点吧法国大厨都贬到只能给他摘菜叶。
或许也是觉得能跟他好好相处的日子不多了吧。
那家伙却意外地不带IQ卡笑得荡漾无比。
搞得我都觉得那烤焦的牛排煮咸的浓汤是最最好吃的美味。
吃完饭他抱着我看电视。
之前的一段时间我很抗拒跟他过于亲密的接触,担心自己身上如果真带病会不小心传染给他。
不过......今晚就破一回例吧。
我很累,
只想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睡一觉。
小井他把我抱到卧室,躺在床上温柔地梳理着我有些长的头发。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包你吗。
同样的问题,他总是重复。
我已经没耐性再打断,他说什么都好。
说什么都好。
因为我想你在我身边......
什么烂理由,说了跟没说一样。
我困得厉害,眼睛都睁不开。
迷迷糊糊听到他好像又嘟囔了什么,我已经都听不到了。
也许有一天,我就这样睡着了,再也不醒,也挺好。
挺好。
我爱你。这感情不是朝夕可以改变。然而你终于将真相刺入了我的心扉。也许你不明白真相是怎样锐利的一把刀子,只是我也寻不到合适的语言向你表述。心已死,爱当奈何?所谓爱,再不能成为我停住的理由。
这是高中时在一本诗集里偶然看到的,那时还不是很理解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被感动了。
单纯地被感动。
记得后来还认真地把它誊在卷纸背面。我低头刷刷地写,教化学的老头在黑板上划拉着昏天黑地的方程式。
人都有青涩的时候,我也不能免俗。
若是放到现在,能让我动笔的,也只有支票上那几个空白小格格了。
可是那段话,却还是胶带一样粘在心上,擦也擦不掉。
时候不早了,付辛博大概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我。手指夹着烟,漂亮的眼睛眯起来,永远猜不到里面的内容。
经过垃圾箱时我把化验单揉成一团丢进去。
像丢掉我过去的人生。
开门进屋,他果然等在那里。
我进去洗个澡,出了一身汗。我低头自言自语,径直绕过他。
他坐着没出声,也没看我。
浴缸放满热水,蒸汽袅袅,弥漫了整个房间。
我泡在水里,对着缥缈的雾气发呆。
突然捏住鼻子将头没入水中,过了一会儿勉强睁开眼,只看到自己嘴里吐出的气泡一个连一个在面前上升。
死亡就是这样的么。窒息的感觉。却没有痛苦。
隐约听到有人进来。
浮出水面猛喘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水迹,看到付辛博坐在对面。
这么大了还玩水。
他靠过来,揉了揉我湿漉漉的头发。
我本能地向后躲,无奈浴缸里空间太小,结果被越圈越紧。
别乱动,他笑着看我,我给你洗。
身上倒满了沐浴乳,在他轻轻揉搓下膨胀成好多泡沫。
他的手划过我每一寸皮肤,跟泡沫一样柔软。
我慢慢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
泡在妈妈温暖的羊水里,还不能称之为人,像单细胞生物一样只知道吃和睡,安逸地躲在绵延无边的黑暗中等待着自己的生命被激活。
只可惜,激活我生命的那女人,走了。
湿湿热热的泡沫从额头上流下来,遮住我的眼睛。
他伸手扒开泡沫,唇轻轻吻上来。
你没事。太好了。他下巴抵住我肩膀,整个人都趴在我身上。
小井......你知道么,我一动不动,静静听着。
我有多么怕你不回来。
我默默地,主动抱住他。
你真的会怕么。
像我一样害怕失去。
24
被病魔无罪释放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付辛博每天依然忙碌,我也秉承着春困秋乏夏打盹的古训,窝在被子里从早呼噜到晚。
等到养家糊口的那位带着一脸吃不饱的饿鬼相爬上床,我再乐此不疲地步上漫漫还债之旅。
只是,我们之间总归有些不一样了。
彼此都是成熟的男性,心高气傲得一塌糊涂,却在那段日子里极尽温柔甜蜜之能势,你侬我更侬,恨不得一个走了另一个也不要活。
想想都觉得实在他妈的丢人。
以致于直到现在我也不愿意在床以外的地方跟他单独相处。
小井......
春日清晨的朝阳,最适合老头老太太挥挥剑蹬蹬腿大人抢公车小孩扒早饭以及我由于几小时的激烈运动抓紧补觉的时间。
谁有功夫理他。
小井......
我继续埋头苦睡。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微凉的大手伸进被窝一把把睡得热乎乎的我拎出来。
逊!明明身高都差不多,体型上比我还要瘦一些,怎么那死姓付的抓我就像抓小鸡似的。
干吗啦......我索性耷拉着脑袋悬在半空继续迷糊,我很困诶。
他变态地拿手撑开我眼睛。
小井白天在家是不是很无聊?
是啊是啊,出去把妹钓凯子你又不许。
我很英明地管住嘴巴,眨着眼睛听他老人家吩咐。
那去念书好不好?
......--||||||||||||||||||||||||
不是吧,你要我个MB去K书?!我耳朵有没有坏掉?
还是......大学现在已经开设了辅导床上功夫的专业。
难不成这年头出来卖都得配备资格证书,竞聘上岗。
我满头黑线外加鸡蛋槽状口型一个傻在姓付的面前。
还好他没露出招牌式谄笑,不然我不保证自尊心受挫的情况下会不会给他一脚踹下床去。
愣着干吗?很激动么?他满脸无辜好学生样在我眼皮底下乱晃。
如果是在我眼睛里我一定挤眉弄眼把你夹死!